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作品
主要作品有《仙人圖》、《狐仙》、《人玩家》、《野園居筆記》系列等。結(jié)集有《一人酒吧》、《唐小虎的理想》、《雙燈》等。作品多見于《文匯報》、《解放日報》、《青年作家》、《作品》、《花溪》、《短篇小說》等報刊,多次被《讀者》、《青年文摘》、《小說選刊》、《小說月報》等選刊轉(zhuǎn)載,有的被推介到國外。
成就及榮譽
曾獲《人民日報》、《小說月報》、《小小說選刊》等多家報刊文學(xué)獎,多次被《人民日報》、《文藝報》、《文學(xué)報》、《南方都市報》等媒體介紹!兑蝗司瓢伞繁桓木帪榇髮W(xué)教學(xué)電影,小說作品集《唐小虎的理想》榮獲第20屆“冰心兒童圖書獎”。
社會評價
抱著文學(xué)奔走
當(dāng)我坐在大廈的工作間,透過窗戶,目睹樓群在建筑工人手中一日一個模樣的“拔節(jié)”;我在心中將自己的薪水兌換成房子,越兌越悲涼的感覺。這些時候,我常常會想起海椿,一個生活中僅僅充斥著文字的男子,一個仿佛置身于物欲橫流之外的人物。想他此刻是否也在梳理著自己的文章,一篇復(fù)一篇地累加。
認識海椿,迄今十年。十年似白駒過隙,亦能使石泐?,而海椿一直抱著文學(xué),奔走。海椿的執(zhí)著,我一度理解為偏執(zhí),近乎病態(tài)的那種。譬如他會一個人跑到女裝店,仔細地觀看各個款式;他會買回一摞一摞心理學(xué)書籍,沒日沒夜地看;他會和收廢品的老人促膝而談、推杯換盞。而他這些行為,都是為了他文章的真實、嚴謹。
也許正是這種偏執(zhí),使得海椿那些或鄉(xiāng)土或市井的小說無比真實。前往某個行政機關(guān),我會誤以為自己見面的這位就是《邊緣人生》中的沈科員,捧著“碗”,卻裝滿了水,寡淡了一輩子;城市某些偏僻角落,或蹲或倚的手藝人,你會猜測,這就是《季哥的椅子》中的 “季哥”吧,他丟失了自己那把椅子么?都市底層人的疾苦,農(nóng)民工的夾縫生活,小人物的悲歡迷離,海椿的這些文章總能讓你身入其中,感慨萬端。
在我眼中,海椿是“玩弄”文字的高手,亦邪亦正,亦傳統(tǒng)亦張揚,或嚴肅端莊或嬉笑調(diào)侃。但海椿也不過比童話大王鄭淵潔的學(xué)歷要高上一丁點,鄭淵潔是小學(xué)四年級,印象中海椿略高。都說寫文章的人很多,會寫文章的人很少,而海椿便是天生的寫作者,未經(jīng)學(xué)府雕琢,卻是閑庭信步,辭趣翩翩,盡顯人生細微,歲月大千。
海椿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最直觀的表現(xiàn)是追求完美。他在云南、河南、廣東生活過。在這些地方,不管條件是否簡陋,他都將自己的住處收拾得井井有條,溫馨舒適。曾經(jīng)一度,我很迷戀海椿,覺得這個男人能將一把青菜美化成玫瑰。海椿追求一切美好的事物,他的作品中,即便是理想破滅,也讓你悟出生活的美好。這也是海椿人生觀的體現(xiàn),海椿始終相信,通過自己不懈地努力,終究會陌上花開,歲月靜好。為了他的理想,他輾轉(zhuǎn)南北,經(jīng)歷過相當(dāng)多的波折,但他仍舊懷揣著夢想獨自前行。隨著年歲的增長,閱歷些許平凡又安于平庸的男人,終究覺得,男人要有夢想,揣著夢想并不斷為之付出,才是一個閃光的男人。
