人物簡介
朱諶之(1905—1950),女,又名朱楓;出生浙江寧波府鎮(zhèn)?h名門。父系富商,曾任寧波漁商工會會長,舟山漁場汛期,朱放本投資沈家門、岱山魚行;汛期結(jié)束,按股返本分紅。
朱諶之少時多次隨父母親人來過定海、沈家門和普陀觀音圣地。她在寧波月湖女子師范求學時,與同學陳修良(鄞縣人,曾留學蘇俄,后為沙文漢夫人,南京解放前夕為中共地下黨市委書記)、金維映(即阿金,定海岱山人,參加過二萬五千里長征,李鐵映生母)志趣相合,交往親密,受陳、金影響,積極參加愛國學生運動。其女師同學包稚頤,后嫁與沙孟海(鄞縣人,二十世紀中國著名書法大師)為繼室,朱與沙很熟,她原名朱桂鳳,是沙孟海為她改名朱諶之。
1927年,朱嫁去沈陽,為時任奉天兵工廠總工程師陳傅良(寧波人)續(xù)弦夫人。生女陳倬如(后改名朱曉楓,為南京軍區(qū)總醫(yī)院主任醫(yī)師),陳前妻逝后留下二子二女,朱親切撫愛之。1932年,陳傅良病故,朱在鎮(zhèn)海娘家孀居。七七抗日軍興,諶之毅然投身抗敵救亡洪流,離開富裕家園轉(zhuǎn)輾于武漢、桂林、湘北、皖南、上海諸地,在黨的領(lǐng)導下,從事文化及財經(jīng)工作。還曾奉派在浙江金華協(xié)助李友邦將軍組建臺灣抗日義勇隊活動。均表現(xiàn)優(yōu)異。其間,與共產(chǎn)黨員朱曉光結(jié)婚,生子朱明。
1945年2月在上海,經(jīng)徐雪寒(后曾任外貿(mào)部副部長)、史永(曾任全國政協(xié)副秘書長)二人作介紹,被批準為共產(chǎn)黨員。在上海黨所經(jīng)營的商貿(mào)、金融單位工作,周旋于財經(jīng)和國民黨黨政軍警上層間。1948年,又奉派到香港合眾貿(mào)易公司任職,它實際是黨的秘密機關(guān)。朱主要仍作統(tǒng)戰(zhàn)及情報工作。
1949年10月1日,新中國誕生,李曉光隨野戰(zhàn)軍南下,已在上海,任新華書店經(jīng)理,諶之已接調(diào)回上海工作的通知,即可和夫君子女歡聚。
此時,為早日攻取臺灣,中共中央華東局和總參謀部急需選派干員赴臺灣,在蔣介石統(tǒng)治心臟做情報聯(lián)絡?紤]到朱諶之地下工作經(jīng)驗豐富,機智靈活。更有良好的社會關(guān)系掩護條件,朱作為繼母,其女陳蓮芳和婿王樸(王昌誠)俱系軍統(tǒng)干部,王樸時任臺灣省警務署電訊管理所主任。諶之妹和妹夫都在臺蔣情治部門工作。決定委朱此項重大絕密使命,諶之毅然受任。
1949年11月25日,朱自香港維多利亞碼頭登輪赴臺。按上級約定,朱先和中共臺灣省工委書記蔡孝乾(臺灣彰化人,老紅軍,參加過二萬五千里長征)接頭。隨即,朱和臺灣國防部主管參謀、作戰(zhàn)的次長(副部長)吳石中將秘密會見四次,傳達上級黨接應解放軍的指示。吳石向朱詳細提供了臺灣軍事防務絕密情況,并交朱有關(guān)臺灣戰(zhàn)備防御抗登陸計劃、大小金門兵力、兵器配置幾文件膠卷。朱迅將文件,照相膠卷,由專任交通員送香港;不久,它就由華東局情報部和總參作戰(zhàn)部妥收運用。
