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納西·威廉斯 - 基本資料
姓名：田納西·威廉斯
出生日：1911年3月26日
星座：白羊座生日密碼
性別：男
血型：未知
地區(qū)：美國
出生省：未知
出生市：未知
身份：作家
田納西·威廉斯 - 簡介
托馬斯·拉尼爾·威廉斯（ThomasLanierWilliams，1911年3月26日-1983年2月25日），或更出名的是他的筆名田納西·威廉斯（TennesseeWilliams），是一個劇作家。他于1955年以他的CatonAHotTimRoof贏得普利策戲劇獎。田納西·威廉斯童年生活的不幸在帶給他創(chuàng)傷的同時也為他日后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不少素材。他的童年是在沉默與壓抑中度過的，田納西后來回憶說：“（書本成了）我的歸隱地，我的洞穴，我的避難所。我在逃避什么呢？我那時體弱多病，鄰居的男孩笑我娘娘腔，父親也稱我為南希小姐，因為我寧愿呆在外公的藏書屋里埋頭閱讀，也不愿意出去玩彈子游戲或者打棒球�！痹谀莻�時候，年少的田納西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同性戀的傾向，這導(dǎo)致他后來在一段時期內(nèi)曾為自己的這種傾向感到自責(zé)。
無論是《欲望號街車》，《玻璃動物園》，還是《熱鐵皮屋頂上的貓》，在田納西的作品中充滿了欲望和壓抑這兩種元素，并且在他的作品中常常會出現(xiàn)同性戀者的影子：《欲望號街車》中白蘭奇的丈夫，《熱鐵皮屋頂上的貓》中的兩兄弟，而1951的《玫瑰紋身》“獻給弗蘭克，以感謝他帶給我的西西里陽光”更是直接地寫給了自己的意大利情人——比他小11歲的弗蘭克·梅羅。
“當你的生命之火漸趨黯淡，你開始相信最后的那點光亮在譜寫黑暗的前奏之時，也為你指明了什么”，這是田納西在梅羅死后在他的照片上寫下一句話，從此之后，田納西陷入了十年被他自己稱為是“昏沉歲月”的生活，毒品酒精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東西。
“我的作品只有一個主題，那就是社會如何迫使那些心智敏感而又不想循規(guī)蹈矩的人走向毀滅�！碧锛{西·威廉斯說。同《欲望號街車》中的白蘭奇一樣、《瘋花夢醉星期天》中的多若茜，也是向往美好卻最終被現(xiàn)實擲回地面的女人，他們在田納西的作品中反復(fù)出現(xiàn)，因為他本身就是這樣一個敏感而脆弱的人。
姐姐羅絲的病是田納西最大的夢魘，他一直生活在恐懼中，害怕自己和姐姐一樣患上精神分裂癥，害怕自己也被迫做腦葉切除手術(shù)；他的壓抑和他的欲望全然體現(xiàn)在他的作品中，曾經(jīng)的過分壓抑也是造成他后來放浪生活的主因。
1983年，田納西因吞食藥片導(dǎo)致窒息死亡，最終，這位美國戲劇的標志性人物、這位備受爭議的天才以極其戲劇化的方式走完了一生，留下了身后的一片唏噓嘆息。電影《欲望號街車》導(dǎo)演艾利亞·卡贊指出：“生命的一切是他的戲劇，而他戲劇里的一切就是他的生命。”
田納西·威廉斯 - 經(jīng)歷
田納西·威廉斯生於一個混亂不安的家庭，這樣的環(huán)境也因此激發(fā)了他許多的寫作靈感。他出生在密西西比州的哥倫布市，身為牧師的外祖父的家中（該地現(xiàn)今是該市的觀光客服務(wù)中心）。三歲時，全家移居到密西西比州的克拉克戴爾；七歲時，被診斷出有白喉，後兩年的時間里，他幾乎任何事都不能做。然而他母親當時不允許他浪費時間，進而鼓勵他利用他的想像力；十三歲時，他母
親給了他一臺打字機。1918年威廉斯全家再搬到密蘇里州的圣路易斯。他父親是位到處奔波的鞋子售貨員，在他孩子較年長時他變得越加辱罵他們；他母親是位美國南方上流世家的後裔，對於威廉斯她有幾分令人感到窒息。他的弟弟Dakin比較受到父親的眷顧。
威廉斯16歲時在文學(xué)雜志SmartSet贏得散文第三名，獎金5元美金。一年後發(fā)表了TheVenegeanceofNitocris。
30年代早期，威廉斯在大學(xué)時加入ATO兄弟會，會中其他成員因為他說話的南方腔調(diào)，而給他起了田納西（Tennessee）這個外號。1935年威廉斯寫了他第一部公開演出的戲劇《開羅！上海！孟買！》（Cairo!Shanghai!Bombay!），并在田納西州的曼菲斯市演出。
