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簡歷
周貫五(1902-1987)
江西省吉安縣人。中國共產(chǎn)黨優(yōu)秀黨員、久經(jīng)考驗的忠誠共產(chǎn)主義戰(zhàn)士、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中國人民解放軍優(yōu)秀的政治工作者、中國人民解放軍高級將領。
1926年參加革命工作,1927年任本村農(nóng)民協(xié)會副主席。1930年參加中國工農(nóng)紅軍。1932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
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任紅一方面軍第三軍九師二十七團宣傳員、書記官,紅一軍團第二師一團特派員、師特派員,軍團直屬隊總特派員。參加了長征。
抗日戰(zhàn)爭時期,任八路軍一一五師三四三旅政治部鋤奸科科長。1930年參加中國工農(nóng)紅軍,1932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38年,隨八路軍東進抗日挺進縱隊抵達冀魯邊區(qū),任東進抗日挺進縱隊政治部組織部部長兼鋤奸部部長。同年10月,平津支隊改編為八路軍東進抗日挺進縱隊第六支隊,任第六支隊政治委員。1941年2月,第六支隊改編為八路軍一一五師教導六旅,任教導第六旅政治委員,3月教導六旅代旅長兼冀魯邊軍區(qū)政治委員、代司令員。1944年2月,清河區(qū)與冀魯邊區(qū)合并組成渤海區(qū)后,隨之組建了八路軍山東渤海軍區(qū),任渤海軍區(qū)政治部主任兼山東軍區(qū)第七師政治委員。他是冀魯邊區(qū)、渤海區(qū)抗日根據(jù)地主要創(chuàng)建者之一。
解放戰(zhàn)爭時期,任渤海軍區(qū)暫編第七師政治委員,渤海軍區(qū)副政治委員兼政治部主任、南下干部第三支隊司令員。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任華東軍區(qū)政治部組織部部長、干部部第二副部長,浙江省軍區(qū)副政治委員、第二政治委員,南京軍區(qū)副政治委員。
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榮獲二級八一勛章、一級獨立自由勛章、一級解放勛章。1987年病逝。他是第三、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全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五屆全國委員會特邀委員,中國共產(chǎn)黨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代表。
周貫五鏖戰(zhàn)冀魯邊
月亮升起來了。
平原縣境內(nèi)的津浦鐵路西側谷子地里,有一隊人馬正悄悄接近鐵路。
遠處,高大的崗樓隱約可見,不時傳來“梆、梆梆”的打更聲和“叭、叭”的冷槍聲。
“臥倒!”
日寇的又一輛裝甲車“轟隆轟隆”開過來,車上的探照燈發(fā)射出賊光。
“嗚——”日寇的一列運送武器的火車從北向南疾馳而過,震得他們身下的大地顫動。
“同志們快過鐵路!”隨著一聲呼喊,這支隊伍從谷子地里一躍而起,箭一般沖上路基,跨過鐵路,雙腳踏在冀魯邊區(qū)的土地上了。
走在隊伍中的八路軍115師旅政治部鋤奸科科長周貫五興奮地說:“同志們,從此,我們就是這大平原上插在日本鬼子心臟的一把鋒利的鋼刀!我們要把小鬼子釘死在這里!”
幾十年后,時為南京軍區(qū)副政委的周貫五中將,對1938年7月中旬那天夜里穿過津浦路的情形記憶猶新。
樂陵城“摸底”牟宜之
韓家集伏擊鬼子兵
1938年10月的一天,新任八路軍115師東進抗日挺進縱隊第六支隊政委周貫五接受了一個任務:拜訪國民黨樂陵縣縣長牟宜之——摸底,探實他是否真心抗日。
前一天下午,“挺縱”司令員肖華召集支隊的領導商議此事,同志們對牟宜之參加抗日很有信心。
萬事皆有源。
牟宜之(建國后任城市建設部公用局局長等職,1957年蒙冤,1979年平反),早年曾經(jīng)加入了共青團,參加了著名的日照暴動。任國民黨樂陵縣縣長以后,他跟共產(chǎn)黨領導的“第三十一支隊”三路指揮杜步舟多有來往,縣政府里骨干工作人員和他的警衛(wèi)人員,都是杜步舟從部隊抽調(diào)給他的。
另外,牟宜之干了幾件事,深得民心。
一件是,他任樂陵縣縣長后,查清舊縣府里的捕班總頭周夢云誣陷良民、榨取錢財、濫殺無辜、無惡不作的事實,立即將其逮捕槍決。
一件是,他親率保安隊剿除了本縣茨頭堡一帶的一伙土匪,將匪首殺頭示眾。
再一件是,一個日本不法商人勾結本縣一個漢奸在集市上販賣毒品,他將二人“殺無赦!”
