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家臣
韓氏本為晉國公族,出于曲沃一宗。史載曲沃桓叔生公子萬,封于韓(即韓原,今陜西省韓城市),立韓氏,故稱韓萬,是為韓武子。韓萬是曲沃代翼的堅決擁護者,其后世子孫也一如既往的支持曲沃系。韓萬之孫韓簡堅決維護獻公政權(quán),沒有加入桓莊之族的反政府集團。后晉獻公納士蒍之謀,屠戮桓莊之族時,韓氏幾乎沒有受到波及。
剿滅自己的本家后,晉獻公重組內(nèi)閣,韓氏顯赫。后獻公薨,里克為亂,至惠公即位,韓簡又擁護惠公政權(quán)。前645年,晉惠公與秦穆公在韓氏的封地展開了一場激戰(zhàn),史稱“韓原之戰(zhàn)”。惠公在戰(zhàn)前咨詢韓簡:秦晉交兵鹿死誰手?韓簡毫不客氣:“晉軍兇多吉少。”果然晉惠公被俘虜,成為后世所稱作的晉國三恥之一。
總而言之,韓氏在晉武公、晉獻公、晉惠公三朝都很得勢,地位較高,且為曲沃政權(quán)的積極追隨者。
前636年,晉文公即位,大力提拔國中內(nèi)主(一直幫助自己復國的國內(nèi)眼線)。此時韓簡已死,兒子韓輿又資歷不足,在晉文公集團眼中,韓氏又是擁護惠公政權(quán)的,存在隔閡。曾經(jīng)輝煌的韓氏便在晉文公時代走向了低谷,更不幸的是韓輿早喪,兒子韓厥年幼,韓氏人丁單薄,家道中衰。
由于史料的匱乏,我們無從得知韓厥的幼年是如何度過的。應該可信的是晉文公、趙衰一行回國后,韓氏飽受壓制,不久韓輿就在這段時間死去,拋下幼子韓厥,韓厥便被趙衰撫養(yǎng),貴胄之后淪落成趙氏的家臣。
不幸的韓厥幸運的遇上了仁慈寬厚的趙衰,從河曲之戰(zhàn)便已擔任三軍司馬來看,韓氏在趙家的地位極高,就是趙衰將韓厥視若己出都不無可能。
初入政壇
在史料中能找到的韓厥第一次上場就出手不凡。
前615年,秦康公因為在令狐之役中被趙盾欺騙,要親自率軍攻打晉國,大權(quán)在握的趙盾也率領(lǐng)晉國的三軍六卿悉數(shù)出征。這次晉軍組合如下:
中軍將 | 趙盾 | 中軍佐 | 荀林父 |
上軍將 | 郤缺 | 上軍佐 | 臾駢 |
下軍將 | 欒盾 | 下軍佐 | 胥甲 |
這次晉國出兵可以看出趙盾的權(quán)勢已籠罩住整個晉國。臾駢本是狐氏家臣,賈季被趙盾驅(qū)逐后,臾駢深受趙盾賞識,就這樣一個沒有像樣政治背景的小人物,如此微末之士,竟可以在趙盾的安排下直接擔任上軍佐,直接超越朝中世卿欒氏(欒盾)與胥氏(胥甲),可見這時候的趙家。同樣,趙穿這樣一個小角色,在河曲之戰(zhàn)中橫七豎八的搗亂,卻沒有任何人可以制得住他,大家害怕的自然不是趙穿而是他的哥哥趙盾。
韓厥也不例外,他是趙衰非常欣賞的家臣,趙盾的眼光自然不比其父差。此次出征,趙盾提拔韓厥為三軍司馬,統(tǒng)管上中下三軍的軍法秩序,其地位僅次于六卿。這時剛剛參加工作的韓厥非常年輕,由韓厥最后告老時間是49年后的前566年來估測韓厥的出仕時間,此時的韓厥最多二十余歲,大約與趙同、趙括他們的年齡相差無幾。如此年輕,又是惠公“余孽”之后,成為僅次于六卿的三軍司馬,沒有趙盾絕不可能。
“新官上任一把火”,趙盾的御戎駕駛著趙盾的戰(zhàn)車在軍陣中亂開,嚴重擾亂了部隊的秩序。韓厥看見后,“來人!把駕車的給我砍了!”刀斧手立刻將肇事者逮捕,韓厥言出必行,真就把趙盾的親信(主將的御戎多為親信,且官銜高)給殺了。諸將都在這議論:“韓厥這小子多半完了,趙盾早上才提拔他,他晚上就背叛了趙盾……”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韓厥恐怕是難逃此劫了。
趙盾來了,非但沒有去怪罪韓厥,反而對韓厥的執(zhí)法公正大加贊賞:“剛才是我故意讓他擾亂軍隊秩序,看看你的反應。我放心了。小伙子,好好干吧,以后執(zhí)政晉國的人,不是你還會是誰呢?”
