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宗時，四海承平，國泰民安，作為備戰(zhàn)機構(gòu)的衛(wèi)所幾乎無所事事，衛(wèi)所指揮蔡武的日子自然也過得十分悠閑。閑適之中，蔡武與妻子都喜歡上了杯中、物，漸至嗜酒如命，時常是夫妻對飲，不醉不休，在飄然欲仙的醉態(tài)中過日子。他們生有兩子一女，兒子年幼。女兒瑞虹為長，至及棄之年，人生得如花似玉，秀麗動人，又通曉詩文，性情嫻雅溫雅，因父母常醉不醒，瑞虹便成了家中的主心骨，要料理父母，要關(guān)照弟弟，所以年紀(jì)輕輕。

　　導(dǎo)言

　　酒可陶情適性，兼能解悶消愁。三杯五盞樂悠悠，痛飲翻能損壽。謹(jǐn)厚化成兇險，精明變作昏流。禹疏儀狄豈無由？狂藥使人多咎。

　　這首詞名為《西江月》，是勸人節(jié)飲之語。今日說一位官員，只因貪杯上，受了非常之禍。話說這宣德年間，南直隸淮安府江安衛(wèi)，有個指揮姓蔡名武，家資富厚，婢仆頗多。平昔別無所好，偏愛的是杯中之物，若一見了酒，連性命也不相顧，人都叫他做“蔡酒鬼”。因這件上，罷官在家。不但蔡指揮會飲，就是夫人田氏，卻也一般善酌，二人也不像個夫妻，到像兩個酒友。偏生奇怪，蔡指揮夫妻都會飲酒，生得三個兒女，卻又酒滴不聞。那大兒蔡韜，次予察略，年紀(jì)尚校女兒到有一十五歲，生時因見天上有一條虹霓，五色燦爛，正環(huán)在他家屋上，蔡武以為祥瑞，遂取名叫做瑞虹。那女子生得有十二分顏色，善能描龍畫鳳，刺繡拈花。不獨女工伶俐，且有智識才能，家中大小事體，到是他掌管。因見父母日夕沉湎，時常規(guī)諫，蔡指揮那里肯依。

　　升遷

　　話分兩頭，且說那時有個兵部尚書趙貴，當(dāng)年未達(dá)時，住在淮安衛(wèi)間壁，家道甚貧，勤苦讀書，夜夜直讀到雞鳴方臥。

　　蔡武的父親老蔡指揮，愛他苦學(xué)，時常送柴送米，資助趙貴。

　　后來連科及第，直做到兵部尚書。思念老蔡指揮昔年之情，將蔡武特升了湖廣荊襄等處游擊將軍——是一個上好的美缺，特地差人將文憑送與察武。

　　蔡武心中歡喜，與夫人商議，打點擇日赴任。瑞虹道：“爹爹，依孩兒看起來，此官莫去做罷！”蔡武道：“卻是為何？”

　　瑞虹道：“做官的一來圖名，二來圖利，故此千鄉(xiāng)萬里遠(yuǎn)去。

　　如今爹爹在家，日日只是吃酒，并不管一毫別事。倘若到任上也是如此，那個把銀子送來，豈不白白里干折了盤纏辛苦，路上還要擔(dān)驚受怕？就是沒得銀子趁，也只算是小事，還有別樣要緊事體，擔(dān)于系哩！”蔡武道：“除了沒銀子趁罷了，還有甚么干系？”瑞虹道：“爹爹，你一向做官時，不知見過多少了，難道這樣事到不曉得？那游擊官兒，在武職里便算做美任，在文官上司用，不過是個守令官，不時衙門伺候，東迎西接，都要早起晏眠。我想你平日在家單管吃酒，自在慣了，倘到那里，依原如此，豈不受上司責(zé)罰？這也還不算利害。或是信地盜賊生發(fā)，差撥去捕獲，或者別處地方有警，調(diào)遣去出征。那時不是馬上，定是舟中，身披甲胄，手執(zhí)戈矛，在生死關(guān)系之際，倘若一般終日吃酒，豈不把性命送了？不如在家安閑自在，快活過了日子，卻去討這樣煩惱吃！”

