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懷吉，北宋仁宗朝宦官，最開始是“前省”，即內(nèi)侍省的內(nèi)侍，后來被調(diào)進后�。ㄈ雰�(nèi)內(nèi)侍省）服侍仁宗長女兗國公主，入公主宅，為勾當內(nèi)臣、入位祗候，即公主宅的主管級宦官。

　　駙馬李瑋木訥寡言，略顯愚笨，小家出身，因其姑母是仁宗生母才發(fā)跡，沒有貴人子的氣質(zhì)，得尚公主一時無所適從，大興土木修宅邸，又與紈绔子弟來往，常被宮人譏笑為暴發(fā)戶。梁懷吉

　　公主不愛駙馬，生活苦悶，將感情寄托在梁懷吉身上。李瑋生母楊氏很有市儈味，常偷窺監(jiān)視公主與梁懷吉。有次公主與梁懷吉夜間獨處對飲，楊氏扒門縫偷看，被公主發(fā)現(xiàn)，公主怒，打罵楊氏，隨后與駙馬大鬧一番，深夜離家，夜扣宮門，入訴禁中。

　　宮門夜開事態(tài)嚴重，朝野嘩然，司馬光等諫臣紛紛上疏，痛斥公主“不更傅姆之嚴，未知失得之明�？v恣胸臆，無所畏憚，數(shù)違君父之命，陵蔑夫家”，梁懷吉“不自謹，過惡至大。罪惡山積，當伏重誅”。

　　仁宗迫于壓力，下詔褫奪兗國公主的封號，降為沂國公主，仍入宮廷居住，公主宅內(nèi)臣解散，梁懷吉“配西京灑掃班”，即遣往洛陽掃皇陵。駙馬李瑋貶知衛(wèi)州，李母歸李瑋兄長李璋奉養(yǎng)。后來在兗國公主的堅持抗爭下，梁懷吉被召回京城，“歸前省”，雖然回來了，但還是只讓他在前省干活，不能繼續(xù)服侍公主。

　　◎白學(xué)湘

　　宋代院體畫家崔白所繪《雙喜圖》，1949年同眾多文物一起被南京國民政府攜去臺灣，現(xiàn)存放在臺北，乃是臺北故宮博物院的鎮(zhèn)館之寶。

　　《雙喜圖》描畫的是一派霜葉飄零的蕭索秋色，畫面上一只山喜鵲棲于枯木之巔，朝樹下闖入的野兔鳴叫示威，另一只山喜鵲騰空前來助陣，野兔回首佇足觀望，鵲兔高下對峙，靈動之極。后人在畫中樹干上發(fā)現(xiàn)了“嘉祐辛丑年崔白筆”的題識，嘉祐辛丑是北宋仁宗嘉祐六年，正是公元1061年。

　　文人畫自北宋出現(xiàn)，極富人性自覺，將壓抑的感情籍于筆墨之中，通過藝術(shù)形象引起觀賞者的共鳴，《雙喜圖》亦可歸入文人畫這一范疇。崔白用淡淡的赭石勾勒出了枯黃的秋天，萬物蕭條，生命遭遇到凋謝的艱難時刻，野兔和山喜鵲同時表現(xiàn)出驚惶的神色，這一幅傳世名畫究竟喻涵著什么樣的深意呢？

　　讓我們將《雙喜圖》置身于嘉祐六年，崔白是當時有名的花鳥畫家，于仁宗朝未經(jīng)考試即進入畫院，成為一名宮廷畫師。而這年北宋宮廷之中爆發(fā)了一樁丑聞，震驚了朝野，甚至引發(fā)了包括司馬光在內(nèi)的大臣們的辯論。其緣由在于汴京皇宮嚴禁宮門夜開，而仁宗長女�？倒�主夜扣禁門而入，伴隨著公主私生活的流言蜚語迅速流傳開來，而后公主被褫奪封號。

　　故事的緣起從明道二年(1033)，章獻劉太后去世，仁宗悲傷過度，身邊侍臣告訴他，劉后侍女李宸妃才是他生母，仁宗知道身世，為了彌補自己對生母的愧疚之情，一再擢升舅舅李用和的官位，還感到過意不去，將李用和之子李瑋尚主長女�？倒�主，豈料這一舉措日后招致了家庭悲劇。

　　仁宗子嗣頗為艱難，兒子一個都沒有存活，十三個女兒長大成人的只有四個，�？倒�主生于1038年，其時仁宗已經(jīng)將近三旬，對這個長女萬千寵愛在一身，也不為過。北宋冊封公主初以美名封之，再以封國封之，“�！薄翱怠贝�表著皇帝對長女福慧健康的祝福。據(jù)史料記載，�？倒�主是個聰慧過人，性情高傲的小姑娘，對父親十分孝順，仁宗生病時，曾經(jīng)日夜服侍在父親身邊，并且赤足散發(fā)向天禱告，愿以身代替父親。