韓厥公正廉明,執(zhí)法不畏強權(quán)。韓厥與趙氏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趙盾的親信相信與韓厥的交往也不會差?傊,韓厥在歷史上的第一次亮相,就如此高調(diào),他不僅是一位嚴格執(zhí)法的司馬,一位能力優(yōu)異的戰(zhàn)將,更是一位忠公正直的大臣,對于日后的晉國居功至偉。
三軍司馬
晉楚邲之戰(zhàn)
在趙盾權(quán)傾朝野的20年間,韓厥一直穩(wěn)居三軍司馬一職,其執(zhí)法剛正不阿,受到了趙盾、郤缺、荀林父、士會、郤克歷任正卿的尊重,這樣的人物擔任晉國的軍事法官再適合不過了。韓厥對晉國的貢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前597年,正卿郤缺壽終,中軍佐荀林父執(zhí)政。晉國進行了人員的大面積調(diào)整以準備與楚莊王的決戰(zhàn),在這次六卿大夫如下:
中軍將 | 荀林父 | 中軍佐 | 先榖 | 中軍大夫 | 趙括 | 趙嬰齊 |
上軍將 | 士會 | 上軍佐 | 郤克 | 上軍大夫 | 鞏朔 | 韓穿 |
下軍將 | 趙朔 | 下軍佐 | 欒書 | 下軍大夫 | 荀首 | 趙同 |
韓厥與荀林父、士會、郤克等賢臣一致,對晉國的內(nèi)訌憂心忡忡,建議元帥荀林父退兵。后中軍佐先榖擅自帶兵過河,韓厥作為三軍司馬急忙向荀林父要求率全軍緊追先榖,晉國全軍陷入被動。
荀林父率全軍渡河,成為了邲之戰(zhàn)中大敗的起點。但是韓厥沒有責任,作為一個司馬,管理全軍的秩序。當遇到先榖這樣連中軍元帥都敢不顧的混小子,韓厥自然是沒有辦法的。
他能夠做的就是向元帥報告,先榖違紀。這一點他及時的做到了。
在這場晉國人的恥辱之戰(zhàn)中,韓厥同晉國三軍及其霸業(yè)一同沉默了……
齊晉鞌之戰(zhàn)
晉楚爭霸,楚莊王問鼎中原,晉國人則回到了汾河谷地,作深刻的反省自查。晉國霸業(yè)中衰,給了年輕的齊頃公注射了一針強心劑,他樂觀的認為齊桓公的霸業(yè)又有希望了。
齊頃公在齊魯大地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使得魯國、衛(wèi)國都不堪重負。齊頃公青年氣盛,目空一切,前591年,晉國郤克、魯國季孫行父、衛(wèi)國孫良夫前往朝見齊頃公,齊頃公竟然戲弄三位外臣,尤其是晉國的郤克,回去后無時無刻不在思量著報仇。半年后,晉國的正卿士會告老,郤克執(zhí)政,伐齊提上日程。