海椿的作品中,多少會有自己的影子。私下里,我以為《大家子弟》中的傅少遲便烙上了他的印記。不同的是,傅少遲是紳士飲酒,海椿是風(fēng)雅吸煙。海椿吸煙與他人不同,沒有竹制的水煙筒,他是萬不會碰煙的。每次遠行,在他行李箱的一側(cè),總是躺著用紙包裹嚴密的煙筒。海椿吸煙還有一個細節(jié),他每每先將整支煙去蒂,然后從中間折開,最后才將這半支煙放在煙嘴上閑適地吸,且每次僅抽半支。而打火機非得用名牌。這等講究,和傅少遲一日兩頓酒飯后一牙簽大可比擬。所以我每次看海椿吸煙,總覺著他吸進去的是思想,吐出來的是智慧。
此刻,也許海椿正捧著他的煙筒,悠然如隱士,一不留神,左側(cè)蹦出一個“杜鳳鄂”, 右側(cè)蹦出一個“緋胭”,那邊又來了個張九驢……他們在煙霧繚繞中你儂我儂、低低切切,話題無關(guān)乎晉職升遷物價房價,無關(guān)乎金融期貨股票指數(shù)。
我想,這就是海椿小說的價值。
(于春芹)
作品選讀
天堂
一些人起得很早
太陽黑了
一些人昏睡不醒
金子照亮夢鄉(xiāng)
一些人遠走他鄉(xiāng)
土地別在腰間
一些人提著春天
眼淚扛在肩上
一些人吃著面包
面瘦肌黃
一些人啃著骨
頭春光無限
一些人吐著唾沫
唾沫閃閃發(fā)光
一些人栽著花
朵花朵把他埋葬
裝神弄鬼的謝曉影
我是一個不太出名的作家,年紀輕輕地卻喜歡學(xué)那個寫聊齋故事蒲松齡,想在這個什么都現(xiàn)代的現(xiàn)代社會爆一個冷門,寫現(xiàn)代版的聊齋故事,里面的人物大都是鬼呀狐呀仙呀之類的,但寫鬼的最多。當(dāng)然,我寫的是小說,我不屑于寫那些低俗的鬼故事。其實我自己的也和鬼差不多,白天蒙著大睡,夜晚開始寫東西——聽說鬼一般也是夜間才出來嘛。
那天晚上我為一個想好的鬼故事興奮不已,鋪開稿紙刷刷寫開來。除了抽煙喝茶,幾乎沒有停止,當(dāng)我寫完最后一段時,不覺已是凌晨。這時我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了,我就決定出去吃點早餐。這時候天剛蒙蒙亮,路燈還泛著昏黃的光,空廓的大街上沒有什么人,只有一兩輛的士寂寞地過往。大多店鋪還沒開門,好在馬路斜對面不遠處的一家蛋糕店亮著一點燈光。我來到的蛋糕店,店里的燈光有點暗暗的,看店的是個胖胖的姑娘,顧客只有我和另一位女孩。我掃了那女孩一眼,好像也是附近的住戶,頭發(fā)用橡皮隨便往后一攬,剛漱洗過的樣子,發(fā)梢上好像還有一點露水,恰似剛睡醒的花,挺嬌媚的樣子。要了兩塊蛋糕和一盒酸奶。就在我付錢時,一摸口袋,只有一張一百元的,可是胖姑娘說沒零錢,問我有沒散錢,我說討衣袋里只有這一張整錢。胖姑娘讓我去別去換,大家都知道城里生意人的德性,誰愿給你換零錢。再說這大清早的也沒什么店開門呢。我掃興地掉頭,想到別處去看看有沒什么小吃店開門。就在我走到店門口時,一個聲音叫住了我,說哎,等等。我回頭一看,正是那漂亮女孩。她對我說:“我?guī)湍愀读丝梢詥?”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說,“這……這多不好意思!彼f沒事的,就替我對了錢。我連聲說謝謝。我和女孩一前一后出了門,她是和我往相反方向走的,我沒有來得及和她多說一句話,我走了幾步才一拍腦袋,回身追上了她:“嗨,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字呢,給你的電話號碼給我可以嗎?我改天還錢給你!彼鹛鹨恍φf:“號碼可以給你,還錢就不用了!
邊往家走我邊品味著女孩的話,心想這個女孩怎么這么好,是不是對我有意呢?一見衷情?很有可能大有可能,我自信長得還是有點帥的。幸虧我要了她的電話。我美滋滋地吃完女孩為我買的早餐。躺在沙發(fā)上抽了一根煙,開始給那女孩發(fā)短信:
“謝謝你送我的早餐!”