　　嘉祐二年（1057），仁宗為二十歲的�？倒�主舉行了隆重的冊封禮，封�？倒�主為兗國公主，規(guī)模之大一如冊封皇后儀，不但盛況空前，而且也幾乎是后無來者的，英宗朝的公主就沒有這個待遇。同年公主出降李瑋，仁宗花費了十萬緡錢為公主建造府邸，愛女之心可見一斑。

　　然而盛大的婚禮不能保證婚姻的質(zhì)量，公主與駙馬的婚姻生活朝著糟糕的事態(tài)發(fā)展，公主看不起駙馬，駙馬冷落公主，公主與婆母關(guān)系惡劣。細究起來，難以分判責任究竟在哪一方，只能說一句老話：門不當，戶不對。

　　北宋時期，皇室普遍存在著與“將門”通婚的習(xí)慣，帝王、太子娶將門女為妃，將門子弟尚公主、宗室女，宋太祖妹燕國公主下嫁大將高懷德，�？倒�主的妹妹許國公主嫁吳越王曾孫、右領(lǐng)軍衛(wèi)大將軍錢景臻；魯國公主嫁曹彬后裔、左領(lǐng)軍衛(wèi)大將軍曹詩；魏國公主則出嫁開州團練使郭獻卿，不是將門就是功勛之后，生活習(xí)慣及文化水準大抵與皇室相差不遠，故此夫婦相得。而駙馬李瑋一家，在仁宗朝不貲是暴發(fā)戶。國舅李用和原來困頓汴京，以做冥幣為生，大概是首都市民中最低賤的工作之一了。后來章獻劉太后賞他做了個考城縣兵馬都監(jiān)的小官，直到劉太后薨，仁宗認母，李家這才青云直上。俗話說，三世為官，方懂得穿衣戴帽。也就是說，好品味是貴族生活長期沉淀出的。以李瑋一家暴發(fā)戶的品格，如果能博得公主這個聰明驕傲的小姑娘的青睞，這才叫奇怪呢。

　　這一樁親上加親的婚姻，從輩分來看，也是荒謬的。駙馬李瑋其實是仁宗的表弟，公主的表叔。駙馬李瑋的生年無從考證，從國舅李用和的生卒年分析（988-1050），公主出生時李用和已經(jīng)五十開外，以常理推斷，李瑋應(yīng)該比公主年紀大很多。在宋朝，年紀很大卻沒有成親，惡意猜測一下，也許是面貌丑陋人品較差成為老大難，當然，這只是推理。但夫婦年紀相差較大，溝通起來不及年貌相仿的夫妻，這應(yīng)該是共識。

　　現(xiàn)在回到公主府，看看公主和駙馬在干什么？

　　駙馬李瑋忙著附庸風雅，練習(xí)飛白體，并且一擲千金地購買書畫古董，他急于擺脫無知粗野習(xí)氣的心情很迫切，卻使得暴發(fā)戶嘴臉更清晰地表現(xiàn)給世人看見。當時的大書畫家米芾曾經(jīng)公開評論作為收藏者的兩種人：“好者與賞鑒之家為二等。賞鑒家謂其篤好，遍閱記錄，又復(fù)心得，或能自畫，故所收皆精品。近世人或有貲力，元非酷好，薏作標韻，至假耳目于人，此謂之好事者。”意思就是說好事人雖然有的是錢，但卻有眼無珠，米芾所諷刺的好事者其一正是李瑋，與駙馬的初衷相去十萬八千里，是他的不幸。

　　而公主，在宮廷中接觸的都是頂尖的藝術(shù)家，比如崔白之類，自然眼高于頂，對駙馬做秀的行為更加厭惡。幾年齷鹺下來，公主出現(xiàn)了外遇。這個外遇很奇妙，是公主府的內(nèi)臣，宦官梁懷吉，梁懷吉從宮廷跟隨到公主府，因此兩人應(yīng)該是認識的，撇開身份，說是自幼青梅竹馬也有可能。北宋雖然沒有閹黨之禍，但是宦官從政的也比較多，絕不只是為皇家的生活起居服務(wù)，因此宦官受到了良好的教育，還有一部分甚至出身士流，《宣和畫譜》中就記載了相當一些宦官畫家。公主的外遇是一名宦官，相信所有知情人都會覺得驚世駭俗。

　　嘉祐六年二月份的某個夜晚，公主與梁懷吉相對小酌，這時李瑋之母本是市井愚婦，不顧身份悄悄在另一室偷看，卻又不慎被公主發(fā)現(xiàn)，公主大怒，而李母亦指責公主，情急之下兩人爭吵得很激烈。公主于是跑回娘家，深夜叫開禁門，向皇帝哭訴，要求與駙馬仳離�；蕦m禁門晚上不允許開，這已是制度，即使是公主也不能例外，諫官向仁宗抗議了，于是放公主進禁門的官員被治罪，公主被心懷畏懼的駙馬領(lǐng)回。再以后，公主深夜想要扣門而入，就沒有官員敢放她進來了。從未嘗過世態(tài)艱險的金枝玉葉，不肯對生活妥協(xié)，一再做著這些徒勞無功的事，以至于精神跡近崩潰了。

