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不是真老虎,老虎是一個朋友。因為名字中帶有一個虎字,所以我們都叫他老虎,準確的說因為姓楊,那時我們都叫他楊老虎。不過這幾年似乎叫他楊老虎的人少了,因為早幾年他在某地級市某局擔任局長了,而我只好順應常人不當眾這么稱呼了。但若是遇到飯局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特別是喝酒有了六成的時候,我仍是覺得叫他楊老虎更顯得痛快和親切,可以讓我有一種千杯不醉的感覺。當然楊老虎也覺得好像回到從前,沒有一種應酬和虛偽,沒有作秀更沒有交易,我們之間只是一個文人的交流,朋友的痛快和豪爽。
跟楊老虎沒有在一起,大概有半年了吧。但在我看來,好像沒有久別的感覺,雖然相隔五千里,似乎過幾天我們又會見面的。朋友交往能有如此,我想當今不會太多吧。
跟楊老虎認識的具體時間確實記不清了,具體地點也記不清了,起初可能是幾個朋友在一塊吃飯,喝酒,就這么湊巧互相認識的吧。那時應該算是一面之緣,反正雙方心目中都裝著這么一個人了,彼此都有好感,卻還不是走近的時候,就這種感覺。
時間大概過了半年。有一次我在江蘇跟一幫朋友喝酒,接到楊老虎的電話,他告訴我他現(xiàn)在在一個偏遠的山區(qū)的一個村子里掛職,住著一間幾平方的宿舍,至于其他還說什么我也實在記不清了。不過聽他這么一說,我當時心里一種豪氣油然而生,我說;老虎,我現(xiàn)在在江蘇,我知道到你那個地方不是太好走,但我三天之內(nèi)肯定趕到那里看你,三天之后就在你掛職的村子里,我們喝酒,一醉方休。當時楊老虎是不相信的,在朋友圈子里雖然沒有哪個說過我不好,都說我是一個很講義氣的人,但也不至于我會有如此行為,這是其一。第二當時他聽我的話也覺得我似乎在說酒話。
就這樣第二天,我從上海飛昆明,接著第三天從昆明飛臨滄,第四天天還沒有大亮的時候,我就坐在從臨滄去滄源的車上了。下午到滄源縣城的時候,我打電話給楊老虎說;我到了。他感到很驚訝。我說;到了這里,該你來接我了吧。他說;你不要走,我讓人給你在縣城把房間訂好。我說;那不行,說好了的,我是要到你村子里去的。他說;那好吧,你等我,我等會兒就過來接你。一個多小時后,他騎著一張摩托車過來了,我坐著摩托車一路欣賞兩邊的風景(那里是沒有什么工業(yè)的),到了孟來。 這里有必要做一個說明;滄源縣的全稱是滄源佤族自治縣,距離昆明800多公里(那時的路不像現(xiàn)在好走多了,沒有到過云南的人很少知道這種情況,尤其八九年之前沒有到過的),對面是緬甸佤幫自治區(qū),全縣90%的是佤族。有一首歌叫《阿佤人民唱新歌》就是說的那個地方,F(xiàn)在臨滄所打的文化牌就是以那個地方為基礎的。孟來村就是滄源佤族自治縣孟來鎮(zhèn)的一個村。
到了村子里,那種電影里的場景就變成了一個真實,村民的房子建在半山腰,房子的旁邊是高大的鳳尾竹,上面是高大的樹木成林,下面是一大片的田地,也就是云南人所說的壩子,馬路從中間穿過。因為山和原始森林做背景,從遠處看是一種立體美,從近處看是一種平面美。在云南的村子是叫寨子的,這里我應該還是改口說寨子的好。走在寨子里,我看到了人家門口掛著牛頭,楊老虎向我解釋道;這是佤族的原始信仰,哪家的牛頭多,說明哪家威望和富有的程度。寨子里的老人看到楊老虎和我一起走著,一邊向我介紹,都站起來跟我們打招呼,小孩看到我這個生人不好意思的讓開。到了村委會,我一看三間房子,其中一間隔了一半就是楊老虎的住處,房間里一張高低床,還有一張椅子。