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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林連玉

    林連玉

    林連玉,(1901.08.19-1985.12.18)馬來西亞華文教育工作者、教育家;出生于中國福建永春,原名林采居。他堅持“民族平等,語言平等” 的信念;致力維護華文母語教育和積極爭取把華文列為馬來西亞官方語文之一。


    個人經歷

    林連玉(1901-1985),前馬來西亞華校教總主席、偉大的教育家、社會活動家。在中國原籍(福建永春)出生,廈門集美師范畢業(yè)。

    1925年南來。原為一普通教師,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由于時代的召喚,以教育工作者的身份投身社會改革活動。

    1945年主持戰(zhàn)后尊孔的復校工作。

    1949年推動吉隆坡華校教師會成立。

    1951年推動教總成立。

    林連玉

    1954年正式出任教總主席,領導教總八年。在任期間,為馬來亞華文教育以至華裔公民權益的實際代言人。主張國家獨立,民族平等,非巫人要效忠馬來亞,巫人要抱著共存共榮的思想,共同建設國家。領導全國華人爭華教,爭公民權。

    1961年反對《達立報告書》強迫華文中學改制,結果被褫奪公民權并吊銷教師注冊證。被迫退隱之后,完成《回憶片片錄》;繼續(xù)關心時事,并如此堅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1985年12月18日因病去世。教總、董總、大會堂等十五華團特設立“林連玉基金”以紀念他對民族、國家的貢獻。同時,因為他為馬來西亞華社樹立了一個不可動搖的精神典范,因此被尊稱為“族魂”。

    早期生活

    林連玉(1901年-1985年)原名林采居,祖籍福建省詠春縣。在閩南語中,“采居”二字快讀,音如“菜豬”,頗為不雅,因此三十歲那年改名“連玉”。 

    他的父親與祖父都是當地名儒,在私塾教書過活。書香世家的他,從小就受到了良好的傳統(tǒng)教育。不過他父親身為寒儒,已經窮得怕了,就在他16歲時把他送到親戚家的藥材店當學徒,希望他能從此往商界發(fā)展。三年后,他自認對經商已頗有經驗,又娶了妻子,從此應可在商界安身立命。 

    吊詭的是,他19歲那一年,廈門的集美學校擴充師范部(后來成為今天的集美大學),他好奇心起,想測試自己的學力,沒想到就考到了第六名!一切免費,家長不必負擔,他父親因此同意讓他到集美大學深造。翌年,他就開始在集美學校師范部文史地系攻讀。由于入學年齡比同輩稍晚,林連玉不敢浪費絲毫光陰,刻苦學習。 

    四年后,他以破紀錄的成績——畢業(yè)考試每科90分以上的成績畢業(yè),是集美學校有史以來第一個“九十生”。因此,校方在他畢業(yè)后直接錄用為教師——這在集美學校是史無前例的。林連玉被錄用為教師后,盡忠職守,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教學和閱讀。

    陳嘉庚是著名的華人企業(yè)家,在福建與新加坡創(chuàng)辦了多所學校,生前被毛澤東譽為“華僑旗幟,民族光輝”,是集美學校的校主。1927年,有軍黨到集美學校鼓動風潮,煽動全校學生罷課,甚至推翻陳嘉庚,陳嘉庚一怒之下決定關閉學校。于是,林連玉只好把家眷全留在中國,遠赴馬來亞向陳嘉庚請愿,爭取復校。

    成功說服陳嘉庚后,林連玉在族兄的安排下到馬來亞的一所中學任教。從此,他先后在馬來西亞與印尼的幾處學校教書,在中國與南洋兩地來回,開始了他一生的傳奇。 

    南洋歲月

     歲月無情,當青少年漸漸成長之時,老人家也已逐漸走頭了生命的盡頭。林連玉33歲時,他母親不幸逝世,遂返回老家奔喪。當時局勢紛亂,以美國為中心的世界經濟大恐慌在1929年爆發(fā),且迅速蔓延至世界各國,馬來半島亦無可幸免。林連玉因南洋不景氣,不想再遠赴他鄉(xiāng),就開始在家鄉(xiāng)任教。

    孰料1935年之時,黃光鐃寄來一封信,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黃光鐃是他在馬來亞結識的老友,當時正于吉隆坡尊孔中學擔任校長,教員稀缺,像林連玉這樣的“九十生”怎么能輕易放過?在黃光鐃再三的盛情邀約之下,林連玉卻不過情面,無奈只得再次出洋南下。

    1937年盧溝橋事變,日軍全面入侵中國;1939年德國入侵波蘭,拉開了二戰(zhàn)的帷幕;1941年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戰(zhàn)火燒及馬來群島——那是一個無處安身的時代,只要身在地球,無人得以幸免。戰(zhàn)事如此吃緊,尊孔學校當然只能關閉。于是,林連玉和另一名尊孔中學的同事丘祥熾在1941年加入了英國殖民政府組織的吉隆坡戰(zhàn)時救傷隊,救死扶傷,并在1942年隨英國軍隊撤退至新加坡。1942年二月,新加坡攻防戰(zhàn)進入最后階段。大街小巷,炮彈橫飛,林連玉居住之處中彈起火,家具全毀,肩膀亦被炮彈激起的沙石所傷,幸無大礙。

    新加坡失守后,救傷隊全員冒著被殺害的風險,悄悄返回吉隆坡。無書可教,林連玉只好隱居山林,在雪蘭莪州(Selangor)而欖(Jeram)的農村養(yǎng)豬。對于這一段歲月,同在醫(yī)藥輔助隊工作的同事吳志超這么轉述林連玉的話:在日軍統(tǒng)治下,如果有機會上山打游擊最好;如果不能,就得遠離他們。否則,萬一被日軍逮住,在他們的威脅利誘之下,不是當漢奸殘害自己的同胞,就是死路一條。在危難時刻,只能清茶淡飯過日,忍耐一時,這才有可能避過浩劫,等待反攻的機會。

