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簡介
曾任燕京大學學生自治會主席、黨總支書記,燕京北大清華三校院系調整重要參與者謝道淵說:“自己當時很單純,領導讓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沒有什么想法,總覺得領導的決定是正確的。"
為“七五血案”向國民黨請愿
謝道淵是在1946年考入燕京大學新聞系的。進學校的時候,謝道淵的夢想是當一個新聞記者,在考入燕京之前,謝道淵對文學有興趣,謝道淵的想法是先當一個跟實際接觸比較緊密的新聞記者,先積累資料,然后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但是后來謝道淵一天記者也沒當過。入校之后,學生的主要任務當然是念書,同時也參加了一些活動,逐漸地接觸到地下黨的外圍組織,后來就入了黨,參加了學生自治會。
1948年,東北學聯為了爭取一些基本的權利進行了請愿,當時傅作義的軍隊槍殺了請愿的一個學生,這件事情當時被稱為“七五血案”。華北學聯組織了互援會支持東北學聯,華北學聯由四個人來負責,清華一個,北大一個,師范大學一個,還有燕京的,就是謝道淵。當時謝道淵被組織上命名為互援會宣傳部的負責人。當時華北學聯和東北學聯聯合起來組成了請愿團,到南京向國民黨政府請愿。謝道淵們先是到了上海,住在徐家匯的交大校園里面開會,謝道淵記得當時先是讓東北的學生講,控訴國民黨如何屠殺學生。謝道淵們還和當時的一些民主人士保持了聯系,以便能夠獲得一些物質上的幫助。后來南京的同學在那里聯系好了,謝道淵們就到了南京,住在中央大學。謝道淵們向國民黨的行政院請愿,接待謝道淵們的是國民黨政府的秘書長,姓張。那個人勸謝道淵們:“你們不要受共產黨利用,要安心讀書!敝x道淵們則向他控訴了一番政府的罪行。
很快謝道淵們就撤回了上海。到了上海之后正好趕上國民黨的“八·一九”大逮捕,上海的地下黨組織就把謝道淵們轉移到了比較安全的地方。然后謝道淵就跟著燕京的入學新生一起回到了北京。
還差一個學期,學校就發(fā)了文憑
“八·一九”大逮捕之后,國民黨想把學生自治會的領導權奪過去,地下黨就組織學生搞競選。當時還組織了不少辯論會,當時謝道淵已經參加了組織,所以被推選為學生主席團的成員,專門負責學生自治會的工作。當時黨內的聯系都是單線進行的,聯系謝道淵的人告訴謝道淵做什么謝道淵就做什么。到了1948年年底,眼看就要解放了,當時共產黨的部隊還沒有來到北京,國民黨已經撤走了。經常有些守舊勢力沖到學校里來。學生自治會就組織了保衛(wèi)校園的活動。這個活動就是謝道淵和其他的幾個同學一起組織的。
解放前夕,解放區(qū)的學聯在石家莊開會。當時石家莊已經解放了,謝道淵和清華的王火作為北京學聯的代表到石家莊參加會議。走到良鄉(xiāng)的時候,彭真同志正好在那里,還接見了謝道淵們倆,不過當時說了些什么現在都忘記了。之后謝道淵和王火坐著那種驢子拉的車,一路到了石家莊,當時石家莊的市長柯慶施見了謝道淵們,還讓謝道淵們參加了會議,會議內容是準備全國的解放;乇本┑臅r候,謝道淵們是跟著薄一波同志一起回來的。薄一波同志當時是華北局的書記,帶著一個排的警衛(wèi),謝道淵和王火就是和那些警衛(wèi)一塊兒坐著大卡車回的北京。
