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經(jīng)歷
林語堂(1895年-1976年),中國現(xiàn)代著名學(xué)者、文學(xué)家、語言學(xué)家和發(fā)明家。1895年出生于福建一個基督教家庭,父親為教會牧師。1912年林語堂入上海圣約翰大學(xué),畢業(yè)后在清華大學(xué)任教。1919年秋赴美哈佛大學(xué)文學(xué)系,1922年獲文學(xué)碩士學(xué)位。同年,轉(zhuǎn)赴德國入萊比錫大學(xué),專攻語言學(xué)。1923年獲博士學(xué)位后回國,任北京大學(xué)教授、北京女子師范大學(xué)教務(wù)長和英文系主任。1924年后,為《語絲》主要撰稿人之一并在《語絲》上發(fā)表第一篇文章《論士氣與思想界之關(guān)系》。1926年,到廈門大學(xué)任文學(xué)院長,寫雜文,并研究語言。1927年任外交部秘書。1932年主編《論語》半月刊。1934年創(chuàng)辦《人間世》,出版《大荒集》。1935年創(chuàng)辦《宇宙風》,提倡“以自我為中心,以閑適為格凋”的小品文,成為論語派主要人物。1935年后,在美國用英文寫《吾國與吾民》《風聲鶴唳》《孔子的智慧》《生活的藝術(shù)》,在法國寫《京華煙云》等文化著作和長篇小說。1944年,曾一度回國到重慶講學(xué)。1954年,赴新加坡籌建南洋大學(xué),任校長。1947年,任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美術(shù)與文學(xué)主任。1952年,在美國與人創(chuàng)辦《天風》雜志。1966年,定居臺灣。1967年,受聘為香港中文大學(xué)研究教授。1975年,被推舉為國際筆會副會長。1976年3月26日,去世于香港,四月移靈臺北,長眠于故居后園中,享年八十二歲。
英文譯作
林語堂將孔孟老莊哲學(xué)和陶淵明、李白、蘇東坡、曹雪芹等人的文學(xué)作品英譯推介海外。林語堂是第一位以英文書寫揚名海外的中國作家,也是集語言學(xué)家、哲學(xué)家、文學(xué)家于一身的著名學(xué)者。林語堂于1940年、1950年和1975年三度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提名。
婚姻生活
燒掉結(jié)婚證書
林語堂出生于福建龍溪(今漳州平和坂仔),婚前曾有兩位戀人。林語堂的妻子廖翠鳳是他的第三位戀人。廖翠鳳是鼓浪嶼的首富廖家的二小姐,而當二人擬訂終身時,廖翠鳳的母親卻有異議,說:“和樂(林語堂的本名)是牧師的兒子,家里很窮。”廖翠鳳卻堅決果斷地說:“貧窮算不了什么。”就是這句話一錘定音,成就了林語堂與她的婚姻。
1919年1月9日林語堂與廖翠鳳結(jié)婚。結(jié)婚后,他征得廖翠鳳的同意,將結(jié)婚證書燒掉了,他說“結(jié)婚證書只有離婚才用得上”。燒掉結(jié)婚證書,表示了他們永遠相愛、白頭偕老的決心;楹蟛痪茫终Z堂和廖翠鳳到美國哈佛大學(xué)留學(xué),攻讀碩士學(xué)位。在哈佛讀了一年,助學(xué)金卻被停了,林語堂只好前往法國打工,后來到了德國。先在耶拿大學(xué)攻讀,期間通過轉(zhuǎn)學(xué)分的方式獲得了哈佛大學(xué)的碩士學(xué)位,后又到萊比錫大學(xué)攻讀比較語言學(xué),1923年獲得博士學(xué)位。
經(jīng)濟困難時,廖翠鳳只得變賣首飾以維持生活。終其一生,林語堂在操守上也是絕對純潔的。美色當前,欣賞一番,幽他一默,亦不諱其所好,惟不及亂耳。
與妻相處之道
如果廖翠鳳在生氣,林語堂連話也不說一句,保持沉默。倘若真的吵架了,也是吵過就算了,他的絕招是“少說一句,比多說一句好;有一個人不說,那就更好了!彼J為夫妻吵嘴,無非是意見不同,在氣頭上多說一句都是廢話,徒然增添摩擦,毫無益處。他說:“怎樣做個好丈夫?就是太太在喜歡的時候,你跟著她喜歡,可是太太生氣的時候,你不要跟她生氣。”廖女士最忌諱別人說她胖,最喜歡人家贊美她又尖又挺直的鼻子;所以林語堂每逢太太不開心的時候,就去捏她的鼻子,太太自然就會笑起來了。
林語堂曾經(jīng)說過:“只有苦中作樂的回憶,才是最甜蜜的回憶。”他們即使窮得沒有錢去看一場電影,也可以去圖書館借回一疊書,倆人守住一盞燈相對夜讀,其樂不改。所以大師亦說,窮并不等于“苦”,他從來沒有“苦”的感覺;世俗所謂的“貧窮夫妻百事哀”的邏輯,完全被他推翻了。
金玉良緣秘訣
1969年1月9日,在臺北陽明山麓林家花園的客廳里,一對喜燭點燃,林語堂夫婦悄悄慶祝結(jié)婚五十周年。林語堂把一枚金質(zhì)胸針獻給廖翠鳳,上面鑄了“金玉緣”三字,并刻了詹姆斯·惠特坎·李萊的不朽名詩《老情人》。林語堂將其譯成中文五言詩:
同心相牽掛 一縷情依依
歲月如梭逝 銀絲鬢已稀
幽冥倘異路 仙府應(yīng)凄凄
若欲開口笑 除非相見時
林語堂認為廖翠鳳屬于接納萬物、造福人類的“水”,
而自己卻是鑿穿萬物的“金”。
林語堂認為婚姻并不是以善變的愛情為基礎(chǔ)的,而是愛情在婚姻中滋長,男女互補所造成的幸福,是可以與日俱增的。
有人問他們半個世紀“金玉緣”的秘訣。老夫婦搶著說,只有兩個字,“給”與“受”。在過去的一萬八千多天里,他們相互之間,盡量多地給予對方,而不計較接受對方的多少。林語堂說:“婚姻猶如一艘雕刻的船,看你怎樣去欣賞它,又怎樣去駕馭它!