進入1950年初,朱在臺使命已全完成,正將動身離臺返香港回上海;1950年1月14日,她托一富商朋友帶信上海家中,只一句七個字:“鳳(朱原名桂鳳)將于月內(nèi)返里”,她朝盼夢憶的在已解放的祖國大陸與親人團圓,迅可實現(xiàn)。此時全國大陸已解放,面臨人民解放軍勢將大舉攻取臺灣,臺蔣情治特務部門加強偵緝活動。從各種線索及郵檢動態(tài)追尋共產(chǎn)黨活動蹤跡。蔡孝乾在高雄被捕。保密局從蔡的筆記本上查見有吳石的名字。蔡當然知道吳石與朱諶之曾會見過,但含糊應付,那時候,以抓到“臺灣共匪巨首”,保密局內(nèi)上下爭功,情特各部競相插手,蔡孝乾乘機以引導捕人為由,于1950年1月6日夜間從臺北市武昌街人群中逃跑,蔡脫逃后,迅即設法通知朱諶之快逃,吳石派其副官聶曦中校送朱“特別通行證”,朱搭乘軍運飛機先逃至舟山;再設法逃回上海(舟山是1950年5月17日才解放的)。
舟山,是諶之舊游故地,本來,以漁商公會會長之女,乘帆船船赴上海并無難辦。可奈其時登步島戰(zhàn)斗后,國共兩軍隔海對陣,戰(zhàn)爭氣氛緊張。舟山本島有國軍四個軍軍部駐屯,崗哨密布,特務四出。朱乃裝病,住進沈家門私立存濟醫(yī)院,以待機。而特務魔爪追蹤目標,1950年2月18日(農(nóng)歷新年初二),諶之為保密局浙江站少將站長沈之岳和浙江省政府警保處長兼舟山防衛(wèi)司令部稽查處長莊心田所捕獲,朱曾吞金項鏈自殺,被敵發(fā)現(xiàn),未成,旋被用軍機押送臺灣。
原先保密局從蔡孝乾筆記本查見吳石名字,仍僅是懷疑;所以,毛人鳳在向蔣介石報告時,只略提及。而毛向參謀總長周至柔回報較詳細,周令毛人鳳先偵查求證。有專案小組組長谷正文少將(香港機場爆炸克什米爾公主號客機,欲炸死出席亞非會議的周恩來總理,就是谷正文所策劃指揮)訪吳石夫人,偽稱自己是吳石任國防部史政局局長的老部下,多承老長官提拔照顧……以關(guān)心為幌子,騙、詐、套知吳石曾會過朱女士;迨蔡孝乾逃脫后在嘉義縣奮起湖再被捕,在保密局刑訊加利誘下,這個有著25年黨齡、參加過2萬5千里長征的家伙終于變節(jié),徹底叛黨投蔣供出一切。
軍統(tǒng)大特務莊心田、谷正文都著文,大吹自己如何破“匪諜”為黨國立奇功。莊心田少將文稱:“緣三十九年(1950)2月間國防部參謀次長吳石為匪諜案之破獲,其重要交通女匪朱諶之即在定海捕獲,該女匪曾圖吞金自殺,經(jīng)急救后解臺……始將吳匪案中嫌疑犯全部就逮……”
保密局的報告提及朱諶之時,寫道“……(三)共匪運用黨性堅強,學能優(yōu)良之女匪干,擔任交通聯(lián)絡工作,極易減少外界注意與達成所負任務;(四)朱匪于被捕瞬間吞金企圖自殺,證明其應付事變,早做準備。匪干此種維護重要工作,不惜個人生命的紀律與精神,誠有可效法之處……”,在海南島、舟山群島解放后的1950年5、6月,正是臺蔣統(tǒng)治集團風雨飄搖,害怕中共渡海來攻驚恐萬狀之時,乃大捕大殺施行白色恐怖。1950年6月10日,朱諶之被綁赴臺北馬場町刑場,她高呼“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口號,英勇就義,終年46歲。
吳石、陳寶倉兩將軍及曦上校同時壯烈殉難(李友邦中將于1952年4月22日遭槍決),策動湯恩伯的浙江省主席陳儀于6月18日被槍殺于馬場町,陳儀曾主持臺灣受降。
1950年7月,由時任上海市市長的陳毅簽署,上海市人民政府批準朱諶之同志為革命烈士;“文革”期間,朱諶之的女兒朱曉楓因在臺灣少年團呆過也受到“一般性審查”,但她無法忍受對母親聲名的污辱,開始寫信給組織要求予以澄清,1983年4月,中國共產(chǎn)黨中央委員會調(diào)查部作出《關(guān)于朱楓同志的組織結(jié)論》:“朱楓同志在敵人面前表現(xiàn)出一個革命者、共產(chǎn)黨人為革命、為人民忠貞不屈的革命精神”,并指出“十年動亂期間,凡對朱楓同志的一切誣蔑不實之詞應該一律推倒,凡因由于對朱楓同志的誣蔑而遭到牽連的親屬,在政治上應恢復他們的名譽和享受應有的政治權(quán)利”。
