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1914年,至南京金陵刻經(jīng)處佛學研究部隨歐陽漸研究佛學,后又協(xié)助歐陽漸在南京籌辦支那內(nèi)學院。1922年該院成立后,先后出任教務長及院長。1949年后,歷任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后改稱中國社會科學院)委員、中國佛教協(xié)會常務理事等職。1971年起,即卜居于清華大學的清華園中。1989年7月8日逝世,享年九十三歲。
人物影響
呂氏深諳英、日、梵、藏、巴利等語,治學領域廣泛,不僅涵蓋印度(包括南傳)、中國與西藏的三系佛學,而且對梵藏佛典的?奔鞍姹灸夸浀任墨I學亦極為精審。此外,更開啟因明學的研究風氣。其治學方向?qū)Χ兰o下半葉的中國佛學界,有深遠的影響。
文學貢獻
呂氏深諳西洋文獻學方法,加上其承自歐陽漸之重視義理的佛學研究態(tài)度,乃能自成一家之言。在這方面,論功力之深與成果之豐碩,迄二十世紀末為止,國人中罕見堪與比肩者。1955年,大陸《現(xiàn)代佛學》月刊中,曾載其自1954至1955年之一年間的研究工作報告。由該文頗可以使人了解呂氏之佛學研究趨向之一斑。請參閱附錄一。
呂氏在早期曾有美學著作問世。至于佛學著作,則在其逝世后,被匯編為《呂澄佛學論著選集》(五冊)行世。
附一︰呂澄《一年(1954~1955)來我的佛學研究》
歷程
研究對象
從1954年秋季起,我計劃重點地對佛學主要思想作批判的研究。經(jīng)過半年,算是做完了鑒定資料的初步工作。
我所選擇的研究對象,是印度大乘佛學發(fā)展到晚期一個階段里的中心思想。大乘佛學原是圍繞著“宇宙人生現(xiàn)象都屬緣生無自性”這一基本理論而開展,并由各方面的闡明表現(xiàn)出多樣色彩的。到晚期來(西元第六世紀以后),更以瑜伽一系的思想為中心,從正反兩面發(fā)生針鋒相對的議論,形成了“空有之爭”。在這樣的爭辯里,討論“緣起實相”的真理以及隨順這真理的實踐進程等等,牽涉到的問題很廣泛、深刻,得著的結論也很切要、徹底。并且這些議論陸續(xù)譯傳于中國內(nèi)地和西藏,給與義學以長遠的影響。只是向來學人對此常作片面的理會,或者有意抑揚而強調(diào)一邊。扼要地把握思想的實際,是比較困難的。
采用的方法
現(xiàn)在,為了研究瑜伽一系的思想,避免片面的、夸張的看法去把握真相起見,我采用了間接的方法。這就是先從“空有之爭”里,鉤摭出瑜伽系的論敵(中觀系)所集矢的焦點,作為貫穿它一系思想的線索,再就有關的各家理論中剪裁材料來莊嚴它,這樣達成對于這派思想重點的理解。
工作內(nèi)容
我在這上面所做的工作是(應用西藏翻譯的資料):
1、重譯了中觀系對瑜伽系攻擊所放的第一箭,即清辯《般若燈論》第二十五品《觀涅盤品》末尾破斥“三性”的一段四千余言(這是唐代翻譯所略去的一段重要文字)。
2、又重譯了清辯破瑜伽系全體學說的一個專篇《中觀心論》第五品《入抉擇瑜伽宗真實品》的頌文和注釋二萬余言(這在唐人通稱為《入真甘露品》)。
3、研究了月稱《入中觀論》第六地中破瑜伽系學說的各段,同時參考到宗喀巴《菩提道次第廣本》中解釋止觀的理論。
4、又研究了寂天《入菩提行論》第九《智度品》中破瑜伽系學說的各段。
研究作用
從以上各種材料里很明白地見得出瑜伽系思想的各重點,特別是“三性”理論里“依他”、“圓成”兩者的相依,“勝義諦”的實際不空,以及唯識理論里以帶相為對象的“自證”等等。依著這些線索,再由陳那、安慧、護法、律天諸大家的著述里,充分搜集相關的解釋,編成綱要,即作為下期進一步分析研究的依據(jù)。
