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謝安字安石，尚從弟也。父裒，太常卿。安年四歲時，譙郡桓彝見而嘆曰：“此兒風(fēng)神秀徹，后當(dāng)不減王東海�！奔翱偨�，神識沈敏，風(fēng)宇條暢，善行書。弱冠，詣王蒙清言良久，既去，蒙子修曰：“向客何如大人？”蒙曰：“此客亹亹，為來逼人�！蓖鯇�(dǎo)亦深器之。由是少有重名。
初辟司徒府，除佐著作郎，并以疾辭。寓居會稽，與王羲之及高陽許詢、桑門支遁游處，出則漁弋山水，入則言詠屬文，無處世意。揚州刺史庾冰以安有重名，必欲致之，累下郡縣敦逼，不得已赴召，月余告歸。
復(fù)除尚書郎、瑯邪王友，并不起。吏部尚書范汪舉安為吏部郎，安以書距絕之。有司奏安被召，歷年不至，禁錮終身，遂棲遲東土。嘗往臨安山中，坐石室，臨浚谷，悠然嘆曰：“此去伯夷何遠！”嘗與孫綽等泛海，風(fēng)起浪涌，諸人并懼，安吟嘯自若。舟人以安為悅，猶去不止。風(fēng)轉(zhuǎn)急，安徐曰：“如此將何歸邪？”舟人承言即回。眾咸服其雅量。安雖放情丘壑，然每游賞，必以妓女從。既累辟不就，簡文帝時為相，曰：“安石既與人同樂，必不得不與人同憂，召之必至�！睍r安弟萬為西中郎將，總藩任之重。安雖處衡門，其名猶出萬之右，自然有公輔之望，處家常以儀范訓(xùn)子弟。安妻，劉惔妹也，既見家門富貴，而安獨靜退，乃謂曰：“丈夫不如此也？”安掩鼻曰：“恐不免耳�！奔叭f黜廢，安始有仕進志，時年已四十余矣。
征西大將軍桓溫請為司馬，將發(fā)新亭，朝士咸送，中丞高崧戲之曰：“卿累違朝旨，高臥東山，諸人每相與言，安石不肯出，將如蒼生何！蒼生今亦將如卿何！”安甚有愧色。既到，溫甚喜，言生平，歡笑竟日。
既出，溫問左右：“頗嘗見我有如此客不？”溫后詣安，值其理發(fā)。安性遲緩，久而方罷，使取幘。溫見，留之曰：“令司馬著帽進�！逼湟娭厝绱�。
溫當(dāng)北征，會萬病卒，安投箋求歸。尋除吳興太守。在官無當(dāng)時譽，去后為人所思。頃之，征拜侍中，遷吏部尚書、中護軍。
簡文帝疾篤，溫上疏薦安宜受顧命。及 帝崩，溫入赴山陵，止新亭，大陳兵衛(wèi)，將移晉室，呼安及王坦之，欲于坐害之。坦之甚懼，問計于安。安神色不變，曰：“晉祚存亡，在此一行�！奔纫姕�，坦之流汗沾衣，倒執(zhí)手版。安從容就席，坐定，謂溫曰：“安聞諸侯有道，守在四鄰，明公何須壁后置人邪？”溫笑曰：“正自不能不爾耳。”遂笑語移日。坦之與安初齊名，至是方知坦之之劣。溫嘗以安所作簡文帝謚議以示坐賓，曰：“此謝安石碎金也。”
時孝武帝富于春秋，政不自己，溫威振內(nèi)外，人情噂□，互生同異。安與坦之盡忠匡翼，終能輯穆。及溫病篤，諷朝廷加九錫，使袁宏具草。安見，輒改之，由是歷旬不就。會溫薨，錫命遂寢。