他說;沒有想到吧,這里跟你們內(nèi)地不能比。我現(xiàn)在可是一身幾職呀。市局里的工作沒有丟,這里掛著鎮(zhèn)政府的副鎮(zhèn)長,還有村民委員會副主任。我前幾天剛到,你是第一個來看我的人,而且還是從那么遠的地方,我太感動了。我說;你說的果然如此,沒有騙我,這里的條件確實是差了一點,但你可以得到鍛煉,而且這里還有你的好多學生。至于感動,我覺得沒有多大必要,因為你把我當朋友。今天來到這里,也算是我們?nèi)松斨杏洃浀囊欢慰坦倾懶,感受一下古人文人豪士的風格。好,現(xiàn)在我們什么都不談,把世俗的東西拋開,學一下陶淵明先生文中的五柳先生。接著楊老虎帶我看了幾個地方,村里的一個寺廟,還有崖畫,崖畫是滄源的標志,畫面所表現(xiàn)的是古人的生活方式,崖畫歷經(jīng)三,四千年而不變色。
楊老虎曾經(jīng)在衛(wèi)校當個老師,在當?shù)貞撌翘依顫M天下,而且口碑甚好,我們就好多方面作了探討。不覺得太陽快要落山了,我們走到鎮(zhèn)政府旁邊一個小竹樓,那是一家小飯店,剛到門口,一幫人迎了出來。帶頭的是一個女人,說;你們怎么到現(xiàn)在?我們這個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我剛才聽說楊副的一個朋友專門從江蘇趕過來看他,我們一幫人一直在等,今天好好熱鬧一下。楊老虎立即跟我介紹說;這就是孟來鎮(zhèn)的黨委書記,接著后面還有兩個掛職的副鎮(zhèn)長,村長等。我們只好就坐,在小竹樓開始了那天的晚宴。晚宴的開始和中間我已不是記得那么清楚了,忘不掉的是一個個的來敬酒,然后我豪情大發(fā),一個個的回敬。其實我覺得我既不是當官的也不是有錢的,收到這種接待確實感到受之有愧,但那種場合已容不得你有任何虛偽,那種實在,那種淳樸,那種自在。我只能喝,不因為酒,不因為菜,不因為任何交易,不因為任何目的,我醉了,朦朧中看見月光升起,我說了有生以來記得醉中所說的話;老虎,你是來扶貧的,掛職的,我今天千里之外趕到,今天應該你請客而不是鎮(zhèn)政府,而且是你個人請客,我要看到你給錢,我心里才舒服。楊老虎聽到我這么說,似乎回到學生年代那種豪情和為理想而奮斗的心態(tài),舉杯連干三杯,然后掏錢說;想不到的小印,我今天終于見到了,書中的古人不過如此,我們將是終身的朋友。此時別人都感到很驚訝,很尷尬,書記說;難道我們這里一頓飯都吃不起嗎?我說;書記,不是這個意思。我是作為個人和朋友,看到老虎給錢我心里舒服。明天,你們請吧。就這樣我居然在醉中圓了場,那天是真醉了,醉得舒服,醉得開心,醉得有回味。第二天,我跟老虎說,你到這里掛職,我昨天吃了你一頓,今天我捐4000元,算是給你開個頭吧。老虎說;說實在的,掛職干事真的很難,要想改變觀念更難,我給你打個收條吧。我說;由他去吧,以后有機會我來的時候,這里的人能經(jīng)常想起你,我就滿足了。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我接到老虎的電話;謝謝小印,我把你的錢在村子里蓋了一個廁所,等你來撒第一泡尿呢。當然這是玩笑,他說,別人和有些單位知道我的情況后也捐了一些款,分別把村里的路和水電都做了改造等等。
再后來我們就成了好朋友,并相處多年。人與人相識是很容易的,但在相識的過程中能有一段刻骨銘心,和深深的印記,我想有一次就足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