前589年,齊頃公再次向衛(wèi)國、魯國發(fā)動攻勢,季孫行父與孫良夫向晉景公求救,經(jīng)過了長達8年的修整,晉國已經(jīng)回復了些許元氣。郤克率領(lǐng)晉軍800乘出師伐齊,大軍橫跨黃河扎營,這時候元帥郤克手下的一名將官違反法紀,韓厥依然是執(zhí)法如山,下令將其問斬,郤克聽說后,立刻前往想救下那名將官,結(jié)果來的時候韓厥已經(jīng)行刑了,郤克只能嘆息。這個時候郤克作為一個老道的政治家,出面為韓厥分擔壓力,將這名將官的首級傳示眾人。
這只是鞌之戰(zhàn)前的一個小插曲。15年過去了,執(zhí)政從趙盾換成了郤克,韓厥仍然堅持嚴格執(zhí)法,即便是執(zhí)政大臣在軍法面前也是唯韓厥是從。
升任卿士
鞌之戰(zhàn)中,齊頃公不知天高地厚,心浮氣躁,被晉軍擊敗,便想逃跑。司馬韓厥窺見此景,便奮不顧身的單車沖向齊頃公,齊頃公被韓厥追逐,連放幾箭射死了韓厥的御戎與車右,韓厥依然不退縮,最終俘獲了齊頃公的戰(zhàn)車,將齊頃公一行全部俘虜。愛耍小聰明的齊頃公與車右逢丑父交換身份,才將韓厥忽悠,得以倉皇逃回臨淄。
盡管沒有捉住真的頃公,但仍然是大功一件,韓厥因為這次破齊,幾俘齊侯使他跨越了職業(yè)生涯的最大鴻溝。
前588年,齊頃公來到晉國絳都朝見晉景公,席間,齊頃公盯著韓厥看……
韓厥:您還記得我?
頃公:當然,別看你把衣服換了。
韓厥:我在戰(zhàn)斗中不怕犧牲,就是為了今天兩國君主在這個殿堂上開懷暢飲啊!來,我敬您一杯!
在會盟中,齊頃公又耍起小孩子脾氣,要尊晉景公為王,景公雖然婉言拒絕了,但心里的虛榮心著實滿足了一番。
景公雖然沒有稱王,卻決定要擴大晉國的軍隊編制,將原本的三軍六卿擴編為六軍十二卿,美其名曰獎勵鞌之戰(zhàn)中立下戰(zhàn)功之臣。實際上是晉國卿族實力的膨脹,以及晉景公強烈的虛榮心。
景公設(shè)置六軍十二卿如下:
中軍將 | 郤克 | 中軍佐 | 荀首 | 新中軍將 | 韓厥 | 新中軍佐 | 趙括 |
上軍將 | 荀庚 | 上軍佐 | 士燮 | 新上軍將 | 士朔 | 新上軍佐 | 韓穿 |
下軍將 | 欒書 | 下軍佐 | 趙同 | 新下軍將 | 荀騅 | 新下軍佐 | 趙旃 |
這套陣容是晉國歷史上最龐大的卿士機構(gòu),在原先的六卿基礎(chǔ)上再添三支新軍,韓厥因為在作戰(zhàn)中表現(xiàn)優(yōu)異,被評選為新軍六卿之首,算是進入了卿士行列,基本實現(xiàn)了質(zhì)的跨越。之后韓厥勤勤懇懇,憂心為國,步步高升。
景公信臣
景公遷都
晉景公在位時期,晉國的卿族日益做大,已初現(xiàn)尾大不掉之時,晉景公前期霸業(yè)被楚國截取就是六卿相互傾軋的效果。隨著晉景公政治資歷的增長,對強族的信賴大打折扣,尤其是朝中最顯赫的趙氏。趙氏為嬴姓,屬東夷殷商之族的后裔,在晉國諸姬君臣看來“非我族類”,本就存在民族隔閡。趙盾當政,壓制姬姓,這一矛盾在其威焰下得以掩蓋。趙盾死后,矛盾迅速暴露。當趙朔死后,趙同、趙括當家,二人強梁霸道,使得嬴姓與姬姓的矛盾大大激化。欒書執(zhí)政后,為了發(fā)展欒氏,欒書利用職務(wù)之便,打壓政敵。韓厥始終如同世外高人,對權(quán)臣的專橫不屑一顧。景公對從不參與卿族內(nèi)訌的韓厥欣賞有加。