……
周貫五與牟宜之互致問候,談起抗日事宜,牟宜之長嘆一口氣:“唉!兄弟愿為樂陵父老和抗日效力,只怕為時不會太久。”
“莫非是我軍做得有什么不當之處?”
“非也。兄弟的隱衷只在沈主席方面!蹦惨酥f著,將國民黨山東省政府主席沈鴻烈前不久寫給他的信復述了一遍:“務必統(tǒng)一軍令政令于國民政府,必須獨攬黨、政、軍三權,一切事務不容共產(chǎn)黨和八路軍插手……總而言之,務必使共黨、八路無法存身。要達到目的,必須心腸狠,手段辣,做事絕!
周貫五聽后怒形于色:“豈有此理,經(jīng)民濟世,保國安邦,這是每個為官者的天職。受國家俸祿,食百姓脂膏,非但不思圖報,還要挑撥黨爭,加深內(nèi)亂,眼看著半壁江山淪于敵手,億萬民眾陷入火坑而不顧,真是荒唐!”
“豈止荒唐,簡直傷天害理!”牟宜之呼地站起來。
“那牟先生下一步準備作何打算?”
“兄弟近來常為這事犯難。實在不行,便棄官歸隱。”
“這也未免消極了些!敝茇炍逭\懇地說:“你牟先生有仁有義有才,當今國運不濟,正是報國效民的時候,怎能輕易任人擺布?大丈夫所作所為,只要上對得起蒼天,下對得起黎民,則應挺起腰桿去做?v使有少數(shù)人反對,我們八路軍支持,民眾擁護,何慮之有?”
牟宜之聽了,雙手緊緊抓住周貫五的肩膀,眼里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激動。
嗣后,肖華與牟宜之多次會晤。牟宜之脫離國民黨,加入了共產(chǎn)黨,走上抗日戰(zhàn)場,受到周恩來的稱贊和朱德總司令的接見。
周貫五隨肖華在冀魯邊區(qū)接連參加了消滅孫仲文、韓樹孔、劉陸橋等土匪漢奸的戰(zhàn)斗,這幾仗打得很漂亮。戰(zhàn)士們著急地說:“政委,讓我們跟鬼子干一場吧!
周貫五笑笑說:“讀過毛主席的書忘了?敵強我弱的時候,要避實就虛,大家要有耐性!
機會應時而來。
1939年1月下旬的一天傍晚,八路軍得到情報,駐鹽山城的日本鬼子西村中隊200多人,抓了60多輛大車,第二天到舊縣鎮(zhèn)安據(jù)點。
周貫五立即召集其他領導緊急磋商,決定:在敵人從鹽山去舊縣的必經(jīng)之路韓家集打伏擊。
晚飯后,隊伍集合。周貫五走到隊前大聲說:“同志們,日本鬼子殘害了我們邊區(qū)多少兄弟姐妹?毀壞了我們多少房屋莊稼?今天報仇的機會來了。這次戰(zhàn)斗,是我們支隊第一次大規(guī)模地跟鬼子較量,一定要打出威風來,把這伙鬼子全部吃掉!”
“全部吃掉!”聲徹夜空。
寒風呼嘯,塵土瞇眼,細沙打臉。
戰(zhàn)士們進入伏擊地點,連夜在公路兩側修筑工事。
太陽爬到兩竿子高了。
突然有個戰(zhàn)士低聲喊:“看,鬼子來了!”
