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自幼在陳士和先生和父親劉建英先生的熏陶下,癡心評書藝術。早年曾學說相聲,十五歲時被張壽臣收為記名弟子。1948年二十四歲時拜師張建聲改說評書。在這個階段劉立福一面在書聲中表演評書,一面觀摩學習陳老和父親的藝術,很快就較系統(tǒng)地掌握了陳派的評書技巧,并能在陳老有事的情況下在茶樓上代替陳老說書。后來又先后到塘沽、小站、楊村、唐山和沈陽等地演出,非常受觀眾歡迎和喜愛。
解放后,劉立福先生于1956年參加了天津市河西區(qū)曲藝團。1957年參加了第一屆“曲藝雜技匯演”,在紅旗戲院演出了《素秋》的片段。1962年參加天津市第一屆津門曲薈,演出了《張鴻漸》片段。文革期間被迫停業(yè),1979年被吸收為中國曲藝家協(xié)會會員,1980年恢復演出,并參加天津市實驗曲藝團,任曲藝隊隊長。
2003年榮獲天津曲藝家協(xié)會、天津曲藝促進會頒發(fā)的“曲藝事業(yè)終身成就獎”。擅講說《聊齋》,其演講的方法與陳士和先生、劉健英先生一脈相承。細膩傳神,語言精煉,對于生活和各種民俗有著深刻的觀察和體驗,書中細節(jié)說得詳實,書中人物的語氣描繪得維妙維肖,書外穿插講究,如《胭脂》中的典故“倩女離魂”、“連城之玉”等等;“包袱兒”運用得當,如《毛大福》中人和狼的對話等;善于運用語言來揭示人物的心理活動,塑造人物性格。已經(jīng)八十三歲高齡,依然能夠地舞臺上表演評書,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家道中落
評書流行于北京以及北方廣大地區(qū)。相傳它形成于清代初年,第一代評書藝人為王鴻興,所傳弟子有“三臣”“五亮”!叭肌笔侵赴擦汲、鄧光臣、何良臣三人;“五亮”不詳。后來,評書藝術不斷提高,逐漸流傳到天津、河北、遼寧、吉林、黑龍江等地。自清末以來,產(chǎn)生了潘誠立、王杰魁、陳士和等影響較大的著名演員。雖然劉立福先生自幼就喜歡評書,父親又是知名的評書演員,但最初,他并沒有刻意去學習評書表演。起初他一直讀書,15歲時家道中落,家里便送他到金店做了學徒。沒多長時間,他就可以站在柜臺收金貨了。那時他在業(yè)余時間經(jīng)常去看陳士和與父親的表演。當時叫座的評書表演,一天下來能分不少錢,這對于承擔生活壓力的劉立福來說是個不小的影響。所以他便打算從事曲藝表演以貼家用。然而,身在這個行業(yè)的父親開始并不同意,后來在朋友的勸說下才勉強答應。因為還年輕,說評書火候不到,所以劉立福只能從相聲開始學起。他被名家張壽臣先生認作記名弟子,多年后才正式改說評書。
不諳世事
不諳世事,難說評書。父親原來不同意去學相聲。這話說得有點遠了——父親起先也不是說評書的,他是學生出身。家祖輩經(jīng)商,大爺是鐵路段長,二大爺是天津市的郵局局長,父親那時候就算是大家庭的公子哥。后來老人沒有了,生活困難了,就得找謀生之路。父親從小就喜歡京劇,后來又喜歡上了評書,所以就拜了師爺。小時候環(huán)境也不好,生活很苦,受他影響,就想干這個。后來老一輩覺得是這個材料,父親一看,沒辦法,干脆就干這個吧。
那時候是掙“天兒錢”,歇一天三天上不來座兒。那可真是神仙老虎狗,賺錢后舍得花著呢——當然不是胡花,與朋友們吃頓飯,或者聽說誰有困難就看看去。另外在那時候,像張壽臣、師爺他們都抽大煙——建國后都戒了——錢來得快去得也快,那種社會就這樣。當時覺得,干這行地位是低,但在臺上表演的是藝術,下臺以后對別人恭而敬之,你尊敬我,我也尊敬你。你演出,他有樂趣,你不伺候他,他就沒有樂趣。以后你到他那兒去,他也得服侍你,因為他干的就是那個工作。但你不能小瞧他,否則你沒有道德,人心嘛,對不對?這是互相的,人是一樣的,只有勞心勞力之分。就像做生意,你賺錢的時候得對別人表示恭敬。哪怕人家就買你一塊錢的東西,你也得客客氣氣,人家下次才會往你這來,那是禮。所以說未曾學藝先學禮,你教別人的時候,你不會做人,你的作風本身就不正,那教別人能好得了嗎?