前585年春,晉景公號召群臣,決定遷都,遠離這個已被趙氏勢力盤根錯節(jié)的絳城,新的都城安置在何處,引起了一次爭論,多數(shù)臣僚提議遷都郇瑕氏(荀氏的封地,“郇”通“荀”),大家都在為滅亡趙氏做著物質(zhì)準備。
韓厥當時任新中軍主將,同時掌管宮中的事(且為仆大夫)。雖不參與世卿斗爭,卻洞察出諸姬大臣的意圖,其醉翁之意不在酒,堅決反對遷都郇瑕氏。他對晉景公說道:土薄水淺,垃圾容易聚集而不好流散。那樣,居民生活必定愁苦,生活愁苦則身體衰弱,很容易發(fā)生風濕腳腫的疾病。不如遷都到新田(在今山西省侯馬市),那里土厚水深,居住不容易生病,還有汾、澮兩條河水可以及時流散污染物。并且,那里的居民順從國家政令教導,遷到那里,子孫十代都可以安享其利。那種認為郇瑕氏物產(chǎn)豐富的觀點是不可取的,因為山、澤、林是國家的寶貴資源,如果國都過于富饒,人民生活就會變得驕佚。接近礦產(chǎn),眾多百姓就會紛紛設(shè)法開采獲利,這樣國家反而失去了專營權(quán),朝廷財政就會緊張,晉國何以安定?
此時的韓厥依然念及趙氏的恩情,對遷都的分析也入木三分,深得晉景公贊賞,晉景公同意遷都新田。
欒書內(nèi)閣
前587年,執(zhí)政大夫郤克猝死,臨終前提拔欒書為正卿,執(zhí)掌朝政與中軍,欒氏一夜暴富,其后二荀(智莊子荀首與中行宣子荀庚)輔佐,與楚國又展開了新一輪對諸侯的爭奪戰(zhàn)爭。
欒書初登執(zhí)政,懷揣著復興國家霸業(yè)的理想,對下屬臣僚從善如流。為了鞏固自郤克以來諸卿和睦的基礎(chǔ),欒書經(jīng)常與朝中的賢良之士交流治國心得。這時欒書聯(lián)合荀首、范燮、韓厥,四個勢力代表齊聚一堂,形成一個新興智囊團。欒書黨于郤氏(郤锜);荀首親于中行氏(荀庚);范燮與士氏、鞏氏(范氏是士氏的旁支)同宗,韓厥又與趙氏(趙同、趙括)肝膽相照。
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家,欒書的確具備著極強的把握全局的嗅覺與能力。其中拉攏韓厥一招,有著真知灼見。然而,趙同、趙括卻沒有韓厥這樣的涵養(yǎng),他們自以為不可一世,不僅僅無視欒書,就連韓厥的面子都不給。
前585年,楚國令尹子重攻打鄭國。入冬后,欒書帶領(lǐng)晉軍救援鄭國,在繞角與楚軍相遇,子重一看對方來勢洶洶,主動退卻,晉軍順便進攻楚國另一個盟友蔡國。楚國公子申、公子成率領(lǐng)申、息兩個縣的楚軍救蔡國,在桑隧抵御晉軍。當時晉軍內(nèi)部發(fā)生了一次爭論。