1976年3月26日,林語堂逝世于香港,靈柩運回臺北,埋葬于陽明山麓林家庭院后園,廖翠鳳仍與他終日廝守。
主要作品
小說作品
《京華煙云》(Moment in Peking),又名《瞬息京華》,張振玉譯,
京華煙云 林語堂
《風聲鶴唳》A Leaf in the Storm
《賴柏英》
《朱門》The Vermillion Gate ,1953年
《啼笑皆非》Between Tears and Laughter,1947年(5版),商務(wù)印書館
《唐人街家庭》
《逃向自由城》
《紅牡丹》
散文雜文
《人生的盛宴》
《吾國與吾民》"My Country and My People",又名《中國人》
《剪拂集》,1928年,上海北新書局
《歐風美語》,1933年
《大荒集》,1934年,上海生活書店
《我的話》(第1卷,又名《行素集》),1934年
《我的話》(第2卷,又名《拙荊集》),1936年
《生活的藝術(shù)》"The Importance of Living",1937年
《孔子的智慧》"The Wisdom of Confucius",1938年
《新生的中國》,1939年,林氏出版社《俚語集》,1940年,上海朔風書店
《錦秀集》,1941年,上海朔風書店
《中國圣人》,1941年,上海朔風書店
《語堂文存》,1941年,林氏出版社
《諷頌集》,蔣旗譯,1941年,國華編譯社
《撥荊集》,1941年,香港光華出版社
《愛與刺》,1941年,明日出版社
《有不為齋文集》,1941年,人文書店
《雅人雅事》,1941年,上海一流書店
《第一流》,1941年,上海地球出版社
《文人畫像》,1947年,上海金屋書店
《無所不談》,(1一2集,1969年,文星書局);(1~3合集,1974年,開明出版社),又名《無所不讀》
《優(yōu)游人間》,2007,陜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
《道家是個幽默派》 出自《道家二十講》作者梁啟超 出版日期:2008 之第五講
《浮生若夢》,2008年,陜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
教育作品
《開明英文讀本》,開明出版社
《開明英文文法》,開明出版社
《語言學(xué)論叢》,1932年,開明出版社
《最新林語堂漢英辭典》,正中書局
《中國新聞輿論史》,1936年
《當代漢英辭典》,1972年
評論文集
《新的文評》,1930年
《中國文化精神》,1941年,上海國風書店
《平心論高鄂》,1966年,文星書局
《信仰之旅——論東西方的哲學(xué)與宗教》,2005年,香港道聲出版社
傳記作品
《蘇東坡傳》(The Gay Genius)
《武則天傳》(Lady Wu)
譯著作品
《冥寥子游》(中英對照系列)
《不亦快哉》(中英對照系列)
《東坡詩文選》(中英對照系列)
《幽夢影》(中英對照系列)
《板橋家書》(中英對照系列)
《老子的智慧》(中英對照系列)
《浮生六記》(中英對照系列)
創(chuàng)辦刊物
1932年主編《論語》半月刊
1934年創(chuàng)辦《人間世》
1935年創(chuàng)辦《宇宙風》
1952年在美國與人創(chuàng)辦《天風》雜志
發(fā)明物品
以發(fā)明家言,林語堂早年即已立志發(fā)明“中文打字機”。當時,科學(xué)嚴謹?shù)臐h字檢索系統(tǒng)仍未建立起來;又由于漢字本身是符號文字而非字母文字,長期以來人們對制成中文打字機的可能性多持懷疑態(tài)度。為解決這一難題,林語堂在數(shù)十年間鍥而不舍地研究探索,自斥資金,購置設(shè)備,堅持不懈地一再嘗試,以致一度傾盡家財、負債累累,而最終成功發(fā)明 了“明快中文打字機”,并于1946年在美國申請專利。六年半以后,到了1952年,他才取得該項發(fā)明的專利權(quán)。此打字機以“明快”命名,乃取其明易快捷之意,寄托了他希望人人都能順利操作使用的心愿。除開“明快中文打字機”,他另有若干項小發(fā)明亦獲得了專利——例如,其中一件是可以擠出牙膏的牙刷。
作品賞析
試談林語堂的閑談散文
林語堂在《無所不談》中的《閑話說東坡》、《記紐約釣魚》、《記游臺南》和《論西洋理學(xué)》等,最體現(xiàn)開放的豐富和舒展的美麗,也更文理自然,姿態(tài)橫生。與上相關(guān),林語堂的散文并不講究整體構(gòu)思,也不理睬章法或?qū)懽饕?guī)則的權(quán)威。他認為:“八股有法,文章無法,文章有法,便成八股。”⑦正為此,林語堂欣賞金圣嘆的《水滸傳序》。該序開篇兜頭一句:“人生三十未娶,不應(yīng)更娶;四十未仕,不應(yīng)更仕;五十不應(yīng)為家,六十不應(yīng)出游!蓖回6鴣恚耆歉信d之言。而全文慨嘆時光易逝,人生苦短,大談朋友聚談之樂,與《水滸傳》并不搭界,借題發(fā)揮而已。有人肯定要指摘金圣嘆文不對題了?晌牟粚︻}又有什么要緊呢?重要的是作者淋漓致地發(fā)抒了自己心頭涌動著急欲出口一吐為快的人生感悟。也正因為憎恨“規(guī)矩”,林語堂覺得奇怪,像金圣嘆這樣的通達之人和不羈之才有時也會犯糊涂,不知不覺地困倒于章法句法之下不能自拔。他寫道,金圣嘆批書專門替作者算一抑之抑,一結(jié)二結(jié),并滿口“妙哉,妙哉”,真是矮子摸大象,摸不著頭腦。⑧林語堂同時指出,文章的起承轉(zhuǎn)合等等,循文思自然的波浪涌現(xiàn)而成,其千變?nèi)f化,猶如危崖幽谷,深潭淺澗,毫無匠心的經(jīng)營,而因緣際會,自成其曲折嶄巖之美,不是明堂大廟營造法尺所可以繩范的東西。
故林語堂的散文一篇有一篇的格式,一篇有一篇的寫法,千姿百態(tài)。結(jié)構(gòu)大多很隨便,也找不出起伏、勾色、呼應(yīng)等的痕跡,只流動著自然的韻律,散發(fā)出粗樸的氣息。這是屬于林語堂自己的氣息。它以真情和獨見,構(gòu)成了林語堂的“個人筆調(diào)”。林語堂的自由寫作態(tài)度與梁實秋恰好相反。作文應(yīng)如行云流水,初無定質(zhì),常行于所當行,常止于不得不止,這是蘇東坡的話,林語堂衷心認同。梁實秋則以為此是“才人高致,非常人所能企及”。又說,徐志摩為文,嘗自謂跑野馬,屬于“下筆不能自休”一類,雖然才華橫溢,究非文章正格。
林語堂要作文如談話,梁實秋要談話如作文。梁實秋甚至認為談話也要嚴謹,有主題,有腹稿,有層次,有頭尾。他批評道:“寫文章肯用心的人就不太多,談話而知剪裁的人就更少了。” 談話也要剪裁,在林語堂聽來簡直不可思議。所以林語堂是主張打破桎梏而無遺的表現(xiàn)主義者克羅齊(BenedettoCroce)的信徒,梁實秋是新人文主義者白璧德(IrvingBabbit)的信徒。白璧德講“文章紀律”。難怪梁實秋的散文篇篇筆法老到,結(jié)構(gòu)精嚴。這自然也是現(xiàn)代散文可有之一格。但梁實秋又將作文的規(guī)矩強調(diào)得太過了。郁達夫引述過梁實秋發(fā)表于《新月》上的一篇文章的一段話:“近來寫散文的人,不知是過分的要求自然,抑過分的忽略藝術(shù),常常的淪于粗陋之途。無論寫的是什么樣的題目,類皆出以嬉笑怒罵,引車賣漿之流的口氣和潑婦罵街的口氣都成為散文的正則。像這樣恣肆的文字里面,有的是感情,但文調(diào),沒有!庇暨_夫反問道:“難道寫散文的時候,一定要穿上大禮服,戴上高帽子,套著白手套,去翻出文選錦字上的字面來寫作不成?”
語言運用上很恣肆
林語堂在語言運用上也是很“恣肆”的,敢罵“他媽的”,常稱“狗領(lǐng)帶”。他曾說,“潑婦罵街,常近圣人之言!(《煙屑四》,《宇宙風》第六期)正是語言運用上的不忌俗,不避俗,使林語堂的散文更接近了閑談的口吻。林語堂十分看重俗語、方言中那些有生命力的因素,他多次談到《紅樓夢》在俗語運用上的巨大成功,笑有些現(xiàn)代文人連襲人紫鵑都不如。他的文章中,“這會兒”、“轉(zhuǎn)念頭”、“下死勁”一類的詞語俯拾即是。另外,林語堂的文章或莊諧并出,或假癡假呆,嘻笑調(diào)侃,幽默百端,這也是非“正格”的證據(jù)和閑談式的標志。
林語堂的閑談散文雖無章法的講究,在藝術(shù)表現(xiàn)上卻常常有動人之筆。那也出于自然天成,如蟻蛀木偶爾成文罷了。又如超凡入圣的庖丁解牛,處處無所用心,又處處神出鬼沒。我讀林語堂的《又來憲法》(《披荊集》),越咀嚼越覺得標題中那“又”字用得很扎實,只此一字,就將國民黨的慣于搞專制獨裁又慣于玩政治花招的本來面目,以及作者的不滿和輕蔑,統(tǒng)統(tǒng)傳達出來了。以往已經(jīng)炮制過憲法,現(xiàn)在再來,所以叫“又”。不斷地起草和通過憲法或其他也叫“法”的玩意兒,又總是使這些紙上的玩意兒僅僅成為玩意兒,婊子當了,牌坊也立了,于是,所謂“中華民國”終于還是“中華官國”。林語堂發(fā)表于《人間世》第十三期的《怎樣洗煉白話入文》談到《紅樓夢》的用字,一處舉“你又在跟前弄鬼”為例,點到“又字亦系傳神字”。一字千鈞的例子在林語堂的散文中比比皆是。發(fā)表于《論語》第三期的《斷爛朝報》開頭:“冬,十月,考試院長戴傳賢嗾開仁王護國法會于都,齋主一百七十三,中央委員十人與焉。”這段頗具“春秋”意味的話中,那“嗾”字最見精神!班铡闭,使狗也。于是將戴的險惡和跟著起哄者的愚頑一股腦兒都掃進去了。清魏源《圣武記》也用了這個字:“馬阮嗾國安執(zhí)監(jiān)國以獻,監(jiān)國脫走航海!绷簩嵡铩秶鴳c日感言》:“辛亥革命時,我十歲。……翌年正月十二日,袁世凱嗾曹錕兵變,平津慘遭劫掠,此為余身受之第一次打擊。”林語堂的散文長于用描寫性語言置換抽象議論,如《〈新的文評〉序言》(《大荒集》)中的這一段:“可憐一百五十年前已死的浪漫主義的始祖盧梭,既遭白璧德教授由棺材里拉出來在哈佛講堂上鞭尸示眾,指為現(xiàn)代文學(xué)思想頹廢的罪魁,并且不久又要來到遠東,受第三次的刑戮了。”所謂“第三次刑戮”,指梁實秋將吳宓等人翻譯的白璧德論文編成《白璧德與人文主義》在中國出版之事。林語堂還常常在議論中插入比較完整的形態(tài)、動作描寫,甚至插入整段人物對話或故事情節(jié)。他說到西方人飲食習慣的可笑時寫道:“他一手勇敢地捏了叉,另一手殘忍地拿了一把刀,自己關(guān)照自己說,他這是在吃肉了。”又如:“小報出面說心坎里的話,搔著癢處的話,由是而亂臣賊子懼,附耳相告曰:小報在罵我乎?小報在罵我乎?”
