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名將

　　南宋寶慶二年（1226），曹友聞中進士，被授為綿竹縣尉，次年又改任天水軍教授，他赴任的同時，成吉思汗正在帶兵圍攻西夏國都中興府。當時雖說中興府還沒有被攻破，但也只是個時間問題，西夏已無法擺脫亡國的命運，成吉思汗隨即派出一支軍隊進入了南宋轄境，一舉拿下階州（今甘肅武都東），并包圍了天水軍（今屬甘肅）。這就是“丁亥之變”。

　　這時曹友聞還沒到任，天水軍是否丟失都跟他沒有半點關(guān)系，何況還是個文官，他完全可以原地返回。但曹友聞臨難不茍，毅然單槍匹馬闖入了軍城，與守臣張維一起組織兵民布防，好在沒過多久，成吉思汗就病逝于六盤山，蒙軍只好撤退，軍城就保全了下來。此事過后，四川制置司為表彰曹友聞的功績，特地繡了一面“滿身膽”的大旗頒授給他。

　　公元1230年月，蒙軍有心掌握川陜地形，再度進犯蜀口，由于當時的四川制置使桂如淵畏敵如虎，不顧川陜防線向來是以“三關(guān)為門戶、五州為藩籬”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輕率地做出了棄五州（成州、鳳州、天水軍、階州、西和州）、保三關(guān)（仙人關(guān)、七方關(guān)、武休關(guān)）的決定，致使三關(guān)之外慘遭蒙軍蹂躪。在此戰(zhàn)之中，宋軍將領(lǐng)大多棄地而去，只有曹友聞盡遣家財招募了五千忠義之士，這才力保天水軍不失。事后，四川制置司看出了曹友聞不光膽大，而且確有將才，便讓他出守七方關(guān)。

　　在這次蒙軍進攻前，曹友聞就已官至武翼大夫、閣門宣贊舍人、利州駐扎御前諸軍都統(tǒng)制，位居四川四大主力禁軍（沔戎、興元、金州、利州）之一的統(tǒng)帥。而在青野原之戰(zhàn)過后，闊端又率大軍轉(zhuǎn)攻大安軍，但又被曹友聞帶兵打退，使他連立兩功，因此被朝廷升為武德大夫、左驍騎大將軍，聲名更加顯赫。

　　代表之戰(zhàn)

　　理宗端平二年(1235年)初，蒙古窩闊臺汗集結(jié)蒙古、西夏、葉蕃及投降蒙古的漢軍，號稱五十萬大軍，大舉南侵宋朝。蒙古大軍兵分兩路，一路由窩闊臺第三子闊出率領(lǐng)，入侵襄漢；另一路由窩闊臺次子闊端等率領(lǐng)出征四川。

　　進攻四川的闊端軍，先攻春鞏，圍天水。曹友聞單騎夜入，與天水守將張維等籌劃守城要略，并散盡家財招募兵士七千余人，同其弟曹萬先后據(jù)守仙人關(guān)、七防關(guān)、白水江等要塞，每戰(zhàn)皆親冒矢石，為士卒先。被授知天水軍。蒙古軍轉(zhuǎn)攻階州，曹友聞引軍馳援，夾擊敵軍，擊退敵軍后，駐石門(今陜西略陽縣西北)，負責扼守七防關(guān)(今康縣云臺鎮(zhèn))一帶。

　　宋理宗端平三年(1236年)春，蒙古軍再次南侵。一舉攻下沔州(今陜西勉縣)，繼而進圍青野原(今甘肅徽縣南)。宋軍被困，請求救兵解圍。曹友聞聞訊，召集部將說：“青野原為蜀咽喉，不可緩”。急派弟曹萬領(lǐng)軍自冷水品渡嘉陵江，至六股株，同小道直奔青野原。曹友聞引精兵隨后趕到，同守軍一起內(nèi)外夾攻，擊退蒙古軍，因功授武德大夫、左驍大將軍。