好戰(zhàn)派趙同、趙括主張與敵人開戰(zhàn),并積極向欒書請戰(zhàn),欒書本打算同意。但荀首、范燮、韓厥三人反對,理由是:我們這次出兵是來救鄭國的,楚軍避開了我們,我們才進一步前來進攻蔡國,這叫做“遷戮”。這樣得寸進尺不但疲憊,而且必然激怒楚國,即便是真刀真槍地干一場,我們不一定就能獲勝,我們以一國之力和楚國兩個縣作戰(zhàn),打贏了也勝之不武;一旦戰(zhàn)敗,反而丟臉!不如見好就收,回去算了。欒書一揣摩,覺得很有道理,下令班師。
前583年春,欒書率軍進攻蔡國,進犯楚國本土,作戰(zhàn)中俘虜了楚國大夫申驪。楚軍撤退,晉國這次乘勝追擊,進攻楚國的附庸沈國,俘獲了沈國國君揖初。鄭國軍隊也趁機攻打許國,圍攻其都城東門,俘獲頗多。當時晉國輿論認為,這次勝利是因為欒書在前年采納了荀首、范燮、韓厥三人的良言。
自此,韓厥已成為晉國一位舉足輕重的卿士,甚至其一言一行都影響著國策的制定、戰(zhàn)爭的攻防。
下宮之難
趙盾死后,趙氏家族迅速分裂。宗主趙朔審時度勢,要與當權(quán)的欒氏、荀氏靠攏;趙盾的兩個異母弟趙同、趙括卻要堅持趙盾的政治主張,拉攏先氏、郤氏,鉗制欒氏、荀氏。
后先氏覆滅,趙氏缺少了一個重要的盟友。好在執(zhí)政的郤克與趙氏關(guān)系很鐵。前590年前后,郤克執(zhí)政,趙朔位居中軍佐。無奈年輕的趙朔實在是命薄,不久就英年早逝了,這對趙氏家族的前途蒙上了陰影。前588年,晉景公擴軍,趙同、趙括、趙旃都進入卿士行列——家族的最后回光。
郤克死后,欒書執(zhí)政,趙同趙括依然堅持對抗欒氏與荀氏,缺少了趙朔的趙家與當權(quán)派勢同水火,危機四伏。
前587年,趙嬰齊與趙朔的遺孀趙莊姬通奸東窗事發(fā)。趙同、趙括于第二年發(fā)配趙嬰齊至齊國,已經(jīng)被內(nèi)亂稀釋的趙家外強中干。前583年,趙莊姬突然向哥哥晉景公誣告趙同、趙括將要謀反。欒書、郤锜作偽證,晉景公號召諸卿出兵攻打趙氏于下宮,諸卿都想吃掉趙氏這一塊肥肉,紛紛落井下石,惟獨韓厥思念趙衰的養(yǎng)育之恩、趙盾的知遇之恩、懷念與趙同、趙括、趙穿等趙家人共度幼年,強頂住國君的壓力,不惜與諸卿反目,堅持不出兵。這就是韓厥的做人原則——“飲水思源”。
力保趙孤
下宮之難,趙家遭到了毀滅性打擊,所有大宗族人被屠殺殆盡,數(shù)代以來沉積的雄厚家底玉石俱焚,其封地也被晉景公全部剝奪,交予姬姓公族羊舍氏統(tǒng)領(lǐng)。
目睹了慘案后的韓厥,再也無法低調(diào)下去了,向晉景公強諫:以趙衰的功勛、以趙盾的忠誠,在晉國竟然沒有繼承他們爵位的后人,今后為國家做好事的人誰不害怕?三代時期的賢明君王,他們的家族都能享受幾百年天賜的俸祿和爵位,難道他們的后代中就沒有邪惡的人?不是的,是他們依靠著先代的功德避免了禍患!吨軙氛f:不敢欺負鰥夫寡婦。就是用這種方式來發(fā)揚道德!
