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爾·福柯1926年出生于法國普瓦捷的一個鄉(xiāng)村家庭，其父保羅是一個外科醫(yī)生。他的原名是保羅-米歇爾·福柯，后來他將名字中的保羅放棄了，這可能和他同他父親之間相當緊張的關系有關。他一開始的成績中上，但當他進入耶穌會辦的一個中學后，他的成績十分優(yōu)秀。在這段時間里，普瓦捷屬于維希法國，后來被德國占領。戰(zhàn)后，�？逻M入了法國最富盛名的巴黎高等師范學校，這是法國傳統(tǒng)的通向學術生涯的門戶。

福柯在巴黎高師的時間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當時法國對德國哲學家如黑格爾、胡塞爾、海德格爾和尼采的興趣越來越強，�？碌慕淌谥�一，讓·依波利特，是一位非常有名的翻譯家和德國哲學的專家。梅洛·龐蒂當時也在巴黎高師教學，他對于存在主義和現(xiàn)象學的課程在包括福柯在內的一部分學生中非常受歡迎。在他在巴黎高師的后期，他與法國最著名的哲學家和科學史學家之一，喬治·康奎荷姆，建立了關系。

�？略诎屠韪邘煹乃饺松�活并不快樂，他患有嚴重的憂郁癥，甚至企圖自殺。他受到一個心理學家的看護。雖然如此，或者正因為如此，他對心理學非常感興趣。因此他不但得到了哲學的教育，而且還得到了心理學的教育，他甚至參加了這門學科的臨床實踐，在那里，他與路德維�！べe斯萬格爾等思想家接觸。

最后福柯還受到了馬克思主義的影響，如其他許多巴黎高師的學生，他在1950年至1953年間是法國共產(chǎn)黨員。他是被他的教師阿爾都塞介紹進去的。與其他許多人相同，他因為斯大林統(tǒng)治下的蘇聯(lián)的情況退出了共產(chǎn)黨。與其他許多人不同的是他從未參加過共產(chǎn)黨的活動。

1950年�？峦ㄟ^畢業(yè)考試，他在巴黎高師教了一段時間書，但他對此并不感興趣，因此他很快就離開了法國。他的一個教師和朋友喬治·杜梅澤爾為他找到了一個在瑞典烏普薩拉大學作為法國文化代表的職位，從1954年到1970年他在烏普薩拉大學、在波蘭華沙和在德國漢堡大學充當文化代表。此后他到法國克萊蒙費朗第一大學教哲學，在那里他遇到了丹尼爾·德菲。只要他在法國，他后來就一直與德菲生活在一個非單配性的關系中。

早在高師期間，福柯即表現(xiàn)出對心理學和精神病學的極大興趣，恰好他父母的一位世交雅克琳娜·維爾道（Jacqueline Verdeaus）就是心理學家，而雅克琳娜的丈夫喬治·維爾道則是法國精神分析學大師雅克·拉康的學生。因此，在維爾道夫婦的影響下，�？聦π睦韺W和精神分析學進行了系統(tǒng)深入的學習，并與雅克琳娜一道翻譯了瑞士精神病學家賓斯萬格爾（Ludwig Binswanger）的著作 《夢與存在》 。書成之后，�？聭�雅克琳娜之請為法文本做序，并在1953年復活節(jié)之前草就一篇長度超過正文的序言。在這篇長文中，他日后光彩奪目的寫作風格已經(jīng)初露端倪。1954年，這本罕見的序言長過正文的譯作由德克雷·德·布魯沃出版社出版，收入《人類學著作和研究》叢書。同年，福柯發(fā)表了自己的第一部專著《精神病與人格》，收入《哲學入門》叢書，由法國大學出版社出版。�？潞髞韺�這部著作加以否定，認為它不成熟，因此，1962年再版時這本書幾乎面目全非。

1955年8月，在著名神話學家喬治·杜梅澤爾（Georges Dumezil）的大力推薦下，�？卤蝗鸬錇跗账_拉大學聘為法語教師。在瑞典期間，�？逻�兼任法國外交部設立的“法國之家”主任，因此，教學之外，他花了大量時間用于組織各種文化交流活動。在瑞典的3年時間里，�？麻_始動手撰寫博士論文。得益于烏普薩拉大學圖書館收藏的一大批16世紀以來的醫(yī)學史檔案、書信和各種善本圖書，也得益于杜梅澤爾的不斷督促和幫助，當�？码x開瑞典時《瘋癲與非理智——古典時期的瘋癲史》 已經(jīng)基本完成。

