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內(nèi)容
杜煥榮是河曲縣巡鎮(zhèn)人，二人臺的第四代傳人。學藝以來，從一名14歲的少女，成長為一名53歲的婦人，杜煥榮見證了建國以來河曲民歌二人臺的一次次劫難和榮耀。 “最笨的”優(yōu)秀演員簡譜學了整一年 14歲那年，正在河曲縣巡鎮(zhèn)一家初中上課的杜煥榮忽然被匆匆趕來的母親叫回家中，母親說今后不許她再去學校了。 少年時代的她，還不懂得那個年代的殘酷，一定要讓母親告訴她為什么�？纯磳嵲诓m不下去，母親才講了實情，因為他們家是富裕中農(nóng)，如果不上學，也許將來還能有個出路，如果執(zhí)意求學，不僅不會被推薦深造，而且還可能給家庭帶來無法預(yù)料的災(zāi)難。 流著淚，杜煥榮離開了學校，加入村里的“小戲班”。 天生麗質(zhì)和先天的超強樂感，讓杜煥榮很快從村中的小戲班脫穎而出。16歲那年，杜煥榮被選進縣劇團。 那時候，劇團里的不少大姐大哥已經(jīng)小有名氣，杜煥榮每天早上天不亮便起床，開始壓腿、劈叉、下腰。晚上，別人入睡了，她把腿蹬在墻上壓著，手拿簡譜書，就著油燈，一遍遍練習。半年后，杜煥榮的基本功倒是練好了，可簡譜還是學得磕磕絆絆，同伴們都笑她是“最笨的”的優(yōu)秀演員。 就這樣，別人學簡譜最多只用三個月，而杜煥榮學簡譜卻整整學了一年。 嘴上不敢唱只能心里偷著哼 二人臺俗稱“二人班”，產(chǎn)生于清乾隆年間，以民歌為基礎(chǔ)，主要流行于山西、陜西、內(nèi)蒙古三省區(qū)交界處。早在童年時代，杜煥榮便從當?shù)卮迕窨谥袑W會了《走西口》《打櫻桃》等二人臺曲子�？墒牵敹艧s高高興興地進入劇團，希望將二人臺唱得更加優(yōu)美動聽時，卻得知綿延300多年的作為“四舊”必須被鏟除。 那段時間，杜煥榮感到很壓抑―――從小耳熟能詳?shù)膬?yōu)美曲子怎么就成了“四舊”？“山坡坡上長的十樣樣草，九樣樣看見哥哥十樣樣好”，“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實在難留”，這些膾炙人口的唱詞不能掛在嘴邊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用二人臺的調(diào)子改編的《紅嫂》《智取威虎山》等樣板戲。 “黑圪靛靛的頭發(fā)白圪生生的牙，小嘴嘴說出那奴話話，毛葫蘆蘆眼眼該叫哥哥咋�！�1970年的一天早上，杜煥榮早起練功時，趁著身邊沒人，輕聲唱了起來。正唱得高興時，忽聽身后一聲干咳：“誰讓你唱這些亂七八糟的？”杜煥榮回頭一看，原來是劇團的一位副團長，不知什么時候已站在了她身后。杜煥榮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但嘴里還是不停地辯白：“他們口口聲聲破四舊，《智取威虎山》用的調(diào)子不還是咱二人臺的？”副團長沒有想到小姑娘會這么較真，趕緊叫她住口，說調(diào)子沒變，詞卻變了，想唱二人臺，只能在心里唱，別讓人聽見了，鬧不好得挨批斗。 好心的領(lǐng)導(dǎo)走了，杜煥榮心里還在打鼓，知道自己的疏忽差點引來災(zāi)難。從那以后，她再也不敢亂唱了，只是在高興的時候，嘴里哼幾段二人臺的曲調(diào)�！胺凑都t嫂》等樣板戲也是二人臺調(diào)子，沒人知道自己哼的是什么�！� 下鄉(xiāng)掉泥坑 帶傷演出感動觀眾 上個世紀80年代初，“破四舊”的年代終于過去了，大家再也不用躲在角落里，偷偷哼“哥哥你走西口”了。但條件的艱苦，還是讓不少人退出了二人臺舞臺，包括杜煥榮。 那時候，團員們坐著大卡車下鄉(xiāng)，住在老鄉(xiāng)家的土炕上。鄉(xiāng)村的房子，夏天蚊子咬，冬天則冷得要命。大家拿來柴禾拼命燒炕，可是炕燙得不行，屋里卻還是冰窖。 1985年夏季的一天，杜煥榮隨劇團趕往代縣演出。演員們坐在一輛142大卡車后的木箱上，一路顛簸著前行。車過陽明堡時，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大家屏著氣，拿一件的確良襯衫擋在頭上。不成想，車經(jīng)過一個大坑時猛得一顛，將杜煥榮和一個同伴摔到了車下的泥水坑里。同伴顧不得疼痛，趕緊去拉杜煥榮，但杜煥榮已倒在泥水內(nèi)，一條腿滿是血水和泥水，痛得根本無法站立，泥水順著她的領(lǐng)口、胸部，流滿了全身。車輛停了下來，大家七手八腳將受傷的杜煥榮抬上了車。 那一刻，杜煥榮流著淚下定決心，今后再也不要過這種東奔西顛的日子了。 當天晚上，團長找到杜煥榮，破例允許她“休息”，并問她的意見。杜煥榮知道，其實除了她，劇團這次根本沒有別的主角�？粗鴪F長，她只得揉揉滿腿的傷，忍痛答應(yīng)上臺。當晚，劇團的節(jié)目是反映童養(yǎng)媳苦難的《方四姐》。演到方四姐挑著三棱扁擔、擔著尖底水桶的高潮處時，聯(lián)想到自己下午的遭遇，杜煥榮滿臉淚水。臺上演員的動情表演，感染了臺下的眾多觀眾，一時間，臺下哭成一片。