晉景公沉默一會,認為確實愧對趙氏先輩,想想寡婦妹妹長期住在娘家,不成體統(tǒng),好在趙莊姬還為趙朔留有一子——趙武。晉景公決定以趙武為趙氏繼承人,續(xù)嬴姓之嗣,并將趙氏的封邑還于趙武。
趙武尚年幼,韓厥更是對趙武關(guān)懷備至,呵護有加。
為卿履歷
前583年,趙氏滅族,荀首死去,晉景公又裁撤三支新軍為一支,只剩四軍八卿,位置如下:
中軍將 | 欒書 | 中軍佐 | 荀庚 |
上軍將 | 士燮 | 上軍佐 | 郤锜 |
下軍將 | 韓厥 | 下軍佐 | 荀罃 |
新軍將 | 趙旃 | 新軍佐 | 郤至 |
荀首的良子荀罃首次出現(xiàn)在卿士行列,且與韓厥同領(lǐng)下軍,二人同屬于賢臣,成為了十幾年后晉國復興霸業(yè)的脊梁。
前577年,中軍佐荀庚死去,兒子中行偃入八正。欒書與郤锜的矛盾日益升級。
中軍將 | 欒書 | 中軍佐 | 士燮 |
上軍將 | 郤锜 | 上軍佐 | 荀偃 |
下軍將 | 韓厥 | 下軍佐 | 荀罃 |
新軍將 | 郤犨 | 新軍佐 | 郤至 |
欒書為拉攏中行氏,安排資歷尚淺的中行偃佐上軍,職位直接凌駕于韓厥之上。郤锜毫不示弱,又安排自己叔父郤犨將新軍,形成三郤集團。而像韓厥、荀罃這樣的公正派既不招惹欒書,也不會去巴結(jié)郤锜,地位難以得到提升。
前574年,中軍佐士燮面臨內(nèi)亂將至,心中絕望,憂憤而亡。八卿將佐以此向前提升,士燮的兒子士匄繼其父之位,為新軍佐。時八卿如下:
中軍將 | 欒書 | 中軍佐 | 郤锜 |
上軍將 | 荀偃 | 上軍佐 | 韓厥 |
下軍將 | 荀罃 | 下軍佐 | 郤犨 |
新軍將 | 郤至 | 新軍佐 | 士匄 |
由于鄢陵之戰(zhàn)后,晉國的外部壓力大減,大家都有著瓜分國內(nèi)權(quán)益的沖動:首先,晉厲公寵幸奸逆,這些近侍大夫,都對卿士看紅了眼,躍躍欲試;其次,士燮身亡,矛盾最大的欒書、郤锜都在最權(quán)威的中軍任職,矛盾凸顯時沒有任何緩沖;再者,三郤的權(quán)勢到達了鼎盛,不可一世,晉厲公又想滅掉強族以鞏固自己的統(tǒng)治。整個晉國高層的和諧都處在近乎崩潰的邊緣,君權(quán)與卿權(quán)以及卿權(quán)之間的血腥斗爭一觸即發(fā)。
怒斥亂臣
終于,暴風雨來臨了。晉厲公以胥童、長魚嬌為首討伐三郤,三郤被殺,郤氏凋零。胥童又將欒書、中行偃逮捕,晉厲公竟然釋放欒、荀二人,并命其官復原職。晉厲公大賞近侍,以胥童等人為卿。后厲公游匠麗氏,欒書、中行偃發(fā)動政變,將厲公囚禁。
欒、荀二人深恐遭到世人唾罵,想向天下人證明是“厲公不仁,所以欒某不義”,就派人向韓厥與士匄傳話:大家一起把國君給弒了。這個欒書確實是陰險,自己干出弒君的勾當,騎虎難下還要拖別人下水。士匄初涉政壇,動作不便過大,只是婉言拒絕。韓厥出于忠臣的良知,將欒書一行的罪惡行徑毫不隱晦的說出來:“靠殺死國君來樹立權(quán)威,這種事情我可做不出來。把權(quán)威凌駕在國君頭上是不仁,事情萬一失敗了,就是不明智;即使得手,享受一利也必然要承擔一害的,這種事情不能干。從前我被趙家撫養(yǎng),趙莊姬陷害趙家,我都能頂住不出兵。俗話說:殺頭老牛沒人敢做主,何況你們要殺害國君呢?你們不能侍奉國君是你們的事,找我做什么呢?”這一番話將欒、荀二人的罪惡之舉批擊得體無完膚,年輕氣盛的中行偃甚至憤怒到要討伐韓氏,幸虧欒書及時制止。
悼公拔擢
盡管韓厥反對,但反對無效。欒書、中行偃最終弒君,并擁立公孫周為君,是為晉悼公。
