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內(nèi)容
高平公:當(dāng)指北宋徽宗朝的權(quán)相蔡京。
蔡京(仁宗慶歷7年-欽宗靖康元年,公元1047-1126)字元長,興化仙游(今福建省仙游縣)人。熙寧進(jìn)士;元祐初,知開封府;徽宗朝,崇寧元年(公元1102年)為右仆射,拜太師。次年,封嘉國公;五年,改封魏國公;大觀三年(公元1109年)改封楚國公;政和二年(公元1112年),改封魯國公。蔡京對于“國公”的封號,十分在意。他親筆為唐明皇書>作跋文,末署:“政和五年四月望太師魯國公蔡京謹(jǐn)題”(見清人陳焯>)可證其對此種封號的重視程度。蔡京在徽宗朝任宰相,屢因難平眾議而四起四落,但昏庸的徽宗皇帝對他的寵信卻是一貫的,以致稱為“六賊”之首。本序稱>綴輯成編在“七月己巳”,考>所記閏朔,大觀二年(公元1108年)歲次戊子之七月,恰有己巳之日,當(dāng)是該月之二十日。當(dāng)時,蔡京正擁有“魏國公”的封號。>卷472>蔡京本傳記載:“(崇寧)五年……改封魏國,時承平既久,帑庾盈溢,京倡為u2018豐亨豫大u2019之說,視官府財物如糞土,累朝所儲,掃地矣!薄柏S亨豫大”的一項具體內(nèi)容就是飲酒享樂,看舞聽歌,伴隨著“一曲新詞酒一杯”的實際需要,蔡京請求晏幾道寫作歌詞,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王灼>載:(晏幾道)年未至乞身,退居京城賜第,不踐諸貴之門。蔡京重九、冬至日,遣客求長短句,欣然兩為作[鷓鴣天](“九日悲秋不到心”云云、“曉日迎長歲歲同”云云,原詞均略),竟無一語及蔡者。王灼所謂“不踐諸貴之門”、“無一語及蔡”,顯然是贊美小晏的品節(jié),而同時又說“欣然兩為作u2018鷓鴣天u2019”,這不是有些自相矛盾嗎?要知道,填詞本是小晏的專擅,他精于此道,也樂于此道,所謂“欣然”,當(dāng)是指他從事歌詞創(chuàng)作時從中感受到的樂趣,而不是為蔡太師作詞而覺得榮幸欣喜。小晏所作,純是歌唱的詞句,故而只標(biāo)調(diào)名,沒有題目,很少涉及官場中的種種關(guān)系。故而,“無一語及蔡”,也不足怪。再者,小晏的詞篇早已被歌兒酒使帶到各地廣為傳唱,寫兩篇新作,先交給蔡府去唱唱,根本算不得什么事,故而“欣然”命筆。蔡京那一方,自然很是受用,而兩首歌詞不能饜足,繼而要求小晏提供他的全部詞作。恰好,晏幾道自己也正有結(jié)集的打算,一是多年積累下來的作品須要清理,二是郵傳抄寫過程中出現(xiàn)的訛誤須要訂正;基于此,滿足蔡京的請求,把自己的全部詞篇編成集子,名曰>,交給蔡府去演唱,也是合乎情理的事。然而,蔡京的名聲畢竟太差,而在序言中述及編纂詞集過程時又不宜對蔡京避而不言,怎么辦?只好在稱謂上變變花樣,不按一般的習(xí)慣稱他的封號,稱他的籍貫(或以郡望代籍貫),而是多設(shè)一層曲折,說得更隱蔽一點兒,于是把“魏國公”稱作了“高平公”。那么,它的根據(jù)又是什么呢?這是由于魏明帝曹睿的陵號叫做“高平”;故而就用它作為“魏”字的代稱了。這個稱謂上的特殊處理,恰好顯示了小晏對蔡京的那種不亢不卑、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既不失自己作為聲望顯赫的前朝宰相的公子的高貴身份,也用稱呼宰相的規(guī)格稱呼蔡京,從而給口碑欠佳的這位魏國公留了一點兒面子,而從中反映出來的人際關(guān)系確是復(fù)雜而微妙的。舊說以為“高平公”指范純?nèi),恐不確。年代上,由于晏幾道的生年難以確定而無從推斷,只好不論。據(jù)>范純?nèi)时緜髦械囊恍┯涊d,可知他與征求歌詞之事難以搭界,茲摘錄數(shù)語如下:“純?nèi)始八抉R光皆好客而家貧,相約為u2018直率會u2019脫粟一飯,酒數(shù)行,洛中以為勝事!薄凹?nèi)市砸囊讓捄,不以聲色加人……自以為布衣至宰相,廉儉如一!边@些情況,與蔡京的“豐亨豫大”恰是截然相反的兩個極端,他又哪來的興致去征集小晏的歌詞呢?再退一步附帶說幾句。史傳所載是基本情況,不能絕對地看。范純?nèi)屎芸赡軓乃赣H范仲淹身上繼承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美好品德,為官廉潔,生活簡樸,但也并非從來不參加宴會,一貫不聽歌看舞,他僅有一首[鷓鴣天]詞留傳下來,標(biāo)題是“和韓持國”,恰恰就是描寫歌舞酒筵的,其詞曰:“臘后春前暖律催,日和風(fēng)暖欲開梅。公方結(jié)客尋佳景,我亦忘形趁酒杯。添管龠,續(xù)尊罍,更闌秉燭未能回。清歡莫待相期約,乘興來時便可來!辈坏锌汀⒂芯、有音樂,歡宴直到夜闌更殘,而且他自己更是興致勃勃,非常的“投入”。但是,這也只能是他生活中的一個真實的、但并非基本的側(cè)面,而且是由當(dāng)時的社會風(fēng)氣和他身居宰輔的社會地位所決定的,他并沒有沉湎于此,也不以此作為結(jié)朋納黨的手段,故而并不能作為他曾向晏幾道征集歌詞的旁證。更有意思的是,范純?nèi)蔬@首和詞的原唱作者竟是韓維(他字持國,所作原詞己佚)。這個人,原是故相晏殊的門生舊吏,小晏曾好心好意地把自己的詞篇抄送給他,他不但不領(lǐng)情,反而板起面孔、擺出老資格,訓(xùn)斥小晏“才有馀而德不足”,應(yīng)該“損有馀之才而補不足之徳”,措辭相當(dāng)尖刻嚴(yán)厲(詳見陸友仁>)。可是他自己呢,卻也作詞、也聽唱。由此可見,北宋時代一般自視清廉方正的官僚士大夫,盡管也有酒筵歌舞之類的交際應(yīng)酬活動,但絕不把它視為正事,更不會向才子詞人們?nèi)フ骷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