尋為尚書仆射，領(lǐng)吏部，加后將軍。及中書令王坦之出為徐州刺史，詔安總關(guān)中書事。安義存輔導(dǎo)，雖會稽王道子亦賴弼諧之益。時強敵寇境，邊書續(xù)至，梁益不守，樊鄧陷沒，安每鎮(zhèn)以和靖，御以長算。德政既行，文武用命，不存小察，弘以大綱，威懷外著，人皆比之王導(dǎo)，謂文雅過之。嘗與王羲之登冶城，悠然遐想，有高世之志。羲之謂曰：“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給。今四郊多壘，宜思自效，而虛談廢務(wù)，浮文妨要，恐非當(dāng)今所宜�！卑苍唬骸扒厝紊眺保蓝觯M清言致患邪？”
是時宮室毀壞，安欲繕之。尚書令王彪之等以外寇為諫，安不從，竟獨決之。宮室用成，皆仰模玄象，合體辰極，而役無勞怨。又領(lǐng)揚州刺史，詔以甲仗百人入殿。時帝始親萬機，進安中書監(jiān)，驃騎將軍、錄尚書事，固讓軍號。于時懸象失度，亢旱彌年，安奏興滅繼絕，求晉初佐命功臣后而封之。頃之，加司徒，后軍文武盡配大府，又讓不拜。復(fù)加侍中、都督揚豫徐兗青五州幽州之燕國諸軍事、假節(jié)。
時苻堅強盛，疆埸多虞，諸將敗退相繼。安遣弟石及兄子玄等應(yīng)機征討，所在克捷。拜衛(wèi)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建昌縣公。堅后率眾，號百萬，次于淮肥，京師震恐。加安征討大都督。玄入問計，安夷然無懼色，答曰：“已別有旨�！奔榷湃�。玄不敢復(fù)言，乃令張玄重請。安遂命駕出山墅，親朋畢集，方與玄圍棋賭別墅。安常棋劣于玄，是日玄懼，便為敵手而又不勝。
安顧謂其甥羊曇曰：“以墅乞汝。”安遂游涉，〔二〕至夜乃還，指授將帥，各當(dāng)其任。玄等既破堅，有驛書至，安方對客圍棋，看書既竟，便攝放床上，了無喜色，棋如故。客問之，徐答云：“小兒輩遂已破賊�！奔攘T，還內(nèi)，過戶限，心喜甚，不覺屐齒之折，其矯情鎮(zhèn)物如此。以總統(tǒng)功，進拜太保。
安方欲混一文軌，上疏求自北征，乃進都督揚、江、荊、司、豫、徐、兗、青、冀、幽、并、寧、益、雍、梁十五州軍事，加黃鉞，其本官悉如故，置從事中郎二人。安上疏讓太保及爵，不許。是時桓沖既卒，荊、江二州并缺，物論以玄勛望，宜以授之。安以父子皆著大勛，恐為朝廷所疑，又懼桓氏失職，桓石虔復(fù)有沔陽之功，慮其驍猛，在形勝之地，終或難制，乃以桓石民為荊州，改桓伊于中流，石虔為豫州。既以三桓據(jù)三州，彼此無怨，各得所任。其經(jīng)遠無競，類皆如此。
性好音樂，自弟萬喪，十年不聽音樂。及登臺輔，期喪不廢樂。王坦之書喻之，不從，衣冠效之，遂以成俗。又于土山營墅，樓館林竹甚盛，每攜中外子侄往來游集，肴饌亦屢費百金，世頗以此譏焉，而安殊不以屑意。常疑劉牢之既不可獨任，又知王味之不宜專城。
牢之既以亂終，而味之亦以貪敗，由是識者服其知人。