　　蔡武道：“常言說得好：u2018酒在心頭，事在肚里。u2019難道我真?zhèn)�單吃酒不管正事不成？只為家中有你掌管，我落得快活，到了任上，你替我不得時，自然著急，不消你擔(dān)隔夜擾。況且這樣美缺，別人用銀子謀干，尚不能勾，如今承趙尚書一片好念，特地差人送上大門，我若不去做，反拂了這一段來意。我自有主意在此，你不要阻當(dāng)�！比鸷缫姼赣H立意要去，便道：“爹爹既然要去，把酒來戒了，孩兒方才放心�！辈涛涞溃骸澳銜缘梦沂蔷起B(yǎng)命的，如何全戒得，只是少吃幾杯罷�！�

　　遂說下幾句口號：

　　老夫性與命，全靠水邊酒。寧可不吃飯，豈可不飲酒。今聽汝忠言，節(jié)飲知謹(jǐn)守。每常十遍飲，今番一加九。每常飲十升，今番只一斗。每常一氣吞，今番分兩口。每常床上飲，今番地下走。每常到三更，今番二更后。再要裁減時，性命不直狗。

　　且說蔡武次日即教家人蔡勇，在淮關(guān)寫了一只民座船，將衣飾細(xì)軟，都打疊帶去，粗重家火，封鎖好了，留一房家人看守，其余童仆盡隨往任所。又買了許多好酒，帶路上去吃。

　　直德七年，兵部行文到了淮安衛(wèi)所，調(diào)升蔡武為湖廣荊襄游擊將軍。蔡家合家歡喜，忙著收拾細(xì)軟，蔡武帶領(lǐng)全家大小及仆從，雇了一條大船，告別親友故舊，奔赴任地。

　　啟程

　　船在揚州扯起篷帆，順風(fēng)溯流而上，不久來到黃州地界。一個十五月圓之夜，船停泊在一個寂靜的江灣中，雖然四周沒有其它船只停靠，但因蔡家船上人多勢眾，倒也不怕。這是一個晴朗的夜晚。明月高懸，江風(fēng)徐來：清爽怡人。蔡武與夫人自然不愿放過這么一個舉杯邀明月的好時機，當(dāng)船停穩(wěn)后，他們即命仆人把酒菜擺在船頭，倆人互斟互飲，不知不覺就醉意醺醺。蔡家的眾仆從見主人已喝得差不多了，也就上行下效，一伙人在船尾上悄悄喝起酒來，只剩下蔡瑞虹三姐弟和三兩個女仆在船艙中。

　　心貪手辣之徒

　　再說這條船，船老大叫陳小四，手下有七個水手，分別是白滿、李癲子、沈鐵鼚、秦小元、胡蠻二、余哈肥、凌歪喘，這八個人都是心貪手辣之徒，糾集在一條船上，專門找一些攜帶財物較豐厚的客人乘船，然后找機會殺人越貨，謀取不義之財。蔡武一家這次算是上了賊船了，本來以他們主仆一行的身手并不是敵不住這伙歹徒，只可惜他們都喝得東倒西歪，毫無抵抗之力了。

　　暴徒喪盡天良

　　等到蔡家主仆都喝得大醉酩酊時，陳小四一伙便開始動手了，他們拿出刀斧，分奔船頭船尾對一群醉鬼一頓砍殺，輕而易舉地將他們制服，然后把尸體紛紛拋入江水中。對艙中的女子弱小，歹徒們也不放過，他們?nèi)�下兩下就殺死了蔡瑞虹兩個年幼的弟弟和幾個女仆，卻唯獨把蔡瑞虹留了下來，只因為她長得俊俏，陳小四想留她作“壓艙夫人”呢！

　　得手后，其他歹徒都聚到船頭上飲酒慶功，艙中只剩下陳小四，他想立即與美人兒成就好事。被突如其來的慘禍嚇昏了蔡瑞虹，這時已悠悠醒轉(zhuǎn)過來，睜開眼，艙中滿處濺著親人的血跡，而一個仇人正滿眼淫欲地盯著自己，她只覺得天轟地轉(zhuǎn)，差一點兒又要昏厥過去。陳小四早已等不及了，象惡狼一般撲向毫無反抗之力的蔡瑞虹，瘋狂地撕扯著她的衣裙。蔡瑞虹瞑瞑之中感覺到歹人要強暴自己，她忍著悲痛，欲作勉力掙扎，可她哪里是欲火中燒的陳小四的對手，身子只得以蠕動幾下，便被陳小四給糟踏了。

