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生活
婚姻
王明華是一個精明能干、富有見識的女性。她為了陪伴丈夫演出,不顧一切勸阻,毅然做了絕育手術(shù)。她巧妙地女扮男裝進入戲館后臺,不僅在生活上照顧丈夫,還以她特有的細(xì)膩眼光幫助梅蘭芳改進化妝,設(shè)計發(fā)型和改善服裝。在她的精心幫助下,梅蘭芳的扮相更加俊美得體,表演越發(fā)蒸蒸日上,聲名遠(yuǎn)播在外。
兒女
王明華與梅蘭芳十分恩愛,結(jié)婚的第二年就生了個兒子,取名大永;隔了一年又生了個女兒,喚作五十,兒子、女兒都很乖巧。那時梅蘭芳每當(dāng)散戲回家,總是與媳婦說起演出的情況,一邊與兒女嬉戲,沉醉在天倫之樂中。
不料一場麻疹病奪去了王明華一雙兒女的性命,孩子的夭折猶如晴天霹靂,擊倒了她,也使本來幸福安寧的全家陷入極大的悲痛之中。原來,梅蘭芳的大伯梅雨田夫婦生了幾個孩子,卻偏偏都是閨女,沒有兒子。這樣一來,梅蘭芳在家族里就是兼祧兩房的獨生子,兩兒女的夭折斷了梅家的香火,給整個家族出了一道絕大的難題。他不能無后。這時王明華娘家為了安慰王明華,建議收養(yǎng)侄子王少樓做兒子。但梅蘭芳思忖再三覺得不妥,考慮到自己還不以三十歲,正年輕,可以自己生,領(lǐng)養(yǎng)他人孩子多有不便。顧大局、識大體的王明華無奈只好認(rèn)可丈夫的想法有道理,于是同意梅蘭芳再娶一房妻室生兒育女,完成她本人未能盡到的責(zé)任。
社會活動
梅蘭芳不論是到戲館演出,還是外出參加應(yīng)酬活動,王明華形影不離陪伴在丈夫身邊。梅蘭芳去上海、天津、漢口等地演出,都有她陪在身旁。1919年梅蘭芳作為中國第一位京劇藝人到日本演出時,她也相隨同去,還負(fù)責(zé)掌握梅蘭芳的演出業(yè)務(wù)事項。
王明華陪同梅蘭芳首次出訪日本巡回演出后回到北京,東瀛訪問演出的成功,使梅蘭芳的聲譽又高漲一層,而她對梅蘭芳的呵護和照顧也備受贊揚,傳為佳話。從此梅蘭芳對家中事務(wù)概不過問,全由妻子一手掌管;外出演藝事務(wù),也尊重她的意見,由她安排公事。她在為丈夫扮戲改進化妝、發(fā)型、服裝和畫樣,戲服設(shè)計制做、色彩和畫樣如何協(xié)調(diào)得更典雅方面也越加精心,愈加考究精美。甚至連頭上帶的絹花,王明華都要親自到絹花作坊去定制新型產(chǎn)品。梅蘭芳對她所做的這一切不僅滿意而且很贊賞,于是事事依著她,尊重她,可以說是事事都離不開她了。夫妻二人形影不離,相處和睦,事事順利,令周圍的人羨慕不已。王明華沉浸在贊揚聲中,成功和幸福包圍著她。
為了各種活動的場面需要,王明華非常注意自己的衣著打扮,常去前門外瑞蚨祥、謙祥益兩大綢緞莊選購綾羅綢緞衣料、皮貨,按照當(dāng)時的時尚訂做衣裳。她經(jīng)常穿著最時尚的鑲著各式花邊的芘芭式小襖和露出腳面的裙子,也學(xué)會了穿半高跟的皮鞋。北京著名的金店天寶首飾樓也接長不短地把新款式的鑲嵌珍珠、翡翠等寶石的耳環(huán)、花別針、項鏈、手鐲和戒指等首飾送到家里來供她挑選購買。她最喜歡碧綠的玻璃翠,胳膊上常年不變地戴著一只翠手鐲,其它飾品則隨同身上穿的衣裳色彩、場合不同有所更變。當(dāng)時國際友人到北京訪問以參觀故宮、觀梅劇、到梅府做客為在京三大盛事。王明華作為梅府的女主人在家中接待賓客,儀態(tài)萬方、典雅端莊,獲得交口稱贊。