四處演出
學說相聲以后就到處去演出,一直到二十多歲時也沒有合適的搭檔,也受氣,不知道多長時間才能混出來。后來父親說,干脆,還是關上門,教你說評書。有一定的基礎,從12歲起就聽他們說,聽多了,照貓畫虎慢慢練,一邊干著一邊學著,總在長進。不懂人情,怎么說評書?說書的領域很廣,大鼓書是說書,唱竹板書也是說書。一個人說、沒有伴奏就叫說評書了嗎?不是。這里有個“評”字,你得有評論、分析,所以這就很深奧了。說書靠的是演員的知識,你懂得越多,評得才越深。人情、是非、道理這些東西,你沒有社會知識怎么去評?說書時,你得多問幾個“為什么”,然后講出來,才能讓人長知識、受教育。為什么兩個人動手打架?哪個是好人?哪個是壞人?好人、壞人都怎么通過語言形象表現(xiàn)出來?這非一日之功,要一點點地學,慢慢受熏陶,得有“明”師指點,這個師不是大腕,是明白的老師。
困難重重
可見說評書不是平時想的那樣,張嘴就說。師爺陳士和曾說過,他收了三十多個徒弟,就出來一個半,一個是劉建英,半個是張健聲。《聊齋志異》并不好說,它是古典文學,從原文來看,有故事,有歷史知識、文化知識、社會人情知識。要想說評書,各方面幾乎都得明白一些。《聊齋志異》里有很多人情世故。有人說《聊齋志異》是“鬼狐傳”,錯了。它的作者蒲松齡是借用鬼狐神,把當時老百姓受的折磨和冤屈給揭穿了,為他們申冤昭雪。這部書說出去,你得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主要的意義是什么?要說明什么問題?評書里面講究氣口、貫口、噴口、蓋口、炸口、駁口。你怎么用這些來表演?說、談、批、評、論、講這些技巧怎么應用?大小勁兒、高矮音兒、語言感情你都得具備。光看看書,然后上臺把醒木一摔想說什么就說什么,那不能叫評書演員,更談不上什么評書藝術家。
苦練基本功
評書學法:像人家唱京劇的,可以先練基本功,壓腿、靠腰、走臺步,然后再慢慢練云手、發(fā)音、說戲什么的。評書表演就沒有規(guī)范的理論,這是一個空白點。就是聽、模仿、理解、看書比較。比方說張飛出場了,他是什么性格?言談舉止什么樣?關公出場了又是什么樣?然后再練,先練習嘴上的功夫——雖然講究口語化,但是吐字要清楚。有時候師爺、父親他們坐在一起說閑話的時候,就在一邊聽著——就叫它悟性。但是從1986年退休后,就經(jīng)常琢磨,想把評書的藝術道理研究出一些梗概來。
人有多大,書就有多大:評書表演需要生活閱歷和社會經(jīng)驗的支撐。就像作家們寫書一樣,見多識廣、懂得道理人心的作者,才能寫出感人至深的文字來。師出名門的劉立福雖然能受到良師的點撥,但也時刻能感覺到自己和前輩之間的差距。風風雨雨、人情世故的不斷耳聞目睹、品評滋味,是評書這門藝術中最難學習的一門課程。書中的人生,說書人自己的人生,都是其中的一部分,缺一不可。
艱難生活
遇到的困難:“有一次從外地回天津,嚇了父親一跳,因為這一回來增加生活開銷了。當時一看父親著急了,就說您甭著急,就是看看您來了,這就走。其實那時是真沒轍了,兜里就幾毛錢。但是做人嘛,你得替父親著想,不能讓父親替你著急,是不是?到塘沽下了火車以后,先在新華旅社開了間房,把鋪蓋卷放下后,出門兒賣了棉襖給人家房錢。然后找地方說書。在那碰上李潤杰了,平時關系都不錯,但一到干買賣就不能讓人了。那時李潤杰在那邊演,在這邊,一到該要錢的時候他那邊就給攪和了。沒辦法,一看他快到要錢時一下蹦桌子上去了,在桌子上演,人就全圍過來了,也攪和他。后來他跟說“兄弟,咱哥倆合了吧”,于是我們就合著干了!
