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抗戰(zhàn)期間曾投靠 汪偽政權(quán)。趙尊岳為著名詞學(xué)大家,撰寫了許多詞學(xué)方面的文章,所輯《 明詞匯刊》是迄今為止明詞輯刻規(guī)模最大的叢書!断ш幪眯梁ジ锩洝窞檠芯 辛亥革命的主要史料。晚年曾任教于 香港、 新加坡。
出身名門
趙尊岳為民國重要人物 趙鳳昌的獨子,母周南。趙家上海巨紳之一,坐落于上海南陽路的住宅“惜陰堂”亦是中國近代史上重大歷史事件的發(fā)生地。趙尊岳之妻王季淑工詩善書法,福州望族,為光緒年丙子舉人王仁棟之女兒(清福建狀元王仁堪之侄女,文物大家 王世襄的姑母)。
其同母姐姐趙汝和,又名志道。早年就讀上海中西女塾,辛亥革命時到武漢參加救護(hù)隊,支持民軍,以后留美,與 楊杏佛結(jié)婚。趙尊岳在上海 南洋公學(xué)畢業(yè)后,周夫人不愿他隨姊赴美留學(xué),遂從清末民初四大詞人之一的 況周頤(蕙風(fēng))填詞,成為著名詞學(xué)家。
詞學(xué)造詣
趙尊岳的老師 況周頤為晚清“臨桂詞派”巨匠,該派發(fā)揚常州派詞論,力尊詞體,論詞倡“重、拙、大”,“純?nèi)巫匀,不加錘煉”,影響甚巨。趙尊岳、 夏敬觀、 蔡楨等,皆對“重、拙、大”做了進(jìn)一步闡釋。作為況氏的得意弟子,趙尊岳終生以闡揚況氏詞學(xué)為己任,成就斐然。
趙尊岳是民國時期重要的詞學(xué)家,撰寫了許多理論性的文章,他在借鑒況周頤詞學(xué)理論的基礎(chǔ)上提出了自己的“風(fēng)度”說。他將“重拙大”作為“風(fēng)度”的基本要素,并對其作了進(jìn)一步闡釋,講求詞的外在形式的審美作用,強調(diào)主體“詞心”的涵養(yǎng)和詞法的錘煉,顯示出了傳統(tǒng)詞學(xué)向現(xiàn)代文學(xué)理論轉(zhuǎn)變的痕跡。
1992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了趙叔雍輯《 明詞匯刊》(又稱《惜陰堂匯刻明詞》、《惜陰堂明詞叢書》),匯集明詞二百六十八種,是迄今明詞輯刻規(guī)模最大的叢書。趙氏搜輯明詞,始于1924年。他早歲師從況蕙風(fēng),況蕙風(fēng)輯《歷代詞人考鑒》已至元代,因明詞無多,難以繼續(xù)。趙氏承蕙風(fēng)之業(yè),遂立意于明詞之輯刻。至1936年,得詞林同道 趙萬里、 唐圭璋和著名藏家董康、徐乃昌、 葉恭綽等相助,匯集當(dāng)時即已罕見之本,“隨得隨刊,將三百家,各集均撰短跋為記”,即今《明詞匯刊》本。唐圭璋先生為之撰寫跋語評價說:“叔雍方匯刻明詞,逾二百家,珍本秘籍重見人間,尋三百年前詞人之墜緒,集朱明一代文苑之大觀!倍w叔雍也自認(rèn)為:“執(zhí)此以觀,則明詞非不繁富。惟因多附見詩文集,且有清一代,絕少搜輯之者,故未易獲其全豹。即此不圖,后更無及。充愚公移山之愿,竟精衛(wèi)填海之功,亦談茲道者所謬許乎!笨梢哉f,趙叔雍對保存明詞原貌與全面搜羅明詞做了扎實的工作,為《全明詞》的編纂奠定了重要的基礎(chǔ)。
著名報人