她說:“不用謝,還有比這更好的。”
我感到奇怪,問:“什么呀?”
她說:“愛。不好嗎?”
我沒想到這女孩這么活潑,俏皮,熱烈。我也用幽默的口氣說:“好,太好了!比牛奶蛋糕好一萬倍!”
她告訴我她叫謝曉影。就這樣,我和這女孩算是認識了。
又一個開夜車的凌晨,我下了樓,和上次一樣,沒有什么店鋪開門,只有馬路斜對面那家蛋糕店亮著一點燈光。我向前走去,剛進店門,我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曉影。其實這也正是我盼望的,我說:“你怎么也起得這么早呀,街上都還沒什么人!彼蜃煲恍]有作答。我馬上說:“今天我請你吧。”她說:“好呀,我要吃最好的蛋糕,還有蒙牛酸奶!蹦顷囎印俺闭裏,很多小女生都喜歡上了“蒙!边@個牌子。我替她付了錢,我們一起出了門,她又向另一個向走去。我這次有點底了,跟著她走了過去。誰知她說:“你別跟著我呀,你欠我的早餐還了,我們兩清了!蔽乙幌伦鱼铝。不知她何以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一時不知說什么是好,竟呆立在原地。她走了幾步,回過頭來,撲噗一聲笑了:“逗你玩呢,我有那么小氣嗎?”我這才上前去,說你真調(diào)皮。她說:“調(diào)皮嗎?比你寫的那些鬼怪狐仙還調(diào)皮嗎?”我再一次愣了:“你怎么知道呀?”“你不就是那個半支煙楊果嘛!薄鞍胫煑罟笔俏业墓P名,我的作品大都是用這個筆名發(fā)表的?磥硭钦娴闹牢伊恕Kf:“我常在網(wǎng)上看你的小說,什么《狐仙》、《鬼妹》、《小妖女》呀,等等都看過。好喜歡你編的那些鬼怪故事,鬼狐的故事比人間美呀。我知道你就住在這附近,我?吹侥,只不過你沒介意我罷了。要不,那天早我才不給你買蛋糕呢!蔽液芗,我寫那些不入時的作品在文壇沒有絲毫影響,想不到我也有自己的粉絲呀。我想乘機抓住她的手,來點煽情的表情,誰如她又迅速地躲開了,說我要回家了。
走了幾步,她又回頭說,我白天有事,要約我出來玩的話你就晚上約我吧。
她這話又讓我想入非非,第二天晚上,我就約她到附近的西餐廳喝咖啡。她如約出來了。她穿淡藍的連衣短裙,顯得亭亭玉立。曉影告訴我她在一家公司上班,是個小小的文員。喜歡旅游和冒險,也喜歡看書,很喜歡那些奇異的鬼故事。我問她家住哪兒,怎么我兩次都在蛋糕店碰到她。她調(diào)皮一笑:暫時保密,當(dāng)我覺得該告訴你時再告訴你好嗎?
走出西餐廳我提出送她回去,她說不用了,說完就攔了兩輛的士走了。
幾天后,我請曉影吃晚餐。我們已像老朋友了,聊得很開心,喝了很多酒。我請她到我那坐坐,她答應(yīng)了。我們喝著茶,聊著天。她半躺在沙發(fā)上,眼睛朝我調(diào)皮地眨著,我不禁挨過去,把她擁在懷里,她也抱緊了我,我們熱烈地吻著。我把她抱到了床上,她沒有反抗。就在我躺到她身邊時,她打了個“噓”的手勢,對我說:“我問你一個問題!蔽艺f,什么?問吧。她說:“你寫了那么多鬼怪小說,她們都是美麗善良可愛的,假如我也是一個女鬼呢?”