　　暫泄了欲火的陳小四放開蔡瑞虹，準(zhǔn)備穿衣出艙去，回頭一看，昏昏沉沉的蔡瑞虹正奮力向船艙的窗口爬去。這時她已沒有別的念頭，覺得自己心身盡已喪失殆盡，只想從窗口跳入江中，追隨親人而去。陳小四察覺了她的心思，他不想讓這朵到手的鮮花在他還沒有享受夠之前凋落，因此又轉(zhuǎn)身抱住了蔡瑞虹，在蔡瑞虹的掙扎中，他獸欲又起，再一次強暴了這個心身交瘁的弱女子。

　　內(nèi)訌

　　就在陳小四連番發(fā)泄獸欲時，艙外天色已慢慢透出魚肚白，陳小四心滿意足地踱出船艙，想去與兄弟們商量瓜分贓物的事。他一出艙門，頓時傻了眼，船頭船尾已不見一絲人影，原放在后艙的蔡家的大小箱籠，已被拖到船尾，都敞開拋了滿地，里面的金銀細(xì)軟早已蕩然無存，原來他那幫狼兄狗弟趁他縱欲之際，已分盡了蔡家的錢物，丟開他悄悄跑掉了。

　　陳小四怒不可遏，一邊破口大罵，一邊乒乒乓乓把留在船板上的空箱籠踢下水去。待發(fā)泄一通怒氣之后，他冷靜下來，決定去追趕那幫丟開他的人，要回自己應(yīng)得的贓物。這時，已不可能帶著美人兒蔡瑞虹跑了，把她留在船上又是一個禍根，于是也顧不得那一夜“夫妻”之情，順手撿起一根繩子，打了個結(jié)，回艙一下子套住蔡瑞虹的脖子，還沒等正在發(fā)楞的蔡瑞虹反應(yīng)過來。他用力一收繩結(jié)，她就手足抽搐了幾下，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陳小四拍了拍衣服，急忙上岸追趕其他歹徒去了。

　　尋死

　　蔡瑞虹并沒有斷氣，過了好半天后，她竟又悠悠地從黃泉路上轉(zhuǎn)了回來。待頭腦清醒后，想起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想起家人的慘死和自己的受辱，絲毫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她試圖站起來投入江流中，卻無奈全身酸軟，兩眼冒花，動也動彈不了，只好就這么一動不動地躺著。躺著躺著，她竟慢慢改變了主意，想到：“我的清白之身已被賊人砧污，縱令馬上就死，也算不得貞潔，倒不如活下來，尋機找到仇人，報了殺家之仇，以慰家人在天之靈，然后再死不遲。反正她在行船過程中，已記住了八個歹徒的名字。”如此一想，她產(chǎn)生了生存的強烈欲望，但卻挪動不了身子，只好躺在艙中聽天由命了。

　　遇人不淑

　　還算老天有眼，黃昏將臨時分，一條商船從江灣經(jīng)過，船主見江邊停著一只大船，無人無息，船尾物一片狼藉，起了好奇之心。使命人上船察看。于是，奄奄一息的蔡瑞虹被救上了商船。

　　在商船上經(jīng)過一兩天的調(diào)養(yǎng)，蔡瑞虹身體基本恢復(fù)。這條船的船主是一個名叫卞福的江湖行商，等蔡瑞虹清醒后，她問明了她家遭難的前因后果。卞福是個愛占便宜的好色之徒，他見蔡瑞虹孤身一人又貌美如仙，頓起占有之心，因此假意地對她說：“姑娘無依無靠，不如與我作了夫妻，我一定幫你設(shè)法找到仇家，給你家人報仇。”事到如今，蔡瑞虹除了報仇已無他愿，既然卞福答應(yīng)替她家人報仇，她也就不惜自己的身子，委身給了卞福，隨他一同回到漢陽。