1958年，由于感到教學和工作負擔過重對，�？绿岢鲛o職，并于6月間回到巴黎。兩個月后，還是在杜梅澤爾的幫助下，同時也因為�？略谌鸬淦陂g表現(xiàn)的出色組織能力，他被法國外交部任命為設在華沙大學內的法國文化中心主任。這年10月，�？碌竭_波蘭，不過他并沒有在那兒待太久，原因倒也富于戲劇性：他中了波蘭情報機關的美男記。福柯從很早時候起就是同性戀，對此他倒不加掩飾，就個人生活而言，這位老兄顯然夠得上“風流”的美名。然而50年代正是東西方冷戰(zhàn)正酣之時，兩方都在挖空心思的相互刺探。恰恰在1959年，法國駐波蘭大使館文化參贊告假，大使本已有心提拔�？拢�便一面讓他代行參贊職務，一面行文報請正式任命。所以波蘭情報機構乘虛而入，風流成性的年輕哲學家合當中計。

離開波蘭后，�？吕^續(xù)他的海外之旅，這一次是目的地是漢堡，仍然是法國文化中心主任。1960年2月，�？略诘聡�最終完成了他的博士論文。這是一本在厚度和深度上都同樣令人匝舌的大書：全書包括附錄和參考書目長達943頁，考察了自17世紀以來瘋癲和精神病觀念的流變，詳盡梳理了在造型藝術、文學和哲學中體現(xiàn)的瘋癲形象形成、轉變的過程及其對現(xiàn)代人的意義。按照慣例，申請國家博士學位的應該提交一篇主論文和一篇副論文，�？乱虼藳Q定翻譯康德的《實用人類學》并以一篇導言作為副論文，雖然這一導言從來沒有出版，但�？卵芯空邆儼l(fā)現(xiàn)，他后來成熟并反映于《詞與物》、《知識考古學》中的一些重要概念和思想，在這篇論文中其實已經(jīng)形成。

應�？轮�請，他以前在亨利四世中學的哲學老師，時任巴黎高師校長的讓·伊波利特（Jean Hyppolite）欣然同意作副論文的“研究導師”，并推薦著名科學史家、時為巴黎大學哲學系主任的喬治·岡奎萊姆（Georges Conguilhem）擔任他的主論文導師。后者對《瘋癲史》贊譽有加，并為他寫了如下評語“人們會看到這項研究的價值所在，鑒于�？孪壬�一直關注自文藝復興時期至今精神病在造型藝術、文學和哲學中反映出來的向現(xiàn)代人提供的多種用途；鑒于他時而理順、時而又搞亂紛雜的阿莉阿德尼線團，他的論文融分析和綜合于一爐，它的嚴謹，雖然讀起來不那么輕松，但卻不失睿智之作……因此，我深信�？孪壬�的研究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1961年5月20日，�？马樌�通過答辯，獲得文學博士學位。這篇論文也被評為當年哲學學科的最優(yōu)秀論文，并頒發(fā)給作者一枚銅牌。

還在�？峦ㄟ^博士論文答辯以前，克萊蒙－費朗大學哲學系新任系主任維也曼在讀完《瘋癲史》手稿后，即致函尚遠在漢堡的作者，希望延聘他為教授。�？滦廊唤邮埽�并于1960年10月就任代理教授，1962年5月1日，克萊蒙-費朗大學正式升任�？聻檎軐W系正教授。在整個60年代，�？碌闹�名度隨著他著作和評論文章的發(fā)表而急劇上升：1963年《雷蒙·魯塞爾》和《臨床醫(yī)學的誕生》 ，1964年《尼采、弗洛伊德、馬克思》以及1966年引起極大反響的《詞與物》。

1968年5月事件促使法國教育行政當局反思舊大學制度的缺陷，并開始策劃改革之法。作為實驗，1968年10月間，新任教育部長艾德加·富爾決定在巴黎市郊的萬森森林興建一座新大學，它將擁有充分的自由來實驗各種有關大學教育體制改革的新想法。福柯被任命為新學校的哲學系主任。但是，萬森很快就陷入無休止的學生罷課、與警察的臨街對峙乃至火爆沖突中，�？碌恼軐W系也在極左派的吵嚷聲中成為動亂根源。在萬森兩年，是使�？赂械浇钇ＡΡM的兩年。