《關(guān)睢正義》(《無所不談》)的結(jié)尾最妙,那是一個完整有趣的生活細節(jié)。林語堂作文好比喻,且總是那樣新奇而入骨。他說有一類文人一肚子騷氣,所做的文章讀來如窯姐苦笑。又說文學(xué)如土木兩作,必有本行術(shù)語,到了相當時期,這些術(shù)語仿佛有自身的存在,匠人不復(fù)能經(jīng)營土木修橋造路,只對這些術(shù)語作劇烈的爭辯;又由術(shù)語分出派別,甚有據(jù)某種術(shù)語以巧立門戶者。 我們的許多“文藝理論家”,真就是那種只懂得術(shù)語也只會玩“術(shù)語”空手道并玩得津津有味的匠人!林語堂的散文慣于羅列,且往往將一些似乎不搭界的東西扯到一起,帶出其特有的幽默。林語堂的對比總是意味深長:“德國民眾能夠宣誓效忠上帝和希特勒,但是如果一個英國的納粹黨宣誓效忠上帝和羅素,羅素一定要慚愧得無地自容!
“美國有的是惡劣的音樂,可是又有很好的收取音樂的東西。”林語堂有時話講得很俏皮而格外耐尋思:“在藝術(shù)上,有一種現(xiàn)象便是:許多日本人的東西是可愛的,而很少是美麗的” ,“中國有憲法保障人權(quán),卻無人權(quán)保障憲法!绷终Z堂還能在恰當?shù)牡胤接蒙蟼典故,使文字頓然生色。
林語堂的《生活的藝術(shù)》引用了古人的一句話:“圣者語而不論,智者論而不辯。不能語者作論,不能論者作辯。語是論之精華,辯是論之糟粕!敝袊糯浼,《老子》和《論語》為“語”的典范。那一條條的語錄,字字珠璣,如夜明寶珠,單獨一個,足以炫耀萬世;又如半夜流星,忽隱忽顯,不知來源,不測去向。林語堂認為后人失了“語”的天賦,才好論辯,將文章寫得越來越長。語和論的區(qū)別,在于前者直陳觀點,直下判斷,不依靠演繹、歸納,不依靠邏輯。辯為論之一種。不過一般的論只關(guān)心自身的邏輯圓滿,辯則還要發(fā)現(xiàn)和攻擊對方的邏輯缺陷。林語堂重語而不重論,對辯則極端輕蔑,深信道家辯之無益的告誡?梢哉f,語而不論也是他30年代以后的有意識的努力,到了《無所不談》,這種努力的成效亦更明顯!稛o所不談》多的是這類文章題目:《說高本漢》、《談伏爾泰》、《閑話說東坡》、《說鄉(xiāng)情》!墩勫X穆先生之哲學(xué)》的結(jié)尾處,林語堂稱自己“不揣淺陋,寫了一點私見”,“拉雜書來,只作為談,不作為論”。其實,林語堂在《無所不談》的自序中已經(jīng)說明了該書的寫作原則:即有意見,以深入淺出文調(diào)寫來,意主淺顯,不重理論,不涉玄虛!罢劇钡挠H切、隨意前面已經(jīng)說到了。這里要點明的是,“談”中就有“語”在里頭,但“語”突出的是“談”與“論”相對的非邏輯、非理論的一面。林語堂的散文直寫胸懷,直陳見解,而且只是一說為快而已,并沒有竭力向人證明什么的執(zhí)著,更看不到想使自己的所說成為無懈可擊的“學(xué)說”、“真理”的企圖。
文章觀點層出不窮,從不需要什么理論根據(jù),不需要什么“主義”到場,且多為一點即明的常識和常理。表現(xiàn)上絕不引經(jīng)據(jù)典和搬弄概念術(shù)語,而借重大量鮮活的材料來浮現(xiàn)自己的見解,那是故事、詩詞、史實、掌故和生活經(jīng)驗、生活細節(jié)等。前文提到的《思孔子》夾敘夾議地引出孔子入哭舊館人之喪后又自愧“涕之無從”、鼓瑟戲弄孺悲、聞人稱其喪家之狗欣然自喜等奇行以及孔子那些形態(tài)畢現(xiàn)的罵人語、自嘲語、晏居閑談?wù)Z、應(yīng)付小人語,將一個個性鮮活的孔子托了出來。語而不論源于林語堂對理論、邏輯的可靠性的一貫的深刻懷疑。這智慧使林語堂重視觀察現(xiàn)實人生,寫出來的文章遠離大道理和潮流思維,接近實際而有奇氣。文章最難得者,一是骨氣,一是奇氣。前者為獨立人格之產(chǎn)物,后者為獨特思想之產(chǎn)物,但兩者又無法分開。
林語堂的散文呼喚常識、簡樸和真正的中道精神的回歸,推崇原儒獨特的人文主義,揭示中國文化的陰柔品格,指出中國道家的節(jié)制、無為等觀念是現(xiàn)代西方文明瘋狂的對癥藥,等等;他在30年代就堅決批評我們現(xiàn)在事實上還在奉行的教育制度和教學(xué)方法,還有反復(fù)強調(diào)法治的意義。這在現(xiàn)代作家中,并不多見。在林語堂的閑談散文里,我們隨時可以讀到一種言簡意永的句子,那是奇氣的結(jié)晶體:“文無新舊之分,惟有真?zhèn)沃畡e。”“趕熱鬧者只是末世并非盛世的點綴。”“行動而沒有思想也許是愚蠢的,可是行動而沒有常識卻常常會結(jié)果悲劇!彼鼈儊碜宰髡邔κ澜绾腿松捏w悟、妙悟。讀書人最不容易做到的事,林語堂做到了,所以他又那樣近情,拒絕極端、道學(xué)和教條,為一般背書本認死理者所難及。他知道何為生存真實,何為學(xué)者無謂的奇談,出言平正通達。
林語堂的閑談散文不僅思想獨異,發(fā)論近情,且涉及廣泛,知識豐富,大到文學(xué)、哲學(xué)、宗教、藝術(shù),小到抽煙、喝茶、買東西,真是無所不包,筆觸貫通中外,縱橫古今。具體到一篇文章,則放開手腳,上下勾連,集中起一個高密度的材料群,知識群。林語堂讀書多,博聞強記,先有學(xué)者的學(xué)問功底,所以能談,耐談,而一談輒靈光煥發(fā),左右逢源。他那些談文化的散文,知識量更大。林語堂的閑談散文充實腴厚而能以平易出之。語言上樸實無華,不堆砌,不追新,除了30年代那些為實驗而作的語錄體、文言體,都干凈質(zhì)樸,口語化程度很高。如前所說,表達上也只用傳統(tǒng)平常的手法,不玩“現(xiàn)代”花招。文章充實容易,平易難。
林語堂說:“凡是學(xué)者文章艱深難識,大半在搬弄名詞,引經(jīng)據(jù)典,深入而未能淺出,只掉書袋而已。此乃學(xué)問有余而識不足之故。見道明,事理達,得天地之純,自然可以說出淺顯易明的道理來!蓖瑫r又說,到了道理熟時,常常不必走大路,可以操小路,過田陌,攀籬笆,突然到家,令同行的人不勝詫異。其實,閑談體就整個是一條曲徑通幽的小路。親切有“我”、漫不經(jīng)心、語而不論和厚實平易再加上與之相聯(lián)系的很高的知識文化含量、超越的觀念、過人的智慧以及較為恬淡的心境、閑情逸致和濃濃的生活趣味,融成了林語堂閑談散文的整體風貌。它反映了一般閑談散文應(yīng)有的共同要求以及文學(xué)陶情、消遣、啟人心智等另類功用。它以閑適為主調(diào)!伴e適”是對“娓談筆調(diào)”、“個人筆調(diào)”等等的總括,也是一切閑談散文的基本美學(xué)特征。此特征使閑談散文區(qū)別于戰(zhàn)斗的那一類,也區(qū)別于感傷頹唐或偏于熱烈抒情、幻想的那一類。林語堂曾認為,“無論題目是多么嚴重,牽涉到祖國的慘變和動亂,或文明在瘋狂政治思想的洪流中的毀滅,使人類失掉了自由、尊嚴,和甚至于幸福的目標,或甚至于牽涉到真理和正義的重要問題,這種觀念依然是可以用一種不經(jīng)意的、悠閑的、親切的態(tài)度表現(xiàn)出來! 這話可疑。面對巨大的災(zāi)難或極端的丑惡,有良知的作家不可能保持閑適的心境,運用漫談的筆調(diào)去寫作,而只會代之以激憤、狂怒和義正詞嚴的聲討。這也就是閑談散文和閑適筆調(diào)在三四十年代的中國有些不合時宜和不得不自處邊緣的道理。