     當時林連玉遠在中國的原配已然逝世,林連玉與續(xù)妻葉麗珍和一些朋友在而欖(Jeram)開了一個農場,既養(yǎng)豬只,也養(yǎng)雞鴨,種些番茄、蔬菜。農村生活非常忙碌,林連玉每天都要為豬只沖涼,又要洗刷豬寮,以防豬只生病,血本無歸。在馬來亞華人被日軍大肆屠害之時,林連玉盡量不走出農村,乃至說話也極少,慎防禍從口出。 

    復辦學校

    1945年,日本無條件投降,人類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結束。馬來半島滿目瘡痍,百廢待興。在三年零八個月中,有些兒童被迫接受日軍的奴化教育,更有許多學童流落街頭,為非作歹。馬來亞華人幾十年來辛苦集資籌建的華文中學、小學,近乎毀于一旦。

    為了復辦尊孔學校,林連玉毅然把抗日期間所飼養(yǎng)的豬只全部變賣。當時豬價每擔170元左右,為了盡快出手,林連玉不惜以120元的價錢賤賣,只為了加快復校工作的進程。因為復校工作繁忙,操勞過度,短短一個月,他瘦了十多磅。修葺教室、購置校具、對外籌款,苦干兩年后,尊孔中學才粗復舊觀。

    林連玉戰(zhàn)前有一名叫做黃東文的學生是如此描寫的:“有一天,在我們的教師門口出演了這么一出悲劇,那是一個六月的早晨,當林先生在第一節(jié)踏入我們的教室時,我便發(fā)覺到,他的臉孔正給一團憂愁的云霧遮蓋著;他的無神的眼睛很明顯地表露出睡眠不足的神態(tài)。后來,他終于直截地告訴我們,他的太太病了,昨天回來學校時口袋里只有五毛錢,吃了一碗面,再買一包香煙便不剩下一個銅板了。他太太的病又是那么沉重,不曉得如何是好!下課后,我們便集議捐集一點錢送給他。然而,當校長把錢交給他時,他竟堅決地拒絕了。后來,經過我們一番婉勸,他才不得不收了下來。然而,使我吃驚地,竟然有兩顆晶瑩的淚珠在他的凹入的眼睛中流了下來。他哽咽著對我們說:吃教育飯是死路,我老早就打算退出教育界了?墒,我始終沒有這樣做,這就是因為良心不許我這么做!

     貧窮是當時教育界的普遍現象。當時吡霹靂州(Perak)的安順(Teluk Intan)有一名教師叫黃云河,由于子女眾多,貧病交迫,無法再活下去,只好投河自殺,留下遺書:“子子孫孫永遠不得充任教員”。更令人氣憤的是,學校的董事部不但不體恤教師,反而落井下石。有一次,尊孔的教師聯(lián)名致函董事部,要求凡是連續(xù)五年在校服務的,給予五員年功加俸。結果有一位董事竟然說:如果教師強硬要求,可以答應;不過留校五年的教師就應該開除。教師薪水原本就低微,董事部又如此刻薄寡恩,林連玉在中國尚有家小須要撫養(yǎng),經濟狀況比之其他教師就更加窘迫了。

     林連玉祖父二代已是寒儒,所以讓林連玉轉投商界。沒想到,他繞了一圈仍然回到教師的老路,甚至窮得比他父親、祖父還更厲害,與其說是造化弄人,不如歸結到林連玉自己說的那句話:“良心不許我這么做”。所謂“良心不許我這么做”的悲壯色彩,事實上是擔心文化滅亡的具體表現。當時馬來亞的文化人不多,華文教育在日劇時期又受到極大迫害,中華文化在這一方土地的傳承隨時有斷絕之虞。 

    共建馬來亞

    1946年10月,二戰(zhàn)結束后一年,林連玉曾返回中國處理家務,遲至翌年2月才回到馬來亞,從此把他的一生都奉獻給馬來亞的華文教育,從此再也沒有回去過中國。要知道,他當時在中國還有三個兒子。自從母親逝世后,他們全由伯母一手撫養(yǎng)長大。我們不能不問的是:作為父親的林連玉怎么狠得下心,把三個至親至愛的兒子從此拋棄在中國?

    1951年,林連玉通過申請正式成為馬來亞聯(lián)合邦公民。同年,林連玉曾發(fā)表講話,講話中散發(fā)出他對這片土地的熱愛:“其實,馬來亞的一草一木,都凝結著我們華人的血汗。我們對于中國僅有木本水源之思,生存的關系,卻與馬來亞分割不開,我們如果不忠于馬來亞,豈不自滅生機?所以我們是熱愛馬來亞,忠于馬來亞,愿意獻出能力與各民族攜起手來,共同建設馬來亞!

