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還是在花季時節(jié)第一次讀陸游的《釵頭鳳》時,對詞中的深刻含義并不能真正理解,更不知道詞的后面關聯(lián)著這樣一個可歌可泣的千古悲情故事,那時候可讀的書少之甚少,對詞的出處與背景也不清楚,直到進入互聯(lián)網(wǎng),有了廣闊的閱讀空間才知道,在歷史文化名城紹興有一處因釵頭鳳而聞名于世的私家園林自始至終見證了陸游與唐婉的生死情緣,那便是沈園。從此對沈園便懷有一種向往,油然產(chǎn)生去沈園尋幽的沖動,今天終于得償夙愿。
昨天下了一天雨,今天的空氣格外清新,是出游的好日子。吃完早餐,按照交通圖所示的位置,我朝沈園方向漫步而去,兩站多路,很快就看見街邊立著的假山,上面爬滿了茂密的青藤,“沈園”兩個綠色大字被醒目地刻在假山石上,遠遠一看便知沈園景區(qū)到了。踏過假山傍的小橋,沈園便在眼前了,走進沈園的第一道大門,是一座小的院落,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卵形巨石,迎面橫臥于的院墻邊的水池中,上書“斷云”二字。在兩個字中間,有一道齒牙交錯的裂縫,把石塊分成兩半。據(jù)說,是為了喻示云斷情收的含義而人為切割成的,這只是后人利用沈園的悲情,充分做足離散的文章罷了。
拿著門票來到第二道門前,入口處有一男一女兩個工作人員無精打采地聊著天,也許是游客太少,亦或是長年累月守著這片幽靜的園子,看慣了花開花落、聽膩了緣聚緣散的故事吧,對于游客的來去已經(jīng)習以為常,在他們的臉上引不起任何異樣的表情了。我把門票遞過去,徑自進入園中,算是沈園的第一進院落吧,面積不大,由半截矮墻與主園分隔而成,中央是人造的假山,上面長滿綠色的藤蔓,枝枝葉葉伸展開來,將假山上的“詩境”二字襯托的更加詩意朦朧。小院左邊的回廓是碑刻,掛滿了眾多名家游覽沈園時留下的詩詞和墨寶,記得其中一首是這樣寫的:《瞻沈園詞碑》(薛勝保)如此真情孰與憐,殘痕舊跡總凄然。愁吟合共西風盡,莫使人間有續(xù)篇。由此可見,陸唐的千古悲情故事令多少后人唏噓慨嘆不已。
穿過矮墻中間的門洞便是第二重院落,也是沈園的主園區(qū),有著江南園林的典型風格。園正中一方荷塘郁郁蔥蔥,雖已是仲秋季節(jié),仍有潔白的荷花出污泥而盛開,遙想盛夏時候,滿塘碧荷,蓮影綽綽,微風吹來,定是滿院荷香關不住,醉倒路邊獨行人吧。園中景致環(huán)池而設,北面是一個草木結構的廊亭名叫“問梅檻”連接荷池的東西兩岸。旁邊也許曾經(jīng)是一片盛開的梅林吧,如今卻不見了梅影只有一片青翠的竹林,似乎在向游人默默地訴說著那曾經(jīng)的故事。問梅檻的廊椽周圍懸掛著一串串桃形的牌子,很是詫異,隨手拿起一塊細瞧,原來是到此一游的客人留給親人或愛人的一個個美好的祝愿,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心中懷著夢想,行動就有方向吧。站在廓亭環(huán)視四周,正南面是“孤鶴軒”,左邊有“冷翠亭”,園中有參天的古木,芳草藤蔓遍野可見,看起來不常修剪和整理,有些地方甚至有點雜草叢生,間或有蟬鳴從樹影中傳來,更添幾分清幽。
踏著斜徑一路向后面走去,正對著孤鶴軒的后門,就是那堵題有《釵頭鳳》的短墻,右邊是陸放翁的“錯,錯,錯”,左邊是唐表妹的“難,難,難”,盡管字跡已經(jīng)斑剝,盡管粉墻幾成殘垣,然陸游與唐婉當年在這里不期而遇,苦命鴛鴦悲嘆“山盟雖在,錦書難托”的情景猶如在眼前浮現(xiàn),明明彼此深愛卻被迫勞燕分飛,明明咫尺天涯卻裝作形同陌路,那是怎樣的一種肝腸寸斷,那是怎樣的一種人間慘。總兄嗖挥傻脩c幸自己生在了好時代,可以不惟父母之命,可以不理媒妁之言,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與婚姻,相比唐婉這位美麗多情的古代才女只能以“病魂常似秋千索”終其一生而言,生在新時代的女性的確是要幸福和幸運的多,我們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珍惜生命、享受生活呢?
離開斷墻,信步走進空曠的孤鶴軒,映入眼簾的是著名書法家錢君匋先生書寫的對聯(lián) “宮墻柳一片柔情付與東風飛白絮,六曲欄幾多綺思頻拋細雨送黃昏”說的也是陸、唐的情思。獨自置身孤鶴軒,面對著一泓池水,滿塘秋荷,縷縷柳絲,更覺得秋風蕭瑟,一絲惆悵襲上心頭,《釵頭鳳》的離情別緒揮之不去,孤影自憐的感覺更加深切。
沿著清幽小徑信步走進東苑,迎面一塊巨石擋住了視線,上書: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是啊,從古至今,有多少人都在問同一個問題,至于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追求人間真情的那份執(zhí)著與堅定。東苑雖然面積不大,同樣有亭臺樓閣、池塘翠柳,但人跡罕至,匆忙拍了幾張風景,順原路返回,一看時間已經(jīng)逗留兩個多小時了,雖然這里有看不完的風景、有讀不盡的情思,也只能依依不舍地作別,留一些遺憾權當下一次重游的借口吧。
告別了沈園,來到魯迅故居,彼肩接踵的人流塞滿了魯鎮(zhèn)的每一個角落,除了門前小河中飄著幾條載客環(huán)游的烏篷船還能找到當年魯鎮(zhèn)的一點記憶外,濃郁的商業(yè)氛圍使質樸的魯鎮(zhèn)早已失了那份清幽與恬談,留下的只是一些似曾相識的名字而已。故居的各個景點雖然是免費開放,卻要憑票參觀,我沒有預約訂票,只能在紀念館前隨便看看,感受一下魯迅文化對現(xiàn)代紹興城的影響力,那咸亨酒店的黃酒與茴香豆終是無緣一品,百草園的蟋蟀和三味書屋的書聲依然是先生筆下的如煙往事,匆匆拍了幾張照片,算是到此一游吧,祈愿先生泉下有知,不要責怪我對他的不尊不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