1972年12月2日，對�？聛碇v是一個具有紀念意義的日子，這一天，他走上了法蘭西學院高高的講壇，正式就任法蘭西學院思想體系史教授。進入法蘭西學院意味著達學術地位的顛峰：這是法國大學機構的“圣殿中的圣殿”。

70年代的�？路e極致力于各種社會運動，他運用自己的聲望支持旨在改善犯人人權狀況的運動，并親自發(fā)起“監(jiān)獄情報組”以收集整理監(jiān)獄制度日常運做的詳細過程；他在維護移民和難民權益的請愿書上簽名；與薩特一起出席聲援監(jiān)獄暴動犯人的抗議游行；冒著危險前往西班牙抗議獨裁者佛朗哥對政治犯的死刑判決……。所有這一切都促使他深入思考權力的深層結構及由此而來的監(jiān)禁、懲戒過程的運作問題。這些思考構成了他70年代最重要一本著作的全部主題——《規(guī)訓與懲罰》。

福柯的最后一部著作《性史》的第一卷《求知意志》在1976年12月出版，這部作品的目的是要探究性觀念在歷史中的變遷和發(fā)展。福柯對這部性的觀念史寄予厚望，并以務求完美的態(tài)度加以雕琢，大綱和草稿改了一遍又一遍，以至最終文本與最初計劃相差甚大。這又是一部巨著，按照�？伦詈蟮陌才牛�全書分為四卷，分別為《求知遺志》、《快感的享用》、《自我的呵護》、《肉欲的告贖》。可惜的是，作者永遠也看不到它出齊了，1984年6月25日，�？乱虬�滋病在巴黎薩勒貝蒂爾醫(yī)院病逝，終年58歲。

福柯后來在美國待了很久，首先在水牛城大學，后來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福柯在舊金山的同性戀社群中，尤其在BDSM社群中的活動使他染上了艾滋病，因為當時人們還不知道這種病。

社會學基本理論觀點

福柯主要從歷史發(fā)展的維度，關注知識與權力的關系——權力怎樣通過話語權表現(xiàn)出來，并配合各種規(guī)訓的手段將權力滲透到社會的各個細節(jié)中去，比如監(jiān)獄制度、性問題等。�？碌乃枷雽Ξ敶�社會學發(fā)展產(chǎn)生了巨大影響。

《瘋癲與文明》（Histoire de la folie à l’âge classique - Folie et deraison）是1961年出版的，它是�？碌牡谝徊恐匾�的書，是他在瑞典教法語時寫的。它討論了歷史上瘋狂這個概念是如何發(fā)展的。

�？碌姆治鍪加谥惺兰o，他描寫了當時人們如何將麻風病人關起來。從這里開始他探討了15世紀愚人船的思想和17世紀法國對監(jiān)禁的突然興趣。然后他探討了瘋狂是如何被看做一種女人引起的病的，當時有人認為女人的子宮在她們的身體周圍環(huán)繞可以引起瘋狂。后來瘋狂被看做是靈魂的疾病，最后，隨著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瘋狂被看做是一種精神病。

�？逻�用了許多時間來探討人們是怎樣對待瘋子的，從將瘋子接受為社會秩序的一部分到將他們看做必須關閉起來的人。他也研究了人們是怎樣試圖治療瘋狂的，尤其他探討了菲利普·皮內爾和塞繆爾·圖克的例子。他斷定這些人使用的方法是殘暴和殘酷的。圖克比如對瘋子進行懲罰，一直到他們學會了來模仿普通人的作為，實際上他是用恐嚇的方式來讓他們的行為像普通人。與此類似的，皮內爾使用厭惡療法，包括使用冷水浴和緊身服。在�？驴磥�，這種療法是使用重復的暴行直到病人將審判和懲罰的形式內化了。

《臨床醫(yī)學的誕生》（Naissance de la clinique: une archéologie du regard médical）是�？碌牡诙�部重要的書，1963年出版。它延續(xù)了《瘋癲與文明》的討論，概括了醫(yī)學，尤其是臨床醫(yī)學和醫(yī)院的發(fā)展。