    林連玉在1933年之際,曾因為南洋經濟不景氣而不想再度南下。何以相隔十余年后,林連玉竟會死心塌地地愛上這片土地,并誓死為之效忠?要知道,當時的中國政府還一直把海外的華人當做中國人看待,海外的華人也一直視遙遠的中土為故鄉(xiāng)。當二戰(zhàn)結束時,馬來亞有獨立建國的消息,林連玉大聲疾呼馬來亞的華人必須忘記祖國,以馬來亞為效忠的對象,與他族爭取平等生存的權利。林連玉在一封書信中透露:當時大多數華人還不能諒解,罵他是數典忘祖。這時,我們不能不感到疑惑的是:林連玉的青少年時期都是在中國度過的,在中國娶妻生子,又深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熏陶,為什么會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下有如此“出格”的想法呢?對此,林連玉并無留下只言片語,后人只能臆測。

    在日本南侵后,馬來亞的華人不只是為了中國而戰(zhàn),也為了馬來亞而戰(zhàn)。他們不只鼓吹中國人團結一致,也要馬來亞的全體人民團結一致?上攵,他們對馬來亞的感情,在這短短的三年零八個月中與日俱增。林連玉在那段抗擊日軍的時期,參加過吉隆坡救傷隊,在保衛(wèi)馬來亞的過程中揮灑過鮮血、眼淚與汗水。在三年零八個月中,他與續(xù)弦妻葉麗珍在而欖農村共濟時艱,在日復一日的接觸中,原為異鄉(xiāng)風情的“蕉風椰雨”已成為心靈深處最無法割舍的風景。在人與人的交往中,“患難之交”往往是最好的朋友,人對土地的感情想來也是如此。

    另外,林連玉后來成為馬來亞聯(lián)合邦華校教師會總會(教總)的主席,儼然是當時華人社會的領袖,說話行事不能不從整個民族的利益思考。從當時的國際環(huán)境來看,馬來亞華人如果繼續(xù)效忠中國,毫無疑問會使居留國政府懷疑華人對當地的忠誠,進而影響到華人政治地位的邊緣化。因此,周恩來總理于1956年表明:中國政府希望新馬華人申請當地公民權,積極建設新的國家。無獨有偶,同樣是在1956年,林連玉為華人社團爭取公民權所寫的宣言如此表示:“我們當然要啟示我們的后一代,以馬來亞為效忠的對象,告訴他們:馬來亞既是他們的故鄉(xiāng);馬來亞各民族的父老兄弟及姐妹,都是他們的父老兄弟及姐妹;假設不幸,馬來亞有了外來的共同敵人,他們必須挺身而起,為保衛(wèi)馬來亞而作戰(zhàn),不管那敵人來自何方,以及屬于何種人,他們必須緊緊地站在馬來亞這一邊!

    如此一來,他對中國雖有“木本水源之思”,原鄉(xiāng)畢竟已成他鄉(xiāng)。

    在尊孔學校的復校工作進行得如火如荼之際,林連玉竟抽身返家達四個月之久,或許就是要把家鄉(xiāng)一切安排妥帖。林連玉返鄉(xiāng)的那四個月,可考的事跡只有《連玉詩存》中《悼亡十首》第十首的自注:“妻葬于道場之蔡坪,去家十余里。余歸家時欲攜兒展墓,恰逢山君橫行,白晝傷人,因而不果! 

    華人領袖

    林連玉后來成為馬來亞聯(lián)合邦華校教師會總會(教總)的主席,儼然是當時華人社會的領袖。不少馬來西亞的華人可能知道,教總(馬來亞聯(lián)合邦華校教師會總會)如今是反對巫統(tǒng)(UMNO,馬來民族統(tǒng)一機構)不平等的教育政策、維護馬來西亞中文教育的領航機構。但是,可能有許多人不知道:教總的前身(吉隆坡華校教師公會)建立之初并無此等雄心壯志,純粹是為了維護華校教師的福利而設。換句話說,僅僅是為了不讓華校教師餓死罷了。

    而后,馬來亞當權者企圖鏟除華文教育的意圖日益明顯,馬來亞各州的華校教師公會遂聯(lián)合為教總,共同反對當權者層出不窮的教育白皮書、教育法令。不過,他們當時的對手并不是巫統(tǒng),而是戰(zhàn)后重返馬來亞的英殖民政府。

    1956年,英殖民政府決定在8月底至9月底的學校假期內,進行一項名為“火炬運動”的調查計劃,登記學童的升學意向,也就是調查各族的子弟愿意讀英文學校、馬來文學校或是華文學校。

    不過,殖民地的官僚早在7月時就已經秘密訓令英校的學生推動登記,英校生在未放假以前就已經差不多完成登記了。反觀華文學校卻一直被政府瞞在鼓里,對“火炬運動”毫不知情。這件事情潛在的危機在于:其后政府擬定教育法令時,大可顯示這份統(tǒng)計數據,以證明學生的家長都愿意讓孩子讀英;蝰R來校。在如此“民主”而“公正”的程序后,關閉華校豈不是順理成章?

    林連玉洞燭先機,迅速在報章發(fā)表社論,四處舉行巡回演講,揭穿英殖民政府的陰謀。他不但呼吁所有家長踴躍前往登記,也吁請所有華教人士推動該項運動,以“華人子弟應讀華文”為口號,喚醒華社各階層人士。經過教總的努力,火炬運動迅速引起華人社會的注意。最令人感動的是,全國華文中學的學生,接受教總的號召,自動為火炬運動宣傳,乃至挨家逐戶,分發(fā)告家長書,促請家長們要及時為子女們登記。他們甚至冒風雨,捱饑餓,深入鄉(xiāng)區(qū),廣事宣傳。經過一個多月的大力宣傳后,華人社會已然知所抉擇。8月27日,適齡兒童升學登記全面開始,雪蘭莪中華大會堂的登記站“一清早就擠滿著成千上萬的兒童,幾乎擠得登記工作也停了下來”。

    1969年8月27日,馬來亞聯(lián)合邦。大街小巷之上,華人涌上街頭,萬頭聳動、摩肩接踵,華文學校的登記處,人多得快要把門框擠爆了;英國官員在官邸之中,一聞消息,先是目瞪口呆,后是手摔文件,暴跳如雷——想象當時盛況,實在令人痛快不已,更不能不讓我們華人感到由衷的自豪。