遠處公路上,一隊鬼子的尖兵挑著膏藥旗,大搖大擺地走來。后邊是鬼子的大隊人馬和騾馬大車,哩哩啦啦足有二里路長。
鬼子全部進入了包圍圈。“打!”指揮所一聲令下,槍聲四起。趕車的農(nóng)民見是八路軍來了,撇下牲口,一哄而散。戰(zhàn)士們一陣猛烈射擊,鬼子當即死傷過半。但是,鬼子慢慢冷靜下來,開始有組織地還擊。戰(zhàn)斗打到中午,剩下不多活著的鬼子被壓縮在不足半里長的一段公路上。
周貫五見此,對七團副團長仉鴻印和政委陳德說:“我們不能光打,還要來個政治攻勢。”
陳德一推帽子說:“二營營長楊柳新會說幾句日語,我去找他。”
片刻,陣地上槍聲驟停!安豢艘聤W、斯蝶澇、靠澇薩納衣(繳槍不殺)!”
緊接著,戰(zhàn)士們喊聲四起:“不克衣奧、斯蝶澇、靠澇薩納衣!”
鬼子拒降。下午三四點鐘,沖鋒號吹響,“沖啊!”戰(zhàn)士們沖向公路。附近村的上千名村民,拿著土槍、木棍、鐵锨、糞叉,也一起沖上公路。負傷的西村被村民用糞叉叉死。只有六七個鬼子突圍逃跑了,跑進鹽山城又跌倒死了三個。
韓家集伏擊戰(zhàn),八路軍以30多人傷亡代價,消滅了中隊長西村以下200多個鬼子,繳獲了鬼子的60多大車軍需物資。
吳橋縣鏟除“頑二路”
濟陽縣斬斷“趙鐵腿”
從1939年初,“挺縱”主力分九批先后撤離冀魯邊區(qū),轉往魯西、魯南開辟根據(jù)地。周貫五率六支隊第二批開赴泗水、新泰等地。同年10月中旬,周貫五奉命又返回冀魯邊區(qū),擔任邊區(qū)軍政委員會書記兼冀南行署第六專員公署專員,第115師教導第六旅政治委員兼冀魯邊軍區(qū)政治委員。
此時,冀魯邊區(qū)八路軍總共有1600多人,而日軍駐有兩個聯(lián)隊3600多人,偽軍1.5萬多人,頑軍1萬多人。根據(jù)地處境十分艱難。
山東分局和115師羅榮桓、肖華指示周貫五:要克服一切困難,堅持冀魯邊。冀魯邊根據(jù)地絕對不能丟失。
一場場大戰(zhàn),從鏟除“頑二路”張國基開端。
地方民團頭子張國基的隊伍近2000人,國民黨將其收編為河北省民軍第二路,任命張國基為司令,駐扎在吳橋縣的彭莊、老鴰張、牟家庵一帶。1939年2月初,日軍滕井的三個中隊攻打張國基,他連忙向八路軍求援。肖華采用“圍魏救趙”戰(zhàn)術,率部攻打燈明寺,使張國基解圍免于被殲滅。張國基向肖華表示:“如不好好打鬼子,不拿出個樣子來,也枉讀半生詩書,空懷滿腹文章。”
然而,張國基看到八路軍主力撤離,原形畢露。他依仗反共頑固派“摩擦專家”張蔭梧的庇護,猖狂蠶食抗日根據(jù)地,叫囂“寧亡于日,勿亡于共”,“日可以不抗,共不可不打”。他在吳橋、東光、南皮、寧津縣等地橫征暴斂,強索糧款,毒打抗日政府人員。
周貫五和邊區(qū)黨委以抗日大局為重,多次進行調(diào)停,提醒他不要忘記前言,警告他不要得寸進尺,不許再犯。
賊性難改。
張國基變本加厲。他指示手下毒打、扣押東光縣開明紳士;綁架前去交涉的東光縣抗日區(qū)長姜書奎等同志;活埋抗日地下交通站站長;投靠日寇,要聯(lián)手消滅八路軍。