時會稽王道子專權(quán)，而奸諂頗相扇構(gòu)，安出鎮(zhèn)廣陵之步丘，筑壘曰新城以避之。帝出祖于西池，獻觴賦詩焉。安雖受朝寄，然東山之志始末不渝，每形于言色。及鎮(zhèn)新城，盡室而行，造泛海之裝，欲須經(jīng)略粗定，自江道還東。雅志未就，遂遇疾篤。上疏請量宜旋旆，并召子征虜將軍琰解甲息徒，命龍驤將軍朱序進據(jù)洛陽，前鋒都督玄抗威彭沛，委以董督。若二賊假延，來年水生，東西齊舉。詔遣侍中慰勞，遂還都。聞當(dāng)輿入西州門，自以本志不遂，深自慨失，因悵然謂所親曰：“昔桓溫在時，吾常懼不全。忽夢乘溫輿行十六里，見一白雞而止。乘溫輿者，代其位也。十六里，止今十六年矣。白雞主酉，今太歲在酉，吾病殆不起乎！”乃上疏遜位，詔遣侍中、尚書喻旨。先是，安發(fā)石頭，金鼓忽破，又語未嘗謬，而忽一誤，眾亦怪異之。尋薨，時年六十六。帝三日臨于朝堂，賜東園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百萬、布千匹、蠟五百斤，贈太傅，謚曰文靖。以無下舍，詔府中備兇儀。及葬，加殊禮，依大司馬桓溫故事。又以平苻堅勛，更封廬陵郡公。
安少有盛名，時多愛慕。鄉(xiāng)人有罷中宿縣者，還詣安。安問其歸資，答曰：“有蒲葵扇五萬�！卑材巳∑渲姓咦街⿴熓渴偸�，價增數(shù)倍。安本能為洛下書生詠，有鼻疾，故其音濁，名流愛其詠而弗能及，或手掩鼻以髛之。及至新城，筑埭于城北，后人追思之，名為召伯埭。
譯文
謝安，陳郡陽夏（河南省太康）人。曾祖謝纘，曹魏時任過長安典農(nóng)中郎將（據(jù)羅振玉《芒洛家墓遺文四編 補遺》所收“ 謝府君神道”）；祖父謝衡，是西晉有名的儒學(xué)家，“博物多聞”，“ 以儒素顯” ，任過博士祭酒、太子少傅、散騎常侍一類的文官。父親謝裒（一作褒），永嘉之亂時攜家南渡，在東晉政府中擔(dān)任過侍中、吏部尚書等要職。
謝安出身于這樣的名門世家，從小受家庭的影響，在德行、學(xué)問、風(fēng)度等方面都有良好的修養(yǎng)。四歲時，譙郡的名士桓彝見到他大為贊賞，說：“ 此兒風(fēng)神秀徹，后當(dāng)不減王東海（即王承，東晉初年名士）�！� 當(dāng)時的宰相王導(dǎo)也很器重謝安，青少年時代的謝安就已在上層社會中享有較高的聲譽。
東晉朝廷先是征召他入司徒府，接著又任命他為佐著作郎，都被謝安以有病為藉囗推辭了。后來，拒絕應(yīng)召的謝安干脆隱居到會稽的東山，與王羲之、許詢、支道林等名士名僧頻繁交游，出則漁弋山水，入則吟詠屬文，挾妓樂優(yōu)游山林，就是不愿當(dāng)官。當(dāng)時擔(dān)任揚州刺史的庾冰仰慕謝安的名聲，幾次三番地命郡縣官吏催逼，謝安不得已，勉強赴召。僅隔一個多月，他又辭職回到了會稽。
后來，朝廷又曾多次征召，謝安仍然予以回絕。吏部尚書范汪舉薦謝安擔(dān)任吏部郎，謝安回信拒絕了。有司奏稟謝安被召后多年不到任，因此激起了不少大臣的不滿，接連上書指責(zé)謝安，朝廷因此作出了對謝安禁錮終身的決定，經(jīng)皇帝下詔才赦免。謝安曾孫興公等人坐船到海上游玩，突然起了大風(fēng)，浪濤洶涌，所有人都驚恐失色，只有謝安吟誦長嘯，鎮(zhèn)定自若。船夫以為謝安心情歡暢，便仍然搖船向前。一會兒，風(fēng)浪更猛了，謝安才慢條斯理地說：“這樣看來，恐怕是該回去了吧？”船夫聽了就駕船返回了。眾人都佩服謝安的氣量。謝安雖然屢屢不愿出山，但當(dāng)時的士大夫卻都對他寄予很大的期望，以至?xí)r常有人說：“謝安石不肯出，將如蒼生何？”