1990年6月29日,“朱楓烈士犧牲40周年紀念座談會”在京隆重舉行,會議由羅青長主持,他轉(zhuǎn)達了鄧穎超對朱先烈的懷念并對其后人表達親切慰問,海峽萬里且為忠魂舞,與會人士紛紛表達對女杰朱諶之的深切緬懷和敬意。
1994年,鎮(zhèn)海中學田徑場擴建,在周圍百余戶民宅即將拆遷時,學校領(lǐng)導了解到其中有朱楓烈士的故居,于是千方百計保存了這幢小樓,進行全面整修,建立朱楓烈士紀念樓,現(xiàn)為市級愛國主義教育基地。2010年12月9日,朱楓烈士殉難60周年后,她的骨灰由臺灣中國生命集團董事長劉添財先生親自護送飛抵北京。國家民政部在機場貴賓廳臨時設了一個靈堂,看到劉添財先生親手捧著骨灰壇,小心翼翼地走進貴賓廳,在場的朱曉楓女兒、女婿非常感動,“完全沒有陌生感,仿佛一家人”,李揚說。
交接現(xiàn)場,劉添財講述了一個小插曲。他說:“我們公司和快遞公司合作幾十年,從未有丟失文件的狀況,沒想到上飛機前一天,證明文件卻丟了。當時臺北正下雨,我們擔心至極時,接到一個大樓管理員的電話,說在一個角落撿到了老奶奶的證明文件,我想,這都是老奶奶在天保佑我們的緣故!币幌捪聛,在座者無不動容。
目前,朱楓的骨灰暫存在北京八寶山。朱曉楓一家人正在商議如何安葬朱楓烈士。除了北京、南京外,朱楓的故鄉(xiāng)浙江寧波也熱切盼望能夠迎接英雄回家,朱曉楓對本報記者表示:今年清明時,母親朱楓將入土為安。
人物生平
朱諶之原本是寧波富家女,“五卅”慘案后投身革命,抗日戰(zhàn)爭期間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49年10月受組織委托去臺灣接受傳遞情報的任務,1950年6月10日在臺灣馬場町刑場被槍殺,年僅45歲;2010年12月9日中午12點45分,骨灰還鄉(xiāng)。
早年經(jīng)歷
朱諶之,原名朱貽蔭,小名朱桂鳳,參加革命后也叫朱楓。1905年出生于浙江省鎮(zhèn)?h的一戶富裕人家,她的父親朱云水曾是鎮(zhèn)海的漁商工會會長,是當?shù)財?shù)一數(shù)二的富戶。
作為富家千金,朱諶之住的朱家花園是當年鎮(zhèn)海著名的建筑,其中一棟非常美麗的帶弧度的小樓是朱諶之的居所,那里曾被稱為“瀟湘館”,F(xiàn)鎮(zhèn)海中學校園內(nèi),保留了朱諶之故居。
朱諶之受過非常好的舊式教育,琴棋書畫,幾乎樣樣精通。十七八歲,就在寧波月湖女子師范求學,那是一所管理非常嚴格的學校,女生不準與男教師接觸、通信。
“五卅”慘案的消息傳到寧波后,女師的學生們也按捺不住了,她們紛紛成立學生協(xié)會,出席聯(lián)合會,開展愛國宣傳活動,支援上海工人罷工,為首的是朱諶之的同窗、老革命黨人陳修良,正是在這一系列運動中,兩人結(jié)成了生死友誼。
青年時代
陳修良后來成為沙孟海的弟媳婦,知名共產(chǎn)黨人沙文漢的妻子,而朱諶之還曾是沙孟海的座上客,跟他學習過書法并深受賞識。
朱諶之當時叫朱桂鳳,她請求沙孟海幫她重新起一個更為典雅的名字,應她的請求,沙孟海給她取名諶之,寓意忠厚老實,字彌明,意指擁抱光明,這個名字,朱諶之很喜歡,一直沿用到犧牲。