周貫五仁至義盡,果斷用兵。命令各地縣大隊、區(qū)中隊馬上出動,破鐵路,襲縣城,牽制日寇,掩護主力作戰(zhàn);周貫五和陳德帶八團一營進逼彭莊;楊忠和龍書金(建國后任新疆軍區(qū)司令員、中共第九屆中央委員等職)率魯北支隊包剿老鴰張;楊承德和杜步舟帶八團三營包圍牟家庵;津南、運河支隊攻打許連九村。1940年11月20日黃昏后,四路隊伍4000多人同時進發(fā),于夜間11點鐘左右發(fā)起攻擊。
經(jīng)過三天激戰(zhàn),張國基部被打死打傷800多人,生俘千余人,處決了罪惡累累的張國基,繳獲大批武器彈藥等。12月4日,在寧、樂邊界的楊盤鎮(zhèn)曹寨村召開了祝捷大會,演出了《三打祝家莊》。
1942年1月間,周貫五接到濟陽縣抗日縣大隊副大隊長朱寶承來信說,國民黨第七旅旅長趙芙亭鐵心反共,他襲擊八路軍小股武裝;包圍濟陽縣、區(qū)抗日政府;殘害八路軍偵察員和地方干部,前幾天又活埋了幾個抗日干部。他對部下說:“殺一個日本人只能算半個英雄,殺一個共產(chǎn)黨就能算一個英雄!贝巳瞬怀,后患無窮。
趙芙亭原籍濟陽縣老趙家村,大地主出身,曾就讀于上海體育?茖W校!捌咂摺笔伦兒,他在家鄉(xiāng)拉起一支隊伍,國民黨魯北保安司令劉景良封他為第七旅旅長。趙芙亭擅長跑,部下吹噓他“鐵腿”。
符竹庭在邊區(qū)時,出于團結抗戰(zhàn)的愿望,派人向他做工作。趙芙亭不買賬,狂言“與共產(chǎn)黨勢不兩立!”朱寶承請開明紳士去見他,他破口大罵:“你們這些混蛋,膽敢為共產(chǎn)黨做說客,老子再聽到你們說共產(chǎn)黨半個好字,定叫你們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周貫五看完信,當即電告十七團政委兼二地委書記曾旭清(建國后任中國人民解放軍工程兵副司令員等職),命他率部從齊河趕赴濟陽,先禮后兵,再次警告趙芙亭就此罷手。不然,徹底消滅他!曾旭清依令而行。趙芙亭我行我素,幾天后,又把齊河縣大隊的三名便衣偵察員抓去。齊河縣抗日縣長兼大隊長李聚五曾與趙芙亭同學又是同僚,他前去說服趙芙亭放人,吃了閉門羹,被連推帶搡地趕了出來。
李聚五前腳走,趙芙亭馬上殺了這三個同志,把頭掛在旅駐地后張家的寨門上,燃放鞭炮,大擺筵席,慶賀“勝利”。
曾旭清怒不可遏:“狼總是要吃人的,這叫惡性難改。”當晚,曾旭清率部突然包圍后張家。頑軍不經(jīng)打,紛紛舉手投降。趙芙亭的50多名衛(wèi)兵拼死抵抗,被擊斃在胡同里。趙芙亭先是躲進一個豬圈里,而后溜出村子,撒開“鐵腿”逃跑了。
農(nóng)歷三月三,濟陽縣一帶趕廟會。曾旭清料定趙芙亭殘敵肯定出動搶劫,偵察探知他躲藏在大岱子村。曾旭清帶領隊伍直撲大岱子村。槍聲驚醒了頑兵的夜夢,一個個光背露腚地往外跑,一出院門就被密集的火力打了回去。不到一個鐘頭,死傷、投降了大半。趙芙亭從一座樓房里“呼”地竄出來,打傷了一個戰(zhàn)士,再打,啞火了。三連長連聲喊:“抓活的!”他從一個戰(zhàn)士手中拿過長槍,大吼一聲:“殺——”趙芙亭往下一蹲,刺刀捅進了他的腹部。
曾旭清趕過來,對趙芙亭一字一句地說:“你小子聽著,誰要是專門同室操戈,殘害抗日軍民,誰就逃不出八路軍的懲罰!即使你是u2018鐵腿u2019,我們也能斬斷!