晉悼公上臺后,就要撤除原厲公時代的諸多弊政,將晉厲公所任用的諸多近侍大夫一網(wǎng)打盡,表現(xiàn)出不與奸黨同流合污的決心。
晉悼公早已立下鴻鵠大志,就是要匡扶晉國霸業(yè)。要建立蓋世功業(yè),就必須有一套完全歸自己統(tǒng)御且辦事能力強、效率高的干部集團。像欒書這種才能出類拔萃卻又習慣在朝中拉幫結(jié)派的陰險政客,晉悼公是肯定不愿意當他的君主。相反一心為國,又資歷豐富的韓厥成為悼公政權(quán)的首選。果然,短短幾個月,欒書就消失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從三郤被害,經(jīng)厲公被弒,到悼公坐朝,欒書蒸發(fā),長達近一年的晉國人自編自導自演的故事劇結(jié)束了。
前573年11月,晉悼公重組四軍八卿,晉悼公破格提拔鐵面無私的韓厥為執(zhí)政大夫兼中軍元帥。時晉八卿如下:
中軍將 | 韓厥 | 中軍佐 | 荀偃 |
上軍將 | 荀罃 | 上軍佐 | 士匄 |
下軍將 | 欒黡 | 下軍佐 | 士魴 |
新軍將 | 魏頡 | 新軍佐 | 趙武 |
韓厥迎來了人生事業(yè)的巔峰,成為了晉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正卿,在政壇混跡近40年之久的韓厥印證趙盾昔日的預言——“他日執(zhí)晉政者,必此人也!”韓氏家族也因為韓厥的這次飛躍而再度升華。
晉悼公即位后,已年入黃昏的韓厥為報答悼公的知遇之恩,拼盡全力為晉國的復興做著最后的沖刺。
文獻記載
據(jù)《國語·晉語》記載,晉靈公時期,趙盾推薦韓厥任司馬之職,執(zhí)掌軍中刑律。秦晉河曲之役,趙盾為中軍元帥,他派出辦事的人駕著他的戰(zhàn)車橫沖直撞,擾亂行軍序列,韓厥當即將駕車的人逮捕,依法處以死刑。別人都為韓厥擔心,對他這樣不徇私情、不畏強權(quán)的做法感到不理解,以為這樣只會觸怒元帥,對自己不利。反而是趙盾慶幸自己推薦了一位十分稱職的官員,還向其他將領(lǐng)夸耀自己的薦舉之功。
韓厥擔任司馬一職的時間很長,一直以執(zhí)法無私著稱。齊晉鞍之戰(zhàn)時,郄克為中軍元帥。韓厥在軍中即將桉律斬人,郄克知道后即刻驅(qū)車趕去,想說情救下。等他趕到,為時已晚,死刑執(zhí)行完畢。郄克不但不能怪罪韓厥,還下令把尸體示眾。于此可見,鄲厥的執(zhí)法是無可指責的,即便是他的上司也暗自折服。以后韓厥任新中軍主將,兼仆大夫;又為下軍主將。晉厲公八年(前573年),任中軍元帥,執(zhí)掌晉國國政。韓厥的政治主張,是素樸的民本思想。在晉景公謀劃遷都時,韓厥獻策,主要就是從人民生活方面考慮。許多人建議,從故絳(今山西翼城縣東南)遷到郇(今運城解池西北)、瑕(今解池南)之地,那里土地肥沃,盛產(chǎn)食鹽,“國利君樂”。韓厥認為,郇,瑕之地“土薄水淺”,地下水位高,太潮濕,容易生風濕病,引起人民愁怨,應該遷到新田(今山西侯馬),那里“土厚水深”,利于居住,人民可以安居樂業(yè),服從政令,是十世之利。