　　落井下石

　　在漢陽城中，卞福早已有妻室，他的妻子洪氏是個能干潑辣的女人，卞福向來懼他三分，這次當(dāng)然不敢把半路私娶的美妾帶回家，只在一僻巷中租下一座小院，安頓了蔡瑞虹。卞福根本無心替蔡瑞虹尋仇伸冤，只是找些機會溜到他住的小院中尋歡作樂。就在蔡瑞虹尚未來得及央求卞福的時候，卞福的妻子察覺了丈夫金屋藏嬌之事，大打出手，逼著卞福趕走蔡瑞虹。卞福也不想為蔡瑞虹得罪洪氏，索性想了個陰毒的主意，把蔡瑞虹不聲不響地賣給了人販子，倒得了一筆不義之財。

　　人販子一轉(zhuǎn)手，把蔡瑞虹又賣給了武昌的一家妓院。蔡瑞虹見自己屢遭欺弄，竟淪落到青樓賣身的地步，簡直是失望到了極點，不明白老天為何要這般虐待自己，妓院老鴇見蔡瑞虹艷麗動人，還滿以為自己買到了一棵搖錢樹，便急不可耐地逼她接客。不料蔡瑞虹已打定了不惜以死相抗的決心，尋死覓活，堅決不肯接客。老鴇見她心意已堅，生怕扭她不過，人財兩空，干脆把她轉(zhuǎn)賣給紹興人胡悅為妾。

　　胡悅是武昌大守的親戚，從紹興趕到武昌是想投個靠山，撈上一官半職。逛妓院時，他看中了以淚洗面，反抗老鴇的蔡瑞虹，正好老鴇擺弄不了這個倔強的姑娘，就順?biāo)�推舟，低價賣給了他。胡悅很快就摸透了蔡瑞虹的心思，就假惺惺地對她說：“太守老爺是我的親戚，你只要聽我的，我一定想辦法托他為你料理一切，你不必?fù)?dān)心！”

　　蔡瑞虹信以為真，跪倒在地，感激涕零他說：“若得官人如此用心，替我報了家仇，我生生世世做牛做馬來報答官人大恩！”胡悅連忙貌似愛憐地將她扶起，安慰道：“既為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真心待我已足，何須其他報答�！辈倘鸷缫詾樽约河龅搅司刃牵�也就決心跟定了胡悅。

　　其實胡悅也是在口頭上敷衍她，根本沒付諸行動；而且還騙蔡瑞虹，說是已經(jīng)拜托了太守，太守正發(fā)緝文四處搜捕歹徒呢！蔡瑞虹滿以為是真的，天天燒香祈禱，希望歹徒早日落網(wǎng)。通過親戚的介紹，胡悅找到了進京城捐官的門道，于是帶著蔡瑞虹由運河乘船來到京城。打點買通的大批金銀已托入送出去，胡悅在客棧中喜滋滋地等著烏紗帽落到自己頭上。不料天不遂人愿，胡悅捐官的事還沒有眉目，經(jīng)手為他辦理的官員卻暴病身亡，胡悅不但沒得到官職，反而白丟了大批金銀。

　　胡悅在京城失去了依靠，身邊帶的錢漸已花完，無奈之際，他便開始在蔡瑞虹身上打主意。蔡瑞虹此時正是十八九歲年紀(jì)，猶如怒放的鮮花，散發(fā)著誘人的芳香。胡悅便決定以她為誘餌，只說她是自己的妹子，因家窮想要與人為妾，得些銀兩后，再讓蔡瑞虹找機會跑出來，然后又騙第二下，這也就是玩所謂的“仙人跳”的騙局。蔡瑞虹出身大戶人家，當(dāng)然容不了這種昧著良心的勾當(dāng)，但又架不出胡悅的硬逼軟磨，也就糊里糊涂地進入了角色。

　　上天眷顧

　　第一個欺騙對象是溫州來的舉人朱源，他進京參加會試不第，無臉返回故鄉(xiāng)見鄉(xiāng)親父老，就留在京城讀書溫課，準(zhǔn)備下科再考。朱源已年過四十，家中娶有一妻。但卻一直沒有生育，妻子曾勸他納妾以續(xù)香火，只因功名未成而一直拖著沒辦。這時，心計多端的胡悅為他帶來了蔡瑞虹，只說兩人是兄妹關(guān)系，本是書香門第，但因家道敗落而生計無著，想把妹妹寄托一人以求生存。朱源見蔡瑞虹長得端莊秀麗，舉止間也顯得頗有教養(yǎng)；自己孤身一人在京，又正需有人陪伴照應(yīng)，因此就答應(yīng)娶她為妾，并送給了胡悅不薄的禮金。蔡瑞虹進了朱源的門，起初是羞愧難當(dāng)，傷心不已，自己一官宦閨媛，竟落到以身騙人錢財?shù)牡夭�，真是無臉自容啊！不久，她逐漸覺得眼前這一個讀書人，不但儀表斯文，心地也忠厚善良，不如將計就計跟了他，將來他有出頭之日，自己或許就有報仇雪恨之機。于是，她沒按胡悅定的計劃逃回他身邊，胡悅幾次暗中來誘勸她，她都不作理睬；胡悅只好一個人灰溜溜地用朱源送的那些禮金作盤纏，返回老家去了。