大“掃蕩”八路遭重挫
反“囚籠”軍民同抗敵
日寇的鐵蹄踏碎了冀魯邊區(qū)。
從1941年,日寇在冀魯邊區(qū)連續(xù)發(fā)動了五次“強化治安”運動;慘無人道地推行殺光、搶光、燒光的“三光”政策,制造無人區(qū);對根據(jù)地實行“對角清剿”、“梳篦戰(zhàn)術”、“剔塊戰(zhàn)術”等大“掃蕩”。配有飛機、坦克、大炮的萬人“掃蕩”大軍如蝗蟲蓋地,小規(guī)模的合擊、奔襲,幾乎無日不有,邊區(qū)抗戰(zhàn)進入最艱難歲月。
不幸接連發(fā)生。
1941年9月4日,旅政治部主任楊忠、政治部總支部書記陳天沖、敵工科長杜木、反戰(zhàn)同盟徐文進(朝鮮族)等同志,在惠民縣夾河鎮(zhèn)遭到2000多日、偽、頑包圍,壯烈殉國。
1942年6月18日,邊區(qū)一地委書記兼軍分區(qū)政委杜子孚、專員石景芳、組織部長邸玉棟、婦救會主任崔蘭仙、文救會主任呂器(楊希玲)等100多名干部和200多名戰(zhàn)士,在東光縣四柳林(趙家、孫家、王家、宮家柳林)被3000多日偽軍包圍,壯烈殉國。
1943年1月26日,8000多名日偽軍9天內(nèi)第三次在臨邑縣王家樓村包圍了二軍分區(qū),副司令員徐尚武和50位戰(zhàn)士殲敵250多人后,壯烈殉國。
同年2月中旬,三軍分區(qū)司令員楊承德、電臺臺長張連仲、三地委副書記張岫石等同志,在慶云縣汾水王村一帶遭到日偽軍包圍,壯烈殉國。
同年2月3日(農(nóng)歷臘月二十九日)凌晨,上萬名日偽軍將三軍分區(qū)副司令員李永安率領的直屬五小隊等近500人,重重包圍在樂陵縣鐵營洼。李永安一面組織民眾分散轉移,一面命令陽信縣大隊教導員王志誠帶領一部分戰(zhàn)士突圍,他帶領少數(shù)戰(zhàn)士退到小白張家附近的一座舊土窯,將黑壓壓的敵人吸引了過來。敵人每隔10米圍上一層,共圍了7層。李永安甩掉大衣,泰然自若,彈無虛發(fā)。手榴彈甩光了,槍膛里只剩一顆子彈了,他神色凜然地朝自己的頭部舉起手槍……
陽信縣縣長武大風,再待幾天就要結婚了。他謝絕一位老大爺叫他牽牛化裝突圍,在道溝里和十幾個戰(zhàn)士一次次打退敵人的瘋狂進攻。戰(zhàn)士們都犧牲了,他身中數(shù)彈,把最后一顆子彈留給了自己。
時年25歲的直屬五小隊隊長李清壽,孤軍奮戰(zhàn),擊斃了上百個日偽軍。從拂曉打到黃昏,他粒米未吃,滴水未沾,彈盡無援。李清壽用最后一顆子彈,把生命獻給了可愛的家鄉(xiāng)。一個鬼子官吩咐把李清壽的遺體抬到鐵營村頭,放在大桌子上,集合隊伍訓話。這個鬼子官豎起大拇指,用不熟練的中國話說:“中國的英雄大大的!”“中國不會亡!”
鐵營洼里,300多名英雄長眠于此。
八年抗戰(zhàn),八路軍在冀魯邊區(qū)艱苦奮戰(zhàn),僅縣團級以上烈士,就有70多人!
