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李霞卿，生于廣東省海豐縣一個富有革命傳統(tǒng)的富商家庭。李霞卿父親李應(yīng)生是位愛國志士。1911年10月25日，李應(yīng)生和胞弟李沛基炸死了清朝駐廣州軍隊的頭領(lǐng)鳳山將軍，為革命軍攻占廣州立下頭功。李霞卿的祖母徐慕蘭就是中國近代著名事業(yè)家徐潤之侄女，女革命家徐宗漢之胞姐。父親曾在上海法國租界巡捕房中擔任高級翻譯。童年時，隨父到過歐洲，學(xué)過法語�；貒笤谙愀奂吧虾Ｖ形魑膶W(xué)校讀書，精通英語。受家庭的影響和東西方文化的熏陶，她思想活躍，愛好多樣，膽識過人。
明艷風采
1926年，其父在上海與他人共同組建上海民新影片公司。李霞卿在民新影片公司拍攝的第一部影片《玉潔冰清》中擔任女主角的妹妹，演出很成功。此后，在《和平之神》、《海角詩人》、《天涯孤女》、《五女復(fù)仇》、《西廂記》、《木蘭從軍》等影片中擔任主角或重要配角，成為名噪一時的影星。李霞卿1929年，民新影片公司并入華聯(lián)影片公司后，她便結(jié)束影星生涯，和新婚丈夫一道去歐洲，先在英國一間私立學(xué)校讀書，后入瑞士日內(nèi)瓦康塔納飛行學(xué)校學(xué)飛行。
國難之危
1935年轉(zhuǎn)到美國奧克蘭波音航空學(xué)校深造。在名教練指導(dǎo)下，她刻苦學(xué)練，很快掌握各種復(fù)雜的飛行技術(shù)。1935年5月15日，她在奧克蘭機場上空練習(xí)難度較大的翻筋斗飛行，因座椅皮帶松開，突然把她拋出機艙之外。在危急時刻，她冷靜果敢，迅速打開背上的救生傘，降落在附近的舊金山海灣里，為美國海軍救出，在美國轟動一時。她因此成為美國婦女航空協(xié)會會員，并加入卡特皮勒飛行俱樂部。她在美國飛行界成名之后，仍不忘愛國。同年12月，歸國到上海。后到香港西南航空公司任見習(xí)駕駛員，不久辭職返滬。
1936年，她在上海作精彩的飛行表演，引起轟動。同年，她又在國內(nèi)作了從上海到湛江、北平到成都的兩次長途飛行。
1937年8月，“八一三”淞滬抗戰(zhàn)爆發(fā)，戰(zhàn)火燒到家門口，她亦被卷進抗日救亡的洪流之中。先后在救護學(xué)校和難民營工作。
1939年初，應(yīng)美國援華藥物局的邀請，她駕駛“新中國精神號”的單翼輕型飛機，訪問紐約、華盛頓、巴梳、圣地亞哥、鹽湖市、洛杉磯等大中城市，開展廣泛的國際援華抗日活動。每到一處，都受到華僑和當?shù)赜押萌耸康臒崃覛g迎。1940年，她駕機飛往南美洲一些國家進行抗日宣傳募捐。在秘魯，她駕駛軍用飛機作了長達1個小時的飛行表演，募捐4萬元。秘魯航空部長前往觀看，為她的演技拍手叫好，并贈給她一枚航空金質(zhì)徽章。
1940年3月，美國《遠東》雜志記者對她進行專訪，問她駕機單獨遠飛是否是冒險的問題，她回答：“面對侵略，中國為了圖存，我們正在忍受著苦難”�！八械闹袊�，不論在國內(nèi)或在世界各地，為了祖國，是很少想到危險的�！边@些話，道出了她萬里飛行的原因。
平和一生
在抗戰(zhàn)結(jié)束后，李霞卿到了香港，1960年中從香港遷居美國，住在舊金山灣區(qū)，并於1988年辭逝於舊金山，享年86年�！ 袄钕记�28歲時在一次募捐飛行表演中飛機失事，不幸罹難”的說法乃誤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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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江門市星光公園———只見背倚青山的平地上，一座座明星雕塑錯落而立，這些都是祖籍江門的明星。其中一個雕像手里拿著書本，面帶喜悅地眺望前方，她就是民國傳奇影星、女飛行員李霞卿。李霞卿屹立江門星光公園，意味著這位在中國電影界和航空界，制造了一個又一個“神話”的奇女子正式被江門市政府認可為本土人氏。
民國不缺少名伶，但像李霞卿這樣，生命中的每個重要歷程，都充斥著別人的驚嘆、訛傳和猜疑的，僅此一人。不只如此，拂去籠罩在李霞卿身上的塵世浮華與宏大敘事，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的，是一位在婚姻中尋覓獨立的妻子，在分離中尋覓骨肉的母親，在舊時代尋覓權(quán)利的女人。從出生、到轉(zhuǎn)型、再到死亡，李霞卿的一部分傳奇變成了謎語，另一部分傳奇則變成了傳說。
李霞卿的出生