同時,由于瑜伽學系的理論傳入中國以后,新興的各學派都或多或少的受到影響,而于這些影響上也可見出瑜伽思想的重點所在。因此,我對華嚴宗、禪宗、律宗等的根本主張,更做了一番研究。
在這許多研究里,我時常感覺到精力的不及,好些地方都沒有能達到預期的深度。就以翻譯來說,我本想用文言直譯了之后,還將它改為語體的達意形式,而竟未能改成,只有期諸異日了。
另外,我一向做研究工作,都很重視文獻的考據(jù),又隨時注意到考據(jù)必須和義理聯(lián)系,避免走上u2018為考據(jù)而考據(jù)u2019的歧途。以前,觀點模糊,談不到有很好的效果。這幾年努力學習運用科學的歷史觀點,并要求研究能對新文化的建設上有微末貢獻,但也只是嘗試而已。(中略)
學說的性質(zhì)要點
1955年上半年,我的工作計劃是繼續(xù)研究以瑜伽學系為中心的晚期大乘思想。由于事務稍繁,精神分散,經(jīng)過半年尚未全部完成。但大體上已可告一段落。研究所得的詳細結論,將來當分別寫出,作為《印度佛學史》的一部分,F(xiàn)在只略述通過這次研究更明確了有關瑜伽一系學說性質(zhì)的幾個要點。
第一,瑜伽系學說主張依他性和遍計性的事象必須截然分開,而遍計性純粹是概念的產(chǎn)物。從這方面分析,見得瑜伽系學說既然指出概念認識的局限性和虛偽性,還更強調(diào)它在認識過程中為極端重要的關鍵。并且認為一切概念都由內(nèi)涵的相互排斥而形成(這就是著名的u2018余法遮詮說u2019),而將全體概念認作一整然結構(虛偽的客觀世界)。這就很容易墮入唯心論的窠臼。列寧嘗說唯心論有它認識論上的根源,就是將認識現(xiàn)象某一方面予以過分夸張,這里恰好給它一個顯著的例證。
第二,瑜伽系學說在實踐上作為方法論提出了u2018唯識u2019觀點,以為錯誤認識的變革,可以先行了解所把握的事象不實在,再由能所相待而存的規(guī)律,取消了能把握的意識。這完全以事象為意識所投射,而發(fā)揮認識等于u2018自證u2019(即親緣內(nèi)境)的理論,在意識而外的就成為不可親知。這也是極其接近唯心論的說法。
第三,瑜伽系學說將依他性的客觀事象看成是心理的(分別幻),毫無疑問地構成了經(jīng)驗論的一種類型。這種理論也很重視社會共同經(jīng)驗,說明個人的全體經(jīng)驗一方面是它的反映,就又有些像過去蘇聯(lián)·波格唐諾夫所主張的u2018經(jīng)驗一元論u2019,當然和唯心論會發(fā)生微妙的關系。
即由于這些特點,限定了瑜伽系學說唯心論的本質(zhì)。所以,它的價值應該重新估計,而它對于其他學說所發(fā)生的影響,也須更好地加以辨別。(中略)
發(fā)展趨向
不過,瑜伽系學說對于事物的實質(zhì)也理解為離開概念而自存(所謂“離言自性”),并跟著因緣而變化,這盡管緊緊地結著心理的片面,可是從此指出人生實踐轉(zhuǎn)向(特別是從染到凈的趨向,染凈的說法當然以大多數(shù)人的永久幸福為標準而斷定)的可能性和必然性,并且關于認識絕對真理的方面也肯定它辯證的性質(zhì),要統(tǒng)一了虛偽的(概念的)和真實的(直觀的)兩邊來作實踐進程的依據(jù)(用術語說,即是u2018勝義的中道行u2019),這比它的論敵一部分中觀家言(常偏向超經(jīng)驗而否定一切)更富有積極性的、進步的意義,也應該指點出來。
社會根源
至于要明了瑜伽系學說和時代的關系,并追究它的社會根源,這就比較困難。其困難,即在于當時歷史記載的貧乏,F(xiàn)在所能見到的一些零碎資料,大都出自傳說(像《大唐西域記》和唐人著述里所保存的,還有后世西藏佛教史家所記錄的),歷史的真實性較低,而在古典里(連同做學說根據(jù)的經(jīng)典《勝鬘》、《楞伽》等在內(nèi))偶然反映著史實,也有待仔細研究。因此,只能粗疏的判明瑜伽系學說也和一般大乘同樣,主要基礎是放在王族和市民的階級立場上面的。