    如此一來,英殖民政府自然視林連玉為眼中釘、肉中刺。當他們忍無可忍之時會怎么對付林連玉,是無法逆料的。對此,林連玉早有心理準備,1954年時就對好友丘滕芳托妻寄子,在其著作《風雨十八年》寫道:“倘若殖民地官僚們施展淫威,我便很有可能立刻被捉進監(jiān)牢里去……我忝居教總領導的地位,u2018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u2019?如果我不能見危授命,奮起力爭,將何以對得起祖宗?對得起子孫?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因此,我便對我的唯一摯友——福建會館座辦邱君滕芳——實行托妻寄子……邱君不但答應我,而且還鼓勵我。我有這樣肝膽相照的朋友,一切都可放心了。”

    馬華公會

      二戰(zhàn)之后,曾經號稱“不落日帝國”的大英帝國,國力式微,再也無法經營海外如此廣大的殖民地。更兼殖民各地民智已開,反抗聲浪不斷。所以,在馬來亞各族人民百般交涉之后,英殖民政府已決定讓馬來亞聯(lián)合邦于1957年8月31日獨立。

    華人先知先覺如林連玉者,已知繼續(xù)效忠中國必不可行,乃大力鼓勵華人效忠馬來亞,在本土爭取平等生存的權利,其中就有后來組建馬來亞華人公會(馬華公會)的陳禎祿爵士。陳禎祿希望通過建立馬來亞華人的政黨,代表華人的公意,偕同馬來族、印度族爭取國家的獨立,維護民族的權益。

    然而,此時的教總聲望日隆,已在很大的程度上代表了華人的聲音。馬華公會如要代表全體華人,非和教總溝通洽談不可。另一方面,林連玉如果想在維護民族權益上發(fā)揮更大的影響力,從外圍制造輿論向當局施壓,遠不如馬華公會在談判桌上與當局洽商。因此,兩方的結合勢在必行。

    不過,陳禎祿和林連玉,這兩位馬來亞華族的巨人此前并無私交,對雙方了解不深。在一次重要的討論中,馬華公會與華教工作者的討論陷入僵局,林連玉直接向陳禎祿提問:“你們馬華公會對于華文教育的態(tài)度到底是什么?”陳禎祿慨然答道:“華人若不愛護華人的文化,英人不會承認他是英人,巫人也不會承認他是巫人,結果,他將成為無祖籍的人。世界上只有豬牛雞鴨這些畜生禽獸,是無所謂祖籍的。所以華人不愛護華人的文化,便是畜生禽獸。”

    1953年4月,由教總、董總與馬華教育中央委員會三者組成的“三大機構”誕生,成了當時代表華教斗爭的最高組織。

    在三大機構中,馬華教育中央委員會為最高機構,不過林連玉仍然是反對政府華教政策運動中極為重要的主力。1954年10月,他在《教總反對改方言學校為國民學校宣言》中大力批評殖民政府頒布的教育條文,更提出了影響深遠的三大主張:一、華文教育應與各民族教育平等;二、舉辦初級免費教育,各以母語教授;非英文學校,列英文為必修科目;第三、占全馬人口半數的華人的應用語文——國語(此處指“華語”),應列為官方語文之一。

    《宣言》在原本就暗潮洶涌的漩渦中投下了巨石,激起滔天巨浪。

    1957年8月31日,馬來亞聯(lián)合邦即將脫離英國而獨立,聯(lián)合邦首屆立法議會將于1955年7月27日舉行,投選出馬來亞有史以來第一個民選政府。代表華人爭取權益的馬華公會、馬來人的巫統(tǒng)與印度人的國大黨,組成了“聯(lián)盟”,是當時最有可能勝選的政黨。他們最大的競爭對手是馬來激進領袖拿督翁惹化(Dato Onn Bin Jau2019afar)所創(chuàng)建的馬來亞獨立黨。教總既與馬華公會聯(lián)合,馬華公會又是聯(lián)盟成員之一,教總的主張即與整個聯(lián)盟緊密相連!叭A語列為官方語文”是當時的馬來社會還無法接受的條件,聯(lián)盟因此遭到了整個馬來社會的攻擊,甚至指責巫統(tǒng)已經被華人收買,選情岌岌可危。

    馬六甲會談

    在這樣的大環(huán)境底下,1955年1月12日,巫統(tǒng)、馬華公會、三大機構在陳禎祿爵士的私邸展開了“馬六甲會談”。巫統(tǒng)主席東姑阿都拉曼(Tunku Abdul Rahman)向林連玉大吐苦水:“我的政敵拿督翁就在巫人社會中對我大肆攻擊……這樣下去,我頂不住了,選舉必然失敗!标惖澋撘脖硎荆耗枚轿淌邱R來激進分子,如果讓他在大選中獲勝,馬來亞的華人從此更沒好日子可過。最后,教總同意暫時不爭取“華語官化”,并要求增加華文學校的津貼每年二百萬元,雙方達成協(xié)議。