趙尊岳的父親是《 申報》的大股東,故趙尊岳的進(jìn)入《申報》服務(wù),且甚得社長 史量才的倚畀,是愛他的才氣,也所以報其先人的相助之德也。1934年11月13日下午,史量才遭國民黨軍統(tǒng)特務(wù)有預(yù)謀的暗殺。14日,《申報》以醒目大標(biāo)題刊出《本報總理史量才先生噩耗》及遺像,另趙叔雍撰寫《哀悼史量才先生》代替《申報》社論。趙叔雍自有其清茂博碩的才華,對于這篇訃告文字,他以清麗絕俗的優(yōu)美詞藻,構(gòu)撰成如晉代文人雅士所作的小品文,從而寫出史量才的死因真相。
史量才死后,趙叔雍依然在《申報》。協(xié)助史量才之子史詠賡在香港發(fā)刊《申報》香港版。馬蔭良與趙叔雍等老臣都到香港指揮辦報,趙叔雍還擬就編輯部和經(jīng)理部的名單。當(dāng)港版《申報》正式出版以后的一個多月,趙叔雍眼看經(jīng)編兩部工作人員,都已上了軌道。于是,把編輯部交還給史詠賡和馬蔭良,才賦歸上海。自此,趙在《申報》服務(wù)了二十三年。
梨園情結(jié)
在《趙鳳昌藏札》中,有相當(dāng)部分函札是寫給趙尊岳的。在趙鳳昌影響下,他自幼閱覽群書,精通詞學(xué),還喜好 京劇,與當(dāng)時京滬 梨園之著名角色,多有信函往還。因此,如果要研究民國時期的京劇歷史,尤其是有關(guān)京滬的文化史,一定會在《趙鳳昌藏札》中發(fā)現(xiàn)十分重要的史料。
趙叔雍號稱“梅黨健將”, 梅蘭芳到上海演戲,趙尊岳就在《申報》副刊上大捧特捧,劇評而外,兼及梅之起居注,為捧角文字中前所未有之盛。1961年梅蘭芳在北京辭世,當(dāng)時遠(yuǎn)在新加坡的趙叔雍在得知消息的第二天,用 蘇東坡贈息軒道士韻寫了一首古詩悼念他,詩云:“投老隱炎陬,為歡憶少日。烏衣識風(fēng)度,壯齒未二十。朝朝會文酒,夜夜巾車出。我甫欲南征,細(xì)語別樓隙。凡茲不勝紀(jì),一擲拼今昔。忍哀對遺影,猶似虱歌席。成連嗟入海,風(fēng)雨徒四壁!壁w叔雍在《世界藝人梅蘭芳評傳》文中,還說:“我以前寫過不少梅先生的記載,很多是他的身邊瑣事,愛看的人,說寫得很有趣味,不愛的人,便說不談梅先生的劇藝,只談他的生活,無聊之至。他們又哪里懂得我的用意,原在列舉各種材料,供給人家研究梅先生的修養(yǎng)的用處呢。我敢再說一句,凡是治現(xiàn)代史的人,對于研究對象的重心人物,實在應(yīng)該這樣做去,才有成績。不要盡憑大人物有些u2018違心之論u2019的演說和開會演說時u2018裝腔作勢u2019的鏡頭,來下批評,在他們,那些根本是一部分的業(yè)務(wù),正和梅氏的舞臺演出一樣而已!
1962年他的老友 齊如山在臺病故,趙叔雍寫了一首挽詩,題曰“得如山大隱之耗,旬日始奉遣書,益增涕淚,題詩志挽”,詩云:“驗封滴滴墨痕新,雪涕天涯已古人。著作平生戡偽體,多能一藝重斯文。舊游深巷投門客,細(xì)字潛聲去國身。知更誰能倡絕學(xué),不堪滄海幾揚塵。”以斯文骨肉之情,寫朋舊凋零之感,既傷逝者,行亦自念,其愴痛可知。
附逆汪偽
趙尊岳曾任國民政府鐵道部參事,抗戰(zhàn)后擔(dān)任偽上海市長 陳公博的秘書長,再任偽鐵道部次長,1944年接替 林柏生出偽宣傳部長,還任最高國防委員會秘書長,中政會委員等。在抗戰(zhàn)中附逆是趙叔雍一生中的一個污點,但是也有記載稱“趙尊岳出佐公博,秘書長的職務(wù)不過是表面的,公博建立電臺聯(lián)絡(luò)軍人,以與重慶暗通聲氣,知之而又助之者即為叔雍,所以公博在獄中所寫《八年來的回憶》一文中有這樣的記述:u2018軍事方面已和顧墨三(按為 顧祝同)和何柱國取得聯(lián)絡(luò),大概今年五六月間(按指一九四五年),有一位姓楊的湘人,名字我也忘記,可以問趙尊岳(叔雍名),奉陶廣軍長之命來見我商量,軍事合作,共同剿共。u2019”