隨著梅蘭芳漸漸走紅收入日增,又見王明華如此能干,梅雨田便放心地將家里銀錢往來、日常用度的賬目交由王明華。在她的細(xì)心安排下,梅家雖未大富大貴,但也安逸。
王明華不僅在生活上妥帖照料梅蘭芳,甚至于在他的事業(yè)上也能給他很多有益的建議。比如《嫦娥奔月》中嫦娥的服裝,老戲是把短裙系在襖子里邊,在王明華的建議下,創(chuàng)作人員參照古代美女圖,改為淡紅軟綢對胸襖外系一白軟綢長裙,腰間圍著絲絳編成的各種花圍,中間系一條打著如意結(jié)的絲帶,兩旁垂著些玉佩。這種設(shè)計后來成為程式化服飾。嫦娥頭面的式樣王明華也功不可沒。頭面的式樣梅蘭芳他們最初也取樣于仕女畫,可是畫中人物只有正面、側(cè)面,很少見到有背面的,結(jié)果當(dāng)梅蘭芳轉(zhuǎn)過身去的時候,后面的式樣很不理想。這一難題最終是被王明華解決的,她的設(shè)計是把頭發(fā)披散在后面,分成兩條,每一條在靠近頸子的部位加上一個絲絨做的“頭把”,在頭把下面用假發(fā)打兩個如意結(jié)。
不僅如此,王明華對于梳頭也很能干。梅蘭芳初期演古裝戲時,出門往戲館去,隨身總是帶著一個木盒子。那里面裝的是王明華在家為他梳好的假頭發(fā),因為那種梳法連專門梳頭的師傅都梳不上來。梅蘭芳上臺前只需把假頭發(fā)往自己頭上一套,一個精美的古代美人的形象便立刻出現(xiàn)了。
王明華很可能就是聽到了這個傳言才決心真的到后臺去幫丈夫梳頭的。 在當(dāng)時的行規(guī)里,后臺仿佛是一個神圣之地,是不容女人涉足的。王明華敢于將多年陳規(guī)一舉打破,當(dāng)然需要極大的勇氣,也可略窺她的性格。王明華之所以如此,固是梅蘭芳演古裝戲的需要,事先做好帶去畢竟不如現(xiàn)場做;同時也是因想要為丈夫排除干擾。
梅蘭芳的演藝事業(yè)日漸昌盛,收入亦隨之增長。二十五六歲時,他為了報答老祖母的撫育之恩,購置了一處由七所院落打通的大宅第。院中花園里有假山、荷花池、長廊,還種植了多種奇花異草及名貴樹木。一切安排停當(dāng)后,他把老祖母接入居住,讓她老人家享受天倫之樂,頤養(yǎng)天年。王明華恪盡孝道,盡心盡力,全家越加其樂融融。一個演員走紅之后,便如同亮起了夏夜之燈,免不了會招來各種蟲蛾在身邊亂撲橫飛。演員受騷擾而影響事業(yè),受誘惑而步入歧途的不乏其例。王明華一方面聽見梅蘭芳祖母對他這方面的教誨,一方面也是自己擔(dān)心,于是毅然將為梅蘭芳演出前的梳頭、化妝等活攬了過來,因此得以常伴梅蘭芳身邊。夫人出馬,梅蘭芳身邊頓時清靜了許多。
家庭情況
梅蘭芳第一次到日本訪問演出,王明華也是跟著去的。所以那次的成功,也有她的一份功勞。為了長伴在梅蘭芳身邊,王明華在與梅蘭芳生了一雙兒女之后,一時考慮不周,貿(mào)然做了絕育手術(shù),卻不料過后大永和五十兩個孩子卻因為當(dāng)時的醫(yī)療條件太差而相繼夭折了。從此,梅蘭芳每晚散戲回家,再也聽不見兩個孩子歡快的笑聲,心中的傷痛是難以言表的,但他看到妻子因懷念兒女形容憔悴不思飲食,整日里臥床嘆息萎靡不振,他又不得不強打精神,掩蓋起自己的悲傷,反過來安慰妻子。堅強的王明華自知如此頹喪勢必影響丈夫的演藝,便又安慰丈夫:“你忙你的去吧,別擔(dān)心我,我沒事的!