    然而,在新聞發(fā)布時,雙方卻起了爭議。巫統(tǒng)相關負責人伊士邁醫(yī)生寫道:“今天會談的結果:華校教師已答應不提華文列為官方語文問題。”林連玉馬上加上“暫時”二字,表示七月大選之前不提。可想而知,“暫時”二字必然無法平息馬來社會的不滿。伊士邁拍了拍林連玉的肩膀,對他說道:“今天我們的對話是以真實紀錄作根據的,新聞不過對外宣傳而已。林先生,你要幫忙,請幫到底罷!  此時的林連玉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未來的聯(lián)盟政府,為“聯(lián)盟吞了一顆炸彈”,準備“炸死自己”。果不其然,當時的華人社會不少人認為認為此次會談毫無成果,林連玉等人有虧職守。此時的林連玉真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林連玉愿意“為聯(lián)盟吞下炸彈”,雖然是局勢所逼,卻也因為他對聯(lián)盟,尤其是陳禎祿存有一定的信任。從當時形勢來看,只要馬來亞能夠擺脫英殖民政府勢力的籠罩,各族人民能成功獨立建國,華教問題必可迎刃而解。1956年,他發(fā)表了一篇講話:“……前政府(英殖民地政府)頒布1952年教育法令之前,我們極力反對,除了召開大會反對之外,復向欽差大臣提呈備忘錄……等到我們要約他們談,他們卻說法令已經通過了,要交涉也無能為力!這次聯(lián)盟政府擬訂教育報告書就不同了。在向立法會提出的二個月前,即給我們以研究的機會,并使我們有請求改善的機會,單單這一點,可見民選政府比殖民地政府來得民主!

     同年,他在教總第六屆常年代表大會上說:“眼前,我們所把握的最高原則就是爭取獨立,一切的一切,都以不妨礙獨立為依歸,這就是說有些事件,爭執(zhí)的結果,若是可能對獨立的事業(yè)有所不利的話,我們就要以忍辱負重的精神來處理……馬來亞的獨立,是由聯(lián)盟政府去爭取的,因此,我們必須擁護聯(lián)盟政府,使他們順利地完成獨立的偉業(yè)……”林連玉當時在華人社會的聲望如日中天,可想而知,他這一番話對于聯(lián)盟政府爭取華人的選票應有一定的助力。

    1957年8月31日,恐怕是林連玉日夜期盼的日子。當殖民地政府離開,聯(lián)盟政府上臺的那一天,就是華文教育真正復興之日! 

    建國藍圖

    作為一位知識分子,林連玉早就在思考馬來亞獨立建國后的未來。在他的設想中,未來的馬來亞應是如此:“我們的子子孫孫,將要世世代代在這個可愛的土地上,同工作、同游戲;在遙遠的將來,更可因文化的交流,習尚的相染,把界限完全泯滅,而成為一家人!

     在這個“遙遠的未來”尚未降臨之際,馬來亞應有其獨特的意識形態(tài)。1953年,他寫過一篇《談馬來亞的精神》:“馬來亞要獨立建國,就必須有馬來亞獨特的意識形態(tài),,這個國家才會有其生命。這種馬來亞獨有的意識形態(tài),我們也可以稱之為馬來亞的精神……依照我個人的意見,馬來亞精神最美滿的境界,應包含下列四種要素:第一,是英人的民主精神;第二,是華人的勤儉美德;第三,是巫人的樂天襟懷;第四,是印人的和藹態(tài)度!

    欲達到這種完滿精神境界的交融,就必須讓各民族和睦相處,而和睦相處的前提就是對馬來亞共同的效忠。1956年5月,林連玉應《馬來亞前鋒報》之邀,為開齋節(jié)特刊撰寫獻詞:“馬來亞獨立建國的事業(yè)中,頂重要的工作,就是心理上的建設。第一,要培養(yǎng)共存共榮的觀念。我們知道馬來亞是民族復雜的地區(qū),每個民族對這一地區(qū)的開發(fā),都有他們不可磨滅的貢獻。我們必須把所有的民族,當作一家人看待,權利與義務一律平等……第二,要培養(yǎng)以馬來亞為第一家鄉(xiāng)的觀念。這是對外來民族說的。須知道你們雖有祖國,但是你們的子孫已是馬來亞的兒女了,馬來亞才是他們的祖國……凡是不肯共存共榮的人,是馬來亞的罪人;凡是做了馬來亞的公民,而不以馬來亞為祖國的人,也是馬來亞的罪人!

    每個民族既然對馬來亞的開發(fā)都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并愿意效忠于這片土地,所以大家都是這片土地的主人:權利與義務一律平等。若論權利,以當時華文教育飽受打壓的背景來看,最為重要的或許就是各民族文化平等發(fā)展的權利。“創(chuàng)造文化,享用文化,發(fā)揚文化,是任何民族神圣不可侵犯的人權!闭珀惖澋撍f:“華人若不愛護華人的文化,英人不會承認他是英人,巫人也不會承認他是巫人!闭蛉绱,“我們的文化,便是我們民族的靈魂。崇高的、圣潔的靈魂,必須受到極神圣的尊重”。

     語言、教育是文化的載體。因此,“我們文化的傳遞和發(fā)揚,必須寄托在華文教育的繼續(xù)存在即發(fā)展的上面。所以尊重我們的華文教育,即是尊重我們的文化!蔽幕拇胬m(xù)仰賴教育的發(fā)展,華文學校如是,馬來學校、淡米爾學校亦復如是。如要讓各源流的學校都能持續(xù)發(fā)展,其語言就必須受到官方的肯定,獲得在法律上的保障。各種語言的平等權利受到了肯定,各源流學校的平等發(fā)展才是順理成章,從而達致“文化平等發(fā)展的權利”。因此,林連玉念茲在茲的就是讓馬來語、英語、淡米爾語、華語都列入官方語文。如果華文能享有平等的地位,華文教育就可獲得長久的保障,中華文化在馬來亞的發(fā)展亦可長盛不衰。

     那么,多元文化的發(fā)展對同一國家的效忠是否構成矛盾?林連玉早在50年代就給出了答案:“我們認為馬來亞建國最要緊的是精神上的團結,并不需要求助于民族的統(tǒng)一。因為民族與國家不是一物而兩稱的,有不可分離的表里關系的,而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民族是以血統(tǒng)而形成的,國家是以利益而結合的;利益相沖突雖然同一民族,也可分裂為數個國家;利益相一致,雖然許多不同民族,也可合建一個國家!