抗戰(zhàn)勝利后,趙尊岳以附逆被捕,上海惜陰堂亦被抄沒,好在《趙鳳昌札記》得以收入文物部門,為后世留下珍貴史料。
游戲人間
趙尊岳賦性聰穎敏慧,行為沖和靈活,十足名士派頭。他在《申報》的年月里,只是吃喝玩樂。他的老友金雄白回憶說:“叔雍于一九四四年冬,繼林柏生之后而出任宣傳部部長。那時汪氏已病逝日本,公博繼任主席,宣傳部在汪府中是一個重要的機構(gòu),大約經(jīng)公博與周佛海共同商量而始決定任命的。那時我正在上海主持《平報》社務(wù),有一天晚上,我到佛海上海居爾典路的滬寓,不料高朋滿座,陳公博、 梅思平、岑心叔、羅君強與叔雍等都在,佛海忽然笑著對我說:u2018叔雍將主管各報社而出任宣傳部長,你們是老友,你要不要向他表示歡迎道賀之意?u2019我聽到了這一消息,覺得有些突然,而且我以為以詞人而擔(dān)負(fù)行政工作也并不相宜,因自恃為故交,我過去拉了他一下袖角,拖他到無人的屋角,輕聲的對他說:u2018不久將酒闌人散了,你又何苦于此時再來赴席?u2019叔雍卻還是他那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牧?xí)性,他卻笑笑說:u2018你比喻得并不當(dāng),我是一向坐在桌邊在看人家打麻雀,此時八圈已畢,有人興猶未闌,而有人起身欲去,我作壁上觀久矣,三缺一,未免有傷陰騭,何苦敗人之興,就索性入局,以待終場。u2019他的一生行事,不論巨細(xì),也總是顯出他游戲人間的名士行徑。
抗戰(zhàn)勝利后,趙叔雍淪為階下囚,他和嚴(yán)家熾、 汪曼云、俞紹瀛、張韜及其婿譚仲將等均羈在上海南市車站路看守所,后來移到提籃橋監(jiān)獄。在監(jiān)獄時,那些牢友總是愁眉相對,他卻能不怨天、不尤人,還是輕輕松松的那副老脾氣。他和 梁鴻志還在監(jiān)獄里作詩,梁鴻志進(jìn)提籃橋后的第一首詩就是給趙叔雍的。趙叔雍和梁鴻志隔室聯(lián)吟,用宮體詩十余律,把陰森的監(jiān)獄,描摹得恍惚成為紅墻碧瓦、雕欄畫棟般的皇宮。
羈旅獅城
趙尊岳服刑三年后出獄,他于1948年寄跡香江,先為 中華書局海外編譯局的編輯,后又執(zhí)鞭糊口,于香港文商?茖W(xué)校任教。然而家庭變故接踵而至,先是他的兒子典堯1950年在廣州病逝。后是與其夫人王季淑為流言所傷,晚年竟至失和。不久,由其女兒文漪接往新加坡奉養(yǎng),他不甘坐食,應(yīng)了馬來亞大學(xué)之聘,在中文系擔(dān)任詞章教授,他寫給親友信中,有“寄跡南荒,索居苦寂,臨老作嫁,為饑而驅(qū)”之語。他常往來香港、新加坡之間,與饒選堂、曾履川多有唱酬。 章士釗每次來香港,都與之會聚。1956年章士釗南來,所撰詩結(jié)集為《章孤桐先生南游吟草》,叔雍為之經(jīng)營出版,并撰文介紹了章詩的特色,還對章士釗南來的意圖有所披露,是值得玩味的文字。