他的妻子劉氏是名士劉?的妹妹，眼看謝氏家族中的謝尚、謝奕、謝萬等人一個個都位高權(quán)重，只有謝安隱退不出，曾對謝安說：“夫君難道不應(yīng)當(dāng)像他們一樣嗎？”謝安掩鼻答道：“只怕難免吧�！惫�，升平三年（公元359）發(fā)生的謝萬被廢黜事件，終于迫使謝安步入仕途。謝萬字萬石，謝安的弟弟。他的器度不如謝安，卻也很有才氣，而且擅長自我炫耀，年紀輕輕就頗有名氣，仕途通達。
升平二年（358），謝安的哥哥謝奕去世，謝萬便被任命為西中郎將，監(jiān)司、豫、冀、并四州諸軍事，兼任豫州刺史。然而他并不是統(tǒng)兵作戰(zhàn)的材料，在升平三年十月受命北征時，仍然是一副名士派頭，只顧吟嘯歌詠自鳴清高，不知撫綏部眾。謝安對弟弟的做法非常憂慮，勸戒說：“你身為元帥，理應(yīng)經(jīng)常交接諸將，以取悅部眾之心。像你這樣傲誕，怎么能夠成事呢？”謝萬于是召集諸將，想撫慰一番。不料這位平時滔滔不絕的清談家竟連一句撫慰的話都講不出，憋了半天，干脆用手中的鐵如意指著在座的將領(lǐng)說：“諸將都是勁卒�！比绱肆枞栎p慢，不僅不能撫慰將領(lǐng)，反而使他們更加怨恨。謝安無奈，只得代替謝萬，對隊帥以下的將領(lǐng)一個個地親自拜訪，盡力加以撫慰，拜托他們盡力協(xié)助謝萬。但這并未能挽救謝萬失敗的命運。謝萬率軍增援洛陽，還未與敵軍交戰(zhàn)，手下士卒就驚擾奔潰。謝萬單騎狼狽逃還，軍士們本來要殺了他，看在謝安的份上才沒有動手。損兵折將的謝萬不久就被罷免為庶人。 謝奕病死，謝萬被廢，使謝氏家族的權(quán)勢受到了很大威脅。升平四年（360），征西大將軍桓溫邀請謝安擔(dān)任自己帳下的司馬，謝安接受了。這本來只是很尋常的事情，然而消息傳出以后，竟然引起了朝野轟動。在他動身前往江陵的時候，許多朝士都趕來送行，中丞高崧挖苦說：“卿屢次違背朝廷旨意，隱居?xùn)|山不出，人們時常說：u2018安石不肯出，將如蒼生何！如今蒼生又將如卿何！u2019”而謝安夷然毫不介意�；笢氐昧酥x安卻十分興奮，一次謝安告辭后，桓溫自豪地對手下人說道：“你們以前見過我有這樣的客人嗎？”
咸安元年（371），對 東晉朝廷 來說，是十分關(guān)鍵的一年。權(quán)臣桓溫本想立功中原以提高自己的聲望，沒想到在枋頭一戰(zhàn)遭到慘敗。為了重立威名，他聽從郗超的建議，在咸安元年廢黜了司馬奕，另立會稽王司馬昱為帝，是為簡文帝。此時的謝安已擔(dān)任了侍中，不久又升任為吏部尚書。他洞悉桓溫的野心，也知道簡文帝比被廢黜的司馬奕也強不了多少，只是清談的水平略高一些而已，但他仍然忠心匡扶朝廷，竭力不讓桓溫篡權(quán)的圖謀得逞。咸安二年（372），即位不到一年的簡文帝就在憂懼中死去，太子司馬曜即位，是為孝武帝。原來滿心期待著簡文帝臨終前會把皇位禪讓給自己的桓溫大失所望，便以進京祭奠簡文帝為由，于寧康元年（373）二月率軍來到建康城外，準備殺大臣以立成。他在新亭預(yù)先埋伏了兵士，下令召見謝安和王坦之。