以上是研究結論的一斑。就在這次研究中,為了補充資料,我注意到瑜伽學系在認識方面的帶相說、自證說,都和經(jīng)部的理論有關。事實上從世親、陳那到法稱也不絕地吸收它的優(yōu)點。所以將經(jīng)部學說更作了一番研究,并訂正了舊稿〈經(jīng)部學〉。我又注意到晚期瑜伽系學說,護法一家的發(fā)展也極重要,特將保存有這方面資料的律天著述《觀所緣論釋疏》摘要譯了出來。另外,我們配合著《慈恩法師傳》舊版(前內(nèi)學院?蹋┑母挠啠M了相當時間,重新編繪了“玄奘西域行跡圖”(草稿),盡可能地考訂玄奘所經(jīng)各處的現(xiàn)在地名,附注圖內(nèi)(除去采用舊說而外,新考的約占全部五分之一)。這一圖稿,對于現(xiàn)在從中印文化交流的角度上注意到玄奘行事研究的,不無參考之用。
從1953年下半年來,我已就佛學的一般理論提出幾個基本問題,做過了分析研究。又就晚期大乘的中心思想進行了比較深入的批判。同時還連帶評述了隋唐各宗學說思想。有了這些基礎,今后工作計劃,擬將主要研究轉(zhuǎn)向中國佛學歷史方面,而以一般理論的批判為輔助,并準備在一年左右寫出中國佛學史的提綱。
《呂澄佛學論著選集》總目
卷一
《雜阿含經(jīng)刊定記》
《顯揚圣教論大意》
《論奘譯觀所緣釋論之特征》
《論莊嚴經(jīng)論與唯識古學》
《諸家戒本通論》
《安慧三十唯識釋略抄引言》
《入論十四因過解》
《因輪論圖解》
《集量論釋略抄》
《金剛經(jīng)三義》
《楞伽如來藏章講義》
《楞伽觀妄義》
《辯中邊論要義》
《起信與楞伽》
《大乘起信論考證》
《楞嚴百偽》
《禪學述原》
《談真如》
《法界釋義》
《佛性義》
《種姓義》
《談院學》
《佛法與世間》
《談“學”與“人之自覺”》
《西藏佛學原論》
卷二
《內(nèi)院佛學五科講習綱要》
《內(nèi)院佛學五科講習綱要講記》
《法句經(jīng)講要》
《阿毗曇心論頌講要》
《能斷金剛般若經(jīng)講要》
《菩提資糧論頌講要》
《摩訶衍寶嚴經(jīng)講要》
《辯中邊論講要》
《勝鬘夫人師子吼經(jīng)講要》
《大乘法界無差別論講要》
《清凈毗尼方廣經(jīng)講要》
《瑜伽菩薩戒本羯磨講要》
《羯磨》
《解脫道論分別定品講要》
《六門教授習定論》
《妙法蓮華經(jīng)方便品講要》
《大般涅盤經(jīng)正法分講要》
《入楞伽經(jīng)講記》
卷三
《百字論釋》
《正覺與出離》
《緣起與實相(上)》
《緣起與實相(下)》
《觀行與轉(zhuǎn)依》
《奘凈兩師所傳的五科佛學》
《佛家辯證法》
《漢藏佛學溝通的第一步》
《試論中國佛學有關心性的基本思想》
《宋刻蜀版藏經(jīng)》
《契丹大藏經(jīng)略考》
《金刻藏經(jīng)》
《福州版藏經(jīng)》
《思溪版藏經(jīng)》
《磧砂版藏經(jīng)》
《元刻普寧寺版藏經(jīng)》
《拖刻南藏》
《屆璀刻南藏》
《明刻徑山方冊本藏經(jīng)》
《清刻藏經(jīng)》
《西藏所傳的因明》
《因明入正理論講解》
《新編漢文大藏經(jīng)目錄》
卷四
《印度佛學源流略講》
卷五
《中國佛學源流略講》
◎附三︰藍吉富〈呂澄的生平與學術成就〉(摘錄自《二十世紀的中日佛教》)
小傳
(前略)呂澄早年涉獵的學術層面頗廣。他先后曾讀過農(nóng)科與經(jīng)濟,對美學也曾刻意鉆研。臺灣佛學界的一般人也許多少曾讀過他的佛學著作,但是大概很少人知道在美學方面,他也出版過不少書。他曾經(jīng)撰有《美學概論》、《美學淺說》、《現(xiàn)代美學思潮》、《西洋美術史》四部書問世。(中略)