《詞與物》（Les Mots et les choses: une archéologie des sciences humaines）出版于1966年，它主要的論點在于每個歷史階段都有一套異于前期的知識形構規(guī)則（�？路Q之為認識型（épistémè）），而現(xiàn)代知識型的特征則是以“人”做為研究的中心。既然“人”的概念并非先驗的存在，而是晚近知識型形塑的結果，那么它也就會被抹去，如同海邊沙灘上的一張臉。這本書的問世使�？鲁蔀橐晃恢�名的法國知識分子，但也因為“人之死”的結論而飽受批評。讓·保羅·薩特就曾基于此點批判此書為小資產(chǎn)階級的最后壁壘。

這部著作力圖構建一種“人文科學考古學”，它“旨在測定在西方文化中，人的探索從何時開始，作為知識對象的人何時出現(xiàn)�！� ] �？率褂谩爸�識型”這一新術語指稱特定時期知識產(chǎn)生、運動以及表達的深層框架。通過對文藝復興以來知識型轉變流動的考察，�？轮赋�，在各個時期的知識型之間存在深層斷裂。此外，由于語言學具有解構流淌于所有人文學科中語言的特殊功能，因此在人文科學研究中，語言學都處于一個十分特殊的位置：透過對語言的研究，知識型從深藏之處顯現(xiàn)出來。

這本書“妙語連珠，深奧晦澀，充滿智慧” ，然而就是這樣一本十足的學術論著，甫經(jīng)出版即成為供不應求的暢銷書：第一版由法國最著名的伽利瑪出版社于1966年10月出版，印了3500冊，年底即告售磬，次年6月再版5000冊，7月：3000，9月：3500，11月：3500；67年3月：4000，11月：5000……，據(jù)說到80年代為止，《詞與物》僅在法國就印刷了逾10萬冊。對這本書的評價也同樣戲劇，評論意見幾乎截然二分，不是大加稱頌，就是憤然聲討，兩造的領軍人物也個個了得：被譽為“知識分子良心”的大哲學家薩特聲稱這本書“要建構一種新的意識形態(tài)，即資產(chǎn)階級所能修筑的抵御馬克思主義的最后一道堤壩”，法國共產(chǎn)黨的機關雜志也連續(xù)發(fā)表批駁文章；不過更有意思的是，這一次，天主教派的知識分子們同似乎該不共戴天的共產(chǎn)黨人們站到了同一條戰(zhàn)線里：雖然進攻的方式有所不同，但在反對這一點上，兩派倒是心有期期。但�？逻@一方的陣容也毫不遜色：岡奎萊姆拍案而起，他于1967年發(fā)表長文痛斥“薩特一伙”對《詞與物》的指責，并指出爭論的焦點其實并不在于意識形態(tài)，而在于�？滤�開創(chuàng)的是一條嶄新的思想系譜之路，這恰恰又是固守“人本主義”或“人道主義”的薩特等所不愿意看到并樂意加以鏟除的。

不管怎樣，《詞與物》為�？聨�來了巨大聲望。不久，福柯又一次離開了法國，前往突尼斯大學就任哲學教授。�？略谕荒崴苟冗^了1968年5月運動的風潮。這是一個“革命”的口號和行動時期遍及歐洲乃至世界的時期，突尼斯爆發(fā)了一系列學生運動，�？峦渡碛谄渲�，發(fā)揮了相當?shù)挠绊�。此后，他的身影和名字也一再出現(xiàn)于法國國內一次又一次的游行、抗議和請愿書中。

《知識考古學》（L’Archéologie du Savoir）出版于1969年，這是�？聦Ψ椒ㄕ摰挠懻摚�他寫了這部書來回答別人對《詞與物》的反應。

《規(guī)訓與懲罰》（Surveiller et punir: naissance de la prison）出版于1975年。它討論了現(xiàn)代化前的公開的、殘酷的統(tǒng)治（比如通過死刑或酷刑）漸漸轉變?yōu)殡[藏的、心理的統(tǒng)治。�？绿岬阶詮谋O(jiān)獄被發(fā)明以來它被看做是唯一的對犯罪行徑的解決方式。