事實上,林語堂自己的閑談散文就有其取材范圍,談文化和人生哲學(xué)的多,討論社會一般問題的多,并不涉及大奸大惡。當然,這類散文仍有其價值,它不可能不存在,亦不可能成為唯一存在!拔逅摹币詠淼默F(xiàn)代散文,一開始就受到英國隨筆(Essay)或者如郁達夫說的“英國各散文大家所慣用的那一種不拘形式家常閑談似的體裁”的影響,又與中國傳統(tǒng)的筆記、小品,尤其是主張獨抒性靈、信手信腕的晚明小品保留著較多的聯(lián)系,故而自然顯出那樣的舊又那樣的新(周作人評論)的面目,且在體裁、筆調(diào)十分多樣的前提下,一種寫得更加自由、更加接近聊天的散文在“五四”和“五四”以后出現(xiàn)并成熟起來就勢在必然,魯迅、周作人、陳西瑩、梁實秋、張愛玲、梁遇春等人的散文都帶相當濃厚的閑談味。但魯迅雖嬉笑怒罵任意而談卻又尖銳凌厲,陳西瑩思想不夠灑脫且趣味有限;張愛玲和梁遇春學(xué)問尚未大成,無論所謂“清談”還是“快談”,多以雋健而非“自在”動人;梁實秋已如前說,其作品雅致有余而靈動飄逸不足。故他們的文章若作為閑談散文來看,或不夠典型,或達不到林語堂的境界,也無林語堂的寫作自覺,這種自覺包含了林語堂對散文的全方位思考。林語堂與周作人較接近,他們的閑談散文才真正道地、圓熟而具備了大家氣象。“林語堂和周作人都是現(xiàn)代散文閑話風一派的宗師。”
人物語錄
《我的話》
兩腳踏東西文化
一心評宇宙文章──《我的話》
吾國吾民
徹悟與痛苦
一個人徹悟的程度,恰等于他所受痛苦的深度。──《吾國吾民》
稀罕
人類之足引以自傲者總是極為稀少,而這個世界上所能予人生以滿足者亦屬罕有。──《吾國吾民》
一夕話
倘無幽默
沒有幽默滋潤的國民,其文化必日趨虛偽,生活必日趨欺詐,思想必日趨迂腐,文學(xué)必日趨干枯,而人的心靈必日趨頑固。──《一夕話》
《金圣嘆之生理學(xué)》
倘無女子
沒有女子的世界,必定沒有禮俗、宗教、傳統(tǒng)及社會階級。世上沒的天性守禮的男子,也沒的天性不守禮的女子。假定沒有女人,我們必不會居住千篇一律的弄堂,而必住在三角門窗八角澡盆的房屋,而且也不知飯廳與臥室之區(qū)別,有何意義。男子喜歡在臥室吃飯,在飯廳安眠的。──《金圣嘆之生理學(xué)》
《蘇東坡傳》
人之渺小
人生在宇宙中之渺小,表現(xiàn)得正像中國的山水畫。在山水畫里,山水的細微處不易看出,因為已消失在水天的空白中,這時兩個微小的人物,坐在月光下閃亮的江流上的小舟里。由那一剎那起,讀者就失落在那種氣氛中了。──《蘇東坡傳》
生活的藝術(shù)
悠閑的情緒
享受悠閑生活當然比享受奢侈生活便宜得多。要享受悠閑的生活只要一種藝術(shù)家的性情,在一種全然悠閑的情緒中,去消遣一個閑暇無事的下午。──《生活的藝術(shù)》
快樂哲學(xué)
只有快樂的哲學(xué),才是真正深湛的哲學(xué);西方那些嚴肅的哲學(xué)理論,我想還不曾開始了解人生的真義哩。在我看來,哲學(xué)的唯一效用是叫我們對人生抱一種比一般人較輕松較快樂的態(tài)度。──《生活的藝術(shù)》
筆和錐
作家的筆正如鞋匠的錐,越用越銳利,到后來竟可以尖如縫衣之針。但他的觀念的范圍則必日漸廣博,猶如一個人的登山觀景,爬得越高,所望見者越遠。──《生活的藝術(shù)》
與古人面談
一本古書使讀者在心靈上和長眠已久的古人如相面對,當他讀下去時,他便會想象到這位古作家是怎樣的形態(tài)和怎樣的一種人,孟子和大史家司馬遷都表示這個意見。──《生活的藝術(shù)》
警醒遲鈍
藝術(shù)應(yīng)該是一種諷刺文學(xué),對我們麻木了的情感、死氣沉沉的思想,和不自然的生活下的一種警告。它教我們在矯飾的世界里保持著樸實真摯。──《生活的藝術(shù)》
可憐的世界
……如果我們在世界里有了知識而不能了解,有了批評而不能欣賞,有了美而沒有愛,有了真理而缺少熱情,有了公義而缺乏慈悲,有了禮貌而一無溫暖的心,這種世界將成為一個多么可憐的世界!──《生活的藝術(shù)》
最美的時候
一個女子最美麗的時候是在她立在搖籃的面前的時候;最懇切最莊嚴的時候是在她懷抱嬰兒或攙著四五歲小孩行走的時候;最快樂的時候則如我所看見的一幅西洋畫像中一般,是在擁抱一個嬰兒睡在枕上逗弄的時候。──《生活的藝術(shù)》
乘船的旅客
人生真是一場夢,人類活像一個旅客,乘在船上,沿著永恒的時間之河駛?cè)。在某一地方上船,在另一個地方上岸,好讓其他河邊等候上船的旅客。──《生活的藝術(shù)》
熱情加智勇
人生是殘酷的,一個有著熱烈的、慷慨的、天性多情的人,也許容易受他的比較聰明的同伴之愚。那些天性慷慨的人,常常因慷慨而錯了主意,常常因?qū)Ω冻饠尺^于寬大,或?qū)τ谂笥堰^于信任,而走了失著。……人生是嚴酷的,熱烈的心性不足以應(yīng)付環(huán)境,熱情必須和智勇連結(jié)起來,方能避免環(huán)境的摧殘。──《生活的藝術(shù)》
死了三次
凡是談到真理的人,都反而損害了它;凡是企圖證明它的人,都反而傷殘歪曲了它;凡是替它加上一個標識和定出一個思想派別的人,都反而殺害了它:而凡是自稱為信仰它的人,都埋葬了它。所以一個真理,等到被豎立成為一個系統(tǒng)時,它已死了三次,并被埋葬了三次了。──《生活的藝術(shù)》
曠達的幽默家
那些有能力的人、聰明的人、有野心的人、傲慢的人,同時,也就是最懦弱而糊涂的人,缺乏幽默家的勇氣、深刻和機巧。他們永遠在處理瑣碎的事情。他們并不知那些心思較曠達的幽默家更能應(yīng)付偉大的事情。──《生活的藝術(shù)》
刻板
一般人不能領(lǐng)略這個塵世生活的樂趣,那是因為他們不深愛人生,把生活弄得平凡、刻板,而無聊。──《生活的藝術(shù)》
想做另一個人
一位現(xiàn)代中國大學(xué)教授說過一句詼諧語:“老婆別人的好,文章自己的好!痹谶@種意義上說來,世間沒有一個人會感到絕對的滿足的。大家都想做另一個人,只要這另一個人不是他現(xiàn)在的現(xiàn)在。──《生活的藝術(shù)》
老年之美
古教堂、舊式家具、版子很老的字典以及古版的書籍,我們是喜歡的,但大多數(shù)的人忘卻了老年人的美。這種美是值得我們欣賞,在生活是十分需要。我以為古老的東西,圓滿的東西,飽經(jīng)世變的東西才是最美的東西。──《生活的藝術(shù)》
不近人情
我所以反對獨裁者,就因為他們不近人情。因為不近人情者總是不好的。不近人情的宗教不能算是宗教;不近人情的政治是愚笨的政治,不近人情的藝術(shù)是惡劣的藝術(shù);而不近人情的生活也就是畜類式的生活。──《生活的藝術(shù)》
旅行家
一個真正的旅行家必是一個流浪者,經(jīng)歷著流浪者的快樂、誘惑,和探險意念。旅行必須流浪式,否則便不稱其為旅行。旅行的要點在于無責任、無定時、無來往信札、無嚅嚅好問的鄰人、無來客和無目的地。一個好的旅行家決不知道他往那里去,更好的甚至不知道從何處而來。他甚至忘卻了自己的姓名。──《生活的藝術(shù)》