　　喋血仙人

　　自端平元年(1234)以來，蒙古軍屢犯金牛(今大安鎮(zhèn))、大安(今唐渡鄉(xiāng)擂鼓臺一帶)，曹友聞與弟曹友萬誓死抗擊。1235年，蒙古大汗窩闊臺發(fā)動了第一次侵宋戰(zhàn)爭，西路軍直逼四川。這年十二月，蒙古軍攻陷沔州(今略陽)，直逼大安。曹友聞率兵把守仙人關(guān)，探知蒙古兵聯(lián)合西夏、女真、回回、吐蕃和渤海軍大舉來犯，對曹友萬說：“國家安危在此一舉，眾寡不敵，豈容浪戰(zhàn)。惟當乘高據(jù)險，出奇兵，藏埋伏以待來犯，誓與陣地共存亡�！�

　　曹友聞派遣部將急速前往雞冠隘（今陽平關(guān)雞冠山下）、陽平關(guān)（原陽平關(guān)在今黃家壩）據(jù)守。部署剛定，蒙軍數(shù)萬已突至陽平關(guān)，即命令出擊。又親帥帳兵和背嵬軍（即親兵）突出陣前，左右奔馳射退敵兵。友聞料定：“敵人必回兵攻雞冠隘，應加緊增援�！焙髞砻绍姽�然以步兵萬余猛攻隘口。曹友聞立令步騎直沖前去左右夾攻，蹀血10余里，敵方敗退。

　　大安殉國

　　端平二年（1236）八月，蒙兵攻陷興元府（今漢中市），欲沖大安。南宋制置使趙彥吶令友聞控制大安，以保蜀口。曹友聞馳書趙彥吶稱：“沔陽蜀之險要，吾重兵在此，敵有后顧之憂，必不能逾越沔陽而入蜀，又有曹友萬和王宣首尾呼應，可保證大捷。大安地勢平壙，無陷可守，正好發(fā)揮敵人騎兵之所長，我步兵之所短，況眾寡不敵，豈可在平地控御�！壁w彥吶不以為然，一日7次持小紅牌來催促急速行動。曹友聞認為以寡擊眾，非乘夜出奇兵內(nèi)外夾攻不可。于是命曹友萬、曹友諒領(lǐng)兵上雞冠隘，多張旗幟，向敵人顯示我軍堅守的決心。曹友聞則選精銳部隊萬人，夜渡嘉陵江，秘密往流溪溝埋伏。事先相約，敵人來到，內(nèi)以擂鼓舉火為號，外呼殺聲以響應，兩面夾擊蒙古軍。部署既定，九月二十二日，蒙兵果然來犯，曹友萬沖出陣前迎戰(zhàn)。敵將八都魯擁有萬余眾，達海率千人，往來搏戰(zhàn)，矢石如雨。曹友萬身被數(shù)創(chuàng)，遂令諸軍舉火。九月二十七日，曹友聞遣諸軍全面迎戰(zhàn)；又親率精兵3000人疾馳往雞冠隘。

　　不料天公不作美，進軍的路上下起了大暴雨。諸將請求：“雨不停爛泥沒足，等稍晴再戰(zhàn)�！辈苡崖勜焸湔f：“敵人知道我伏兵在此，遲緩必失良機。”遂擁兵齊進。曹友聞入龍尾頭，曹友萬聞五鼓已響，即沖出雞冠隘口與曹友聞會合，內(nèi)外兩軍皆殊死戰(zhàn)斗，夾擊敵軍，血流20里，蒙古人的營寨被宋軍連破數(shù)十個，尸體更是在陽平關(guān)外堆積如山。西川的軍隊素以綿裘代替鐵甲，此時盡被雨濕透，不利徒步戰(zhàn)斗。二十八日黎明，敵將汪世顯率大批蒙軍蜂擁而至，以鐵騎四面包圍宋軍，曹友聞嘆息說：“這難道是老天注定的嗎？我只有為國戰(zhàn)死而已！”于是破口罵戰(zhàn)，殺死自己所騎戰(zhàn)馬，以表示殉國的決心。血戰(zhàn)更加激烈，曹友聞與弟曹友萬皆戰(zhàn)死，全軍覆沒。汪世顯感嘆道：“蜀將軍真男兒也！”盛禮以葬之。曹友聞戰(zhàn)死后，蜀中再也沒有一支能野戰(zhàn)的部隊了。蒙古軍長驅(qū)人蜀，如人無人之境。成都、利州、潼川三路的二十余州都被蒙古軍攻下。