呂澄在十四歲時開始自修內(nèi)典。十八歲(1914)時,到南京金陵刻經(jīng)處的佛學研究部隨歐陽漸學佛學。這是他一生生命的重要轉(zhuǎn)捩點。從此,唯識學大師歐陽漸得到一位u2018超敏縝密u2019(歐陽漸語)的傳人,而呂澄一生中的后面七十五年,也從此奉獻在佛學研究領域里。
呂澄在二十二歲那年(1918),開始協(xié)助歐陽漸籌辦支那學院,四年后該院成立,他也專駐該院,以襄佐其師。到歐陽逝世后,呂澄曾先后出任該院的教務長及院長等職。中共政權成立后,他續(xù)掌院務,到1952年該院停辦為止。此外,在世俗職務方面,他也曾擔任中共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后改名為中國社會科學院)委員,及中國佛教協(xié)會常務理事等職。
1961年,呂澄接受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委托,在南京開辦一個為期五年的佛學班。他在該院所授的課程,后來被整理成書的有《中國佛學源流略講》、《印度佛學源流略講》與《因明入正理論講解》等書。此外,在1963年,他還編了一部《新編漢文大藏經(jīng)目錄》。這四部書加上若干篇論文,是他在中共政權成立后的所有著述成果。
大陸的“文革”,似乎為呂澄的佛學著述活動劃下休止符。因為從u2018文革u2019開始以后,他就不曾有過新著問世!拔母铩敝,呂澄的年齡大約七十歲。這是人文學者思想趨于圓熟的年齡。加上他的身體還算健康,到九十一歲時還曾向訪者自豪地稱“耳聰目明”,且能研討佛學問題,可見他在七十歲時是肯定有著述能力的。可惜從那時開始即告封筆。中國大陸佛教研究界的第一碩學,有二十余年“不著一字”,實在是學術界的一件憾事。
從1971年起,呂澄即卜居于清華大學的清華園,住在他那執(zhí)教于清華大學的兒子家中,直到去世為止。他的文集已由其學生談壯飛加以整理,并由齊魯書社出版。(中略)
佛學著述
呂澄研佛時間早,加上通曉英、日、梵、藏、巴利等多種文字,因此其學術工具之多與研究領域之廣,在我國佛學界,無人堪與比擬。其著述之成書者,共有下列幾種:
1、譯介類:《佛學研究法》、《印度佛教史略》、《佛典泛論》等三書。
2、印度佛學類:《印度佛學源流略講》。
3、中國佛學類:《中國佛學源流略講》。
4、西藏佛學類:《西藏佛學原論》。
5、因明、聲明類:《因明綱要》、《因明入正理論講解》、《聲岸》。
6、目錄學類:《新編漢文大藏經(jīng)目錄》。
7、單篇論文:除有二十幾篇收在印度、中國二部《略講》及《中國佛學》等書中作為附錄之外,另有多篇刊在期刊中的重要論文未被收錄。如《雜阿含經(jīng)刊定記》、《諸家戒本通論》、《起信與禪》、《楞嚴百偽》等文皆是。
這些著述,絕大多數(shù)可以在一般大書店中找到。在臺灣還有兩本呂澄的文章,是這里的出版社重編的。其一是《呂澄選集》(彌勒版),另一是《呂澄文集》(文殊版)。目前未見在臺灣翻印的是《因明入正理論講解》,與《新編漢文大藏經(jīng)目錄》二書,以及《楞嚴百偽》一文。
在上列諸書中,最具份量而且較能看出呂澄的功力的是《印度佛學源流略講》與《中國佛學源流略講》二書。這二部天華公司都有翻印本,但是該公司將書名擅改為《印度佛學思想概論》與《中國佛學思想概論》。
此外,譯介類三書常被誤為呂氏的著作,其實只是編譯及增訂而已,其中,《佛學研究法》與《佛典泛論》分別取自日人深浦正文的《佛教研究法》與《佛教圣典概論》。而《印度佛教史略》則大體取材自荻原云來的《印度之佛教》。關于這些書的原始取材,呂氏都曾在序文或卷末書目中加以說明。因此只能把他們視為譯介,不能視之為呂氏的重要著作。大陸的《中國大百科全書》(宗教編)將這三書也一并歸為呂氏的u2018主要佛學著作u2019,是不恰當?shù)摹?/p>