�？略谶@部書中的主要觀點是對罪犯的懲罰與犯罪是一個相互關系——兩者互為前提條件。

�？聦�現(xiàn)代社會比做邊沁的《全景監(jiān)獄》（Panopticon），一小批看守可以監(jiān)視一大批囚犯，但他們自己卻不被看到。

傳統(tǒng)帝王透過凌遲罪犯、斬首示眾，以肉體的展示來宣示自身統(tǒng)馭的權威，這種直接曝入施力者與受力者的腳色，16世紀進入古典時代，�？乱詢蓚�歷史事件作為典范，說明規(guī)訓手段的方式與樣貌完全不同以往。其一是鼠疫肆虐于歐洲，為了讓發(fā)生鼠疫的地區(qū)災情不致繼續(xù)擴散，指示每戶人家關緊門戶，閉居自身住所，不可在未經(jīng)許可下到公共空間溜搭，街道上只有持槍的軍人以及固定時間出來巡察、點名，透過書寫登記，記錄每個居民的存亡交付市長進行重新審核，規(guī)訓方式從原來展示威嚇，至現(xiàn)代轉變成用科學知識、科層制度進行各種分配安置，顯示規(guī)訓手段的改變。

�？聼o意解釋罪犯是怎么來的，或是為何會有犯罪的行為等等起源或事件發(fā)生的原因等問題。他要強調某種機制存在于那邊，原本只是要將一群擾亂社會秩序者關起來，然這件單純事情開始被關注，研究為何這群人這么不同，觀察顱骨大小、小時候是否被虐待，開始產(chǎn)生心理學、人口學、犯罪學這些學問，為“罪犯”這個身份附加更多的意涵，也同時加以主體化罪犯，試圖讓人正視強調這命題。再從這套認識，于監(jiān)獄中透過反覆操練、檢查審核、再操練，不只是要矯正犯人，并要犯人認清自己是個罪犯，是擁有偏差行為的“不正�！比�，所以你自己要努力矯正自己，監(jiān)獄、警察都是在“幫助”你做這件事情。也就是說，這套機制中的受力者既是主體又是客體，不只告訴罪犯你必須做什么，還會要求時時問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并且如何為自己的這個罪犯身份，懺悔和自我審查。

《性史》（Histoire de la sexualité）一共分三卷（本計劃六卷），第一卷《認知的意志》（La volonté de savoir），也是最常被引用的那一卷，是1976年出版的，其主題是兩個世紀中性在權力統(tǒng)治中所起的作用。針對對于弗洛伊德等提出的維多利亞時代的性壓抑，�？绿岢鲋靡�，指出性在17世紀并沒有壓抑，相反得到了激勵和支持。社會構建了各種機制去強調和引誘人們談論性。性與權力和話語緊密地結合在了一起。第二卷《快感的享用》（L’Usage des plaisirs）和第三卷《關注自我》（Le Souci de soi）是在福柯死前不久于1984年出版的。其主要內容是古希臘人和古羅馬人對性的觀念，關注一種“倫理哲學”。此外�？逻�基本上寫好了一部第四卷，其內容是基督教統(tǒng)治時期對肉體與性的觀念和對基督教的影響，但因為福柯特別拒絕在他死后出版任何書籍， 家人根據(jù)他的遺愿至今未出版它的完整版本。

除了1977年休假了一年之外，從1971年1月開始，一直到1984年6月逝世為止，�？略诜ㄌm西學院進行了一周一次的教學課程。當時的講稿和錄音皆有留存，且正陸續(xù)出版中。此外，�？略�1983年曾于柏克萊加州大學以英文做了六場講課，后來以�？抡f真話（FEARLESS SPEECH）的書名出版。

以下為�？略诜ㄌm西學院的課程主題：

認知的意志（1970-1971年）

形式理論與制度（1971-1972年）

懲罰的社會（1972-1973年）

精神病學的權力（1973-1974年）

不正常的人（1974-1975年，已出版）

必須保衛(wèi)社會（1975-1976年，已出版）

安全、領土與人口（1977-1978年）

生命政治的誕生（1978-1979年）

對活人的治理（1979-1980年）

主體性與真理（1980-1981年）

主體解釋學（1981-1982年，已出版）

對自己與他人的治理（1982-1983年）

對自己與他人的治理：說真話的勇氣（1983-1984年）

�？碌闹饕�工作總是圍繞幾個共同的組成部分和題目，他最主要的題目是權力和它與知識的關系（知識的社會學），以及這個關系在不同的歷史環(huán)境中的表現(xiàn)。他將歷史分化為一系列“認識”，�？聦⑦@個認識定義為一個文化內一定形式的權力分布。