　　身后評價

　　南宋朝廷特贈為龍圖閣學士、大中大夫，賜廟“褒忠”，謚曰“節(jié)”。元朝人劉麟瑞有詩贊道：“雁塔名香本一儒，執(zhí)殳幾度為前驅(qū)。元戎卻敵世間有，教授提兵天下無�；ㄊ瘝{鏖忠奮勇，水牛嶺度死生殊。英風壯節(jié)誰堪匹？千載人稱大丈夫�！痹谑裰衅皆�上，曹友聞與素稱“騎射無敵”的蒙古軍野戰(zhàn)交鋒十余役，幾乎毫無敗績，放眼當時的全世界，恐怕也難有匹敵之人。

　　曹友聞，字允叔，同慶栗亭人。武惠王彬十二世孫也。少有大志，與仲弟友諒不遠千里尋師取友。登寶慶二年進士。授綿竹尉，改辟天水軍教授。

　　城已被圍，友聞單騎夜入，與守臣張維糾民厲戰(zhàn)。兵退，制置使制大旗，書“滿身膽”以旌之。已而兵復至，友聞罄家財招集忠義，得健士五千人。制置使李檄管忠義，領(lǐng)所部守仙人關(guān)，且行且戰(zhàn)，至峽口據(jù)險。前軍統(tǒng)制屈信率所部突陣，還所掠四州人畜。至秦填，遣左軍統(tǒng)制杜午迎擊，力不能敵。友聞令諸軍乘高據(jù)險，身冒矢石，為士卒先。信與統(tǒng)制張安國領(lǐng)兵出戰(zhàn)。兵退，制置使檄捍七方關(guān)。

　　北兵東破武休關(guān)，已而破七方，遂入沔州金牛，至大安，又分兵自嘉陵江木皮口突出何進軍后，進戰(zhàn)敗死之，遂長驅(qū)入劍門。友聞與弟萬各率所部，取間道過氈帽山，至青蒿埧，戰(zhàn)于白水江中流。兵退，制置司檄駐閬州。叛將魯珍為陳隆之所斬，珍部曲肆焚劫，友聞討斬其將郭虎、藺廣、楊仲等，余黨散去。檄知天水軍。

　　北兵入鳳州，略河池，抵同慶。友聞密遣統(tǒng)制王漢臣、統(tǒng)領(lǐng)張祥，授以方略出戰(zhàn)。兵至城下，友聞部分諸將各守一門，偃旗伏鼓，戒士卒，俟?jié)u近，鳴鼓張旗，矢石并發(fā)。又命漢臣等取間道出戰(zhàn)，自提重兵尾敵后，大戰(zhàn)有功。端平初，友聞遣萬與忠義總管時當可分兵碎石頭、青蒿谷，前后大戰(zhàn)數(shù)合。制置使上其功，特授承務郎，權(quán)發(fā)遣天水軍。北兵又自西和至階州，友聞曰：“階雖非吾境，豈可坐視而不救�！彼煲�兵與諸軍會。命前軍統(tǒng)制全貴領(lǐng)所部為先鋒，統(tǒng)制夏用出其左，張成出其右，總管陳庚及萬、友諒往來督戰(zhàn)。有功，制置使趙彥吶俾節(jié)制利帥司軍馬，任責措置邊面，換武翼大夫、閣門宣贊舍人，差權(quán)利州駐扎御前諸軍都統(tǒng)制，駐扎石門，控扼七方關(guān)。

　　明年，北兵破武休關(guān)，入沔陽，利路提刑高稼死之。制置使進屯青野原，被圍，友聞曰：“青野為蜀咽喉，不可緩�！鼻踩f領(lǐng)兵自冷水口度嘉陵江至六股株，屢戰(zhàn)有功。夜銜枚由間道直趨青野原，制置使奇萬之勇，令督諸軍戰(zhàn)守。兵退，友聞引精兵亦趨至原下，夜半截戰(zhàn)，圍遂得解。特授武德大夫、左驍騎大將軍，依舊利州駐扎御前諸軍統(tǒng)制。