　　蔡瑞虹死心塌地跟了朱源過日子，彼此相親相愛，第二年便為朱家生下一子，取名林。轉(zhuǎn)眼又是會試之期，朱源厚積薄發(fā)，考中了進士，不久被朝廷派為武昌知縣，朱源攜家小到臨清張家灣雇船南下赴任。

　　在船上，蔡瑞虹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當(dāng)年的船老大陳小四，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見陳小四并沒有認(rèn)出自己，蔡瑞虹便暫時沉住氣，不動聲色地向丈夫朱源說明了一切。朱源聽了愛妾的講述，深為她命運的苦難而動情，他讓蔡瑞虹先平靜下來，在船上不要驚動賊人，等待機會再設(shè)法報仇。

　　報仇雪恥

　　船到揚州后，停岸等候順風(fēng)。這時陳小四與人發(fā)生了糾紛，對手是當(dāng)年的歹徒沈鐵甕與秦小元。朱源趁機上前勸他們到太守府去評理，自己也隨他們而去。到了揚州太守府，不待陳小四等人陳說是非，朱源與蔡瑞虹就上前歷控了他們當(dāng)年殺人越貨的罪行，審訊取證后，三個歹徒被收入死牢。

　　到武昌上任后，朱源馬上著手查找其他歹徒的下落，很快就找到并緝捕了胡蠻二和凌歪嘴。三年之后，又終于查出了在漢陽開店的白滿和李癲子，逮捕后，與胡蠻二、凌歪嘴一并押往揚州結(jié)了案，八名歹徒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這時朱源也已升任御史，代天子巡狩到揚州。當(dāng)歹徒被斬殺后，他命人將歹徒的頭顱用漆盤盛了，擺在為蔡武夫婦及兒子等人的靈位下，以祭他們的在天之靈。

　　賤妾瑞虹百拜相公臺下：虹出身武家，心嫻閨訓(xùn)，男德在義，女德在節(jié)，女而不節(jié)，禽獸何別？虹父韜鈴不戒，曲藥迷神，海盜亡身，禍及母弟，一時并命。妥心膽俱裂，浴淚彌年，然而隱忍不死者，以為一人之廉恥小，闔門之仇怨大。不幸歷遭強暴，衷懷未伸，幸遇相公，拔我子風(fēng)波之中，諧我以琴瑟之好。識荊之日，便許復(fù)仇，皇天見憐，宦游早遂，諸好貫滿，相次就縛，而且明正典刑，瀝血設(shè)饗，妾之仇已雪，而志已遂矣！失節(jié)貪生，貽砧閥閱，妾且就死，以謝蔡氏之宗于地下。兒子年已六歲，嫡母憐愛，必能成立，妾雖死之日，猶生之年，姻緣有限，不獲面別，聊留一箋，以表衷曲。

　　朱源驟失愛妾，心碎欲絕。讀畢蔡瑞虹的遺書，又深為她的貞節(jié)操德而感慨唏噓，為報家仇，她忍辱歷難整整十年，了卻大愿后，她義無反顧地遂貞節(jié)而去，只把兒子留給了她深為感激的夫君。

　　蔡瑞虹的兒子朱林在父親和嫡母的培養(yǎng)下，很快長大成人，少年得志，中進士及第。朱林為紀(jì)念死去的母親，特上表陳述蔡瑞虹一生的苦節(jié)，乞賜旌表；明英宗見表后贊嘆不已，下令在溫州府為蔡瑞虹建造了一座節(jié)孝牌坊，以表彰她的純孝與節(jié)烈。從此，蔡瑞虹忍辱復(fù)仇的故事也在民間流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