我想都沒想就說:“女鬼也沒你這么美,是女鬼我也愛你!闭f完我就去吻她,她閉上了眼睛……
我們纏綿得幾乎一夜未眠。天將明時,她說我要走了。我挽留她。她說你忘了,我是女鬼,太陽出來就會顯身的。不由分說穿上衣服就走了。我只好依依不舍地目送她遠去。
當(dāng)然我不相信她說的話,哪會真的有什么女鬼呀,她是只是逗我玩罷了。
這以后,曉影常來我這里過夜,我們說著綿綿情話,我們愛得死去活來。可總是天將明就走了。每次都不讓我送,問她住在哪兒她也不告訴我。我不禁真的疑惑起來。
這天晚上我決定搞個水落石出。她下樓后,我跟了下去。這時天還沒大亮,飄著濃濃的霧氣。她上了一輛的士。我等了一會,終于又來了一輛,我攔了的士跟了上去。前面的的士駛了好久還沒有停。不覺已駛到郊外,還在繼續(xù)行駛,到前面拐了個彎,竟向一片黑森林駛?cè)ァN业男拿偷匾豢s——那是我們這個城市的墓地呀。果然車在墓園前停了下來,她向墓園走去,消失在濃霧里……
我不禁驚出一生冷汗。想起在蛋糕店里和她的相遇似乎真的不正常,一般店鋪都是燈光明亮,那家蛋糕店燈光昏黃昏黃的,還真有點詭譎的氣氛。點了一根煙,很命地大吸幾口,我漸漸地平息下來。不禁又自責(zé)自己的膽小,就算她是真的鬼又怎么樣呢?她對我沒有半點傷害,還給我那么多的愛!而且如果是真的,也算我有福啊,除了在故事中,現(xiàn)實中并不是誰都有幸與鬼相愛的呀。再說,如果真的有鬼的話,我也用害怕,應(yīng)該感到慶幸才是,說明我們死后并不是完全化為烏有,至少還有另一種生活。
曉影再來時,我摟抱著她,愛憐地撫摸著她柔嫩的肌膚,真的感覺她的皮膚有點兒涼,但我并沒有害怕,更沒有恐懼,反而有一種更為奇異地感覺。摟著她,感覺自己是在愛一個靈魂。也許她前世就是我的妻子,但因為緣分沒到錯過了,現(xiàn)在我們終于得以相愛,這不是更值得珍惜嗎?
但這不過是我一種近乎迷糊的想法,理智的時候,我還是有點不相信她真的是鬼。
那一次,一番纏綿后,我起身吸了支煙,平靜下來后問她:“你真的是鬼嗎,如是的,請告訴我,我不會害怕的,并仍會與你相愛。但我想知道真相!
她說:“如果我不是鬼呢?”我說:“那豈不是更好!彼f:“看來你還不希望我是鬼!蔽艺f:“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她捂住了我的嘴巴,說;“你不用說了,我告訴你真相!
她說:“我在賓儀館工作,是個遺體美容師。我本來是學(xué)醫(yī)學(xué)的,大學(xué)畢業(yè)后,到了一家醫(yī)院工作,大家都知道現(xiàn)在醫(yī)院……唉,我看不慣醫(yī)院的種種丑陋的現(xiàn)象。有一次我眼看著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因為家里拿不出錢,沒有及時用藥,就那么死在病床上。后來我就選擇了遺體美容師這個職業(yè),和死人打交道,內(nèi)心反而多了一分坦然和平靜。但在個人問題上,我畢竟還要面對世俗。我還算個漂亮的女孩吧?不知道我的職業(yè)時,很多男孩都對我有好感,和朋友們出來玩,常碰到來電的目光?芍牢业恼鎸嵣矸,他們都退縮了。
“我看了你寫的那些美好的鬼仙故事,我想你肯定不同于常人吧,起碼比一般人膽大些吧,所以我就想法接近你。其實,我的家和你家同一個街道,我從事這個職業(yè)后,我的家人也反對,不理解,我就搬到賓儀館宿舍去住了。那兩次我有事回家來住兩天,沒想到我們在蛋糕店有那樣的巧遇,剛好給我認識你找了個借口。”
我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我愛她,可不知怎么的,想到她和我親近的手在很多尸體上摸來摸去,我心里還是很不舒服。那天她走后,我跑到衛(wèi)生間洗了個澡,用浴巾很命地擦著身體,可還是感到渾身不自在。
第二次再見面,我已沒有激情了。愣了好半天,我艱難地說:“曉影,請原諒,我不是故意的!彼f我知道該怎么做了,你不用為難。算我們只有這一點緣。說完,迅速穿起水衣服就走了。
我想不通。為什么她是鬼我都愿意,為什么她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卻不愿意和她相愛呢?這就是她說的人比鬼還可怕嗎?
也許,這就是人們常常追求虛妄的浪漫,而真實的愛情往往不堪一擊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