關(guān)于李霞卿的爭議從她的出生年月開始。李霞卿的父親李應(yīng)生，早期是上海法租界巡捕房高級翻譯，1926年，與中國電影先驅(qū)黎民偉一起，合組了上海民新電影公司，是中國早期電影史上的重要人物。戲劇家歐陽予倩描述李應(yīng)生是“精明能干的、華僑型的人物”。事實上，除了做生意，李應(yīng)生還是早期的革命先驅(qū)，曾與弟弟李沛基合作，炸死了清朝派駐廣州的將軍鳳山。李霞卿的出生爭議，正是與這次爆炸案有關(guān)。
當年廣州黃花崗起義失敗后，革命人士李沛基想謀劃一次刺殺，給革命烈士復(fù)仇。后來目標選中了清朝派駐廣州的將軍鳳山，在鳳山路過的地方開了一家洋貨店，儲存了炸彈等候。終于有一天等到了機會成事。當年辛亥革命元老鄒海濱曾寫了《李旦旦女士小傳》一文，提到了這次刺殺經(jīng)過：“女士名旦旦，炸鳳山時，女士尚在襁褓。其父既定謀行炸，常抱負一乳兒嬉游門外以避偵者目，乳兒非他，即女士也。”“李旦旦”是李霞卿后來拍電影時的藝名。五邑大學(xué)文學(xué)院教授、中國早期電影人研究專家鳳群認為，這里將李霞卿說成了“尚在襁褓”，與事實不符。事實上，這次爆炸案發(fā)生的時間，是1911年10月25日，當時李霞卿還沒有出生，也就不可能作為掩護爆炸的“障眼物”。
李霞卿于1912年才在廣東出生。她在美國加州的墓碑上明白無誤地寫著她的生日是“1912年4月16日”。但這個“1911年出生”的說法流傳甚廣。1935年5月15日的《舊金山新聞》采用了這種說法。時至1985年，國內(nèi)雜志《電影世界》中一篇名為《影星、飛行員———李旦旦》的文章，仍沿襲了這種說法。
李霞卿是個獨生女，四歲時母親就去世了，小時候和父親一起生活。李霞卿的出生，不但在時間上有誤傳，在祖籍歸屬上，也有至今存在的分歧。
事實上，沒有明確的史料，直接講明李霞卿的祖籍在何處。坊間流傳的說法中，“李霞卿祖籍在汕尾市海豐縣”一說流傳較廣，至今多處網(wǎng)站引用。海豐縣檔案局局長黃大毅：“以前也看到過（有關(guān)李霞卿是海豐人的介紹），但還有待弄清楚�！痹诤ＸS縣檔案局所屬的“海豐檔案信息網(wǎng)”上，“海豐名人史料”欄目里，并沒有李霞卿的資料。但在汕尾市官方網(wǎng)站“汕尾市人民政府網(wǎng)”上，“名人傳記”欄目里，李霞卿的傳記列入其中，名叫《從電影明星到飛行家：海豐僑胞李霞卿》。
在1988年，已故廣東省江門恩平市航空史專家關(guān)中人提出，李霞卿的祖籍在廣東省江門恩平市。當時，關(guān)中人在恩平縣（今恩平市）博物館，看到展出了李沛基刺殺鳳山的圖片，注明李沛基是廣東恩平人。之后，這個事實在廣東省博物館得到了證實。后來，五邑大學(xué)文學(xué)院教授、中國早期電影人研究專家鳳群證實，李應(yīng)生與李沛基是親兄弟。這可以證明，李應(yīng)生也是廣東恩平人，從而進一步得出“李霞卿的祖籍在廣東江門恩平市”的結(jié)論。
在江門市星光公園內(nèi)的李霞卿雕塑旁，標示牌上明確寫著李霞卿“祖籍恩平”。江門市星光公園由江門市政府主導(dǎo)建設(shè)。這等于江門市官方認可了“李霞卿的祖籍在廣東江門恩平市”的說法。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因為偶然的原因，李霞卿踏入了演藝的路途，并一度使自己的名字變成了藝名“李旦旦”。
1926年2月，李霞卿的父親李應(yīng)生和電影先驅(qū)黎民偉合作，在上海成立了電影公司上海民新公司。黎民偉負責影片拍攝的藝術(shù)方面，李應(yīng)生負責影片拍攝的商業(yè)方面。李應(yīng)生擔任了公司總經(jīng)理兼董事會主席。
上海民新公司拍攝的第一部電影名為《玉潔冰清》，表現(xiàn)富家子弟黃伯堅與漁民女兒素仙苦戀的故事。當時，劇組主演均已敲定，只缺片中素仙的妹妹瓊仙的人選，因為她在劇中的年齡太小，只有十四五歲。最后，電影主演之一、黎民偉的夫人林楚楚，想到了李應(yīng)生的女兒李霞卿。當時，在中學(xué)讀書的李霞卿，只有十四歲，活潑可愛，年齡、性格均與角色吻合。李應(yīng)生開始還猶豫，怕李霞卿缺少表演經(jīng)驗，演戲演砸。但在黎民偉等的勸說下，最終同意李霞卿去拍電影。結(jié)果，從未拍電影、“滿臉稚氣、一條辮子”的李霞卿，以不怯場的本色表演，贏得了導(dǎo)演卜萬蒼和編劇歐陽予倩的肯定。她也給自己起了藝名：李旦旦。
《玉潔冰清》上映后一炮打響，在上海引起了轟動。影星胡蝶都在電臺評論時對她贊嘆不已：“上海人大飽眼福，從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來了！”從此她一發(fā)不可收，又主演了《海角詩人》、《西廂記》、《木蘭從軍》等影片，均有不俗表現(xiàn)，成為上世紀二十年代上海最紅的影星之一，與黎民偉的夫人林楚楚齊名。