    在教育上,如要讓各民族效忠同一個國家,只要使各民族的教育培養(yǎng)共存共榮、一致效忠的觀念即可,而不必強求語文的統(tǒng)一:語文,只是教育工具,而非教育目標。林連玉很明確地說:“我們知道,文字是教育的工具,不是教育的實質。以學習某種文字,為效忠的象征,這是不可思議的想法。請問,美國人是讀英文的,會不會把英國當祖國?而瑞士人有學意文的,有學法文的,有學德文的,都能一樣對瑞士效忠,這是什么道理?”誠然,一國之間須有其共同語,但是各族必須學習一種共同語言,絕不意味著其他的語文教育不能得到平等發(fā)展的權利!叭绻环N族的優(yōu)越地位,而對另一種族加以歧視,去摧殘其文化,甚至要消滅方言教育,這種偏見,非但違背教育原理,且將促使各民族更形分裂!

     極為難得的是,林連玉對于“平等”的理解并不僅僅局限于華族的視角:“我們華人應當了解,在各族并居的地區(qū),如果有一族在文化及經濟上,占絕對的優(yōu)勢,而另一族卻在文化上及經濟上占絕對的落后,這不僅是不幸,而且將會發(fā)生危險,因為我們面對著劣勢的危機,又怎會對別人發(fā)生信任呢。因此,我們必須趕快伸出友誼之手,做些實際工作,輔助他們的文化向上,以及經濟發(fā)展,等到他們的實力,可以和我們互相頡頏的時候,他們有了堅強的自信心,反而成了我們最良好的益友了。我希望我們全體華人,能夠相信我的見解,并且實踐我的主張!碑斆褡逯髁x在全球范圍內興盛的時期,林連玉立足于民族的本位,卻又能超脫種族觀念的束縛,提出輔助馬來人的看法,這叫“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正是中華民族的智慧成就了林連玉的偉大。

     不過,在尚未獨立之前,這一切都還是極其遙遠的構想,眼前的當務之急只有獨立一事。因此,林連玉暫時擱下對華文教育至關重要的“華語官化”追求,大力向馬來亞華人倡導向馬來亞效忠的觀念,呼吁華人申請馬來亞的公民權。不過,英殖民政府于1952年制定的聯(lián)合邦公民權修訂法令充斥著極強烈的排他色彩,不止有居住年齡的限制,還須通過英語或馬來語考試,條件極為嚴苛。在林連玉的組織領導下,五大華人社團主催“全國華人注冊社團代表公民權大會”大力反對。偏偏此時許多華人對于未來的方向猶感迷惑,對本地政治不關心,乃至于許多符合條件的人也不去申請公民權。此時,林連玉真是憂心如焚。他一面領導教總宣傳申請公民權的重要性,自己一面騎著腳踏車,挨家挨戶地勸告馬來亞華人申請公民權,卻面臨了極大的阻力。有些華人認為公民權只不過是政黨的“把戲”,甚者直接斥責林連玉“數典忘祖”。

     1957年8月31日,聯(lián)盟政府主席東姑阿都拉曼(Tunku Abdul Rahman)在默迪卡體育場(Stadium Merdeka)高喊七聲:“Merdeka(獨立)、Merdeka、Merdeka……”,舉國歡騰,喊聲震天。

    華文教育斗爭

    1956年,陳禎祿大病一場,手術后記憶力大退。兩年后,陳禎祿下臺,馬華會長一職由林蒼佑醫(yī)生接任。與陳禎祿爵士一樣,林蒼佑先生雖出身自英文教育背景,但對華文教育十分重視。馬來西亞學者林水檺說:“林蒼佑以一個英文教育出身者,那么積極地想解決華教問題的態(tài)度,這種情況連一些受華文教育的后任者也瞠乎其后!

    出臺于1956年的《拉薩教育報告書》,明白地指出“我們同意這點是指,當各民族應聯(lián)合起來組成一個團結的馬來亞國時,任何一個民族都不需要喪失其民族特征,而且華、巫、印與其他民族的文化亦應受到保存和發(fā)展……”尤為難得的是,這份報告書在提呈通過之前,還交給教總的人士研究,讓他們提供意見。林連玉等人雖然幾經審閱,卻終于看漏了極為關鍵的第12條:“我們相信本邦教育政策之最終目標必須為集中各族兒童于一種全國性的教育制度之下,而在此教育制度之下,本邦國語乃主要教學之媒介語。”這一條文倘若在日后被有心人士利用,華文教育必將統(tǒng)合乃至覆滅。

     當林連玉等人發(fā)現這一條文時,馬上與教育部長敦拉薩(Tun Abdul Razak)協(xié)商,但報告書已然提呈通過。在林連玉極力爭取下,敦拉薩答應林連玉不把這一“最后目標”列入即將出臺的1957年教育法令:畢竟,報告書只是調查與建議,法令才有真正的法律約束力。此時,敦拉薩對林連玉千叮萬囑:“你必須嚴謹為我守密。倘若消息外泄,我們巫人知道我對你們退讓一條最主要的原則,他們將會吃掉我的肉!绷诌B玉也承諾守口如瓶。最后,1957年的教育法令果然沒有出現“最后目標”——聯(lián)盟政府果然不負林連玉所望。

    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時,最怕的就是風云驟變。

     在1955年進行了首屆大選后,第二屆大選在四年后的1959年舉行。在這年的6月大選前夕,林蒼佑和東姑因為席位的爭奪而交惡,最后被迫在大選后9月下臺,擔任會長職位僅僅一年半。林連玉黯然神傷:“以前,我們存有錯誤的見解,以為馬華公會是理想的盟友,理論上也算得執(zhí)政有份了,我們有四個合理的要求通過馬華,總可解決的?墒牵恍业煤,由于這次聯(lián)盟內部風潮暴露的,我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原來馬華的要求竟沒有得到盟友的理會,馬華公會和會長林蒼佑先生不但對于聯(lián)盟的政綱不能參加一句話,甚至連所謂代表華人的候選人名單,也沒有過目的權利……那是我們的最高領袖,就這么可憐……!