當(dāng)時，京城內(nèi)人心惶惶，王坦之非常害怕，問謝安怎么辦。謝安神情坦然地說：“晉祚存亡，在此一行�！蓖跆怪仓^皮與謝安一起出城來到桓溫營帳，緊張得汗流浹背，把衣衫都沾濕了，手中的朝板也拿顛倒了。謝安卻從容不迫地就座，然后神色自若地對桓溫說：“我聽說有道的諸侯設(shè)守在四方，明公何必在幕后埋伏士卒呢？”桓溫只得尷尬地下令撤除了埋伏。由于謝安的機智和鎮(zhèn)定，桓溫始終沒敢對二人下手，不久就退回了姑孰。迫在眉睫的危機，被謝安從容化解了。同年三月，桓溫得了重病。在返回姑孰之后，病情日益加重。但他還在幻想著能得到加九錫的殊榮，不斷派人催促。謝安故意拖延，對已經(jīng)起草好的詔書一再加以修改，遲遲不予頒發(fā)�；笢亟K于沒有如愿，抱憾而死。桓溫死后，謝安被任命為尚書仆射兼吏部尚書，與尚書令王彪之一起執(zhí)掌朝政。數(shù)月后，中書令王坦之出任徐州刺史，謝安又兼總中書省，實際上總攬了東晉的朝政。為了緩和矛盾、穩(wěn)定政局，謝安實行了著眼于長遠，以和諧安定為重的執(zhí)政方針。他沒有趁桓溫病死的機會翦除桓氏集團，仍然信任和重用桓溫的弟弟桓沖，讓他擔(dān)任都督徐、豫、兗、青、揚五州諸軍事和徐州刺史，負責(zé)鎮(zhèn)守京口，后來又轉(zhuǎn)為都督七州諸軍事，兼任荊州刺史。桓沖也深明大義，認為自己的德望不及謝安，心甘情愿地以鎮(zhèn)守四方為己任。將相關(guān)系的協(xié)調(diào)，促進了政局的穩(wěn)定。當(dāng)時人贊揚謝安，將他比作王導(dǎo)，而文雅則更勝一籌。內(nèi)部安定之后，謝安又把注意力轉(zhuǎn)向?qū)Ω秮碜员狈降耐{。當(dāng)時，前秦在苻堅的治理下日益強盛，東晉軍隊在與前秦的交戰(zhàn)中屢遭敗績。謝安派自己的弟弟謝石、侄子謝玄率軍征討，接連取得勝利。又命謝玄訓(xùn)練出戰(zhàn)斗力很強的北府兵，為抗擊前秦作好了準備。太元八年（383），苻堅率領(lǐng)著號稱百萬的大軍南下，志在吞滅東晉，統(tǒng)一天下。軍情危急，建康一片震恐。謝安依然是那樣鎮(zhèn)定自若，以征討大都督的身分負責(zé)軍事，并派了謝石、謝玄、謝琰和桓伊等人率兵八萬前去抵御。謝玄手下的北府兵雖然勇猛。但是前秦的兵力比東晉大十倍，謝玄心里到底有點緊張。出發(fā)之前，謝玄特地到謝安家去告別，請示一下這個仗怎么打法。哪兒知道謝安聽了像沒事一樣，輕描淡寫地回答說：“我已經(jīng)有安排了。”謝玄心里想，謝安也許還會囑咐些什么話。等了老半天，謝安還是不開腔。謝玄回到家里，心里總不大踏實。隔了一天，又請他的朋友張玄去看謝安，托他向謝安探問一下。謝安來到山里一座別墅去。到了那里，還有許多名士先到了。謝安請謝玄陪他一起下圍棋，還跟謝玄開玩笑，說要拿這座別墅做賭注，比一個輸贏。謝玄是個好棋手。平常跟謝安下棋，他總是贏的。但是，這一天，謝玄根本沒心思下棋，勉強應(yīng)付，當(dāng)然輸了。下完了棋，謝安又請大伙兒一起賞玩山景，整整游玩了一天，到天黑才回家。這天晚上，他把謝石、謝玄等將領(lǐng)，都召集到自己家里，把每個人的任務(wù)一件件、一樁樁交代得很清楚。