有件事可反映李霞卿當時的影響力。在1928年中秋的“圓月繁星”群眾評選活動中，李霞卿與胡蝶、阮玲玉等明星一起被評為“星級七姐妹”。當時，她年僅16歲。
關(guān)于李霞卿青年時代的外貌，1937年，一位采訪過李霞卿的記者這樣描述：“皮膚很細膩，微有幾粒雀斑，愈顯得秀麗非凡�？诘淖耸较褚活w初熟的櫻桃，又像一雙菱角，瓜子臉兒，彎彎的眉毛，身體碩長，一望而知是位典型式的廣東女子�！痹陔娪啊段鲙洝分�，也可以看到這位默片女星的神態(tài)。她長著一張典型的民國女星臉龐：圓潤、粉撲撲的。
李霞卿息影之謎
讓人驚詫的是，1928年，演藝生涯風頭正勁時，李霞卿突然告別影壇，去了英國留學(xué)。此時距她開始演藝生涯，僅僅過了兩年。
關(guān)于李霞卿息影有一個傳聞。在拍電影《木蘭從軍》時的一天深夜，上海民新公司遭歹徒洗劫，許多錢款被搶。李霞卿勇斗歹徒，一連擊倒兩個歹徒，又將匪首推入黃浦江。事后，李應(yīng)生為表彰女兒，在《木蘭從軍》情節(jié)中，加了一段“飛馬追敵”的插曲。拍完電影后，李應(yīng)生讓李霞卿由李旦旦改回原名，暫時息影。五邑大學(xué)文學(xué)院教授、中國早期電影人研究專家鳳群認為，這個情節(jié)沒有史料依據(jù)，屬于編造的情節(jié)，“李應(yīng)生與黑幫老大杜月笙關(guān)系非同一般，一般歹徒哪敢得罪？”
不過，加拿大女作家、中國早期女飛行員研究專家Patti G ully（以下簡稱Patti）認為，安全問題是李應(yīng)生讓李霞卿息影的原因，“她非常著名，她父親掛念她的個人安全，擔心她被綁架。”
鳳群則認為，李霞卿息影，是因為愛情的緣故。當時，李應(yīng)生辛亥革命的老戰(zhàn)友、民國奇女子鄭毓秀，將自己的侄子鄭白峰介紹給了李霞卿，他們相識并相愛。鄭白峰當時任國際聯(lián)盟的秘書，住在法國。李霞卿為了和鄭白峰在一起，就停止了在國內(nèi)拍電影。
有一件耐人尋味的事，折射了李霞卿對電影的心態(tài)。1937年，一位記者在上海采訪了李霞卿。當時，她已經(jīng)是一位聞名遐邇的女飛行員。在采訪的最后，記者問她是否還有意拍一部“航空”的影片，來提倡國防，來宣傳航空事業(yè)。記者得到的回答是：“請你別提這事吧”。記者描述了她說這話時的神態(tài)：“她突然面紅過耳，愀然不樂，好像對她有了一種絕大的侮辱似的�！盤atti分析認為，李霞卿把她的激情從表演轉(zhuǎn)移到了飛行上，大概為她從前對電影的狂熱感到難為情。
但李霞卿并沒有徹底放棄電影，也沒有厭倦它。在海外的時候，她繼續(xù)出現(xiàn)在新聞紀錄片當中。她在業(yè)余時間研究西方新的電影技術(shù)，以使它們能應(yīng)用到中國的電影業(yè)中。1939年，在美國飛行的時候，她在一部名為《爭議通道》（D isputedPassage）的好萊塢電影中露臉了。在里面，她扮演了一個中國女飛行員。她表演用的飛機，就是她飛行巡游所用的那架飛機。她把表演報酬捐給了中國救濟基金。
被日本通緝的女飛行員
“日本帝國的威脅到來之后，我母親繼續(xù)用她堅韌的努力來反抗侵略。她在上海開了三個醫(yī)院和一個學(xué)校。當時日本人要抓我母親，她后來到美國去了。”近日，李霞卿的兒子鄭柏士通過電話，向南都記者講述了他母親當年抗日的事。鄭柏士目前和愛人Susan住在美國得克薩斯州威德福的一個農(nóng)場，毗鄰美國沃思堡市。他們在那里遛馬、養(yǎng)驢，還在池塘里養(yǎng)魚，過著悠閑的田園生活。退休前，鄭柏士從事一份貼墻紙的工作，住在美國加州。退休后，他搬到了這個得州農(nóng)場。
1933年，李霞卿在瑞士日內(nèi)瓦的康塔納飛行學(xué)校開始了飛行課程的學(xué)習(xí)。兩年后，她轉(zhuǎn)到了美國加州奧克蘭市的波音航空學(xué)校深造，并取得了飛行執(zhí)照。一份未公開出版的自傳，描述了她在美國學(xué)習(xí)飛行時的狂熱勁頭：“她勤勉地學(xué)習(xí)氣象學(xué)、機械學(xué)、導(dǎo)航學(xué)等各類復(fù)雜課程，脫掉絲綢做的女禮服，換上了沾滿油脂的工作服，每天早上6點起床去上課，而不是在中午�！痹�1943年的一次電臺采訪中，她回顧了這段瘋狂歲月：“我對飛機引擎的熟悉程度和對我的手掌一樣�！�
流傳較廣的說法是，李霞卿迷上飛行的原因，是因為在法國巴黎看了一次飛行表演。根據(jù)1943年的一次電臺采訪，飛行的想象在童年就印在了她心中。在采訪中她告訴電臺主持人：“當我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我經(jīng)常坐在祖母的膝蓋上聽童話故事。其中有一個故事，講述了一個善良的女子，飛翔著穿越云層，幫助窮人和不幸者。這個故事使我印象深刻�！�
1935年底，李霞卿回國。次年，她獲得了中國政府的飛行執(zhí)照，并在上海舉行了飛行表演，當時她年僅24歲。
1937年，淞滬會戰(zhàn)爆發(fā)后，李霞卿想作為一個戰(zhàn)斗機飛行員為中國參戰(zhàn)，但沒有被批準。她就在上海建立了救護受傷中國士兵的醫(yī)院、難民營和學(xué)校。為此，她受到了日軍通緝。在一次電臺采訪中，她講述了當時的險情：“日本人懸賞我的腦袋，我聽到這個消息，就在日本人占領(lǐng)上海幾天后逃離了�！�1938年，李霞卿開始了在美國和加拿大的巡回飛行和演講，還多次主持募捐集會為中國抗戰(zhàn)籌款。她被外國記者譽為“飛行使者”。此后，她還駕機飛往南美和加勒比海地區(qū)，為中國抗戰(zhàn)募捐。
“中國第一位女飛行員”
20世紀30年代中期，李霞卿學(xué)成飛行歸國后，上海及美國報紙稱她是“中國第一位女飛行員”。事實上，早于她好多年，就有女性被認為是“中國第一位女飛行員”。最早提出“中國第一位女飛行員”問題的，是一家美國報紙。1919年11月7日，《三藩市號角郵報》說，著名飛行家譚根的內(nèi)妹盧佐治夫人是“中國第一位女飛行員”。此說拉開了這個問題數(shù)十年之爭的序幕。
關(guān)于“誰是中國第一位女飛行員”的問題，產(chǎn)生了中國航空史上最曠日持久的爭論，有十幾種說法存在。在眾說紛紜之中，李霞卿一直是這場“第一”之爭的人選之一。其他討論較廣泛的女性，主要有秋瑾之女王桂芬和朱慕飛，此外，還有前述的女性盧佐治夫人。
20世紀30年代的上�！渡陥蟆方榻B說，秋瑾的女兒王桂芬是中國第一個女飛行家。王桂芬1901年生于湖南，自幼喪母，性格中有她母親秋瑾的“俠氣”。1928年，她到美國紐約大學(xué)航空科，專攻航空工程。1930年，她學(xué)成回國，但未能發(fā)揮專長，改做航空教育、編譯工作。事實上，王桂芬是在紐約大學(xué)航空科學(xué)習(xí)制造和航空知識兩年，而不是學(xué)習(xí)飛行技術(shù)。在20世紀30年代中期，上海一份婦女雜志曾刊登了王桂芬的自述和一篇記者對她的專訪稿，兩篇文章都沒有提到她學(xué)過飛行。已故廣東江門恩平市航空史專家關(guān)中人據(jù)此認為，將王桂芬認作“中國第一位女飛行員”的提法并不確切。
另一位女性朱慕飛，生于1897年，是曾任廣東軍政府航空局長的朱卓文之女，廣東中山人。1965年的《中國近代航空史稿》，第一次認為朱慕飛“是國內(nèi)訓(xùn)練的第一個女飛行員”。1986年的《航空史研究》第11期分析認為，朱慕飛在1922年2月前即已在美國學(xué)習(xí)飛行，回國后曾任革命飛機隊的飛行員。
如果單就“學(xué)成飛行的時間”來界定，目前比較廣泛接受的說法，中國第一位女飛行員是前述的女性盧佐治夫人。盧佐治夫人名叫安娜·彼·盧，是中國飛機工程師譚根的內(nèi)妹，籍貫可能是廣東開平。盧佐治夫人在美國加州大學(xué)學(xué)習(xí)期間，曾跟隨姐夫譚根學(xué)習(xí)飛行，后來譚根回國，她又跟隨美國教練學(xué)習(xí)，最終學(xué)成。
關(guān)中人曾制作了一張“中國近代女飛行員概況表”，列舉了中國近代21名女飛行員的概括。在這張表上，盧佐治夫人排名第一，學(xué)飛時間在1915年。朱慕飛排名第三，學(xué)成飛行的時間約在1922年。李霞卿只在表上排到第十七位，學(xué)成飛行的時間在1935年�！捌鋵嵖赡苡�30位女性在她前面飛行了。”加拿大女作家、中國早期女飛行員研究專家P atti G ully說。
Patti認為，“中國第一位女飛行員”的提法，只是個宣傳手段。李霞卿當初之所以能獲得這個稱號，“是因為她作為女演員的名望，以及她的財產(chǎn)。相對于其他同期的女飛行員，她吸引了更多的公眾注意力�！辈贿^Patti認為，從許多角度看，李霞卿都是“中國第一位女飛行員”：“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波音航空學(xué)校的第一位女性畢業(yè)生，當時沒有其他女性受過這么先進的訓(xùn)練。在1936年，中國政府頒發(fā)給她可以飛到任何地方的執(zhí)照，沒有其他女性被授予過這個職權(quán)。她是上海飛行學(xué)校的唯一女性教師，培育了中國的第一批天空保衛(wèi)者。在1937年，世界上幾乎沒有女性擁有商業(yè)飛行員的地位，但李霞卿在六周內(nèi)，載客飛遍了廣東西南航空公司經(jīng)營的危險線路。”