業(yè)務抬頭
世紀五十年代父親、師爺相繼去世后,業(yè)務慢慢“抬頭”了。那時候正月節(jié)到五月節(jié)是一節(jié),五月節(jié)到八月節(jié)是一節(jié),八月節(jié)到年底是一節(jié),你會的書得夠支撐的。好演員用不著去找書場,書場方面會主動找你來,你在這個地方表演一賺,還沒到下一節(jié),別的書場就去家里找你了,甚至給你送禮,邀請你下一節(jié)去他們那里演出。說書的都在書場里,而且只有說書的,沒有其他曲藝形式。各個曲藝形式的觀眾不一樣,有聽慣了大鼓的,就不聽評書。天津過去有茶樓,一般都是老先生們?nèi)。茶樓和書場不一樣,書場是十幾分鐘說一段,一段一收錢;茶樓是進門收一毛五分錢,連管茶水。分賬方式也不一樣,一天賺錢下來,茶樓和演員各分一半,書場則是三七分賬,演員拿七。聽評書的人很多,不過也分地方,有的地方做小買賣的多,小販忙活了一通,抽空就去聽聽書,聽了一段再出來做買賣。
人生感觸
就是吃過苦,掙過錢,知道如何為人了。你干這行,就得愛這行。喜歡和別人比,看到人家不如自己也得意,看到別人比說得好,也知道自己差得遠。那時最喜歡聊天,每天早晨起來,和父親去澡堂子洗個澡,然后坐在那聊天,挺長知識。你不知道哪句話就有用了。也喜歡聽京劇,從中吸取營養(yǎng),聽完了馬連良唱,再聽奚嘯伯唱。他怎么這么唱?這腔為什么美?奧妙在哪里?說明什么問題?都得用心琢磨。
閱歷是基礎
“這就和上學一樣。遇到不懂的事情怎么辦?問啊,查書啊,不能一知半解。有時候我和老觀眾在一起,人家給我挑毛病。嗬!我高興,這比請我吃頓飯強。有句話叫禮賢下士,說著容易,可有時候不好問著呢。走在馬路上遇到點事兒,我就尋思:這人怎么這樣。克@樣的原因是什么?在街上也好,在飯館也好,別人聊閑,你聽著,這就是知識。我第一次去沈陽時,走在街上,聽人家喊:“夜壺苞米!本图{悶:夜壺是尿壺啊,怎么和苞米放在一塊了?后來一打聽才知道,人家喊的是“熱乎苞米”,有當?shù)乜谝,我聽岔了!读凝S志異》里有很多字,我?guī)煚、我父親都是另外一種讀法,到底對不對呢?就得問。可是我怎么問?像咱們平常那樣,你問我,然后我就告訴你了?不是那樣,不好問著呢!盃敔,您這個字怎么這么念呢?字典不是那么念!蔽腋夷敲凑f嗎?不敢。好容易小心地繞彎說出來了,他問我:“你那意思呢?好啊,能耐還沒學會,學會挑毛病了!”他得罵完了之后才告訴你答案;仡^你去印證,還真是這么回事。就得碰釘子,碰了釘子之后長見識。”
“老板”與“先生:正式稱演員為“先生”的,就是說評書的。說評書的祖師爺是誰?是孔夫子。說評書的人,講仁義,說道德,談古論今,因此稱“先生”。光會罵街,誰能稱你為先生?所以說,不是一個人在那白話就是評書。
藝術追求
藝術上的追求其實是一生的事情!敖▏拔以(jīng)到東大沽去演出,在那賺了,滿座兒。我說得挺美,認為自己不錯了,就歇了一天,回天津市里。正好我父親那天在鳥市表演,說的也是我在東大沽說的那段。我這一聽啊,才知道自己差得遠呢。1953年我去沈陽演出,那時還不到三十歲,也賺錢了,又很得意,可是回來再聽我父親、我?guī)煚斔麄冋f,還是和他們差得很遠,以后也是如此。為什么呢?他們也在創(chuàng)新、發(fā)展!
作品研究
正式的回目有431個,不是拿過來都能說,那得多大能耐啊?把《聊齋志異》看透了,未見得說的了《聊齋志異》的評書。師爺?shù)膸煾甘乔迥┑男悴艔堉翘m,他把《聊齋志異》變成白話再加以講解,到師爺那時慢慢發(fā)展成了現(xiàn)身說法式的,才有了生、旦、凈、丑等人物刻畫。他連學習帶鉆研也就能說51段?墒墙(jīng)常聽他說的也就是三十幾個回目。父親根據(jù)自己的擅長再發(fā)展,豐富了一些書目。師爺當初說過,你想學陳士和?從你“洗三”(出生后第三天)那天,到你“接三”(去世后第三天)那天,學“死”了,你也不是陳士和,你能把他的東西學成后再變成自己的,就行了——就是這話,你得根據(jù)個人的天賦有所發(fā)展。根據(jù)自己的愛好又多加了一些內(nèi)容!督窆牌嬗^》整理出來幾段,《夜雨秋燈錄》整理了幾段。并不是說整理完就能拿出去說,還得經(jīng)過實踐,觀眾聽了得滿意才行。你得先在臺上說美了,才能叫觀眾聽美了,如果讓書“捆”住你了,那觀眾聽著能不別扭嗎?