對�？聛碚f，權力不只是物質上的或軍事上的威力，當然它們是權力的一個元素。對�？聛碚f，權力不是一種固定不變的，可以掌握的位置，而是一種貫穿整個社會的“能量流”。福柯說，能夠表現(xiàn)出來有知識是權力的一種來源，因為這樣的話你可以有權威地說出別人是什么樣的和他們?yōu)槭裁词沁@樣的。�？虏粚�權力看做一種形式，而將它看做使用社會機構來表現(xiàn)一種真理而來將自己的目的施加于社會的不同的方式。

比如�？略谘芯勘O(jiān)獄的歷史的時候他不只看看守的物理權力是怎樣的，他還研究他們是怎樣從社會上得到這個權利的——監(jiān)獄是怎樣設計的，來使囚犯認識到他們到底是誰，來讓他們銘記住一定的行動規(guī)范。他還研究了“罪犯”的發(fā)展，研究了罪犯的定義的變化，由此推導出權力的變換。

對福柯來說，“真理”（其實是在某一歷史環(huán)境中被當作真理的事物）是運用權力的結果，而人只不過是使用權力的工具。

�？抡J為，依靠一個真理系統(tǒng)建立的權力可以通過討論、知識、歷史等來被質疑，通過強調身體，貶低思考，或通過藝術創(chuàng)造也可以對這樣的權力挑戰(zhàn)。

�？碌臅�往往寫得非常緊湊，充滿了歷史典故，尤其是小故事，來加強他的理論的論證。福柯的批評者說他往往在引用歷史典故時不夠小心，他常常錯誤地引用一個典故或甚至自己創(chuàng)造典故。

�？碌闹饕�著作有《古典時代瘋狂史》（1961）、《詞與物》(1966)、《知識考古學》(1969)、《紀律與懲罰》（1975）、《性史》（1976-1984）等。

�？碌乃朗狗▏�上下震驚。共和國總理和教育部長稱“�？轮�死奪走了當代最偉大的哲學家……凡是想理解20世紀后期現(xiàn)代性的人，都需要考慮�？隆！� 《世界報 》 、 《解放報》 、《晨報》、《新觀察家》等報刊相繼刊發(fā)大量紀念文章。思想界的重要人物也紛紛發(fā)表紀念文字：年鑒學派大師費爾南·布羅代爾稱“法國失去了一位當代最光彩奪目的思想家，一位最慷慨大度的知識分子”；喬治·杜梅澤爾的紀念文章感人肺腑，老人老淚縱橫的談到以前常說的話“我去世時，米歇爾會給我寫訃告�！比欢�，事實無情，顛倒的預言更加使人悲從心來：“米歇爾·福柯棄我而去，使我感到失去很多東西，不僅失去了生活的色彩也失去了生活的內容。”

6月29日上午，�？碌膸熼L和親友在醫(yī)院舉行了遺體告別儀式，儀式上，由�？碌膶W生，哲學家吉爾·德勒茲宣讀悼文，這段話選自�？伦詈蟮闹�作 《快感的享用》 ，恰足以概括福柯終身追求和奮斗的歷程：

“至于說是什么激發(fā)著我，這個問題很簡單。我希望在某些人看來這一簡單答案本身就足夠了。這個答案就是好奇心，這是指任何情況下都值得我們帶一點固執(zhí)地聽從其驅使得好奇心：它不是那種竭力吸收供人認識的東西的好奇心，而是那種能使我們超越自我的好奇心。說穿了，對知識的熱情，如果僅僅導致某種程度的學識的增長，而不是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盡可能使求知者偏離自我的話，那這種熱情還有什么價值可言？在人生中：如果人們進一步觀察和思考，有些時候就絕對需要提出這樣的問題：了解人能否采取與自己原有的思維方式不同的方式思考，能否采取與自己原有的觀察方式不同的方式感知。……今天的哲學——我是指哲學活動——如果不是思想對自己的批判工作，那又是什么呢？如果它不是致力于認識如何及在多大程度上能夠以不同的方式思維，而是證明已經(jīng)知道的東西，那么它有什么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