    林蒼佑下臺后,華教在聯(lián)盟中無人可托,再也無法從政治上對國家的教育政策施加影響力。緊接著林蒼佑在馬華公會掌權的袞袞諸公,是否能一如既往,為華文教育爭取,為民族權益奮斗呢?歷史揭曉了答案。

    1960年,新一份的教育報告書——《達立報告書》(Talib Report)正式發(fā)布,公然宣稱:“在一個真正國家性的政策之構造中,欲滿足國內每一個語言文化集團的個別要求是不可能的!备钊梭@愕的是,《拉薩報告書》曾提及的“最終目標”:全國的教育最終將統(tǒng)一以馬來語教學,在1957年教育法令原已消失,卻又在《達立報告書》再次出現!哆_立報告書》宣稱:這一切的目的是為了民族的團結,潛在的邏輯是:語言不統(tǒng)一,民族就無法團結。

     我們只須看這份報告書的其中兩條就可以看到它對華文教育的沖擊。第67條:在全津中學內,雖然供給學習其他語文,其主要教學媒介,將是兩種官方語文之一【教學媒介語如非官方語文,則不能得到政府的津貼金】。第173條:高初級教育文憑考試乃是官方語文【非官方語文得不到政府考試的承認,亦即被排除在政府的教育體系之外】。

    換言之,在這種新的政策之下,“華文中學只有兩條路可走:其一是接受改制,眼前立刻改為英文中學,等待七年以后英文不是本邦的官方語文了,再被改為巫文中學。其二是縱使成為獨立中學……卻不被承認為本邦的教育體制的環(huán)節(jié)之一……!

     當報告書在國會通過之日,林連玉極其悲憤地指出:“自1953年以來,我曾經好多次公開的指出,官方語文在馬來亞變成一把刀,利用這把刀可以扼殺我們寶貴的文化,F在我的話應驗了……近年來,我們爭取華文教育平等權利,絕口不牽涉到官方語文的問題,可以昭示我們的誠意。不料這誠意不為人鑒納,反而應用官方語文把我們固有的文化排除……”在馬六甲會談發(fā)布新聞之際,林連玉曾經答應不加上“暫時”,忍辱負重,一切以獨立建國為先,幫助聯(lián)盟政府在競選中大勝,甚至受遭到部分華人譴責。

      “請求友族人士設身處地為我們想一想,假使你們的語文地位也淪到這種地步的時候,你們將會是怎樣的?”這是林連玉發(fā)自肺腑的哭訴。此時此刻,華文教育的唯一希望就落在了馬華公會身上,看他們是否能力阻“盟友”——林蒼佑的遭遇啟示我們,稱之為“主人”可能更為恰當——負上馬華公會原本神圣的使命,維護民族權益。

    熟料,馬華公會的當權派,尤以梁宇皋為代表,大肆推銷新的教育制度。梁宇皋稱其為“盡善盡美”、“決不是消滅華人文化”,更抨擊林連玉是“歪曲事實”,指林連玉只不過是“一個騙徒”、“吹牛皮、走江湖”,“不過為了為了保留他的飯碗”、“并非為了人民的利益著想”,政府當局“絕不能容忍”——事實上,梁宇皋正是《達立報告書》的擬定者之一,還在國會上議院動議通過報告書,又怎么可能會出言反對呢?

    遭到了聯(lián)盟政府的欺騙,又受到了最親密的盟友——馬華公會的背叛,林連玉終于忍無可忍,發(fā)出了怒吼:“我們華人是愛好和平的民族,但絕不是被人征服的民族,我們華人伸出手來,去與友族握手,但是我們絕不能低下頭來,讓人家踐踏在腳底下!”

    教育改制

     從前常在新聞頭版出現的林連玉,如今似乎慢慢消隱于大眾的視線。除了遭影射為“不忠子民”,林連玉還被不明人士恐嚇:如果再不停止對抗政府的教育政策,將被暗殺。教育局也開始通知華文中學,呼吁他們盡早改制為以“官方語文”(英語或馬來語,80年代馬來語成為唯一的官方語文)為主要教學媒介的國民中學或國民型中學,接受政府的津貼。

    津貼金卻是懸在華文教育頸上的一根繩子,沒有資金,何來華文學校?對此,林連玉呼吁華人社會:“眼前就是我們華文中學最后抉擇的時期,要維護民族文化嗎?就得面臨經濟的壓迫;要獲得經濟援助嗎?就得放棄本族的文化。到底要怎樣辦呢?孟子說:u2018生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取義也。u2019我們認為傳統(tǒng)相承已經數千年的文化,不但要加以保存,還要發(fā)揚光大,因此我們必須不惜任何代價,維護下來,這就是說,津貼金可以被剝奪,獨立中學不能不辦!痹诹诌B玉的奔走相告之下,距離改制的期限只剩下四個多月,華文中學依然無甚動靜。

     與此同時,林連玉與梁宇皋的論戰(zhàn)仍在持續(xù)。盡管梁宇皋背后有整個政府的支持,廣播、報紙、小冊子各種宣傳一應俱全,其影響力卻遠遠不如騎著腳踏車四處演講的林連玉。1961年6月,梁宇皋終于找到了克制林連玉的殺手锏:《達立報告書》中“以巫文為主要教學媒介語的“最終目標”來自《拉薩報告書》,而拉薩報告書卻是林連玉一再表示衷心接受的,這豈不是自相矛盾?