說來也巧,當(dāng)時梅蘭芳的老師吳菱仙收了一名女弟子,名叫福芝芳,年方十六歲,已進入城南游藝園女坤班獻藝。福芝芳出生在北京宣武門外一戶滿族旗人家庭,外祖父是靠吃皇俸為生的一名滿旗軍官,膝下只有一女。民國后,收入中斷,家中生活貧困。福氏女19歲時嫁給了一個做小食品生意的人,兩人性情不合,她懷孕不久后就逃回了娘家,發(fā)誓不再回婆家門。她在娘家九月懷胎后生下一個女兒,取名福芝芳。福氏雖家境貧寒,沒有文化,但她為人正派,通情達(dá)理,有俠義之風(fēng)。她體魄健壯,身材高大,頗有男子風(fēng)范,在大雜院的旗人鄰里中都稱呼她為福大姑。凡有麻煩費力事,別人求到她,她均兩肋插刀,在所不辭。她在家里生下福芝芳后,就以做小手工藝——手工削制牙簽為生。直到晚年,她的左手仍留有當(dāng)年削木片時形成的畸形與痕跡。福芝芳從小不愛出門,以小花貓為伴,稍長大與鄰里姑娘一起在炕頭上繡花戲耍。當(dāng)時一起戲耍的姑娘有果素瑛(嫁程硯秋)、馮金芙(嫁姜妙香)等人。十四五歲時向鄰居吳菱仙老師學(xué)唱京劇。外祖父去世后,只剩下她母女二人相依為命,此時母親每日要陪伴女兒上戲館演出。為了安全、方便,本來就身高馬大的福母就此改著男裝,當(dāng)時在南城戲劇圈子里人稱“福二爺”。
一天,吳菱仙帶福芝芳到梅家索取梅蘭芳的劇本《武家坡》,秀麗文靜的福芝芳引起了梅蘭芳周圍的人和王明華的注意。王明華想,福芝芳不但文靜乖巧,而且健康年輕,比自己小十三歲,尤其家庭人口簡單,只有母女二人,日后若同蘭芳結(jié)合,也易于同她相處,她便動了心。其他人也一致看好這位姑娘,覺得她同梅蘭芳很般配。
1921年的一天,吳菱仙老師和羅癭公先生受梅家之托,來到福芝芳家說媒。當(dāng)時,坤角登臺獻藝在社會上還是件新鮮事兒,時有不良紈绔子弟伺機騷擾。福母整日為女兒提心吊膽,正想有合適人家就把女兒嫁出去。梅蘭芳人品好、藝術(shù)好,當(dāng)時已走紅,雖然已婚,但福母了解到王氏夫人不能再生育的情況后,就答應(yīng)了這樁婚事。但她表示,自己雖家境貧寒卻是正經(jīng)人家,不以女求榮來嫁女兒,她不要訂金和聘禮,但提出兩項條件,一是梅蘭芳要按兼祧兩房的規(guī)矩迎娶福芝芳,她的女兒不做二奶奶,要與王明華同等名分;二是因膝下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必須讓她跟著女兒到梅家生活,將來梅蘭芳要為她養(yǎng)老送終。梅家和王明華對此均表同意,于是梅蘭芳與福芝芳結(jié)為伉儷。
梅蘭芳、福芝芳婚后十分恩愛,次年生下一子,取名大寶。孩子出生第三天,福芝芳就尊母親的指點,叫奶媽把孩子抱到王明華屋,算是她的兒子。因為王、福二人姐妹相稱,王明華年長為姐,第一個孩子應(yīng)當(dāng)屬于她名下。孩子在王氏屋中住了一個月。滿月那天,王明華把親手縫制的一頂帽子給孩子戴上,讓奶媽把孩子抱回福芝芳屋中。她感謝福芝芳讓子的深情厚意,向她道謝,還懇切地解釋說,姐姐身體不好,家中雜事須她料理,妹妹年輕健康,精力旺盛,又有孩子姥姥在身邊幫助照看,所以拜托妹妹呵護好梅家的這條根苗。對此福芝芳極為感動,二人的感情更加融洽了。