李霞卿的“被死亡”
“（2005年的一天）我去拜祭李女士的墓地。我駕車穿過高峰期的混亂交通，然后花了好一陣子，才在巨大的公墓中間，找到確切的方位。最后，當我看到她的墳?zāi)沟臅r候，我感覺非常激動，以至于兩腿發(fā)軟，不能直立�！盤atti描述了自己第一次去位于美國加州的李霞卿墳?zāi)箷r的感受。造成她如此激動的原因，是因為墓碑上明確寫著李霞卿的生卒年月是“1912年4月16日至1998年1月24日”。而此前，一直流傳的李霞卿的去世時間，是20世紀40年代，整整提前了半個世紀�！爱斘业谝淮伍_始我的研究時，網(wǎng)絡(luò)上只有少量關(guān)于李女士的材料，所有的材料都說她在戰(zhàn)爭期間遇難了，所以我很高興能糾正這個錯誤信息�！�
早在1946年5月16日，《中國的空軍》雜志就刊登了一篇名為《女性進入航空之門》的文章，文中語焉不詳?shù)卣f：“不知道是（民國）33年（1944年）還是34年（1945年），這位女飛行員（李霞卿）飛行失事，結(jié)束了她的生命。以前對她熱烈贊許的人，又都以悲切的心情互報她的噩耗。”這是關(guān)于李霞卿失事訛傳的早期版本。有推測認為，造成這種訛傳的原因，是媒體誤將李霞卿與另一位美籍華人女飛行員李月英混為一談。李月英與李霞卿年齡相仿，二戰(zhàn)爆發(fā)后，在美國空軍駕駛運輸機，經(jīng)常往來于大西洋上空。在1944年的一次飛行任務(wù)中，她的飛機與下方的練習(xí)機相撞，機毀人亡。
已故廣東江門恩平市航空史專家關(guān)中人，也接受了訛傳的說法。他在1988年發(fā)表于《航空史研究》的一篇名為《李霞卿的若干歷史問題初探》的文章中推斷說：“她飛行失事殉難的時間不大可能遲至1944年或1945年�！�
事實上，這種以訛傳訛的情況，根源于信息的閉塞。因為早在1958年，香港啟德機場新跑道啟用時，四十六歲的李霞卿出現(xiàn)在了啟用典禮上，還親自駕機做了示范表演。當年的香港《工商日報》等報紙做了報道。
在20世紀60年代，香港經(jīng)濟下滑的時候，李霞卿回到了美國，在舊金山灣附近定居了下來，一直到去世。
在美國的時候，這位女性繼續(xù)展現(xiàn)了她奔放不羈的個性。在Patti所著的Sisters of H eaven：Chinau2019sBarnstorm ingA viatrixes（《天空的姐妹：中國的巡回演出女飛行員》）一書中，描述了一個情節(jié)。在20世紀70年代，一次在加州鄉(xiāng)下旅行的時候，李霞卿發(fā)現(xiàn)了一架停放在農(nóng)田里的撒藥小飛機。她請求主人允許自己駕駛它升空。她駕機在空中表演了一系列旋轉(zhuǎn)和復(fù)雜的特技，直到飛機的承受力達到極限時才安然著陸，并禮貌地感謝驚呆了的主人，允許自己的放縱。
不過，在美國的日子總體上平淡無奇。李霞卿主要的日常生活，是和朋友打麻將。此外，還外出旅行和逛商店，也支持她自己選擇的慈善事業(yè)�！澳菚r候，好像沒有什么挑戰(zhàn)能激發(fā)她了�！盤atti說。
光環(huán)背后的李霞卿
在種種光鮮的榮譽和頭銜背后，是一個感情生活歷經(jīng)波折的李霞卿。
據(jù)李霞卿的兒子鄭柏士說，當年他母親李霞卿與父親鄭白峰結(jié)婚后，感情生活并不如意。“我父親當時是國際聯(lián)盟的秘書，喜歡在家里讀書。我母親從小被家里寵，她喜歡到外面開party。我母親想回香港居住，我父親卻不愿意到那里去。他們兩人興趣不同，后來就離婚了�！编嵃厥亢髞砺犝f，這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宗離婚案，在當時還是傷風敗俗的事情�？箲�(zhàn)勝利后，鄭白峰又結(jié)婚了，生了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李霞卿后來結(jié)過兩次婚，生了一個女兒。李霞卿與鄭白峰此前還生了一個女兒。這樣，鄭柏士兄弟姐妹共五個人。
鄭柏士1931年生于瑞士日內(nèi)瓦。1937年前后，他的父母正式離婚�！拔胰龤q的時候，就與我母親分開了。我父親不讓我母親來看我。他先把我安排在香港熟人處，之后，聽到我母親也到香港來了，就把我送到了上海，跟姑嬸鄭毓秀住在一起，住了好多年。我母親離開我后，吃了好多苦。在香港的時候，她偷偷看過我兩次。每次來看我，都要花很多錢，賄賂家里的傭人，才能見上我一面。她每次來看我，一見我就哭�！编嵃厥窟@樣回憶往事。