大概是回來之后的第一天或者第二天,正好趕上迎接解放軍進城。然后就是北京地下黨開會,在老師大的門里面,會上北京的地下黨員第一次公開了身份。好多當時的領導都出席了那次會議,有林彪、聶榮臻。以前謝道淵和很多人雖然認識,但是并不知道彼此是地下黨員,這時候見了就都明白了,“噢,原來你也是共產黨員。”
參加完了會議,謝道淵回到了學校。一邊念書,一邊繼續(xù)做學生自治會的工作。因為燕京這個學校并不是很大,所以沒有團委,只是叫團總支。到了1949年的年底,學校里原來的團總支書記調到團市委去了,組織上就讓謝道淵擔任團總支書記,擔任了團總支書記之后,謝道淵就脫產了。當時謝道淵還差一個學期,不過最后學校還是給了謝道淵文憑。
在宗教學院推行思想改造運動
1950年,燕京原來的黨總支書記林舒晉想去搞學問,好像為此還受到了領導的批評。之后林就脫離了組織,黨總支書記也就換成了龐文第。龐文第做黨總支書記也沒有多長時間,組織上就安排謝道淵做黨總支書記。那時候,思想改造運動已經快要開始了。
沒有多久,市委派了一個工作組來到了燕京。組織上要求謝道淵也參加,謝道淵被分去進行宗教學院的思想改造工作。當時正是抗美援朝,學校里要肅清美帝國主義的文化侵略影響。在謝道淵負責的宗教學院,組織上要求謝道淵要向人們講清楚,可以允許有宗教信仰并且保護信仰自由,但是要割斷和帝國主義的聯系。
謝道淵當時就按照這個思路在宗教學院展開工作,主要是批評院長趙紫宸,不過相對于之后的種種運動,那時的批評是比較溫和的。對于其他的人只是動員他們進行了自謝道淵批評。至于具體的過程,與全校其他院系大同小異,基本上就是開會聽報告。
運動開始的時候,有些過激的人找到謝道淵談話,說從此之后不再信教了。謝道淵就跟那些人講道理,說明并不是不讓他們信教,只要割斷和帝國主義的聯系就行了。之后不久北京就成立了一個神學院,宗教學院整個就搬到了那里。趙紫宸也到了那里,不過一直到院系調整,為了統戰(zhàn),組織上每隔一段時間都讓謝道淵去看望趙,問問他是否有什么要求。
院系調整,校長被調去當研究員
上級關于院系調整的文件是什么時候下達到燕京的?謝道淵還真不記得了。當時很單純,領導讓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沒有什么想法,總覺得領導的決定是正確的。院系調整開始的時候也有一個工作組,是由市委學校工作部派來的。在學校里面成立了大學工作委員會,主要負責人是宋碩和彭珮云,具體的事務好像彭珮云負責的比較多一些。謝道淵主要是負責和北大方面進行交涉。當時北大的負責人是張群玉,是北大的書記。當時謝道淵們幾個人終日在一起商量,院系調整應該怎么進行。開會都是在沙灘進行的,張群玉給謝道淵打個電話,謝道淵就過去了,記得當時還有市委大學部的一些人。
當時討論的一個重要內容,就是從黨委來講,三校(北大、清華、燕京)如何很好地團結,大家怎么很好地相處,從謝道淵們干部來講就是不要有門戶之見。其他的內容實在是記不得了,但是謝道淵記得當時開會的頻率還挺高,差不多幾天就開一次。在燕京那時候,組織上已經對陸志韋作了安排,不再擔任燕京大學的校長,而是調到中科院的語言研究所去當研究員,后來他就一直呆在語言研究所。調走陸志韋,是上面有關的部門安排的,應該是比較高的部門,但是至于高到哪個級別謝道淵就不知道了。
陸志韋被調走之后,學校的工作暫時由翁獨健代理。經過商量,北大保留文理,工學院分到清華,醫(yī)學院、農學院都獨立出去成立北京醫(yī)科大學和北京農業(yè)大學。至于燕京,當時好像還保留著社會學,取消社會學還是后來的事情。家政學當時就取消了,宗教學院轉到了北京剛成立的那個神學院那里。這些調整當然都是教育部定的。