臺下的一位老太太看著演出，當場昏倒在地。人們將老人救醒后才了解到，老人是聯(lián)想到了自己類似主人公的命運，難過至極才昏過去的。 “相比較，那個年代，有關(guān)部門對二人臺還是重視的，只是條件太苦了，吃不飽，睡不好。看到劇團興盛，我選擇了離開，不料隨之而來的，竟是整個劇團的衰落�！倍艧s說。 離開縣劇團 盛邀伙伴光大二人臺 杜煥榮進入縣劇團17年來，只要有她演出的戲，幾乎每場戲都由她擔任主角。這種感覺，在帶來榮譽和驕傲的同時，也讓年輕的杜煥榮感覺到了脫離姐妹們的一種孤獨感。這種別樣的感受，加上艱苦的演出條件，使得杜煥榮做出一個決定：離開劇團。 1985年秋天，杜煥榮幾經(jīng)考慮后，向縣劇團提出了希望換換工作的請求。當時的二人臺劇團正值紅火，沒有人想到少了杜煥榮會有怎樣的后果。劇團領(lǐng)導(dǎo)經(jīng)過多次勸說，眼見她去意已決，只好同意了她的要求。 杜煥榮新的工作其實跟在劇團時沒有太大的區(qū)別，只不過由頻頻在舞臺上露臉，換成了在幕后指導(dǎo)。她被調(diào)到了縣文化館，負責民歌二人臺方面的培訓工作。 讓杜煥榮沒想到的是，自己走后，另一個臺柱子張某也調(diào)到了河曲縣某銀行。之后短短兩個月時間內(nèi)，縣劇團先后有5人辭職或調(diào)動。從1985年到1986年年底，河曲縣二人臺劇團先后辭職或調(diào)動的人，達到了20人之多，縣劇團已經(jīng)名存實亡。看著二人臺一天天漸漸沒落，杜煥榮的心中非常難過：前輩們用幾百年智慧和努力積累下來的成績，難道就這樣在我們這一輩人手中消亡嗎？ 杜煥榮決定憑著自己的功底和聲譽，重新將一批熱愛二人臺的兄弟姐妹們招攬回來，將二人臺發(fā)揚光大。她的這一想法很快得到了各方面的支持。一年后，一個擁有二十多名演員的二人臺業(yè)余劇團誕生了。 走出河曲闖神州二人臺走向輝煌 1990年，河曲縣公安局一位負責人找到杜煥榮，希望她能到公安部門工作，杜煥榮婉言謝絕了。1993年，河曲縣稅務(wù)局需要一名文藝骨干，找到杜煥榮，杜煥榮沒有同意。1995年，內(nèi)蒙古呼和浩特某單位托人找到杜煥榮，給出優(yōu)惠條件，希望她到內(nèi)蒙古工作，杜煥榮拒絕了…… 杜煥榮知道，與縣文化館相比，這些單位要好得多，但她的想法只有一個，就是不要讓本來已經(jīng)流傳不暢的二人臺消失。上世紀90年代后，二人臺幾乎沒再出現(xiàn)新人，一些老演員還在演著當年的角色。杜煥榮試著找過當?shù)仡I(lǐng)導(dǎo)，但待遇低、攬活難等難題，使得人們不愿意走進這個行業(yè)。 2005年9月2日，包括河曲民歌二人臺在內(nèi)的我省70個項目參加全國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的申報。與此同時，杜煥榮等幾代二人臺傳承者也在努力著，希望二人臺能夠走向更廣闊的舞臺。 在各方的努力下，河曲二人臺終于漸漸走向新的輝煌――― 2003年11月，上海舉辦全國原生態(tài)唱法節(jié)目匯演，杜煥榮和辛里生等作為惟一的一支漢族代表隊，為各界獻上優(yōu)美的《走西口》《拜大年》等節(jié)目。 2006年6月，杜煥榮等演員剛剛參加完我省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巡演，便受《星光大道》劇組邀請，參加了當月的比賽。7月13日，受北京市奧組委邀請，杜煥榮等人又在北京參加了第四屆奧林匹克文化節(jié)主題活動。 2006年10月，杜煥榮等人在武漢參加了全國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博覽會…… 隨著外出演出機會的增多，杜煥榮等民間藝人也不再單單為河曲人熟知。杜煥榮希望通過外出表演，讓二人臺唱響世界。 后繼乏人傳統(tǒng)文化待傳承 2006年12月30日，從省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中心傳來消息，我省首批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通過一個月的公示，正式確定首批入選的名單。包括河曲二人臺等在內(nèi)的32個項目不僅入選省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還入選了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 但與“皮影戲”、“民間社火”等一樣，二人臺如今也面臨著后繼無人、曲目陳舊、市場運作滯后等問題。二人臺傳統(tǒng)的劇目有百余個，近三十年來再沒有表演成功、呼聲不錯的節(jié)目。傳統(tǒng)劇目配著高齡演員，《打櫻桃》《探病》《拜大年》等戲的主角至今仍是七十多歲的辛里生、53歲的杜煥榮、四十多歲的杜全居等演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