評書前景:為什么評書不行了呢?原因在于把賺錢當目的。開書場能賺多少錢?聽說北京有書場,一禮拜演兩天,上不了多少座,一張票二十。開個茶社,演出時上個花籃又是多少錢?評書不會滅亡,但首先不能把賺錢擺在第一位,有人為了賺錢可以把人格丟了,那就繼承和發(fā)展不了評書。想法是,為了藝術,可以吃些苦,但心中能夠知足常樂,你得知道自己怎么活著。哪怕一個月就拿幾百塊錢,成天吃麻醬面,也能吃得挺美。因為有精神寄托——看書、研究藝術。不能拿經(jīng)濟去衡量人,沒有錢不算窮人,沒有知識才是窮人。知足常樂,自得其樂,助人為樂,這就是人生樂趣吧。
媒體認識:真正的評書現(xiàn)場演出一般人看不見了,只能通過電臺、電視去欣賞。其實評書很需要借助媒體,但要互相尊重,不能說誰去適應誰。真正的評書,好的東西不能丟,也不會丟。
談《聊齋志異》
“說了六十多年《聊齋志異》都不覺得膩。1970年,轉業(yè)到工廠去了。1980年落實政策后,當時市文化局的劉瑞森局長找到我,叫我回來說書。可我在工廠混得不錯,而且“文革”時那一箱子書都交上去了,書都沒有了。我就告訴局長說我不干了,您別找我了。當時他說了一句話:“立福,你說你不干,是氣話,你要說你不愛評書,我不信!”就這一句話把我給說哭了。為什么?就是你問我的,膩嗎?不膩。我是把它作為一個精神的支柱,因為這里面有無價寶。說《聊齋志異》,學《聊齋志異》,通過學評書,我知道我怎么活著。過去上座兒少的時候,有人說你看人家怎么怎么著,我說我要是光為了賺錢,就不干這個了!
金錢的觀念:無所謂。人的一生幾十年,今兒賺錢,明兒死了,如果被金錢牽著而迷失了自己的本心,那活著也是受罪。
人物逝世
2015年11月30日9時20分,因病醫(yī)治無效在津去世,終年92歲。
作品風格
劉立福先生表演的評書語言通俗生動,思路細致嚴謹,情節(jié)跌宕曲折,表演時臺風親切大方,口齒清晰,長于摹擬各色人物的神態(tài)。對于一些有重要含義的詞句,都引用原文進行批講,他表演的評書包含了豐富的歷史地理、婚喪禮儀、社會常識、人情道理等知識;另外他善于抓“現(xiàn)掛”(即興包袱兒),常常引入書外書,制造懸念,敘事中雜以評論,夾敘夾議,入情入理。他演講的評書聊齋,對原作的人物增加了很多社會背景和生活經(jīng)歷的描述,把場景勾勒得更加細致,并且增添了不少富于戲劇性的細節(jié),以豐富原作的藝術形象。不以奇幻的情節(jié)炫惑聽眾,而著重于挖掘原作的故事隱喻現(xiàn)實人生,贊頌真善美,鞭撻假惡丑,使其具有較強烈的通俗性和現(xiàn)實主義精神。
現(xiàn)年87歲的劉立福先生,是天津健在的、為數(shù)不多的評書表演藝術家之一。陳派評書以《聊齋志異》題材見長,又借鑒了京劇的表演藝術,用生、旦、凈、丑來區(qū)分角色,刻畫人物,講究說、白、做、學、評。正是這些獨到之處,吸引了眾多的聽眾。盡管劉先生很少登臺演出,但在“津門曲薈”和“評書藝術進校園”活動中,劉先生仍為廣大觀眾和學子們進行了表演,大家欣賞到了久違的老藝術家的精彩表演。
主要作品
聊齋志異之素秋,聊齋志異之辛十四娘,聊齋志異之胭脂,聊齋志異之毛大福。
人生境界
著名評書表演藝術家陳派評書傳人劉立福先生85歲,是中國最年長評書表演藝術家之一。他1924年生于天津,自幼在評書大師陳士和先生和父親一代評書大家劉健英先生的熏陶下,癡心于評書藝術。他24歲正式拜師說評書,這一說一甲子的時光,當年的青年演員已是耄耋老人。如果說,劉立福先生和評書之間最初的聯(lián)系,是“興趣”兩個字的話,那么在幾十年如一日的演藝生涯中,他已經(jīng)逐漸和評書融為一體。“藝無止境,知足常樂”,是他在表演和生活中所追求的人生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