福芝芳嫁給梅蘭芳后,就終止了演藝生活。她性情文靜、為人厚道、不多言語,在家中照顧梅蘭芳日常生活,頗得梅蘭芳的疼愛。她因出身貧寒, 幼年沒有上過學(xué),沒有受過什么文化教育。梅蘭芳特為她聘請了一位中年女教師,常年住在家中。每日上午讀書、識字、學(xué)文經(jīng)。她聰明、伶俐又好學(xué),十分勤奮。早上起床,先寫一個時辰的墨筆字,然后就從《三字經(jīng)》、《百家姓》、《千字文》學(xué)起,又學(xué)了唐詩、《古文觀止》,還學(xué)會了背誦《左傳》中的幾段。老師還教她讀白話文,閱讀雜志。就這樣斷斷續(xù)續(xù)學(xué)習(xí)了四年多。慢慢地,她從只能識讀簡單書信直到能讀古文和白話文的小說作品。看小說的愛好伴隨她終生,那一直是她最喜愛的消遣。
福芝芳和梅蘭芳感情十分恩愛,婚后十四年中先后生了九個孩子。頭生是一個男孩,又添了一個女兒。第三、四、五均是男孩。六、七、八又連生了三個女孩,最后一個是小兒子梅葆玖。她的頭兩個孩子均未長大,一場麻疹奪去了兩個孩子的性命。第三個兒子叫梅葆琪,自小聰明、伶俐,長相酷似梅蘭芳。一雙大眼睛尤其有神。全家及梅家的賓客都非常寵愛他。葆琪六歲時入讀外交部街小學(xué),學(xué)習(xí)成績出眾,不單是在班級里,在全校也是有名的好學(xué)生。不幸9歲時患了白喉不治之癥, 夭折了。全家傷心不已,更是震驚。梅蘭芳至此生下的頭五個孩子(包括王氏夫人生的兩個)均未能養(yǎng)大。因此對活著的兩個兒子就異常嬌寵。當(dāng)時聽說清末有一對長壽的雙胞胎老頭,活到95歲,名叫葆琛、葆珍,梅蘭芳希望活著的兩個兒子能長大成人,就給他們起了兩位長壽老人的名字,老四叫梅葆琛、老五叫梅葆珍,祈禱上蒼保佑這兩個孩子能長壽。
1932年,梅蘭芳全家為避難,南遷上海,在滄州飯店住了近一年時間。眼看時局不見好轉(zhuǎn),福芝芳又懷身孕,將要分娩,梅蘭芳決定租一處房子暫時安家,就在當(dāng)時的法租界馬斯南路87號的一個弄堂盡頭租下程潛先生的產(chǎn)業(yè)。這是一幢四層樓的法式花園洋房,可取之處是花園和一所小學(xué)只隔一道籬笆墻。當(dāng)時綁拐有錢人家小孩的事時有發(fā)生。梅蘭芳為了孩子們的安全,與小學(xué)校長商量后,在籬笆墻上開了一扇門,孩子們上學(xué)可以直接從花園進入校園,不必走大街繞小巷,安全了很多。梅蘭芳為了表達(dá)謝意每年都組織義演為這所小學(xué)募捐。
抗日戰(zhàn)爭時期,梅蘭芳時常遭受日本人的糾纏和騷擾,他非常憤怒,決定要讓兩個兒子接受愛國主義教育,就把他們送到內(nèi)地貴陽清華中學(xué)去讀書。他擔(dān)心兩個孩子在路上被人識破是梅蘭芳的兒子而招惹麻煩,就把兩個兒子的名字改為紹肆、紹武(即小名小四、小五諧音)?箲(zhàn)勝利后,紹武因覺得葆珍缺少陽剛氣,就一直堅持用梅紹武這個名字。
福芝芳和梅蘭芳共生了9個孩子,五男四女?上е挥兴膫長大成人,即葆琛、葆珍(紹武)、梅葆月、葆玖,孩子們都是雇請奶媽喂大,由孩子們的外祖母負(fù)責(zé)管理。福芝芳上午讀書,下午閑暇時,就同鄰居,一位醫(yī)生的妻子學(xué)習(xí)編織毛線活計。福芝芳心靈手巧,沒多長時間就精通了編織技法,會織各種花針。這又成了她的一個消遣。孩子們穿的毛衣毛褲都是她精心編織的。解放后,梅家從上海遷回北京。北方冬季較南方寒冷得多,梅蘭芳60歲后體型也較前發(fā)了福,購買的現(xiàn)成的羊毛衫褲已經(jīng)有些緊了,穿著不舒服。福芝芳和她20多年的貼身保姆俞彩文一起給梅蘭芳編織了粗毛線、細(xì)毛線、深色、淺色的毛衣、毛褲和毛背心。王府井百貨大樓開張營業(yè)時,她一下買了十多斤深棕色的毛線,為丈夫和三個兒子各織了一件開衫毛衣。還給一家大大小小織了不少各種顏色的大毛線圍巾。