大家看到謝安這樣鎮(zhèn)定自若，也增強了信心，高高興興地回到軍營去了。那時候，桓沖在荊州聽到形勢危急，專門撥出三千名精兵到建康來保衛(wèi)京城。謝安對派來的將士說：“我這兒已經(jīng)安排好了。你們還是回去加強西面的防守吧！”將士回到荊州告訴桓沖，桓沖很擔(dān)心。他對將士說：“謝公的氣度確實叫人欽佩，但是不懂得打仗。眼看敵人就要到了，他還那樣悠閑自在：兵力那么少，又派一些沒經(jīng)驗的年青人去指揮。我看我們準要遭難了。”當(dāng)晉軍在淝水之戰(zhàn)中大敗前秦的捷報送到時，謝安正在與客人下棋。他看完捷報，便放在座位旁，不動聲色地繼續(xù)下棋�？腿吮锊蛔査x安淡淡地說：“沒甚么，孩子們已經(jīng)打敗敵人了�！敝钡较峦炅似�，客人告辭以后，謝安才抑制不住心頭的喜悅，舞躍入室，把木屐底上的屐齒都碰斷了。淝水之戰(zhàn)的勝利，使謝安的聲望達到了頂點，淝水之戰(zhàn)以后，謝安趁前秦崩潰的時機，派謝玄收復(fù)黃河流域大片失地�？墒菚x孝武帝卻重用他弟弟會稽王司馬道子，竭力排擠謝安，使謝安不能施展他的才能。于是，他 提出由自己率軍出鎮(zhèn)廣陵的步丘，修筑了新城（今江蘇揚州邵伯鎮(zhèn)），名義上是準備援助前秦，實際上是想脫離建康這個是非之地。他著手建造泛海的船只，準備從海道返回會稽。但他不久就患了重病，只得請求返回建康治病休養(yǎng)。然而他回到建康只有幾天，就溘然病逝了，重回東山的心愿未能實現(xiàn)。到了謝安一死，東晉政權(quán)落在昏庸的司馬道子手里，東晉的朝政就越來越腐敗了。高臥東山
謝安出生名門 陳郡謝氏，父親謝裒曾任太常卿，屬于東晉 士族。謝家人大多風(fēng)流瀟灑，被稱為“謝家蘭玉真門戶”“謝家子弟，衣冠磊落”，謝安年僅四歲時，便被 桓彝稱許，認為他“風(fēng)神秀徹”，長大以后，不在 王承之下。謝安十三歲時，聲名就已經(jīng)傳到遼東，連當(dāng)時才七歲的 慕容垂都特地送來一對白狼眊作為禮物。謝安得到了當(dāng)世 王導(dǎo)以下幾乎所有名士的推崇，因而一舉一動都被世人仿效。曾經(jīng)有他的老鄉(xiāng)回家沒有費，只有五萬把根本賣不出去的蒲葵扇，謝安得知以后，便路過抓了把扇子來用，結(jié)果人人仿效，積壓的扇子不久便全部高價售出。他和 王羲之及 王獻之父子均交好，，即《 蘭亭集序》中所記載的那次。
謝安起初曾做了一個月的小官“著作郎”，但很快就以生病為由辭官回家。他長期在東山隱居，一邊教育子弟，一邊與名流來往，常攜歌妓，在 會稽周圍和朋友一起游玩。他為人鎮(zhèn)定自若，曾和 孫綽、王羲之等出海游玩而遇到暴風(fēng)雨，眾人皆慌亂不已，只有謝安不為所動，并勸眾人慌亂無濟于事，不如冷靜思考，眾人因此而得以安全歸來。
謝安的聲名越來越響，被推崇為 江左“風(fēng)流第一”，世人皆稱“安石不肯出，將如蒼生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