不久,朱諶之遠嫁沈陽,沙孟?塘艘环健皬浢鳉g喜”的象牙印章送給她,朱諶之也曾為沙老寫過小楷冊頁。
革命工作
朱諶之一直不遺余力地支持革命工作,七七事變后,她毅然離開家庭,參加抗日救亡工作。先在家鄉(xiāng)組織抗日宣傳隊、醫(yī)療救護隊,并出資開辦鎮(zhèn)海工藝傳習所,救濟戰(zhàn)火中流離失所的難民。
1939年,朱諶之在把女兒朱曉楓送進臺灣抗日義勇隊屬下的少年團(簡稱臺少團)后,就跟著第二任丈夫朱曉光去了皖南新四軍的隨軍書店工作。當時,由于大后方革命出版物資和經(jīng)濟都很困難,為采購印刷物資,朱諶之變賣了結(jié)婚時的一枚3克拉婚戒,換來了3200元錢。
跟隨書店,朱諶之輾轉(zhuǎn)在浙江、香港、桂林等多地,名為經(jīng)營書店,實則也做對外聯(lián)絡和掩護的工作。書店,當時其實就是共產(chǎn)黨人的秘密聯(lián)絡點。
萍漂絮飛
為了革命事業(yè),朱家四口人幾乎沒有團聚的時候。丈夫朱曉光在回憶愛妻的文章里寫道:“我和朱諶之相交18年,朝夕聚首,只有中間兩個三年,大部分日子都是各自奔波,解放戰(zhàn)爭期間,更是連通信都無法實現(xiàn)。”
朱諶之的女兒朱曉楓,如今已是滿頭銀發(fā)的奶奶了;貞浧鹉赣H的時候,說母女兩人見面的時間非常少,都是來去匆匆,見一面就別離。
盡管如此,朱曉楓卻記得那年母親送自己去解放區(qū)時的情景:“那一天,她送我到吳淞口的碼頭上,掏出一只金鎖片交給我,說u2018到了那邊,要照顧好自己,沒想到,這一次就成了永訣!
朱諶之的兒子朱明,回憶起自己寄養(yǎng)在上海淡水路時母親來看望他的情景:為了掩藏身份,那時候,他管她叫外婆,卻能感覺到這位外婆對自己特別的疼愛!爸灰挥锌,外婆就會來看我,經(jīng)常問我學習情況,晚上,還會抱我去她的床上睡!
潛伏臺灣
1949年10月,她受組織委托去臺灣接受傳遞情報的任務。1949年11月,朱諶之以看望女兒并聯(lián)系生意的名義,找到了當時中共地下黨“臺灣省工委”在臺灣的最高領(lǐng)導人書記蔡孝乾。并在國民黨國防部參謀次長吳石那里,前后7次獲取了包括空軍各大隊番號、駐地、飛機種類、架數(shù)等記錄,炮兵團、戰(zhàn)車團的數(shù)量等情報。
朱諶之到臺灣后轉(zhuǎn)送的第一批絕密軍事情報,迅速通過香港傳遞到內(nèi)地,傳遞到華東局情報部和總參作戰(zhàn)部負責同志的手中。
1950年1月上旬的某一天,這些絕密軍事情報送到了毛澤東主席手中。
毛澤東默默翻閱著,面色沉穩(wěn)而又嚴峻。特別是那份《關(guān)于組織全國性游擊武裝的應變計劃》,主席一邊看,一邊在上面用紅藍鉛筆標上不同的記號。怪不得最近各地土匪活動猖獗,原來是這位蔣總裁在那里同我們搗鬼呢!主席一陣自言自語后,很感興趣地問作戰(zhàn)部長:“這樣機密的情報,你們是怎么搞來的喲?”
“報告主席!”作戰(zhàn)部長神情嚴峻,即刻答道,“是華東局情報部專程派人送來的。他們最近派去一位秘密特派員,而且還是個女同志,與國民黨軍隊的一位上層人士u2018密使1號u2019接上了頭。這情報就是那位上層人士提供的!
“哦,”毛澤東十分認真地聽完,看樣子很高興!斑@位秘密特派員,還有那位國民黨軍隊中的u2018密使1號u2019,都很能干喲!我建議,一定要給他們記上一功喲!”
“是,主席!我馬上向總參傳達您的指示!
作戰(zhàn)部長正要轉(zhuǎn)身離去,又被毛澤東叫。骸奥,我要親自寫幾句話給你帶去!