     “因為敦拉薩答應不把最后目標列入1957年教育法令!边@是林連玉心里的答案。當林連玉答應敦拉薩終身守密時,從沒想過有一日會遭人以此相挾。此時的敦拉薩已是副首相兼國防部長,儼然是國家下一屆的領導人。得罪了敦拉薩會有什么后果,不言自明。林連玉如鯁在喉,不止是因為敦拉薩位高權重,更是因為不想自毀承諾。在捍衛(wèi)華文教育的戰(zhàn)役中,他是第一次如此地左右為難。

    幾經思量,林連玉公布了事情的真相:“拉薩報告書第十二條所謂最終目標經過我交涉,拉薩在眾代表面前親口答應取消。時間、人物及地點,我都列舉出來,并且說基于拉薩報告書訂立的1957年正式的教育法令沒有最后目標的說法,便是最好的證據”。這番言論8月11日見報,震驚全國。

    次日,林連玉即接到內政部的通知書;內容如下:

           “你自一九五七年來,言論與行為都對馬來亞不忠。你

    (A)    故意歪曲與顛倒政府的教育政策,有計劃的激動對最高元首及聯(lián)合邦政府的不滿;

    (B)    你的動機是一個含有極端種族性質,以促成各民族間的惡感與仇視,可能造成騷亂,因此聯(lián)合邦政府準備在憲法第廿五條的規(guī)定下令褫奪你的公民權……”

     看完通知書后,林連玉一如往常到他日常消遣的逸園公館與朋友們打麻將。幾輪下來,他還贏了十幾塊錢。買了一些蔬果后,林連玉在夕陽斜照之時,騎著他的老腳踏車“咯吱咯吱”地返家。

    晚期生活

    林連玉61歲時被內政部通知褫奪公民權,一直到85歲時才逝世。二十余年的時間內,馬來亞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1961年8月12日,在林連玉收到內政部通知書的一周之后,又被吊銷了教師注冊,被迫離開執(zhí)教了二十余年的尊孔中學,生計全無著落。這個消息猶如平地起了一個驚雷,不僅驚呆了所有華教工作者,更把華文中學轟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改制的狂潮遂如滔滔河水,一發(fā)不可收拾。在70余間華文中學中,超過五十間申請改制,從此馬來亞的教育體系就有了“國民中學”與“獨立中學”之別,獨立中學后來更發(fā)展出了獨立中學的統(tǒng)一考試,至今未受政府承認。

     1963年,馬來亞聯(lián)合邦與新加坡、南中國海彼岸的沙巴及沙撈越組成了“馬來西亞”;1965年,聯(lián)邦政府與新加坡政府在馬來人特權問題起了爭執(zhí),新加坡宣告獨立;1969年5月13日,馬來西亞爆發(fā)了著名的“五·一三”種族沖突事件。當局宣稱:沖突爆發(fā)的原因在于種族間的經濟實力相差懸殊,因而制定了新經濟政策,目標是讓土著(包括馬來民族)掌握國家經濟30%的股權,在政治、經濟、教育等領域都有特殊的優(yōu)惠。從此,在馬來西亞,種族間在政治上區(qū)分為“土著”與“非土著”,在實際權益上的分配又有所不同,民族的分化已成定局。華族與印度族在這片共同開發(fā)的土地上淪為二等公民,更是不知何日才能打破的局面。

     在馬來西亞的局勢日益嚴峻之時,林連玉始終不吱一聲,平靜地度過了二十余年。對于這段歲月,廖文輝有一段簡短的概括:“在隆情小筑(林連玉的住家)20年的歲月里,由于人身遭對付,謀生之道又遭封殺,加上官司的耗費,林連玉的生活幾至絕境,所幸有賴親朋好友、永春同鄉(xiāng)和尊孔校友的協(xié)助,才不致有斷炊之虞,尚可勉強維持基本生活所需。這20年他的日子是凄清困苦的,他的生活是寂寞孤獨的!@段期間,他每日風雨無阻到逸園公館消遣,在那兒和朋友聊天,弈棋,打牌,翻報紙……”

    1980年3月,林連玉讀了《馬華公會卅一周年紀念特刊》中的一個專欄<我們過去的斗爭>,“不覺噴飯”,做了錄音與手稿,言辭激烈:“……真是白日見鬼、荒天下之大唐!可憐賣身求榮一小撮民族敗類,渾身罪惡沒有一點好事可以向同胞交代,只好冒取別人的功勛,欺騙群眾……殊不知當時參與其事的還有許多人活著呢,像我林連玉更是主角!”

    1985年11月18日,前首相東姑阿都拉曼在在英文《星報》發(fā)表了一篇文章,指當年教總有意制造問題來反對聯(lián)盟政府。蒼天!林連玉在馬六甲會談中為聯(lián)盟吞下了“炸彈”,四處演講,呼吁華人支持聯(lián)盟政府,東姑老來竟然還歪曲事實,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年已八十五歲了,在我一息尚存的時候,不容歪曲”,于是當天就寫了一篇<答東姑>的短文,直到一個月后的12月18日,林連玉溘然長逝的那一天,竟始終不能見報!

    臨終前,林連玉翻來覆去,反復向來訪記者詢問《答東姑》是否已經發(fā)表——即使在這表面上波瀾不起的二十年中,林連玉仍然面對昔日盟友的背叛:對歷史的背叛。即使在這表面上風平浪靜的二十年中,林連玉仍然把生命定格在過去的歲月,延續(xù)著過去的抗爭,不屈不撓地奮戰(zhàn)到生命的最后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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