蠶
一個學(xué)者是像一只吐出所吃的食物以飼小鳥的老鷹;一個思想家則像一條蠶,他所吐的不是桑葉而是絲。──《生活的藝術(shù)》
和土壤相親
讓我和草木為友,和土壤相親,我便已覺得心滿意足。我的靈魂很舒服地在泥土里蠕動,覺得很快樂。當一個人優(yōu)閑陶醉于土地上時,他的心靈似乎那么輕松,好像是在天堂一般。事實上,他那六尺之軀,何嘗離開土壤一寸一分呢?──《生活的藝術(shù)》
溫飽黑甜
我曾經(jīng)說過,中國人對于快樂概念是“溫暖、飽滿、黑暗、甜蜜”──即指吃完一頓豐盛的晚餐上床去睡覺的情景。一個中國詩人也曾說:“腸滿誠好事;余者皆奢侈。”──《生活的藝術(shù)》
過客
我們對于人生可以抱著比較輕快隨便的態(tài)度:我們不是這個塵世的永久房客,而是過路的旅客。──《生活的藝術(shù)》
美人魚
如果我自己可以自選做世界上作家之一的話,我頗愿做個安徒生。能夠?qū)懨廊唆~(The Mermaid)的故事,想著那女人魚的思想,渴望著到了長大的時候到水面上來,那真是人類所感到的最深沉最美妙的快樂了。──《生活的藝術(shù)》
所有科學(xué)的進步,都在乎這好奇心。好奇心,就是趣,科學(xué)發(fā)明,就是靠這個趣字而已。
《人生不過如此》、《論解嘲》
2007年3月陜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出版了林語堂的《人生不過如此》、《論解嘲》。
人生有時頗感寂寞,或遇到危難之境,人之心靈,卻能發(fā)出妙用,一笑置之,于是又輕松下來。這是好的,也可以看出人之度量。古代名人,常有這樣的度量,所以成其偉大。古希臘大哲人蘇格拉底,娶了珊蒂柏,她是有名的悍婦,常作河?xùn)|獅吼。傳說蘇氏未娶之前,已經(jīng)聞悍婦之名,然而蘇氏還是娶她。他有解嘲方法,說娶老婆有如御馬,御馬沒有什么科學(xué),娶個悍婦,于修身養(yǎng)性的工夫大有幫助。有一天家里吵鬧不休,蘇氏忍無可忍,只好出門。正到門口,他太太由屋頂?shù)挂慌杷聛,正正淋在他的頭上。蘇氏說:“我早曉得,雷霆之后必有甘霖!闭嫣澋眠@位哲學(xué)家雍容自若的態(tài)度。
林肯的老婆也是有名的,很潑辣,喜歡破口罵人。有一天一個送報的小孩子,十二三歲,不識道送報太遲,或有什么過失,遭到林肯太太百般惡罵,詈不絕口。小孩向報館老板哭訴,說她不該罵人過甚,以后他不肯到那家送報了。這是一個小城,于是老板向林肯提起這件小事。林肯說:“算了吧!我能忍她十多年。這小孩偶然挨罵一兩頓,算什么?”這是林肯的解嘲。
中國有句老話,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林肯以后成為總統(tǒng),據(jù)他小城的律師同事寫的傳記,說是歸功于這位太太。書中說道,林肯怪可憐的,每星期六半夜,大家由酒吧要回家時,獨林肯一人不大愿意回家。所以林肯那副出人頭地,簡練機警,應(yīng)對如流的口才,全是在酒吧中學(xué)來的。又蘇格拉底也是家里不得安靜看書,因此成一習慣,天天到市場去,站在街上談天說理。因此乃開始“游行派的哲學(xué)家”的風氣。他們講學(xué),不在書院,就在街頭逢人問難駁詰。這一派哲學(xué)家的養(yǎng)成,也應(yīng)歸功于蘇婆。
關(guān)于這類的故事很多,尤其關(guān)于幾個名人臨終時的雅謔。這種修煉工夫,常人是學(xué)不來的。蘇格拉底之死,由柏拉圖寫來是最動人的故事。是政府說他巧辯惑眾,貽誤青年子弟,賜他服毒自盡。那夜他慷慨服毒,門人忍痛陪著,蘇氏卻從容闡發(fā)真理。最后他的名言是:“想起來,我欠某人一只雄雞未還!苯兴T人送去,不可忘記。這是他斷氣以前最后的一句話。金圣嘆判死刑,獄中發(fā)出的信,也是這一派!盎ㄉ着c豆腐干同嚼,大有火腿滋味”。歷史上從容就義的人很多,不必列舉。
西班牙有一傳說:一個守禮甚謹?shù)牟魧⑺,一位朋友去看他。伯爵已?jīng)氣喘不過來,但是那位訪客還是喋喋不休長談下去。伯爵只好忍著靜聽,到了最后關(guān)頭,伯爵不耐煩對來客說:“對不起,求先生原諒,讓我此刻斷氣!彼沓冢痛松平K。
我嘗讀耶穌最后一夜對他門徒的長談,覺得這段動人的議論,尤勝過蘇氏臨終之言,而耶穌在十字架上臨死之言:“上帝啊,寬恕他們,因為他們所為,出于不知!边@是耶穌的偉大,出于人情所不能及。這與他一貫的作風相同:“施之者比受之者有福!笨上覀兂H四苤荒苄校W霾坏。
《論年老——人生自然的節(jié)奏》
愛春天,但是太年輕。我愛夏天,但是太傲氣。所以我最愛秋天,因為秋天的葉子的顏色金黃、成熟、豐富,但是略帶憂傷與死亡的預(yù)兆。
光照上秋日的林木,其容貌枯白而沉思;落照的余暉照上秋日的林木,還開懷而歡笑。清晨山間的微風掃過,使顫動的樹葉輕松愉快地飄落于大地,無人確知落葉之歌,究竟是歡笑的歌聲,還是離人的眼淚。
個人回顧他一生,也許會覺得自己一生所作所為已然成功,也許以為還不夠好。在老年到來之時,不管怎么樣,他已經(jīng)有權(quán)休息,可以安閑度日,可以與兒孫在親近的家族里,享天倫之樂,享受人中之至善的果實了。
《看電影流淚》
錯,在這個世間是委實有淚的,問題只是我們在什么事上流淚而已。世上有歡喜的眼淚,哀愁的淚,愛的淚,寬恕的淚,母子間離合的淚。有的人聽了一個令人作嘔的感傷故事會流淚,有的人則對真正的美與仁慈流淚。但無論什么人他感到要流淚的時候就盡管流他的淚吧,因為我們在未有理智之前本是動物,而流一點眼淚,不論是寬恕的淚,可憐的淚,或因真正的美而感到歡喜的淚,對于他總是有一點好處的。
《品茶和交友》
是凡間純潔的象征,在采制烹煮的手續(xù)中,都需十分清潔。采摘烘焙,烹煮取飲之時,手上或杯中略有油膩不潔,便會喪失美味。所以也只有在眼前和心中毫無富麗繁華的景象和念頭時,方能真正地享受它。和妓女作樂時,當然用酒而不用茶。但一個妓女如有品茶的資格,則她便可以躋于詩人文士所歡迎的妙人兒之列。
母語情節(jié)
鄉(xiāng)音情懷
一種語言可以一直深入到骨髓和血液之中。無論走得多遠,容顏可以改變,但只要最初接受了某種語言,也就會如影相隨,所以有了“鄉(xiāng)音無改鬢毛衰”的感慨。如果鄉(xiāng)愁是游子的行囊,那么鄉(xiāng)音就是游子的標簽,時刻提示家處何方。閩南話于林語堂來說就是這樣的一種語言。 林語堂對閩南話愛到極致。盡管他普通話很好,英語更是水平高超,成為為數(shù)不多的大部分作品用英語寫作的中國作家,但林語堂時刻忘不了的是鄉(xiāng)音,是閩南話。當年他在平和坂仔出生、生長,以致后來到廈門的就讀,閩南話作為最初的母語深入他生命深處,和血液一起流淌。于是聽到鄉(xiāng)音是他的一大快事,為此,他在《來臺后二十四快事》中,不僅把聽鄉(xiāng)音的快樂列在其中,而且還擺在第二和第三位!俺趸刈鎳,賃居山上,聽見隔壁婦人以不干不凈的閩南語罵