只見主席沉吟片刻,便坐到辦公桌前,揮筆在紅豎格信紙上寫下了幾行蒼勁的大字:驚濤拍孤島,碧波映天曉。虎穴藏忠魂,曙光迎來早。
英勇就義
朱諶之到達臺灣順利完成任務后,甚至都作了離臺返回的準備,在她寫給上海同鄉(xiāng)好友的一封信中,她說將在月內(nèi)返家,“望順告小女及曉妹,多年不見想念彌殷,得此可增快慰也”,值得強調(diào)的是,在這封信中,朱楓留下的簽名是正氣十足、從未使用過的“威鳳”二字。轉(zhuǎn)眼間元旦已過,就在朱楓即將完成特派員的任務,喜悅而又渴盼地計算著歸期的時候,最令人擔心的事情發(fā)生了。
因為中國共產(chǎn)黨臺灣地下工作委員會最高領(lǐng)導人蔡孝乾的被捕和變節(jié),被出賣的朱楓很快被國民黨抓獲。之前已聞知風聲的朱楓雖經(jīng)吳石將軍安排,已經(jīng)逃到了老家鎮(zhèn)海對面的舟山群島上,但因為無船渡海,朱楓還是沒能逃過抓捕!伴焺e十多年的故鄉(xiāng)就在煙波迷茫的對岸,你可以想象她被捕前每天望眼欲穿和夜夜夢回的煎熬。”
被捕后,朱楓決意尋死。1950年2月26日,在看守所內(nèi),朱把貼身的金鎖片和自己穿的海勃龍大衣肩襯里的金手鐲咬碎,二兩多重的金子,這位剛強的烈女子分四次混熱水吞下。吞金之痛人們可以想象,次日被看守發(fā)現(xiàn)時朱楓已經(jīng)痛得昏迷,如此重要的人物尋死,國民黨不敢怠慢,直接派飛機把她送往臺北醫(yī)院。
4件金飾殘片在朱楓胃里留了兩天,最后被醫(yī)生們以瀉藥排出,這份吞金的X光片至今還保留著。審理此案的國民黨少將谷正文后來曾留下一篇《吳石等叛亂案》,稱朱楓“此種維護重要工作、不惜犧牲個人生命之紀律與精神,誠有可取法之處”,并贊其“黨性堅強、學能優(yōu)良”。
1950年6月10日,國民黨最高當局授命組織的“特別軍事法庭”最后宣判,除了吳石、朱諶之外,還有陳寶倉中將和吳石的副官聶曦上校,這就是當年轟動臺灣的所謂“間諜案四要角”。
法庭上的新聞攝影官拍下的照片記錄下當時的情形。法庭上站滿了全副武裝的法警,肅穆、恐懼的氣氛逼人,朱諶之身穿一件淡綠色碎花旗袍出庭,外罩深藍色毛線上衣,只見她雙手揣在一起、萬分放松地依靠在法庭的欄桿上,神情自若、態(tài)度從容,好像周圍的一切跟她毫無關(guān)系……
1950年6月10日,朱諶之在臺灣馬場町刑場被槍殺,死時,年僅45歲。
魂歸故土
2010年12月9日,朱諶之烈士殉難60周年后,她的骨灰由臺灣中國生命集團董事長劉添財先生親自護送飛抵北京;朱諶之的女兒徐云初和女婿李揚前去機場迎接。接到的朱諶之烈士骨灰,被暫存在八寶山烈士陵園。
國家民政部在機場貴賓廳臨時設了一個靈堂,看到劉添財先生親手捧著骨灰壇,小心翼翼地走進貴賓廳,在場的朱曉楓女兒、女婿非常感動,“完全沒有陌生感,仿佛一家人”,李揚說。
交接現(xiàn)場,劉添財講述了一個小插曲。他說:“我們公司和快遞公司合作幾十年,從未有丟失文件的狀況,沒想到上飛機前一天,證明文件卻丟了。當時臺北正下雨,我們擔心至極時,接到一個大樓管理員的電話,說在一個角落撿到了老奶奶的證明文件,我想,這都是老奶奶在天保佑我們的緣故。”一席話下來,在座者無不動容。
朱楓的骨灰暫存在北京八寶山;2011年7月12日早上,朱諶之家屬從八寶山公墓捧出朱楓烈士骨灰;下午3點05分,從北京起飛、由國家安全部門所包的專機,緩緩地降落在寧波櫟社國際機場;2011年7月14日,朱諶之烈士的骨灰將安葬于鎮(zhèn)海革命烈士陵園。
骨灰歸來
一張老照片的重托
上世紀90年代中后期,與朱楓同案被捕并同時就義的吳石將軍遺骸歸葬大陸,引起兩岸傳媒和廣大民眾的關(guān)切,也讓朱楓后人尋找朱楓烈士遺骸的夙愿有了新的期盼。
2000年12月,山東畫報出版社出版的《老照片》上署名秦風(臺灣作家、新聞和文史工作者徐宗懋)的文章《戰(zhàn)爭后的戰(zhàn)爭》,在敘述“吳石案”經(jīng)過時,配發(fā)了朱楓臨刑前受審的那張歷史照片。
一年之后,《老照片》收到朱楓女兒朱曉楓的回應:“這是我50年后第一次看到當時的情景,一時間感慨萬分,千言萬語也無法表達我的心情!