　　丑聞總是傳播得特別快，關(guān)于公主與梁懷吉的流言在汴京迅速傳開，有損皇家尊嚴。向以言論自由著稱的北宋士大夫們紛紛向仁宗上書，司馬光先后上《論公主內(nèi)宅狀》及《正家札子》,以祖宗家法來要求仁宗戒飭公主。于是仁宗迫于壓力，下詔褫奪兗國公主的封號，降為沂國公主，仍入宮廷居住，公主乳母韓氏驅(qū)逐出外，府邸其他屬員解散，梁懷吉發(fā)配西京洛陽去掃皇陵。駙馬李瑋貶知衛(wèi)州，李母歸李瑋兄長李璋奉養(yǎng)。長篇大論之下，公主的婚姻關(guān)系依舊沒有改變。

　　高傲的公主因為梁懷吉被發(fā)配，身邊的心腹通通被趕走，內(nèi)心越發(fā)孤立起來，精神已經(jīng)不正常了，幾次三番想要自殺，還有一次縱火焚燒了居住的宮殿，她絕望地喊著：“我要梁懷吉回來，我要梁懷吉回來�！毖劭粗�“幼警慧，性純孝“的寶貝女兒現(xiàn)在狀如狂顛，仁宗皇帝想必十分痛心，后悔之余召梁懷吉回前省，諫官再諫，然而皇帝這次不為所動，畢竟公主的慘狀已經(jīng)讓一個慈愛的父親別無選擇了。

　　公主生母苗賢妃與其他宮人曾密求旨意殺李瑋給公主出氣，終因仁宗心懷母家而作罷。作為宮廷畫家的崔白，在《雙喜圖》中寄予對公主和梁懷吉的深深同情，而他更用筆墨描摹野兔，深刻地表現(xiàn)出了作為敵對者的李瑋的驚惶。

　　公主入宮后，李瑋兄長李璋上表稱李瑋愚笨，配不上公主，請求讓二人仳離，仁宗應(yīng)允。

　　八年以后（1070），�？倒�主在宮中去世，年僅33歲。當時已是公主的侄子神宗在位，為姑姑出了口鳥氣，以“奉主無狀”的罪名將李瑋貶去陳州。相對于公主來說，李瑋更加不幸，他榮耀的婚姻，只是一個笑柄。

　　梁懷吉，興元府（今屬陜西）人，與上述仁宗朝宦官同名。毆打兒子至死，案件引起朝廷官員爭議。

　　神宗元豐三年，興元府奏讞，梁懷吉往視出妻之病，因寄粟，其子輒取食之，懷吉毆其子死。法寺以盜粟論，而當懷吉雜犯死罪，引赦原。而纮議出妻受寄粟，而其子輒費用，不入捕法。議既上，御史臺論纮議不當，詔罰金，仍展年磨勘。而侍郎崔臺符以下三人無所可否，亦罰金。

 梁懷吉，駙馬李瑋木訥寡言，略顯愚笨，小家出身，因其姑母是仁宗生母才發(fā)跡，沒有貴人子的氣質(zhì)，得尚公主一時無所適從，大興土木修宅邸，又與紈绔子弟來往，常被宮人譏笑為暴發(fā)戶。

　　公主不愛駙馬，生活苦悶，將感情寄托在梁懷吉身上。李瑋生母楊氏很有市儈味，常偷窺監(jiān)視公主與梁懷吉。有次公主與梁懷吉夜間獨處對飲，楊氏扒門縫偷看，被公主發(fā)現(xiàn)，公主怒，打罵楊氏，隨后與駙馬大鬧一番，深夜離家，夜叩宮門，入訴禁中。

　　宮門夜開事態(tài)嚴重，朝野嘩然，司馬光等諫臣紛紛上疏，痛斥公主“不更傅姆之嚴，未知失得之明。縱恣胸臆，無所畏憚，數(shù)違君父之命，陵蔑夫家”，梁懷吉“不自謹，過惡至大。罪惡山積，當伏重誅”。

　　仁宗迫于壓力，下詔褫奪兗國公主的封號，降為沂國公主，仍入宮廷居住，公主宅內(nèi)臣解散，梁懷吉“配西京灑掃班”，即遣往洛陽掃皇陵。駙馬李瑋貶知衛(wèi)州，李母歸李瑋兄長李璋奉養(yǎng)。后來在兗國公主的堅持抗爭下，梁懷吉被召回京城，“歸前省”，雖然回來了，但還是只讓他在前省干活，不能繼續(xù)服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