趙叔雍老去頹唐,客中寂寞,猶須嘔心與粉筆毛錐為緣。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因得 黃疸病,延醫(yī)已遲,終至不起。他口占請友人代書的《絕筆詩》云:“病魔斗藥事如何?萬苦千辛備一茹!夜擁重衾猶觳觫,晨看疏雨待朝蘇。危時擲命尋常事,垂老珍生是至愚。大好頭顱吾付汝,此中頗有未完書!逼渑畠何匿糇⒃疲骸跋雀覆『V時曾欲捐眼睛頭顱贈醫(yī)院,時家人無在側(cè)者,為朋輩所阻。此為當(dāng)時口占友人代書之絕筆詩,足見先父偉大之人格與豁達(dá)之天性。”至于“未完書”云云,應(yīng)該是他一直想寫而未能寫的《詞學(xué)源流》等書。
文章傳世
趙尊岳著有《明詞會刊》(《惜陰堂叢書》)、《高梧軒詩全集》、《u2018珠玉詞u2019選評》、《珍重閣詞集》、《惜陰堂 辛亥革命記》等文史作品傳世。其部分手稿、墨跡由其女兒趙文漪捐獻(xiàn)給 國家圖書館。
趙氏詞選
虞美人
東風(fēng)暖拂垂楊路。新燕枝頭語。語多惆悵不堪聞。容易夢余消遣近黃昏。 小園紅雨知深淺。病怯單衣晚。荷錢難買去時春?嗪奁匠匾槐虧q痕新。
瑞鶴仙·春雨
送春花未惡,恁玉悴紅嫣,飄零芳訊。愁絲墮嬌困。罨低迷蛾綠,暗侵斜鬢。殘寒陣陣,料燕子歸來有恨。恨華年弦柱匆匆,消減者回金粉。 無準(zhǔn)。系驄巷陌,倚笛闌干,夢憑誰問。鑪煙費盡。悄試酒,楚衣潤。算慳晴淚眼,珍珠痕凝,人也如花瘦損。近垂楊生怕啼鶯,替人破悶。
高陽臺·周氏今覺庵新得石刻美人,招客宴賞,為賦此解
質(zhì)艷鐫瓊,肌香暈雪,阿誰風(fēng)度嬋媛。寫翠傳紅,粧成特地芳妍。蘭房花氣縈心篆,恁多情相對忘言。展屏風(fēng),十樣眉圖,消領(lǐng)吟箋。 情天缺憾憑誰補,幾娉婷顧影,怕見春殘。分付青銅,盈盈長駐苕顏。搓酥滴粉元多事,更何因刻畫秾纖。費消凝,寶飾珠裝,月地人天。
疏影·題香南雅集圖卷
杏鈿送暖。又系晴倦柳,輕拂瓊管。小別經(jīng)時,紅豆相思,懷人暗寫幽怨。羅浮翠羽年時夢,算此日瑤臺重見。試傍花說與殷勤,寶鴨更縈香篆。 消遣閑愁幾許,賦情為底事,簫譜嫞按。索笑風(fēng)前,綴玉吟邊,認(rèn)取眉痕山遠(yuǎn)。華鬘咫尺參金粟,早悟澈一尊非淺。甚素娥也戀瓊春,不放影移花轉(zhuǎn)。
清平樂·再題香南卷子
鶯嗔燕妒。斜日波云路。一笑匆匆心暗許;厥桌_紛花雨。 安排鳳管鸞箋。消魂碧海青天。夢里不成相憶,春風(fēng)珍重幺弦。
江南好·西湖邀靜宜同作
江南好,金粉媚韶年。鏡閣怯寒兼怯暖。簾櫳如水復(fù)如煙。絲柳未勝綿。
附王靜宜同作(楓注:王為趙尊岳夫人。)
江南好,畫舫載嬌嬈。風(fēng)里落花紅入槳,雨余春水綠平橋。金粉尚南朝。
江南好,人在木蘭船。柳拂一溪如畫罨,花為四壁藉書眠。簫鼓夕陽天。
江南好,霞綺夕陽西。檻竹無風(fēng)宜鶴夢,庭花如繡有鶯啼。香篆裊金猊。
江南好,清唱采菱船。驀地春鶯花外囀,殢人吳語軟如綿。何必譜湘弦。
江南好,梅雨細(xì)于絲。望極平蕪成一碧,遠(yuǎn)山濃黛學(xué)修眉。天氣試羅衣。
江南好,開到碧桃花。詠絮簾櫳催蒨雪,迎颿亭子襯朝霞。風(fēng)日恁清華。
西江月
翡翠簾間蝶醉,沉香檻外鷺稀。綠陰得似未開時。庭院靜愔愔地。 池水暗隨花漲,屏山忍放春歸。惺忪嬌困入顰眉。消損春魂剩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