后來晉國遷都干新田,即是采納了韓厥的建議。在戰(zhàn)爭的戰(zhàn)略問題上,韓厥也是這種人民本位的思想。晉厲公五年(前576年),楚國侵伐鄭、衛(wèi)兩國,當時晉國執(zhí)政欒書打算出兵伐楚,韓厥不同意。他認為,楚國要是經(jīng)常驅(qū)使人民從事侵略戰(zhàn)爭,人民必然會反對。失去人民的支持,怎么能進行戰(zhàn)爭?所以,應該先讓楚軍橫行一時,等待它失盡民心,那時就不堪一擊了。這樣的觀點,在當時很有進步意義,后來成為新興貴族爭奪諸侯公室政治權(quán)力的有力思想武器。韓厥從政期間,諸侯爭霸是時代的典型特征,他自己的活動都從屬于晉國稱霸的目標。但是,即便是在這個時期,晉國內(nèi)部各大家族之間爭權(quán)奪利的矛盾和斗爭已很激烈。
而韓厥在這種內(nèi)部斗爭中,一直保持著一種超然的姿態(tài)。晉景公十七年(前583年),欒氏、邯氏協(xié)助景公攻滅趙氏。韓厥雖然與趙氏淵源甚深,但沒有起兵發(fā)難,只是事后在保全趙氏后裔上起了作用。晉厲公七年(前574年),欒書與荀偃迫于情勢,驟起發(fā)難,殺胥童,廢厲公。他們曾請韓厥參與其事,韓厥斷然拒絕。這兩次大家族之間的斗爭都與國君有牽連,所以韓厥說:“弒君以求威,非吾所能為也。”實際上是不愿意參與家族之間的爭權(quán)奪利。正是由于他這種超然的態(tài)度,使得韓氏家族得以保全壯大,成為后來“政在私門”時的六卿之一,三家分晉后的韓氏諸侯。晉悼公七年(前566年),韓厥告老致仕,退出政壇,其子韓起(韓宣子)繼位為卿。此后韓氏在晉國的顯赫地位始終沒有衰落。
后世子孫
前566年,韓厥深感荀罃?shù)男鄄糯舐裕几胬,便不再過問朝政。其長子韓無忌(韓穆子)當立為卿,韓無忌自稱有疾,便將卿位讓予其弟韓起。晉悼公重組內(nèi)閣,時六卿將佐如下:
中軍將 | 荀罃 | 中軍佐 | 士匄 |
上軍將 | 荀偃 | 上軍佐 | 韓起 |
下軍將 | 欒黡 | 下軍佐 | 士魴 |
新軍將 | 趙武 | 新軍佐 | 魏絳 |
韓起未有任何光輝建樹,卻高居上軍佐一職,亦是韓厥之功,晉悼公感于韓無忌讓賢之賢,授命韓無忌為首席公族大夫。韓氏的地位自此顯赫。
前560年,經(jīng)晉悼公默許,韓起謙讓,趙武躍居為上軍將,位居韓起之上。
前548年,士匄崩逝,趙武執(zhí)政,韓起為副,共同維護晉國乃至天下和平。若韓厥尚在,視二子(趙武、韓起。趙武,韓厥視如己出)皆成大器,也當老懷為安了。
前541年,趙武仙逝,韓起執(zhí)政。韓起利用手中職權(quán),超拔趙武之子趙成為中軍佐。韓氏、趙氏共創(chuàng)大業(yè)。韓起執(zhí)政27年,始終以國家穩(wěn)定、諸侯和睦為己任。韓起用職務(wù)之便,權(quán)分晉國,令韓氏的勢力大大提升,與范氏一并成為晉國的最強的世卿大族。吳鄢陵季子、晉叔向皆預測:晉國之政必歸于韓、趙、魏三家。
前525年,趙成早亡,其子趙鞅繼立,韓、趙聯(lián)盟后繼有人。
前514年,韓起壽終正寢,其孫韓不信(韓簡子)繼之,年輕的趙鞅扛起了韓趙聯(lián)盟的大旗。
前497年,趙鞅與范氏、中行氏相攻,韓不信與魏侈共為趙氏請,晉定公赦趙鞅之罪。
前493年,趙鞅執(zhí)政,趙氏、韓氏、魏氏三家共壓智氏。
前455年,荀瑤劫持韓虎、魏駒攻伐趙無恤,三家兵圍晉陽兩年有余而不下,韓氏、魏氏合謀趙氏反攻智氏,荀瑤戰(zhàn)死。三家滅智。
前425年,韓康子韓虎逝世,其子韓啟章立,時三晉強盛,晉侯反朝于三家。同年,趙無恤卒,魏斯繼之為執(zhí)政。
前413年,魏斯領(lǐng)三晉攻伐天下,拓地千里。
前403年,周威烈王冊封魏斯、韓虔、趙籍為諸侯,三家分晉,韓氏化家為國,史稱韓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