鄭柏士是在上海讀的小學(xué)�？箲�(zhàn)爆發(fā)后，日本人抓捕他母親李霞卿的時候，他在位于霞飛路（今淮海中路）的世界小學(xué)躲了起來，一躲八年。后來，抗戰(zhàn)勝利后，他父親鄭白峰和他的繼母來接他，到古巴待了四年。之后他到了美國留學(xué)。直到鄭柏士和李霞卿都到美國的時候，他們才再次見面，這已經(jīng)是20年后的事情了。重逢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沖淡了親情�！拔覀冊谝黄鸪粤祟D飯，待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在飯桌上，只是說些u2018你好、謝謝u2019之類的應(yīng)酬話，和朋友一樣。氣氛很淡，沒有親人重逢時的大喜大悲的感覺，沒有感情�！编嵃厥空f。
在美國加州生活的時候，鄭柏士和李霞卿居住的地方，相隔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但來往并不多�！班嵃厥恐浪赣H很著名。他為她驕傲，但并不愛她。她（李霞卿）在公開場合不認他（鄭柏士），不承認他是自己的孩子�！盤atti說。
但血液里的親情，還是戰(zhàn)勝了一切。1997年，也就是李霞卿去世前一年，鄭柏士聽說北京一個地方有他母親的造像，還特地來找，卻被告知造像參加巡回展覽去了，最終沒有看到。李霞卿去世前，給鄭柏士留下了自己所有的照片、文件和報紙，總共有十大箱。鄭柏士把其中的許多檔案送給了史密斯國家航空航天博物館。它們在那里被分類整理，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供研究者參考了。
李霞卿總共經(jīng)歷了三次婚姻。第二次婚姻，她嫁給了一位姓徐的醫(yī)生。第三次婚姻，她與一位姓李的男人結(jié)婚。這次婚姻伴隨她到了生命的終點。這位姓李的男人非常愛她。“李霞卿去世后，他的生命崩潰了�！盤atti說。
1998年，李霞卿因急性肺炎，在美國加州奧克蘭市去世，終年86歲，死后葬在那里�！奥斆鳌保@是鄭柏士概括他母親能想到的詞匯�！半m然我對她的了解，比對另外兩個女飛行員（指Sisters of H eaven一書描述的女飛行員）加起來都多，但她對我依舊是一個謎�！痹谝淮魏袜嵃厥康恼勗捴�，Patti這樣表達自己對李霞卿的迷惑不解之情。
第一次飛天
1933年，李霞卿報名參加日內(nèi)瓦科因特林國際機場進行的試飛。當她乘坐那架“搖搖晃晃”的作為一戰(zhàn)剩余物資的雙翼機──有可能是當?shù)仫w行員弗朗西斯·杜拉弗擁有的一架法國高德隆飛機──第一次飛上天空時，李霞卿還對自己的決定是否明智存有疑慮。但是，她抵制不住那種誘惑，很快再一次飛上了藍天，這一次，她乘坐的是一架性能要好得多的虎蛾雙翼機。翱翔在藍天之上，李霞卿俯望下去，她被眼前的景色深深地震撼了。阿爾卑斯山連綿的山峰上一片銀裝素裹，白雪皚皚，最高峰勃朗峰是那樣壯麗巍峨。遠望去，日內(nèi)瓦湖就像一顆璀璨的藍寶石，熠熠生輝。
這一經(jīng)歷令人難忘，李霞卿突然意識到，她已經(jīng)找到了她這一生要追求的事業(yè)。她要成為一位飛行家，回到祖國，喚起同胞對航空事業(yè)的關(guān)注。
1934年春，這位飛行教練眼中“來自東方的美人”第一次單飛。之后，她對飛行的熱情與日俱增，而且矢志不渝。天氣惡劣無法飛行時，哪怕只來到機場，與心愛的飛機相伴，她也感到無比的滿足。當天空陰霾散去，終于可以駕機翱翔藍天時，那種精神上的愉悅和滿足是無以言表的。
李霞卿非常喜歡飛行帶給她的那種血脈賁張、凌駕于一切之上的那種感覺。
李霞卿喜歡夜間飛行，特別是在夜晚飛過巴黎上空，在夜色的襯托下，這座美麗的城市就像黑天鵝絨上的一塊鉆石，熠熠生輝，那閃耀著燈火的凱旋門，在夜色下顯得如此璀璨迷人。
然而，李霞卿選擇飛行的決定并不是人人都能理解的。據(jù)說，當初她報考日內(nèi)瓦科因特林飛行學(xué)校時，一位考官曾問她為什么想成為一名女飛行員。
“漂亮的女士，你如此美貌，為什么選擇飛行？”考官問到。
李霞卿答道：“因為在一般人的觀念里，飛行是男人的事，似乎與女人無緣，我就是想做女人不大做的事�！�
考官接著問道：“據(jù)說在你們的國家，女人的腳都是殘疾變形的？”
李霞卿堅定地答道：“我來到這里，就是讓全世界知道，中國女性不但能在地上走，而且能在天上飛�！�
1934年8月6日，李霞卿以優(yōu)異的成績通過飛行和理論考試，拿到了瑞士航空俱樂部頒發(fā)的飛行執(zhí)照，成為世界上在日內(nèi)瓦拿到飛行執(zhí)照的第一位女性，而在整個瑞士拿到飛行執(zhí)照的女性當時也不過10人。在中國航空界，李霞卿也是在瑞士取得飛行執(zhí)照的第一人。從那以后，歐洲成了李霞卿的飛行訓(xùn)練基地。從日內(nèi)瓦到維也納，到倫敦，或到巴黎，每到一處，她都是那樣引人注目，只見她優(yōu)雅地步出駕駛艙，一身白色的飛行套裝和高跟鞋顯得她是那樣地整潔素凈，就好像剛從美容院出來一樣。
當歐洲人正在為這位來自“東方的美人”而津津樂道時，李霞卿決定去深造，報名投考當時世界上一流的航空學(xué)�！绹又輮W克蘭的波音航空學(xué)校，這所學(xué)校從不招收女學(xué)員，李霞卿是破格被這所飛行學(xué)校錄取的，除了優(yōu)異的考試成績，更主要的是她的精誠所至，1935年1月，李霞卿正式成為這所飛行名校的一員。
第一次跳傘
1935年5月15日，李霞卿與格雷格一同登上了飛機，準備在舊金山灣上空進行飛行特技訓(xùn)練。飛機起飛后在舊金山灣約2200英尺的高空飛行，這時教練格雷格示意李霞卿他準備開始橫滾練習(xí)。隨后，教練猛地一拉駕駛桿，機頭昂然而起，向后扣去。這時，格雷格無意中望了一下后視鏡，他被鏡中的景象嚇出了一身冷汗，只見李霞卿的半個身體懸在座艙外，她的手在奮力地抓著機身。隨后讓教練更驚恐的是，他看著李霞卿完全掉出了座艙。她的安全帶斷了！格雷格只瞟到了一眼李霞卿腳上穿的锃亮的飛行鞋，然后就不見了她的蹤影。
在李霞卿座椅皮帶斷裂的那一刻，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故嚇呆了，但強烈的求生欲望讓她一下子鎮(zhèn)定了下來。良好的心理素質(zhì)在關(guān)鍵時刻發(fā)揮了作用。在急速下降過程中，她的手向背后抓去，克服著強大氣流的沖擊，拼盡了最后的力氣，猛地拉動降落傘的傘鎖。她甚至在那一刻還想起了降落傘公司在廣告免責條款中的一句冷笑話：“如果降落傘不能正常打開，本公司承諾退款�！辈贿^，打開降落傘后，李霞卿開始意識到這次降落不是在陸地而是在海面上，因此降落難度要大得多。
幸運的是，李霞卿墜入大海后掙脫了降落傘的繩索，降落傘被滾滾的海浪沖到了岸邊，駐扎在舊金山灣以東阿拉米達縣的美國海軍預(yù)備隊某基地的一位飛行員發(fā)現(xiàn)了這頂被海水浸泡得脹鼓鼓的降落傘。之后，海軍預(yù)備隊派出了一架洛寧型水陸兩用飛機和兩名飛行員前往救援。
而就在此時，李霞卿在海面上奮力掙扎。墜入大海時，強風把她的降落傘吹到了一邊，她慶幸自己沒有被索具纏住，但是，她發(fā)現(xiàn)全皮的飛行服入水后變得笨重不堪。這套飛行服安有五處拉鏈，想在海里把它脫掉是不可能的。在海里，李霞卿鎮(zhèn)定自若，腳下不停地踩著水，不過，冰冷的海水讓她意識到危險正在臨近。雖然她的游泳技術(shù)好，但是她落水的位置距岸邊還有半英里多的距離，而且濕重的飛行服也束縛了她的手腳。她甚至連教練格雷格就近扔下來的救生設(shè)備都沒法夠著。
她無計可施，只能盡力浮在海面上。為保持體溫，她把雙腳放在降落傘的墊子上，盡可能地抬離海面。她頭朝上，身體后仰，雙手不停地劃水，以節(jié)省體力。她沒有一絲驚慌，而是靜靜地等待救援人員的到來。
救援人員很快來到了出事地點。就在李霞卿被凍得牙齒打戰(zhàn)時，她聽到了海軍預(yù)備隊水陸兩用飛機駛近的聲音。不一會兒，飛機在她頭頂盤旋，準備在海上著陸。好事多磨。那位飛行員可能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李霞卿而高興得過了頭，不知怎么就把飛機的起落架卡著了，浮筒無法放下來。飛機只好飛回基地，剩下李霞卿繼續(xù)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她開始感到絕望。
在冰冷的海水里，她無法自由地活動四肢，刺骨的海水不斷地往她的鼻子、眼睛和耳朵里面灌，她的意志開始松懈。她意識到自己不得不面對這一事實，由于在海水中浸泡了一段時間，她的四肢開始麻木，體力感到不支。不過，李霞卿還是準備作最后的一搏。