就在此時,同樣深受那張照片觸動的我與同住南京的朱曉楓、徐錫成夫婦結(jié)識,他們想在有生之年尋找和迎回先人遺骸的心愿也引起我的同情與共鳴。
2003年新春,我陪同朱曉楓夫婦專程從南京去上海,拜會了徐宗懋先生。徐先生是位熱心人,他了解到古稀之年的朱曉楓女士一直在為尋找母親遺骸作多方努力仍未有進展,很爽快地表示愿意幫忙。
朱曉楓告訴他:有消息說,當年為母親收尸的是住在臺北的姐夫王樸(又名王昌誠)和姐姐陳志毅(小名“阿菊”,又名陳蓮芳),查找王樸一家人的下落成為唯一的線索。
徐宗懋回臺后,拿著朱曉楓的委托書向臺北“市府”申請尋人。約兩周后,承辦人員來電,說他們過濾了16個“王樸”,只有一位年齡與省籍背景比較符合申請人的陳述。然而,當喜出望外的徐宗懋找到對方時,幾句對話就讓他明白這不是他要找的人……
2003年5月間,他約臺灣一家電視臺的朋友同來南京,為朱曉楓尋母遺骸拍攝新聞專題,回臺后公開播放。他還在臺灣《中國時報》、香港《鳳凰周刊》等報刊上發(fā)表長篇報道,向公眾尋求幫助。
然而,整整兩年過去,沒有等到任何有關(guān)王昌誠夫婦的確切消息。茫然中有幾分沮喪的徐宗懋,突然想到了曾做過臺北市“民政局長”的朋友林正修,此人熟識戶政管理,曾參與舉辦白色恐怖受難者的紀念活動,完全理解他的追求。
2005年春節(jié)過后不久,徐宗懋就接到林正修電話:王昌誠已經(jīng)過世,王妻、朱諶之(原名朱楓)的繼女陳蓮芳還活著,他找到了!
朱諶之繼女“阿菊”
1949年11月25日,朱楓身負重任自香港赴臺,是以去臺北看望女兒阿菊和襁褓中的小外孫為由向臺灣當局申請并獲得批準的。阿菊是朱楓前夫陳綬卿的女兒,朱楓嫁到陳家時她才7歲,朱楓親手將她帶大,母女間的感情融洽。
1946年秋,阿菊和同在國民黨警務部門的丈夫王昌誠隨機關(guān)由上海遷臺。朱楓抵臺后,就住在阿菊家里從事共產(chǎn)黨的秘密工作。
找到“阿菊”就能揭開“遺骸下落”的謎底嗎?徐宗懋不無擔心。他請林正修陪他一起去拜訪陳蓮芳。在一個健康療養(yǎng)院,他們見到了85歲的陳蓮芳,她坐在健身椅上,面色紅潤。
“我受您妹妹朱曉楓的委托來看您!”徐宗懋開門見山。
“妹妹?我沒有妹妹!”老太太沖口而出,臉色變得凝重。徐宗懋隨即提到她的繼母朱諶之。老太厲色相對:“朱諶之是共匪,跟我沒關(guān)系,我們一家都是國民黨!
“朱諶之被槍決后,是您先生收的尸?”
“沒有,我先生為了這事還被關(guān)起來查了幾個月,尸體是政府處理的。不知道,這件事我們都不知道。” 又落空了。
當天中午,朱曉楓和我就先后接到徐宗懋打來的電話。朱曉楓聽說找到了臺北的姐姐當然高興,阿菊的“排斥反應”她能夠理解。她對徐宗懋說:“我那時還小,與阿菊相處時間不長,北京的陳蘭芳是她親姐姐,今年88歲了,很想她,很希望能見她一面!