那時還有一個情況,就是燕京和北大的教授們怎么調整。北大是有些人離開,有些人留下。燕京則是有些人被調到北大,其實就是留在了他們生活的燕園,有些人則被分到了別的地方。對于這次院系調整,由于剛剛經歷了思想改造運動,燕京人倒是沒有表現出多少不同意見。
蘇式教育代替了燕京原來的教學院系調整之后,北大的校長是馬寅初馬老,不久江隆基被調來做學校的行政工作,實際上是負責校長的工作,馬老并不管實際上的事情。為了加強黨委的管理,當時還從部隊調來一個叫李胡的同志,級別相當高,他跟謝道淵們接觸很少,好像性格上比較孤僻。李胡做了沒有多久,覺得自己不太適應學校的環(huán)境,就走了。當時的黨委還不是管理一切的,是起監(jiān)督保障作用的,所以江校長并沒有兼任黨委書記。
院系調整之后,學校就開始學習蘇聯了,什么都學習蘇聯,搞什么六節(jié)一貫制,現在看起來當然是很不合理了,你想想,六節(jié)課一口氣上下來,人能不餓嗎?當時還請了很多蘇聯專家,學校里還有蘇聯顧問。政治課也由蘇聯專家來講,謝道淵因為是黨委的成員,還要去聽,其實他們講得很一般化,沒有什么意思。燕京大學原來的那套教學方式,從此之后再也沒有人提及了。
擔任職務
1949年至1952年5月,先后在燕京大學擔任學生自治會主席、團總支書記、黨總支副書記、書記等職務。
1952年5月至1966年5月在北京大學先后擔任黨委副書記兼統戰(zhàn)委員、宣傳部長。
1978年平反后擔任北大圖書館館長
1983年調至中國國家圖書館,任黨委書記、副館長。
道淵印象
有一次和朋友們吃飯,有人問陳遠:“有個謝道淵,你知道吧?”那時陳遠正在準備關于他的采訪,知道謝道淵在院系調整前在燕京擔任過黨總支書記,之后又在北京大學擔任黨委副書記。陳遠就說正準備去他那里。那個朋友就笑:“他有點怪!
關于謝道淵的怪,陳遠多多少少也聽說過一些,他不喜歡談及自己的過去,也不喜歡接受媒體的采訪。陳遠最初電話聯系謝道淵時,他跟陳遠說:“好像沒有什么可談的!标愡h連忙說出介紹人的名字,也是一位燕京的老人,算是謝道淵原來的上級,他才同意陳遠去。到了他的家里,謝道淵并沒有想像中的那么怪,很慈祥的一個老人。但是陳遠們的談話卻不怎么順利,他好像完全忘記了過去,回不到原來的場景,這讓陳遠有點氣餒,幾乎以為這個采訪要失敗了。陳遠做了最后的努力,從謝道淵接觸地下黨組織開始聊起,這時候,謝道淵的話才慢慢多起來。
一點一點地,陳遠們談到院系調整中的燕京,謝道淵的敘述簡潔,很少涉及到自己,平淡得好像是在講別人經歷的事情,仿佛他并不是這一事件的核心人物。這讓陳遠想起了斯諾在《西行漫記》中的一段話:“他能夠說出一切在青年時代所發(fā)生的事情,但只要他和紅軍接觸之后,他就把自己丟開了。如果你不重復地問他,你不會聽到任何關于他自己的事情……”
在訪問的最后,陳遠向謝道淵問及北大社教的有關情況,那是另外一場謝道淵深深卷入其中并受到沖擊的運動,他顯得很激動:“陳遠不過是個馴服工具,馴服工具嘛,自然是領導怎么說陳遠就怎么做,但是到頭來陳遠卻做錯了。”看著老人有些傷心,陳遠沒有問下去,不過,當陳遠整理完這篇口述,卻理解了這其中許多“組織安排”、“讓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