腥風血雨籠罩了冀魯邊區(qū)。
日寇在冀魯邊區(qū)實施“囚籠政策”,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到1942年下半年,開挖封鎖溝近2800里,修筑公路8000多里,據(jù)點、崗樓比1941年增加了507個,平均7到10個村莊有一個據(jù)點。
然后,日寇再用其快速的機械化部隊,在“籠子”里“清剿”。周貫五帶領八路軍“白天開展游擊戰(zhàn)爭,晚上開始游擊睡覺。”在1942年冬的個把月里,八路軍同敵人進行了269次戰(zhàn)斗?谷哲娒駬p失慘重。
敵變我變。
1942年7月,周貫五根據(jù)劉少奇對冀魯邊區(qū)抗戰(zhàn)工作的指示,把一部分主力轉往清河區(qū);一部分由他帶領化整為零,脫下軍裝,換上便衣,分散活動。他滿懷信心地對干部戰(zhàn)士說:“同志們,我們要堅決粉碎日寇的u2018囚籠政策u2019,堅持戰(zhàn)斗下去。山區(qū)有山洞林壑,平原有u2018土地娘娘u2019的肚皮。我們一旦成了u2018土行孫u2019,還怕什么u2018申公豹u2019!”
從此,冀魯邊區(qū)平原上出現(xiàn)了無比壯觀的一幕:炕洞、牛棚、墻壁、井壁、墳頭、溝坎、樹林里,冒出了許多地道、地洞秘密洞口。敵人明明看見八路進村了,卻搜不著;八路出村了,追著追著杳無蹤影;又冷不防,槍聲在身后響起,刀光在脖頸閃現(xiàn)。八路軍的游擊戰(zhàn)、地道戰(zhàn),攪得日偽軍日夜不寧。
一次,三專署婦救會主任石磊光(傅素梅)和通訊員趙玉蘭,住在鬲津河畔小王村王大娘家里,遭遇鬼子“清鄉(xiāng)”,不待轉移,一伙漢奸闖進了院子。
漢奸頭目叫大娘給縫口袋,裝搶來的東西。大娘對石磊光說:“二丫頭,你和妹妹上西屋炕上鉸布!
石磊光趁機跳下炕往外走,漢奸頭目對她下炕的動作發(fā)生了懷疑。本地婦女下炕是溜下來,而她像跳交通溝,一手撐著炕沿蹦下來。
“媽的,你準是八路!”漢奸頭目罵著連打了石磊光兩個耳光。石磊光咬緊牙關不說話,她不是本地人,怕口音不同露了“餡”。
“哎呀呀,老總!你看她這樣子能當八路?俺二閨女嘴笨,不好說話,你這么一嚇唬,她連話都不敢說了!贝竽镎f著,把小孫子塞給石磊光。
石磊光接過孩子,解開懷裝著給孩子喂奶。漢奸頭目狠狠瞪了石磊光一眼,然后翻出幾條口袋,悻悻地走了。
軍民同仇敵愾,日寇費盡心機編制的“囚籠”掉底了!
“紅黑點”結合“桃花月”
真“游擊”痛打假“游擊”
堡壘是最容易從內(nèi)部攻破的。
周貫五和邊區(qū)黨委見招拆招,從瓦解偽軍入手破敵。八路軍每到一個村莊,做偽軍家屬和偽軍的思想工作,說服教育他們:“同是炎黃子孫,中國人不打中國人!薄皶簳r可以當偽軍,但要u2018身在曹營心在漢u2019。”一批批偽軍被爭取過來。
八路軍制定了“紅黑點條例”張貼宣傳,警告?zhèn)诬?做一件壞事記一個黑點,黑點達到10個,立即處死。做一件好事記一個紅點,紅點多了立功受獎。
沾化縣城東北五十二村據(jù)點的偽軍頭目傅瑞五,早年當土匪,后來被滄州的偽華北自治聯(lián)軍副總司令劉佩臣收編。傅瑞五有愛國思想,他劫持過日本商船,殺死過沾化縣國民黨縣黨部官員。因此,鬼子、國民黨和他,三方互懷戒備心理。
周貫五同王卓如、黃驊等同志商量,選派張榮亭、李逸民、賈乾瑞等同志,打入五十二村,秘密接近傅瑞五。他們會晤傅瑞五,曉以民族大義。傅瑞五迷途知返,對天發(fā)誓,保證改邪歸正。周貫五與傅瑞五商定,讓他仍舊公開打著偽軍的旗號,暗中保護共產(chǎn)黨、八路軍的抗日活動。