林語堂故居
小孩,北方人不懂,我卻懂,不亦快哉!”“到電影院坐下,聽見隔座女郎說起鄉(xiāng)音,如回故鄉(xiāng)。不亦快哉!”以林語堂的閑適生活,應(yīng)該是很煩這樣的隔壁熟睡之后婦人罵小孩的粗鄙行為和被吵醒后的不快,更別說看電影之時居然有人在耳邊喋喋不休,之所以能夠容忍,并且“不亦快哉”,只是因為她們的鄉(xiāng)音,鄉(xiāng)音撫平了所有的不快,產(chǎn)生了美感。
所以他會在《說鄉(xiāng)情》動情地說"我來臺灣,不期然而然聽見鄉(xiāng)音,自是快活。電影戲院,女招待不期然而說出閩南話。坐既定,隔座觀客,又不期然說吾閩土音。既出院,兩三位女子,打扮的是西裝白衣紅裙,在街上走路,又不期然而然,聽她們用閩南話互相揶揄,這又是何世修來的福分。"把聽鄉(xiāng)音上升成為修來的福分,頗有感激涕零的感恩心理。
林語堂對閩南話的癡迷沒有隨著歲月的遠去而沖淡,甚至更上層樓。有回在臺灣,林語堂到一家小飯館吃豬腳,老板用閩南話說“戶林博士等哈久,真歹細,織蓋請你吃煙呷(和)吃茶。豬腳飯好氣味真好吃又便宜,請林博士吃看邁(看看)。大郎做生日,囝仔長尾溜,來買豬腳面線添福壽。”對此,林語堂高興得不得了,他合不攏嘴,也就跟著用閩南話答道“真好呷(吃),真好呷(吃)!”不僅僅是機緣巧合的順便之舉,還有刻意為之的時刻,林語堂有回在香港上街,買回了一大堆用不著的鐵線、鐵釘,原因就是那個店老板是講閩南話的,為了多跟他說閩南話又擔心影響他做生意不高興,只好隔會就買一點東西,結(jié)果就買了一堆東西過了一回閩南話的“嘴癮”。
晚年返鄉(xiāng)
晚年的林語堂離開美國,雖然沒有回到故鄉(xiāng),總算也回到與漳州一衣帶水的祖國寶島臺灣。臺灣人的祖先大部是閩南的移民,不僅血緣相同、風俗相似,而且語言相通。也許這也就是林語堂選擇臺灣最主要的原因吧。其實在選擇臺灣之前,林語堂的許多文章中都融入了閩南話、閩南文化的元素,其中體現(xiàn)最為集中的是他1963年寫的自傳體小說《賴柏英》,不僅僅這是他對初戀女友的回憶,還是閩南文化的傳播,在書中閩南話、閩南風俗集中得到了體現(xiàn)。從1966年定居臺灣開始,林語堂更是把聽鄉(xiāng)音當成了他最大的欣慰和人生享受。到了晚年他竟按閩南話語音寫了一首五言詩,甜美地回憶和描述家鄉(xiāng)的民風民情:"鄉(xiāng)情宰(怎)樣好,讓我說給你。民風還淳厚,原來是按尼(如此)。漢唐語如此,有的尚迷離。莫問東西晉,桃源人不知。父老皆伯叔,村嫗盡姑姨。地上香瓜熟,枝上紅荔枝。新筍園中剝,早起(上)食諳糜(粥)。臚膾莼羹好,嘸值(不比)水(田)雞低(甜)。查母(女人)真正水(美),郎郎(人人)都秀媚。今天戴草笠,明日裝入時。脫去白花袍,后天又把鋤。 (黃)昏倒的困(睡),擊壤可吟詩。”
閩南話一直沒有退出林語堂的生活,無論距離多遠,鄉(xiāng)音總是如胎記一般,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時刻伴隨林語堂的歲月。如今斯人已逝,但不經(jīng)間,恍然可以看到閑適、平和的林語堂掛著人們熟悉的笑臉,托著煙斗,正和某人說著閩南話。鄉(xiāng)情就在鄉(xiāng)音中被拉扯得悠遠綿長.
幽默大師
把humor 譯為幽默
大多數(shù)人認為幽默該詞為國學(xué)大師林語堂先生于1924年最先介紹入中國,對此,中國地域文化研究會委員、山東省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理事張繼平認為并不確切,張繼平向記者介紹說,第一個將英語單詞“humor”譯成中文的應(yīng)該是國學(xué)大師王國維,時間比林語堂首次使用“幽默”的譯法早18年。
王國維在1906年出版了《屈子文學(xué)之精神》一書,書中普議及“humor”一詞,并將其音譯成“歐穆亞”,認為“歐穆亞”是一種達觀的人生態(tài)度,但并未展開論述,以后也未再議。1924年,林語堂在《晨報》副刊上連續(xù)撰文,定“幽默”為“humor”的漢譯名。因此,從嚴格意義上講,“humor”一詞的中文翻譯第一人應(yīng)該是王國維,“humor”進入中國已整整103年。
據(jù)了解,“幽默”一詞在我國最早出現(xiàn)于屈原的《九章·懷沙》:“煦兮杳杳,孔靜幽默!贝颂幍摹坝哪币鉃椤坝哪瑹o聲”。然而,“幽默”一詞作為音譯的外來詞,與古漢語詞語“幽默”并無關(guān)系。只是隨著“幽默”一詞新義的淬,“幽默”作為古漢語詞語的本義逐漸被新義所取代。林語堂解釋道:“凡善于幽默的人,其諧趣必愈幽隱;而善于鑒賞幽默的人,其欣賞尤在于內(nèi)心靜默的理會,大有不可與外人道之滋味。與粗鄙的笑話不同,幽默愈幽愈默而愈妙。”
林語堂把“humor” 譯為“幽默”,當時許多文化名人也持有異議。魯迅曾認為它容易被誤解為“靜默”或“幽靜”,而覺該譯法不妥。翻譯家李青崖主張譯為“語妙”、但“語妙天下 ”是句成語,有“光說不做”含義。語言學(xué)家陳望道擬將其譯成“油滑”,又覺不夠確切,且有輕浮之嫌。后來,語言學(xué)家唐栩侯又將其譯作“諧穆”,認為一“諧 ”一“穆”構(gòu)成“humor”整體。最終,林語堂的翻譯方法被世人所認可,一直沿用至今。
有一次,林語堂參加臺北一個學(xué)校的畢業(yè)典禮,在他講話之前,上臺講話的人都是長篇大論。在大多數(shù)與會者期待中,林先生走上主席臺,時間已經(jīng)是上午十一點半了。林語堂面對臺下的聽眾,眼神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他緩緩開口,“紳士的演講,應(yīng)當是像女人的裙子,越短越好!痹捯魟偮洌⒓崔D(zhuǎn)身,置無數(shù)眼球的注視于不顧,徑直回到自己的座位。臺下的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都在發(fā)愣,全場鴉雀無聲,短暫的靜寂過后,隨即是滿場的掌聲和笑聲。早就聲名遠揚的林氏幽默在校園再一次大放異彩。
用幽默手法反帝反封
自20世紀20年代起,林語堂和中國新文學(xué) 運動旗手魯迅一起,運用幽默手法開展反帝反封建的政治、思想和文化斗爭,在實踐中探索幽默理論,并創(chuàng)造了基調(diào)高亢、語言詼諧、諷喻犀利的“語絲體”散文,而林語堂本人也被稱為“幽默大師”。
癡迷方言
對閩南話的癡迷