天知道過了多久，第二架洛寧水陸兩用飛機離開基地，朝李霞卿所在的地點飛來。這一次，飛行員順利地放下了浮筒，浮筒墜落在李霞卿旁邊的海面上，濺起了一陣浪花。此時李霞卿已經(jīng)四肢麻木，徹骨的寒冷沁入全身。但是在救援人員展開救援時，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奮力抓住了浮筒。她緊緊抓住浮筒，直到海軍預(yù)備隊員將她拖到里面去。當救援人員把李霞卿救上來時，他們都被眼前這位濕淋淋的美人魚震驚了。他們沒有想到墜入大海的飛行員是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來自中國的女人。更讓他們吃驚不已的是，這位渾身濕透的幸存者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兩件讓她感到遺憾的事，一是她覺得有點冷，二是她的一只鞋丟了。
美國海軍預(yù)備隊救援人員載著李霞卿飛回了基地。雖然身體用毯子包裹著，但是她依然燦爛地笑著。
1935年11月5日這一天，她以全優(yōu)的成績成為美國波音航空學(xué)校畢業(yè)的第一位女學(xué)員。
“新中國精神號”
1936年春節(jié)前，李霞卿在上海定居了下來。躊躇滿志的她一心想喚起國人對航空事業(yè)的關(guān)注，回到上海的第一時間她就加入了上海中國航空協(xié)會，而協(xié)會也非常歡迎李霞卿學(xué)成歸國，稱其為“中國第一位女飛行員”。
李霞卿登上了歐亞航空公司的容克斯三引擎飛機開始了她飛行考察的第一站。在飛機上，李霞卿不是一般的乘客，而是獲準與機長、歐亞公司經(jīng)驗最豐富的飛行員沃爾瑟·魯茨同乘駕駛艙。李霞卿在波音飛行學(xué)校曾駕駛過三引擎飛機，因此魯茨機長同意由她來駕駛這架16座容克斯52型機。這架飛機裝配精良，機上配有精密的無線電定向儀，在接下來的幾天，李霞卿駕駛著歐亞公司的這架飛機飛往十余個城市(北京-太原-鄭州-武漢-南京-上海；上海-南京-鄭州-西安-成都-昆明)，飛行時間達到20小時。憑借著滿腔熱情，李霞卿在祖國上空飛旋，創(chuàng)造了當時中國女子國內(nèi)長途飛行的最高紀錄。
“她的頭發(fā)梳成了空心卷，這是1937年最新潮的發(fā)式。”女記者在文中記述道�！八泶┮惶淄硌b，上裝和長褲是灰綠色的，上有淡紅色的花朵。這套裝束與那條淡綠色圖案的緞子披肩相互映襯。她的皮膚細膩光滑，只有幾個小雀斑。她美艷無比。她是那么的優(yōu)雅，橢圓的臉龐，菱角般的嘴，燦若櫻桃的唇，略微上翹的眉毛，只要一見她，你就知道她是一個標準的廣東美女�！�
1939年3月23日星期四的清晨，李霞卿和她的聯(lián)合飛行伙伴顏雅清來到機場，開始了她們偉大的環(huán)美飛行之旅。李霞卿駕駛的飛機是一架史汀生·瑞連特型單翼機，機身漆涂了耀眼的紅色并飾以艷黃色的邊，該機起名為“新中國精神號”。
在環(huán)美飛行過程中，有些城市會派出飛機在空中列隊歡迎她的到來。在飛抵溫哥華時，一架政府派出的飛機和幾架私人飛機在空中迎候；鹽湖城還派出15架飛機在離該市20分鐘航程的上空迎接，十分隆重，儼如國賓。
李霞卿所到之處都受到當?shù)卣饕约懊癖姷臒崃覛g迎和熱情款待，這其中包括當?shù)卣�、領(lǐng)事館高官、各團體組織的負責人和當?shù)厝A人領(lǐng)袖。前來機場迎接李霞卿的隊伍十分龐大，大家群情激昂，興奮異常。李霞卿駕駛著那架非常顯眼的紅黃兩色“新中國精神號”從空中降落，那些費盡心思來到機場準備一睹李霞卿芳容的人是一定不虛此行的。當歡迎的人群望見李霞卿座機機身上漆涂的中美兩國國旗時，現(xiàn)場頓時掌聲雷動。
晚年飛行當娛樂
1946年5月初，李霞卿搭乘由舊金山飛往上海的商務(wù)航班回國。在上海稍作停留后，李霞卿即飛往香港與父親團聚，并在香港定居下來，她原本幫助重建中國航空基礎(chǔ)設(shè)施的美好愿望也就此擱淺。戰(zhàn)前，她曾經(jīng)不遺余力地宣傳航空救國并且初見成效，而如今，中國的航空事業(yè)有強大的美國政府作后盾，因而顯然不需要個人來染指�？辞瀣F(xiàn)實也讓李霞卿松了一口氣，過去的8年，李霞卿一直在為抗戰(zhàn)募捐奔波勞碌，她就像個職業(yè)飛行員，過著飛人般的生活，而如今，她終于可以“退休”了。
1949年新中國建立，李霞卿在香港的生活并未像許多留在大陸的人那樣受到影響。她得以保留自己的生活習(xí)性和方式，而且她還可以繼續(xù)飛行(1950年，她獲得香港民航處頒發(fā)的私人飛行執(zhí)照)，不過在此期間，李霞卿重上云霄主要是出于娛樂目的，有時一時興起她會駕機飛往新加坡、曼谷等地。
1998年1月24日，李霞卿因急性肺炎在醫(yī)院辭世。她看上去沒有痛苦，走得很安詳。她安息之所的斜坡處遠望去，舊金山灣若隱若現(xiàn)，60多年前，一位英勇的女飛行員像仙女一般從天而降，落進舊金山灣那冰冷刺骨的海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