同時,對那些罪惡累累的鐵桿漢奸,八路軍給予堅決鎮(zhèn)壓,殺一儆百。為此,發(fā)起“桃花月”活動。即在一個月中,每天都有鐵桿漢奸、偽軍被處死。臨邑縣抗日“八大隊”隊長路虎子(路有水),鹽山縣抗日二區(qū)區(qū)長劉二愣(劉煥卿),寧津縣抗日大隊的蘇豁子(蘇殿秀)……一個個鋤奸英雄,捉拿漢奸、偽軍,真像羊群里牽羊一樣容易,嚇得漢奸、偽軍惶惶不可終日。單是寧津縣,在一年中就除掉了144個鐵桿漢奸、偽軍。
1942年秋一天,慶云縣手槍隊隊員劉心寬接到上級指示,除掉鐵桿漢奸董洪訓。當天下午,劉心寬打聽到董洪訓正在家里給兒子娶媳婦,他買了6個鴨梨,直奔東窯村。進村正巧迎面碰上董洪訓。劉心寬笑呵呵地說:“老董啊,我是保安大隊長吳贊訓派來向你道喜的。另外,今天是吳大隊長娶二房姨太太的喜期,他請你前去赴宴!闭f著拿出請柬。
董洪訓忙說:“承蒙吳大隊長看得起,我去!倍橛柛鴦⑿膶捵叩皆掖逡粭l河溝旁邊,劉心寬掏出手槍:“你這條小鬼子的惡狗!死期到了!”
劉心寬回來走到四區(qū)的一個村莊,想起作惡多端的偽縣政府財政科科長魏登峰家住這里,不如順便把他也收拾了。
魏登峰不在家,劉心寬正要問他娘,前院傳來魏登峰的說話聲:“娘,不知哪個小子,把東窯村的董洪訓給斃了。要是老子抓住那小子,非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不可!”
魏登峰走進后院,猛地看見一個年輕力壯的陌生人站在屋里。他還沒醒過神來,劉心寬左手抓住他的大褂衣領,右手掏出手槍頂住他的前心說:“董洪訓是我殺的!看你怎樣把我扒皮抽筋?”
魏登峰聽了,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兩眼翻白,活活嚇死了。
這樣,劉心寬處決了董洪訓,摟草打兔子——捎帶著嚇死了魏登峰。
鬼子在連連吃虧中學精了。他們模仿八路軍,穿上便衣,打扮成游擊隊,“以游制游”。周貫五和邊區(qū)黨委迅速通告各地抗日軍民嚴加防范。
“八大隊”隊長路虎子,擊斃辛集據(jù)點偽隊長尹作文、盤河街日軍翻譯王子玉,活捉辛集區(qū)偽區(qū)長劉行呼、孟康飛等鐵桿漢奸。在臨(邑)商(河)公路上,路遇偽軍巡邏小隊隊長王榮慶,嚇得王榮慶送給他700發(fā)子彈記個“紅點”。
樹大招風。鬼子盯上了路虎子。這天,9個便衣闖進王莊張自峰家,向他打聽路虎子的下落。張自峰當過偽軍,一次隨隊下鄉(xiāng)搶糧被路虎子抓住,受路虎子開導教育,脫離了偽軍。張自峰知道路虎子住在離王莊只有8里路的張家廟,他對便衣們說:“諸位老總耐心等著,兄弟出去打聽打聽,順便到興隆寺買點白面給各位過癮!
張自峰趕到張家廟給路虎子報信。路虎子拍拍張自峰的肩膀說:“老張,你做得對。你回去告訴那些家伙,就說路虎子一個人在張家廟,叫他們快來捉拿!
張自峰連忙說:“兄弟豈敢?你對兄弟刀下留情的大恩大德還沒報,怎能倒過來陷害你?”
路虎子笑了:“老張,你不干偽軍,就是報了我的恩。你跑來給我送信,就是立了一大功。你要再把敵人引來,就又立了一大功!甭坊⒆诱f著拍拍腰間的手槍。張自峰明白了。他趕回村去。
不到一個時辰,9個便衣進來了,看見路虎子一人端坐桌前拆下手槍零件擦槍。領頭便衣冷笑著說:“你的,路虎子?無路無路可走的!
路虎子哈哈大笑:“回頭看看,無路可走的是你們!”