一種語言可以一直深入到骨髓和血液之中。無論走得多遠,容顏可以改變,但只要最初接受了某種語言,也就會如影相隨,所以有了“鄉(xiāng)音無改鬢毛衰”的感慨。如果鄉(xiāng)愁是游子的行囊,那么鄉(xiāng)音就是游子的標簽,時刻提示家處何方。閩南話于林語堂來說就是這樣的一種語言。 林語堂對閩南話愛到極致。盡管他普通話很好,英語更是水平高超,成為為數(shù)不多的大部分作品用英語寫作的中國作家,但林語堂時刻忘不了的是鄉(xiāng)音,是閩南話。當年他在平和坂仔出生、生長,以致后來到廈門的就讀,閩南話作為最初的母語深入他生命深處,和血液一起流淌。于是聽到鄉(xiāng)音是他的一大快事,為此,他在《來臺后二十四快事》中,不僅把聽鄉(xiāng)音的快樂列在其中,而且還擺在第二和第三位!俺趸刈鎳,賃居山上,聽見隔壁婦人以不干不凈的閩南語罵小孩,北方人不懂,我卻懂,不亦快哉!”“到電影院坐下,聽見隔座女郎說起鄉(xiāng)音,如回故鄉(xiāng)。不亦快哉!”以林語堂的閑適生活,應(yīng)該是很煩這樣的隔壁熟睡之后婦人罵小孩的粗鄙行為和被吵醒后的不快,更別說看電影之時居然有人在耳邊喋喋不休,之所以能夠容忍,并且“不亦快哉”,只是因為她們的鄉(xiāng)音,鄉(xiāng)音撫平了所有的不快,產(chǎn)生了美感。
所以他會在《說鄉(xiāng)情》動情地說"我來臺灣,不期然而然聽見鄉(xiāng)音,自是快活。電影戲院,女招待不期然而說出閩南話。坐既定,隔座觀客,又不期然說吾閩土音。既出院,兩三位女子,打扮的是西裝白衣紅裙,在街上走路,又不期然而然,聽她們用閩南話互相揶揄,這又是何世修來的福分。"把聽鄉(xiāng)音上升成為修來的福分,頗有感激涕零的感恩心理。
林語堂對閩南話的癡迷沒有隨著歲月的遠去而沖淡,甚至更上層樓。有回在臺灣,林語堂到一家小飯館吃豬腳,老板用閩南話說“戶林博士等哈久,真歹細,織蓋請你吃煙呷(和)吃茶。豬腳飯好氣味真好吃又便宜,請林博士吃看邁(看看)。大郎做生日,囝仔長尾溜,來買豬腳面線添福壽。”對此,林語堂高興得不得了,他合不攏嘴,也就跟著用閩南話答道“真好呷(吃),真好呷(吃)!”不僅僅是機緣巧合的順便之舉,還有刻意為之的時刻,林語堂有回在香港上街,買回了一大堆用不著的鐵線、鐵釘,原因就是那個店老板是講閩南話的,為了多跟他說閩南話又擔心影響他做生意不高興,只好隔會就買一點東西,結(jié)果就買了一堆東西過了一回閩南話的“嘴癮”。
重返臺灣
晚年的林語堂離開美國,雖然沒有回到故鄉(xiāng),總算也回到與漳州一衣帶水的祖國寶島臺灣。臺灣人的祖先大部是閩南的移民,不僅血緣相同、風俗相似,而且語言相通。也許這也就是林語堂選擇臺灣最主要的原因吧。其實在選擇臺灣之前,林語堂的許多文章中都融入了閩南話、閩南文化的元素,其中體現(xiàn)最為集中的是他1963年寫的自傳體小說《賴柏英》,不僅僅這是他對初戀女友的回憶,還是閩南文化的傳播,在書中閩南話、閩南風俗集中得到了體
現(xiàn)。從1966年定居臺灣開始,林語堂更是把聽鄉(xiāng)音當成了他最大的欣慰和人生享受。到了晚年他竟按閩南話語音
寫了一首五言詩,甜美地回憶和描述家鄉(xiāng)的民風民情:"鄉(xiāng)情宰(怎)樣好,讓我說給你。民風還淳厚,原來是按尼(如此)。漢唐語如此,有的尚迷離。莫問東西晉,桃源人不知。父老皆伯叔,村嫗盡姑姨。地上香瓜熟,枝
閩南話一直沒有退出林語堂的生活,無論距離多遠,鄉(xiāng)音總是如胎記一般,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時刻伴隨林語堂的歲月。如今斯人已逝,但不經(jīng)間,恍然可以看到閑適、平和的林語堂掛著人們熟悉的笑臉,托著煙斗,正和某人說著閩南話。鄉(xiāng)情就在鄉(xiāng)音中被拉扯得悠遠綿長。上紅荔枝。新筍園中剝,早起(上)食諳糜(粥)。臚膾莼羹好,嘸值(不比)水(田)雞低(甜)。查母(女人)真正水(美),郎郎(人人)都秀媚。今天戴草笠,明日裝入時。脫去白花袍,后天又把鋤。(黃)昏倒的困(睡),擊壤可吟詩!
各地紀念
漳州紀念館
林語堂紀念館成為漳州薌城區(qū)具有深厚文化內(nèi)涵的旅游新景點。 林語堂紀念館地處319國道北側(cè),坐落在其父母長眠的虎形山上香蕉林中,占地面積7畝,前眺林語堂先生的故居,背蕉林環(huán)抱,清靜幽雅。主體為半圓形二層建筑,借鑒臺北林語堂故居的建筑風格,體現(xiàn)林語堂先生中西合璧的思想。
館舍正面墻上,由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主席沈鵬題寫的“林語堂紀念館”六個大字, 館前,安放一尊2米高的林語堂先生坐式青石塑像,神態(tài)安詳,栩栩如生。登上紀念館有81級花崗巖臺階,暗喻林語堂81年光輝的生命,參觀者拾級而上,油然而生崇敬心情。 紀念館內(nèi)一層為活動室,二層為展覽室,布局簡潔,空間感強。館內(nèi)展出林語堂先生100多幅珍貴照片和100多種書籍及一些林語堂用過的實物。
平和縣文學(xué)館
2007年12月6日吉時,在林語堂先生的出生地平和縣坂仔鎮(zhèn)寶南村,一陣歡快的爆竹響起,象征著平和坂仔修繕一新的林語堂故居和文學(xué)館投入使用。
先生誕生地的紀念館,位于原坂仔基督教堂舊址。1895年10月10日,林語堂就誕生在這座教堂的牧師樓上。教堂于1974年被徹底拆除后,林語堂故居也不復(fù)存在。故居是在原址上依原樣子建起來的。前后經(jīng)歷過兩次建設(shè),一次在1984年;一次在2005年。2005年的這次建設(shè),恢復(fù)了故居原貌。2007年,在香港俊豪集團的資助下,又建起了建筑面積達360平方米的林語堂文學(xué)館。這座文學(xué)館,辟有“山鄉(xiāng)孩子,和樂童年”、“文學(xué)大師,文化巨匠”、“魂牽祖國,夢繞家鄉(xiāng)”、“譽滿環(huán)球,名垂青史”四個展廳,展示了林語堂的畢生成就和他與平和坂仔的聯(lián)系。館名由季羨林題寫。開館之日,嘉賓云集,有出席漳州林語堂學(xué)術(shù)國際研究會的專家學(xué)者;有臺灣林語堂故居主任蔡佳芳、文物專員陳怡燕等。全國政協(xié)港澳臺僑委副主任何少川為文學(xué)館林語堂塑像揭幕。
陽明山故居
進入故居后,抬頭就是中國傳統(tǒng)四合院的天井,但仔細一看卻發(fā)現(xiàn),長廊里竟是西班牙式的螺旋形白色廊柱,中西合璧也許暗合了林語堂先生東西方文化交融的心理。據(jù)說這個故居是林先生親自設(shè)計的,也是他生前最后十年定居臺灣的住所。他曾用得意之筆描述這座房子“宅中有園,園中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樹,樹上有天,天上有月,不亦快哉”。
庭院屋頂是藍色琉璃瓦,配白色粉墻,飾深紫色圓角窗欞,色調(diào)典雅很中國。在天井一角,有魚池、假山,遍植翠竹、楓樹、藤蘿。據(jù)那位夏小姐介紹,林語堂生前最喜愛竹子和石頭,喜歡坐在池端的那張石椅上“持竿觀魚”。不知為什么,我看到魚池里那些活潑潑的魚,竟想到那首“溪的美,魚知道”那句歌詞。
走進那座大屋里,一進門就是林先生的書房,先生生前用過的東西幾乎是原汁原味地呈現(xiàn)。我在大陸去過許多名人故居,有些故居就是幾張板凳和桌子,墻上放幾張老照片,一看就是虛假的,生硬的,構(gòu)不成歷史的氣場。而那天我站在林先生的書房里,窗外的余暉照了進來,灑落在書桌上的英文打字機、手稿以及他用過的煙斗上,形成一種奇妙的感覺。書櫥里放著藏書、文房四寶,墻上張貼著他寫《京華煙云》時列出的人物關(guān)系表,那感覺就像林先生剛剛出去散步了,而我這個不速之客就站在這里。睹物思人,讓人心里有點發(fā)緊。