王明華在自己孩子夭折后一蹶不振,她悲痛欲絕,幾乎不能自已,時常半夜間猛然驚醒,徹夜不能入睡。她時常心口痛,胃口全無,不思飲食。她再也打不起精神梳妝打扮陪丈夫去戲館,外出應(yīng)酬了。這意外的打擊使她精神一下就垮了下來,身體也越來越衰弱。起初只是不思飲食,吃不下東西,胃時常痛。梅蘭芳娶了福芝芳后,王明華看到福芝芳接連生下了梅家人渴望的子女,梅蘭芳有了子嗣,他又對孩子百般寵愛,王明華為梅家高興,但心中對自己做了絕育手術(shù)懊悔不已,情緒愈來愈消沉。不久又染上肺結(jié)核病,久治不愈。一家人和福芝芳都為她焦慮。王明華擔(dān)心自己患的肺結(jié)核傳染病會傳染給一家大小,更擔(dān)心傳染給梅蘭芳,影響了他的演藝事業(yè),便決意離開家。她在一位特別護士劉小姐的陪同下,到天津馬大夫醫(yī)院治療。她為家人 安危著想,到外地去治病,使家人都十分感動。
夏季休暑不演出時,梅蘭芳和福芝芳同友人常到香山避暑小住,編排新戲,繪畫、讀書,他們很喜歡香山這個地方。在香山小住時,梅蘭芳常同齊如山、李時戟等友人踏青、逛山。一次在逛到“ 鬼見愁”附近的一拐彎處,發(fā)現(xiàn)有一面平坦光滑的山石,在友人建議下,次日他們就攜帶上工具,在石面上書寫了一個近兩人高的“梅”字,抒發(fā)了雅興。這個寫“梅”字的石壁也給梅蘭芳惹了一點麻煩。當(dāng)時香山公園負(fù)責(zé)人熊希齡先生到家中找梅蘭芳指出在公園里公共場所留名刻字是要受罰的。他提出正在籌辦的香山慈幼院資金尚缺。他建議梅先生在香山飯店義演一場《宇宙鋒》,全部收入捐給香山慈幼院,以抵罰金。梅蘭芳欣然接受“處罰”,并立即照辦。由李時戟題字、后齊如山雇石匠將字雕刻下來的這塊“梅”石至今還在。孩子們和友人爬香山時,都會去找尋“梅”石,并攝影留念。
當(dāng)王明華病重以后,梅蘭芳和福芝芳決定在香山附近為她選擇適宜的墓地。1929年年初,王明華在天津病危,需要準(zhǔn)備后事了。梅蘭芳和福芝芳一面派人趕往天津,一面為安葬王明華選購墓地。經(jīng)反復(fù)比較,決定購置香山腳下東北邊一塊風(fēng)景優(yōu)美的名為萬花山的山坡地,選購這塊山地也因萬花山的“萬花”與梅蘭芳的字“畹華”諧音。這塊山地包括七個小山頭,方圓共約十七畝。梅蘭芳親自雇人平整,修建出一塊墓地,又差人在四周栽植松柏圍墻,南邊正中栽了兩棵倒垂槐(又稱龍爪槐),等待王明華靈柩的到來,擇日下葬。
王明華在天津去世后,按規(guī)矩應(yīng)由她的子嗣將其靈柩接回北京,而王明華膝下無兒女,福芝芳當(dāng)即決定由自己的親生兒子梅葆琪作為王明華的孝子到天津去接靈柩。因葆琪患了白喉,改由年僅三歲的梅葆。ㄝ徵髦埽,由管家劉德君抱著打幡,盡了孝子之禮。就這樣梅蘭芳夫婦攜帶葆琪、葆琛和葆珍(紹武)給王明華戴孝送葬,用金絲楠木棺材裝殮,葬入萬花山墓地。