　　北兵破沔州，搗大安，友聞遣摧鋒軍統(tǒng)制王資、踏白軍統(tǒng)制白再興速趨雞冠隘，左軍統(tǒng)制王進據(jù)陽平關(guān)。友聞登溪嶺，手執(zhí)五方旗，指麾甫畢，兵數(shù)萬突至陽平關(guān)，遂遣進及游奕部將王剛出戰(zhàn)，又親帥帳兵及背嵬軍突出陣前，左右馳射。兵退，友聞謂忠義總管陳庚及當可曰：“敵必旋兵攻雞冠隘，宜急援之�！奔榷�果以步騎萬余攻隘，庚以騎兵五百直前決戰(zhàn)，當可將步兵左右翼并進，王資、白再興又自隘出戰(zhàn)，蹀血十余里，兵乃解去。特授友聞眉州防御使，依舊左驍衛(wèi)大將軍、利州駐扎御前諸軍統(tǒng)制，兼沔州駐扎，兼管關(guān)外四州安撫，權(quán)知沔州，節(jié)制本府屯戍軍馬。弟萬差知同慶府、四川制置司帳前總管，仍舊總管忠義軍馬，節(jié)制屯戍軍馬，董仙駐扎，專與沔、利兩司同共任責措置邊面。

　　明年，友聞引兵扼仙人關(guān)。諜聞北兵合西夏、女真、回回、吐蕃、渤海軍五十余萬大至，友聞語萬曰：“國家安危，在此一舉，眾寡不敵，豈容浪戰(zhàn)。惟當乘高據(jù)險，出奇匿伏以待之�！北北�先攻武休關(guān)，敗都統(tǒng)李顯忠軍，遂入興元，欲沖大安。制置使趙彥吶檄友聞控制大安以保蜀口。友聞馳書彥吶曰：“沔陽，蜀之險要，吾重兵在此，敵有后顧之憂，必不能越沔陽而入蜀。又有曹萬、王宣首尾應援，可保必捷。大安地勢平壙，無險可守，正敵騎所長，步兵所短，況眾寡不敵，豈可于平地控御�！睆﹨炔灰詾槿唬�一日持小紅牌來速者七。友聞議為以寡擊眾，非乘夜出奇內(nèi)外夾擊不可。乃遣萬、友諒引兵上雞冠隘，多張旗幟，示敵堅守。友聞選精銳萬人夜渡江，密往流溪設(shè)伏。約曰：“敵至，內(nèi)以鳴鼓舉火為應，外呼殺聲�！北北�果至，萬出逆戰(zhàn)，敵將八都魯擁萬余眾，達海帥千人往來搏戰(zhàn)，矢石如雨。萬身被數(shù)創(chuàng)，令諸軍舉烽。友聞遣選鋒軍統(tǒng)制楊大全、游奕軍統(tǒng)制馮大用引本部出東菜園，擊敵后隊；敢勇軍總管夏用、知西和州神勁軍總管趙興帥所部出水嶺，擊敵中隊；知天水軍安邊軍總管呂嗣德、陳庚率所部出龍泉頭，擊敵前隊。友聞親帥精兵三千人，疾馳至隘下，先遣保捷軍統(tǒng)領(lǐng)劉虎帥敢死士五百人沖前軍，前軍不動，大兵伏三百騎道旁，虎眾銜枚突戰(zhàn)。會大風雨，諸將請曰：“雨不止，淖濘深沒足，宜俟少霽�！庇崖劤庠唬骸皵持�我伏兵在此，緩必失機�！彼鞊肀�齊進。友聞入龍尾頭，萬聞之，五鼓出隘口，與友聞會。內(nèi)外兩軍皆殊死戰(zhàn)，血流二十里。西軍素以綿裘代鐵甲，經(jīng)雨濡濕，不利步門。黎明，大兵益增，乃以鐵騎四面圍繞，友聞嘆曰：“此殆天乎！吾有死而已�！庇谑菢O口詬罵，殺所乘馬以示必死。血戰(zhàn)愈厲，與弟萬俱死，軍盡沒，北兵遂長驅(qū)入蜀。

　　秦鞏人汪世顯素服友聞威望，嘗以名馬遺友聞，還師過戰(zhàn)地，嘆曰：“蜀將軍真男兒漢也。”盛禮祭之。事聞，特贈龍圖閣學士、大中大夫，賜廟褒忠，謚曰毅節(jié)，官其二子承務郎，婿迪功郎。萬特贈武翼大夫，二子成忠郎。

　　注：據(jù)曹氏家譜記載其弟為曹友萬，宋史此處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