穿過走廊就是客廳,里面放著舊式的茶幾、沙發(fā)、餐桌,上面散發(fā)著歲月留下的光澤,讓人想象出當年這里高朋滿座時的笑聲,“眼前一笑皆知已,座上全無礙目人!边@種知己之間的清談,也是林先生向往的人生境界。客廳的墻上還掛著林先生手書的“有為不齊”四個字,所謂“有不為”者,正代表了他不隨流俗的處世哲學(xué),意思是世上有些事是他不屑去做的。不過在他的臥室里,我發(fā)現(xiàn)他的床特別窄,就像單人床一樣。但并不影響他所提倡的“躺在床上的藝術(shù)”,我很認同林先生的那句話:“我相信人生一種最大的樂趣是蜷起腿臥在床上。”據(jù)說林先生很多著作都是躺在床上完成的,可見寫作本來就是一件特別放松的事情。
早在八十年代,有幸讀過林先生的那本《生活的藝術(shù)》,也許就是從那時候起,我的身上就埋下了“閑適人生”的種子,林先生讓我知道了“一個人有了自由的意識及淡漠的態(tài)度,才能深切熱烈地享受快樂的人生!绷窒壬哺嬖V我們,讀書并非為了做學(xué)問或鉆研什么大道理,而是為了生活的樂趣。許多年來,我真是記住了這句話,因為我明白,我之所以身上有點“閑適”的氣息,祖師爺就是林先生啊。
林語堂先生一生創(chuàng)作了8部長篇小說,1000多篇散文,著書60本,被翻譯成20多種語言。此外,他提倡幽默,提倡閑適、性靈的小品文,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xué)獎候選人。他一生辦過三本雜志,《論語》、《人間世》、《宇宙風》,也是我們媒體人的前輩了。這個“兩腳踏東西文化,一心評宇宙文章”的文化名人,1895年10月10日出生在被稱為“中國坂仔香蕉之鄉(xiāng)”的福建省平和縣坂仔鎮(zhèn),他引以為傲的就是有個“純天然的童年”。林語堂一生當中具有濃郁的故鄉(xiāng)情懷,他曾多次說過:“如果我有一些健全的觀念和簡樸的思想,那完全得力于閩南坂仔之秀美的山陵!币苍S正是坂仔的自然風光、童年純真的夢,都浸透到林語堂文化修養(yǎng)的深處,進而影響了他的作品風格,形成了他幽默性靈、平和閑適的精神境界。
那天,夏小姐還領(lǐng)著我們?nèi)タ戳撕竺娴膱@子。沒想到走過天井時,走在前面的她突然停了下來,我還以為她臨時改變主意,后來才明白過來,前方有位游客正在端著相機拍照,后來等那位游客拍完我們才走過天井——事后我們很為這個細節(jié)唏噓不已。
后園很漂亮,里面長滿花草樹木,一派生機勃勃的模樣,據(jù)說這里是林語堂生前最喜歡散步的地方。讓我驚訝的是,林語堂先生的墓地就在這里。1976 年3月26日,林語堂病逝于香港,同年4月1日,就安葬在這里,也許這里也像福建的山與水,也許這里與大陸家鄉(xiāng)隔海相望。人的生死都能在一處安息,也算是人生的大幸了。正如他生前所說的:“讓我和草木為友,土壤相親,我便已覺得心滿意足。”那天,我站在他的墓前,向先生鞠了三躬。因為我明白,來一趟不容易,今后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來到這里。
在故居的正面房子原來是個大餐廳,可以讓游客喝茶的地方。餐廳外面有個陽臺,林語堂先生曾在自傳里寫過:“黃昏時候,工作完,飯罷,,既吃西瓜,一人坐在陽臺上獨自乘涼,口銜煙斗,若吃煙,若不吃煙,看前山慢慢沉入夜色的朦朧里。下面天母燈光閃爍,清風徐來,若有所思,若無所思,不亦快哉……”如今那個陽臺上,依舊放著當年的木制小桌和藤椅,這里毫無疑問是視野最佳的位置。如果說陽明山是“經(jīng)典的風景”,而這里就是“經(jīng)典中的經(jīng)典”。
我很想在不遠的將來,有機會重新來這里,什么事也不干,就坐在陽臺上慢慢地品嘗一杯臺灣高山烏龍茶,白天可以看見極藍的青天,黃昏可見夕陽慢慢沉沒在觀音山際里。
人物軼事
1、1933年12月8日,林語堂在上海某大學(xué)演講《關(guān)于讀書之意見》,他說:“人生在世,幼時認為什么都不懂,大學(xué)時認為什么都懂,畢業(yè)后才知道什么都不懂,中年又認為什么都懂,到晚年才覺悟一切都不懂!
2、林語堂將自己的傳記取名為《狂吠的專家》,不料被上海密勒氏評論報社的英文版《中國名人錄》作為林的身份編了進去。潘光旦說:“這編輯有改正的責任,否則嬉笑怒罵盡成文章,名人錄變做滑稽列傳了!
3、林語堂一生曾三次被提名諾貝爾文學(xué)獎候選人。他的《生活的藝術(shù)》在美國重印40次,并被譯成英、法、意、荷等國文字,成為歐美各階層的“枕上書”。
4、林語堂把在臺北陽明山家中的書房,命名為“有不為齋”。他受儒家“有為”的思想影響,也欣賞道家的“無為”;生活態(tài)度是以“有為”為中心,但也往往有“不為”的事。
5、林語堂曾為自己作了一副對聯(lián):“兩腳踏東西文化,一心評宇宙文章!彼谂_灣陽明山,自己設(shè)計房子,用幾根西方螺旋圓柱,頂著一彎回廊,繞著的卻是一個東方式的天井。
6、林語堂在美國從事寫作,有時發(fā)生難題,常常到哥倫比亞圖書館查找,但不便用自己名字,其女兒替他取了一個“林語珠女士”。
7、林語堂到美國后,原由他主編的《宇宙風》改由其弟林憾廬主編,不久林憾廬病死,林語堂沒趕回送葬,只是寄回兩篇文章,將其稿費充作葬儀。
8、林語堂很珍視郁達夫的文才,當他以英文寫出《京華煙云》后,曾認為惟有郁達夫是將這本書譯為中文的“最理想的人”。但郁達夫沒有翻譯,后來是由黃嘉音、黃嘉德合譯。
9、林語堂在美國講學(xué),有兩個哲學(xué)學(xué)會不謀而合,都指定他講的題目是“孔夫子與林語堂”。
10、《人世間》?终Z堂又創(chuàng)辦雜志《西北風》。他說,用西北風并無什么深意,淺一些說,我們認為西北風的尖銳,能使人興奮;不若東南風,使人感到軟綿綿的。
11、林語堂在一次演講中談到讀書,說學(xué)校專讀教科書,而教科書并不是真正的書。讀一部小說概論,不如讀《三國》、《水滸》;讀一部歷史教科書,不如讀《史記》。
12、林語堂自稱,成功的秘訣是寫的東西必須是心得之言,有見地,有力量。
13、林語堂在尋源書院、圣約翰大學(xué)讀書時,均以第二名的成績畢業(yè)。他的理由是:不論做什么事,一生都不愿居第一。
14、林語堂應(yīng)美國米高梅電影公司之約,將舊小說《四杰傳》中的故事“唐伯虎點秋香”作為題材,改編電影劇本
。為契合西方習慣,把“唐伯虎”更名為“唐伯納”,并把它作為劇名。
15、林語堂將《浮生六記》譯為英文,內(nèi)稱沈三白曾向洋人借高利貸。此“洋人”,原作中為“西人”,指山西人。
16、魯迅還在世時,常把林語堂罵的狗血淋頭?稍隰斞溉ナ酪院螅终Z堂這樣寫道:“魯迅顧我,我喜相知;魯迅棄我,我亦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