便衣們回頭一看,各自身后一支冷冰冰的槍管頂著,一個個頓時嚇傻了。
路虎子從容地站起來,冷笑著說:“小鬼子,你們還妄想u2018以游制游u2019,真是天大的笑話。從你們?nèi)肭种袊哪且惶炱?就掉進全民戰(zhàn)爭的汪洋大海里了!”
1944年1月11日,山東分局、115師、山東軍區(qū)電令:冀魯邊區(qū)和清河區(qū)合并為渤海軍區(qū)。2月,周貫五同龍書金從冀魯邊區(qū)出發(fā),趕往清河區(qū)。兩天后,他倆和清河軍區(qū)楊國夫、景曉村、劉其人等領導在小清河岸邊會合。
渤海軍區(qū)成立了!
對日寇的大反攻開始了!
周貫五
中國人民解放軍中將(1955)。原名周經(jīng)魁,別名周昌湛。1902年10月10日生于江西省吉安縣敖城區(qū)介富村一個自給自足的農(nóng)民家庭。7歲入私塾,13歲起半讀半學徒兩年。20歲父親病逝,家庭生活日益困難,被迫到本村義利榮雜貨店當學徒維持生計。1926年,在大革命風暴推動下參加當?shù)氐陠T工會,次年任鄉(xiāng)農(nóng)民協(xié)會副主席。1930年參加中國工農(nóng)紅軍。1932年1月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曾任紅3軍第9師27團宣傳員、書記官,紅1軍團第1師第1團特派員,第1師特派員,軍團直屬隊特派員,參加了中央蘇區(qū)第一至第五次反“圍剿”和中央紅軍的長征。
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任八路軍第115師直屬隊政治處調(diào)研股股長。參加平型關戰(zhàn)斗后,任第115師343旅政治部鋤奸科科長。1938年6月,第343旅組成東進抗日挺進縱隊,任縱隊組織部部長兼鋤奸部部長。同年9月,隨部進至津浦鐵路以東的冀魯邊平原地區(qū)開辟敵后根據(jù)地。此后,他在該地區(qū)堅持斗爭5年之久,歷任東進縱隊第6支隊政治委員,冀魯邊軍政治委員員會書記兼冀南行署第6專員公署專員,第115師教導第6旅政治委員兼冀魯邊軍區(qū)政治委員,冀魯邊軍區(qū)司令員兼政治委員等職,參與指揮了韓家集戰(zhàn)斗和反頑、反“掃蕩”作戰(zhàn),并積極組織發(fā)展地方武裝、建設抗日政權,領導打通了與清河區(qū)的聯(lián)系,為創(chuàng)建和發(fā)展冀魯邊抗日根據(jù)地做出了重要貢獻。1944年1月,冀魯邊和清河區(qū)合并為渤海區(qū),任渤海軍區(qū)政治部主任。
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任由渤海軍區(qū)部隊編成的山東軍區(qū)第7師政治委員。1945年10月,第7師等部奉命進軍東北,他被留任渤海軍區(qū)政治部主任,繼任軍區(qū)副政治委員。1946年6月與司令員袁也烈指揮攻克德州,兼任德州軍管會主任。翌年10月,華東野戰(zhàn)軍渤?v隊成立,任縱隊政治委員和黨委書記,遂率部參加膠東保衛(wèi)戰(zhàn)和周(村)張(店)、濰縣、濟南等戰(zhàn)役。后任華東地區(qū)南下干部第3支隊司令員,率4500余名干部隨軍南下,為新解放區(qū)建設提供干部資源。
新中國成立后,任華東軍區(qū)、第三野戰(zhàn)軍政治部組織部部長,華東軍區(qū)干部管理部第二副部長,浙江軍區(qū)(后改省軍區(qū))副政治委員、第二政治委員,南京軍區(qū)副政治委員兼浙江省軍區(qū)第二政治委員,南京軍區(qū)副政治委員。是中共九大代表,第三、四次全國人大代表。
1955年獲二級八一勛章、一級獨立自由勛章、一級解放勛章。1987年3月29日于南京逝世。著有《艱苦奮戰(zhàn)的冀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