我在電話中也對徐宗懋說:雖然朱楓遺骸的下落未查明,找到活著的人也很重要,甚至更有意義。
當天下午3時,徐宗懋又帶著一批資料趕回療養(yǎng)院。他拿出朱曉楓提供的她童年時在東北的全家福照片。 “你怎么有這個……”老人凝視照片,久久不能言語。徐宗懋說,她的兩個哥哥已經(jīng)過世,可是姐姐還在,身體不好,希望有生之年能見她一面。
她露出笑容,但對于雙方重新聯(lián)系卻仍拿不定主意,“主要還是怕影響到我女兒,讓我再考慮一下!敝链耍咸巡划斔峭馊肆,用惆悵的口吻談起往事:“唉,那些名字都是我在保密局的化名……”
聽到此言,徐宗懋一下子被激醒,自己怎么忽略了如此重要的情節(jié)!林正修也告訴過他,通過戶政檔案找不到王昌誠和陳蓮芳,因為他們根本是躲著不讓人找到。盡管兩岸探親通商快20年了,王昌誠夫婦不僅沒有回大陸,還刻意躲避親人尋訪,避開他們經(jīng)驗法則中任何可能的危險。
不久,有關(guān)當局的檔案查閱也有了結(jié)果,徐宗懋了解到大概的真相:1950年6月10日,朱諶之遇難后即由臺北市“衛(wèi)生局”火葬管理處派人送去火化。3個月后,陳蓮芳寫了一封信向“軍法局”陳情,希望領(lǐng)回繼母的遺物,以便有朝一日連同遺骸歸葬大陸故里,“軍法局”也同意了,并具函通知她來領(lǐng),但她最后卻沒有去認領(lǐng)。
233號“無主骨灰罐”
去年冬天,有位上海的潘先生給我打來電話說,他不久前去臺北參加“2009秋祭”,在那里仔細調(diào)查“戒嚴時期政治受難者”墓冢和骨灰的下落,看到了有關(guān)部門的文件,其中有一份《政治受難者墓區(qū)整建工程納骨塔骨罐遷移名冊》,名冊上編號77的無主骨灰罐署名為“朱湛文”。他認為“湛文”有可能是“諶之”二字之誤,并在隨即發(fā)來的電子郵件中作了進一步說明。
我立刻將這個重要信息告訴朱曉楓,并向徐宗懋轉(zhuǎn)發(fā)了潘先生的郵件。于是,徐宗懋托請他的大學同窗、臺灣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朱浤源教授,以“白色恐怖時期政治案件研究”的名義向臺北市“民政局”殯葬管理處提出呈請,查詢相關(guān)資料,確有一個疑似朱諶之的名字“朱湛文”登記在第二殯儀館提供的政治受難者名冊上(原編號77,后改為233)。
烈士骨灰終歸故土
2010年3月4日(“驚蟄”前一天)早晨8時,朱教授再次上山尋找。他們在富德公墓第11墓區(qū)的納骨室內(nèi),逐一翻找,至最角落處,看到了紅漆寫著“77”、外套白色編織袋的“無主骨灰罐”。
說來也巧,當天早晨8點18分,一場6.4級大地震發(fā)生在高雄至屏東一線,強烈的震感波及海峽對岸的華東諸省。
“這就是你要尋找的目標!”當天下午,徐宗懋向我通報了這個激動的消息。隨后,他又發(fā)來電子郵件,附上一組照片和朱教授等人的聯(lián)系方式,也許是受到樂觀情緒的推動,他信中還說:“今年6月10日,剛好是朱女士赴刑場60周年,我建議朱曉楓女士在這之前來臺灣……”
我向朱曉楓夫婦轉(zhuǎn)告上述情況,老人家的欣喜自不待言。年事已高的朱曉楓委托大女婿李揚做全權(quán)代表。 在熱心人的幫助下,事情有了進展,但遇到的困難和麻煩也接踵而至。因為兩岸之間處理此類“歷史遺留問題”尚無先例,無論是家屬身份和死者關(guān)系的認定,還是“骨罐”的領(lǐng)取和出入境,都有相當復雜的手續(xù)要辦。多虧兩岸來往的最高層級“兩會”(;鶗秃f(xié)會)為此“特殊個案”出具公文溝通情況、向家屬提供咨詢服務,特事特辦,可以稱得上是一次“破冰之旅”。
6月中旬,雷先生回信說:“經(jīng)核查,該骨灰罐已打開內(nèi)蓋為朱諶之確定沒錯,目前安置待領(lǐng)!