1961年8月8日,梅蘭芳患心肌梗塞在北京病故。人民政府給予他崇高的國葬禮遇,天安門和新華門均降半旗志哀,并決定將他安葬在八寶山烈士公墓瞿秋白墓旁的墓穴。福芝芳當(dāng)即要求把他安葬在萬花山自家私人塋地,與王氏夫人合葬,不要火化,要用棺木安葬。周恩來總理尊重家屬意愿,由國務(wù)院安排施工。在香山萬花山修建墓穴,當(dāng)時共修了三個并葬的穴。福芝芳親自驗視,把保護完好的裝殮王明華的金絲楠木棺材挖出,與梅蘭芳的陰沉木棺材(這是國庫內(nèi)保存的一口價值昂貴的棺木)一并下葬,旁邊備下一個空穴,留給福芝芳本人百年之后用。
梅蘭芳和王明華的逝世相隔四十年。四十年的悠長歲月并沒有沖淡福芝芳對王明華的敬重和同情的姊妹情誼,當(dāng)她親眼看到梅蘭芳和王明華二人的棺木并葬在一起時,心中感到了卻了夙愿和一絲慰藉。
人物評價
人們常說,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位賢明的女人。梅蘭芳的成功除了他的天賦加之勤奮努力,以及他本人擇友慎重等因素外,他身后兩位賢明的妻子,特別是后來與他共同生活四十年的福芝芳功不可沒。在抗日時期,梅蘭芳蓄須罷演,表現(xiàn)出剛強的民族氣節(jié)。但那是一段艱難的歲月,不演出就沒有收入,而梅蘭芳一向為人寬厚慷慨,時常接濟他人,有求必應(yīng)。福芝芳以她大度而又善良的胸懷,深深理解梅蘭芳的為人,毫無怨言。她與梅蘭芳相濡以沫,事事處處支持他是有目共睹的。
1980年元月29日,福芝芳因患腦中風(fēng),送醫(yī)院急救不治而逝。她的遺體也沒有火化,由子女四處尋購到在民間存留的一口棺木入殮。如今王明華與福芝芳陪伴在梅蘭芳兩側(cè),長眠在香山萬花山。
梅蘭芳原配王明華:從無私的愛到無邊的痛:人生的急轉(zhuǎn)直下從蕁麻疹奪去一雙兒女的生命開始。曾經(jīng),為了避免生育的拖累全心陪伴梅蘭芳演出,專心照料梅蘭芳起居生活,王明華做了絕育手術(shù)。兒女的離世意味著她從萬事順意的優(yōu)渥少奶奶,一下子變成孤苦婦人,生活里莫測的變幻立刻擊垮了她,甚至,連個挽回的機會都沒給——梅家怎么能沒有后代呢?王明華的娘家人出面,希望他們收養(yǎng)侄子王少樓做兒子,梅蘭芳不同意,他當(dāng)然想要自己親生的孩子,為了梅家的后代,王明華最終讓步同意梅蘭芳再娶,只是,自己竭盡全力照顧丈夫,希望與他白頭偕老的夢想被毫無征兆的現(xiàn)實擊得粉碎,她蝸牛般蜷縮到宿命的甲殼中,無力地看著自己曾經(jīng)的痕跡被抹去,成為一個多余并且無害的人——誰也不會對她不好,因為犯不著;誰也不會太在意她,因為沒必要。于是,有了之后福芝芳和梅蘭芳同樣美滿的姻緣,有了“福芝芳讓子”的美好婦德,有了被視作楷模的三人行的婚姻生活,有了最終三人同穴的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只是,后來的王明華幸福嗎?穿越那些深明大義的故事,略去那些舉案齊眉的傳說,她的身體越來越壞,臥病在床,最后獨自養(yǎng)病,37歲時無人陪伴地病死在天津。有時候,人生的甜美或苦澀都像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