從上列呂氏的著作表,可以看出其治學領域廣泛地涵蓋了印度(包含南傳)、中國與西藏的三系佛學。事實上,他不只深入這三系佛學的義理大海,而且對梵藏佛典的對勘與版本目錄等文獻學也極為精審。在因明學研究方面,他也是開風氣之先的啟蒙大師。從他的佛學'深度、廣度,與語文來看,他是最有資格睥睨于當代國際佛學界的我國學人。
學術成就
關于呂澄的學術成就,可以其所撰《內(nèi)學院研究工作的總結與計劃》一文中摘錄出來。該文所提到的雖然是所有支那內(nèi)學院的綜合成果,但是其中有好幾項正是呂澄本人的重要學術業(yè)績。這幾項是:
1、在玄奘所譯《瑜伽論》最后二十卷里,發(fā)現(xiàn)了引用全部《雜阿含經(jīng)》本母──這是連玄奘本人也未嘗知道的。因此明白了瑜伽一系學說的真正來源,并連帶訂正了翻譯以后便弄紊亂的《雜阿含經(jīng)》(《雜阿含經(jīng)刊定記》)。
據(jù)旅居日本的友人傳述,去年日本的一次佛教學術會議里,北海道大學教授向井亮,也曾提出類似呂澄的看法,當他被指出這一事實早在六十幾年前已經(jīng)被呂澄發(fā)現(xiàn)時,曾撰文表示無限的唏噓與嗟嘆。
2、認清了梵藏本唯識論書的文義自成一系,跟玄奘所傳的迥然不同,因而確定了唯識古今學說分歧之所在(詳見《內(nèi)學》第三輯所載〈安慧三十唯識釋抄〉諸言)。
3、薈萃漢藏梵文所有的資料,并參酌時人已得的結論,對于佛學縱面的思想源流徹底作了一番考訂,著有《諸家戒本通論》、《佛學七宗源流十講》等。這樣刊定了印度時代佛學的實際地位和它們理論的確詁,而建立起學說史的標準。再據(jù)以返觀我國所傳的各說,就容易發(fā)現(xiàn)它們和印度原本的距離。其間更見出有相反的趨勢,像流傳很久的《起信論》、《楞嚴經(jīng)》一類返本歸元的思想,都決定是國人錯解義理而偽托為佛家之言,我們曾毫不容情地予以破斥。(見《楞伽與起信》、《楞嚴百偽》等論文)又由此一貫錯誤的思想影響到禪宗方面,構成u2018本覺u2019異說,我們也都完全揭發(fā)它出來。(見〈禪學考原〉)還有西藏所傳顯密各宗學說之是非,我們也作了一番全般的批判(見《西藏佛學原論》、《略論西藏佛學之傳承》、《藏密三書導言》等,這都是為要做到真正佛學的實踐,而來掃除一切的障礙)。
除了上述三項之外,如前文所述,呂氏對于因明學的弘揚與研究也有為時人所不及的成績,他對勘因明論書之藏漢譯本、校正不少窺基《因明入正理論疏》的謬誤,而且也譯出若干因明學名著(如《因明抉擇論》、《集量論釋略抄》等),對因明學的闡釋,是有一定成績的。
此外,對于漢文大藏經(jīng)目錄,他也曾重分大乘經(jīng)的部類、校核譯本與譯者,在佛典目錄學上,也有突破性的創(chuàng)見。至于對部派佛教的研究業(yè)績,迄今為止也罕有國人能與相擬,他在《印度佛學源流略講》書中所附錄的七篇關于部派佛教研究的文章,也是民國以來最具深度的同類著述。
綜合地看,呂澄的學術地位及成就可以從下列幾方面來衡量:1、對于十九世紀以來,歐美所盛行的新穎的佛學研究法(亦即以文獻學、歷史學、哲學等等各類學術方法及學術態(tài)度去研究佛教的方法),呂澄有完整而深入的理解。他是將這種研究態(tài)度與方法介紹給中國佛學界,并且本身的成就亦最大的中國學人。我們也可以說,呂澄是這種新式佛教研究在中國的主要奠基者。2、呂澄的佛學研究,不唯功力深厚,而且所涉及的領域也至為廣博。從他的著作來分類,他在佛書版本及辨?zhèn)巍⒂《仍涞难芯颗c迻譯、因明與聲明、戒律、西藏佛教、印度佛教、中國佛教等方面都有卓越的成績。在所有佛教研究領域里,如果綜合起來衡量,在廣度與深度上,他可以說是二十世紀中國佛學界的第一人。3、在學術創(chuàng)見方面,除了前面所提及的學術發(fā)現(xiàn)之外,呂澄的大部份論文,其實或多或少都有發(fā)人所未發(fā)、言人所未言之處。而綜合性的創(chuàng)見與對中印佛學融貫疏解,則表現(xiàn)在他那兩部講稿(《印度佛學源流略講》與《中國佛學源流略講》)之中。其《印度佛學源流略講》一書,更大體可以展示其一生主要佛學功力之所系。