然而,時間一天一天過去,6月10日的“忌日”(朱楓犧牲60周年)過去了,11月22日的“生辰”(朱楓誕生105周年)也過去了,遲遲不見有關(guān)烈士遺骸的最后消息,以至我們這些知情者都為之擔心。直到11月底,李揚才告訴我,一切手續(xù)全部辦妥,朱楓烈士的骨灰罐將由專人護送于12月9日飛抵北京。
2010年12月9日,北京天空晴朗。中午12時40分,從臺北起飛的長榮航空公司BR716航班,正點降落在首都機場三號航站樓前的停機坪上,由臺灣中國生命集團董事長劉添財先生親自護送的朱楓烈士骨灰罐同機到達……
魂歸故土
“鳳將于月內(nèi)返里”,這是1950年1月14日,身在臺灣的朱楓寫給丈夫的最后一封信,信里只有短短的七個字。
而這竟是朱楓與親人最后的訣別。
1950年6月10日下午4點30分,一陣槍聲劃破了臺北馬場町刑場的上空。當年轟動一時的“吳石、朱諶之間諜案”的四名主角倒在血泊中。這四人中,有以國民黨國防部參謀次長身份向大陸傳遞大量絕密軍事情報的吳石,有與吳石密切聯(lián)系,負責情報傳遞的寧波鎮(zhèn)海人朱楓(即朱諶之)。
就義后,朱楓的遺骸去向不明。60年來,她的家人以及海峽兩岸的熱心人士,一直苦苦找尋。直到去年,朱楓的骨灰才被找到,迎接回大陸。
經(jīng)過多方努力,2011年7月12日早上,朱楓家屬從八寶山公墓捧出朱楓烈士骨灰,下午烈士終于魂歸故里。
下午3點05分,從北京起飛、由國家安全部門所包的專機,緩緩地降落在寧波櫟社國際機場。
5分鐘后,朱楓的外孫女徐云初手捧朱楓遺像,外孫女婿李揚抱著覆蓋著黨旗的朱楓骨灰盒,先后從飛機上走下。
朱楓女兒朱曉楓、兒子朱明,及其他家屬都已早早等候在機場。
“外婆回家了!毙煸瞥醢堰z像交給母親時,眼圈都紅了,李揚則把骨灰盒鄭重地交到朱明手中。
在寧波櫟社國際機場,舉行了一個簡短的朱楓骨灰交接儀式后,朱楓烈士的骨灰被護送至鎮(zhèn)海革命烈士陵園。女兒朱曉楓:母親終于可以安息了
朱楓的骨灰安放到靈堂后,朱楓之子朱明說,在機場,看到母親的遺像和骨灰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他的心情非常激動,和母親最后一別的畫面浮現(xiàn)在眼前。
1949年9月,開國大典前夕,當時在香港工作的母親把他送上了去青島的船,說:“告訴爸爸,媽媽過些日子就回來了!辈幌脒@一別成了永訣。
母親,他整整思念了61年。
朱楓之女朱曉楓說,母親終于回歸故里了,她的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除了女兒朱曉楓、兒子朱明,朱楓的孫子、孫女、孫女婿、外甥女等家人也從武漢、北京等地趕了過來。
根據(jù)相關(guān)部門發(fā)布的方案,今天,社會各界代表將祭奠朱楓烈士。
7月14日,鎮(zhèn)海區(qū)將在鎮(zhèn)海革命烈士陵園舉行朱楓烈士骨灰安放儀式。
此后,在位于鎮(zhèn)海主城區(qū)入口處的楓園,舉行朱楓烈士銅像揭幕儀式,并在朱楓故居舉行國家安全教育基地命名及揭牌儀式。
為了慶祝建黨90周年,從今年5月份開始,省社科聯(lián)、紅旗出版社和錢江晚報共同啟動了一組名為“我家的革命史”的特別報道,陸續(xù)推出了一批鮮活的紅色報道。
6月,“我家的革命史”這組報道匯編成書,這本書,名叫《我家的史詩》。
6月28日,《我家的史詩》在杭州首發(fā),在這本書里,《回憶我的母親朱楓》是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