佛學研究
呂氏深諳英、日、梵、藏、巴利等語,治學領域廣泛,不僅涵蓋印度(包括南傳)、中國與西藏的三系佛學,而且對梵藏佛典的校勘及版本目錄等文獻學亦極為精審。此外,更開啟因明學的研究風氣。其治學方向?qū)Χ兰o下半葉的中國佛學界,有深遠的影響。
呂氏深諳西洋文獻學方法,加上其承自歐陽漸之重視義理的佛學研究態(tài)度,乃能自成一家之言。在這方面,論功力之深與成果之豐碩,迄二十世紀末為止,國人中罕見堪與比肩者。1955年,大陸《現(xiàn)代佛學》月刊中,曾載其自1954至1955年之一年間的研究工作報告。由該文頗可以使人了解呂氏之佛學研究趨向之一斑。
呂氏在早期曾有美學著作問世。至于佛學著作,則在其逝世后,被匯編為《呂澄佛學論著選集》(五冊)行世。
主要研究成果
該書大陸版的u2018編輯說明u2019中,曾扼要地舉出全書的精華所在及呂澄的主要研究成果。這段文字,可以使讀者對呂澄的學術功力有初步的理解。其文略云:
“本書把印度佛學分為原始佛學、部派佛學、初期大乘佛學、小乘佛學、中期大乘佛學、晚期大乘佛學等六個階段。
作者根據(jù)漢文藏文的大量文獻,對勘巴利文三藏以及現(xiàn)存的有關梵文原典,按照各階段出現(xiàn)的典籍先后順序,說明它們各時期學說的特點和變化,對印度佛學一千五百年的歷史發(fā)展概況,基本上勾畫出一個清晰的輪廓,這樣原原本本講述印度佛學史的,在我國這是第一部書。
呂澄先生專力于佛學研究數(shù)十年,在文字上,對版本、原典或異譯本做了大量的?。在義理上,對各宗各派的根本典據(jù)、師承以及前后學說的發(fā)展變化做了詳盡的考證,一字一校。一書之勘,竟委窮原,務求落實。因此,有一些長期以來被弄錯了的或者模糊不清的史實,也能夠獲得了比較合理的答案。講稿中如關于佛滅年代u2018點記說u2019的提出,u2018分別論者u2019是上座部的刊定,說一切有部u2018相應阿含u2019的發(fā)現(xiàn),唯識古今學的辨析等等,都屬作者孤明先發(fā)之見。諸如此類,書中還隨處可睹!
至于《中國佛學源流略講》一書,則是呂澄對中國佛教之若干主流學說的探討。他在書中分析中國佛學體系之形成、發(fā)展與衰落之各階段的特征,厘清各家思想的異同,并藉此以彰顯中國佛學與印度佛學的基本差異。
這部書共計十章,如果附錄的十幾篇文章不算,那么單憑這十章本文,在份量上顯然不如《印度佛學源流略講》。盡管如此,如果不具有呂澄其人的學養(yǎng),其他人還不容易寫出這種程度的論著的。
上述這兩部印度與中國的佛學著述,加上他早期的《西藏佛學原論》,這三部書使呂澄為現(xiàn)代中國佛學界,奠定了印度、中國、西藏三系佛學扎實的研究基礎。
此外,有一項奇特的現(xiàn)象值得附此一提。呂澄是唯識學大師歐陽漸的大弟子,也是唯識學重鎮(zhèn)──支那內(nèi)學院的核心支柱。其對唯識學所下的功夫也非尋常學者所能比擬。然而,奇特的是,他所撰的唯識學論著為數(shù)極少。在他所出版的十本書里,沒有一本是專論唯識學的。在他所撰的七十篇左右的論文中,除了《慈恩宗》等兩、三篇文字外,也罕見其專論唯識學的文章。只在所翻譯的七部書里,有譯自西藏本的《安慧三十唯識釋略抄》、《攝大乘論》等兩三部書而已。
固然,我們可以從其《印度佛學源流略講》等書中,窺見其對唯識學的獨特觀點。但是以其對唯識學所下的深厚功夫而言,未能為后學者留下專書,總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