1937年，威廉斯搬往紐奧良市的法蘭西區(qū)的圖盧茲街772號，并且為工作改進組織（WorkProgressAdministration，WPA，為當時的失業(yè)者創(chuàng)造就業(yè)機會的機構(gòu)）寫作。1947年創(chuàng)作《慾望街車》的時候是居住在圣彼得街632號。
威廉斯與他的姊姊蘿絲關(guān)系親近，他也深受她的影響。蘿絲是位纖瘦美麗的女子，被診斷出有精神分裂癥，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精神病療養(yǎng)院度過。經(jīng)過幾次的心理治療均不見效，她變得更加偏執(zhí)。她父母最後同意進行前腦葉白質(zhì)切除手術(shù)。1942年，手術(shù)在華盛頓特區(qū)進行，但之後情況惡化，蘿絲的余生就在沒有行為能力的狀況下度過。
蘿絲的手術(shù)失敗對威廉斯是極大的打擊，他從來不原諒他的父母同意施行該手術(shù)。這也可能是造成他日後酗酒的因素之一。許多偏執(zhí)的女性角色出現(xiàn)在威廉斯的戲劇里，可能都是受蘿絲的影響。
威廉斯的劇本中的角色常直接代表了他的家庭成員�！恫Ａ游飯@》里的蘿拉就是以乃姊蘿絲為樣本，一些傳記也提到《慾望街車》的布蘭琪也是以她為樣本。腦葉切除手術(shù)也出現(xiàn)在《夏日癡魂》（Suddenly,LastSummer）里�！恫Ａ游飯@》里的母親阿曼達可以被視為就是威廉斯的母親，劇中的湯姆則可視為是威廉斯自己。
在回憶錄里，威廉斯剖陳自己在二十歲前就在性方面很主動，而根據(jù)LeoLeverich所著的傳記，這發(fā)生在他將近三十歲的時候。他與他的助里兼同性愛人法蘭克·梅洛的關(guān)系從1947年開始，直到1963年梅洛過世為止。在他們相處的期間，梅洛對於威廉斯是個安定的力量，他多次平撫了威廉斯憂郁癥的發(fā)作，因為威廉斯害怕自己也像姊姊蘿拉一樣發(fā)狂。然而梅洛因癌癥過世之後，長達十多年的憂郁癥問題就一直困擾著威蓮斯。
威廉斯是反同性戀社會氣氛下的受害者，他曾在1979年遭到五名年輕男孩的攻擊，但沒有受到太嚴重的身體傷害。一些評論家說病態(tài)地墮落呈現(xiàn)在他的作品里，另一些則相信這是威廉斯在反抗自己是同性戀者的事實。
田納西·威廉斯 - 戲居人生
1983年，威廉斯在紐約一棟旅館里，被瓶蓋噎住呼吸道窒息而死，享年71歲。然而有些人認為（包含他弟弟Dakin）威廉斯是被謀殺而死。而警方的報告顯示他的死亡可能與用藥不當有著關(guān)系。他房間被發(fā)現(xiàn)有些成藥，可能因為藥物或酒精的影響，導(dǎo)致無法從適當?shù)胤磻?yīng)窒息且從他喉嚨取出瓶蓋而致死。
田納西·威廉斯（1911－1983）是美國有史以來最著名的戲劇家之一，他創(chuàng)作的《玻璃動物園》、《欲望號街車》和《熱鐵皮屋頂上的貓》等作品，幾十年來一直是美國戲劇的王牌劇目。在同性戀倍受壓抑與禁忌的年代，威廉斯大膽地將同性戀者刻劃成受到社會無情吞噬的反叛力量，首次將他們推向美國戲劇舞臺，迎來了美國同性戀解放運動的晨曦。
威廉斯出身于美國密西西比州的哥倫布，原名為托馬斯·拉尼爾·威廉斯。他從小體弱多病，母親為他提供了悉心照顧。他的父親是一名四處奔波的鞋商，很少在家，所以母子就經(jīng)常在外公家生活。外公在教堂里擔任神職人員，家里藏書甚豐。威廉斯后來回憶說：“（書本成了）我的歸隱地，我的洞穴，我的庇難所。我在逃避什么呢？我那時體弱多病，鄰居的男孩笑我娘娘腔，父親也稱我為南希小姐，因為我寧愿呆在外公的藏書屋里埋頭閱讀，也不愿意出去玩彈子游戲或者打棒球�！蹦赣H經(jīng)常對他講起南方的風(fēng)情故事，直到威廉斯對它們熟知到能夠口誦。有一年，母親送了他一臺打字機作為生日禮物，威廉斯從此踏上了寫作的生命之旅。
在家時，威廉斯和姐姐羅絲建立了親密的摯情。羅絲雖然性格內(nèi)向，但總是堅定地保護弟弟免受外界欺負，成為威廉斯的慰藉之源，但她后來不幸患了精神分裂癥，以至聲稱曾遭父親的強暴。羅絲被送入精神病院后，腦葉切除手術(shù)將推入了毫無生機的沉默人生。羅絲的遭遇給威廉斯造成了巨大的精神打擊，使他對母親的感情產(chǎn)生了裂痕。
在威廉斯后來的作品中，家庭并不是常人所想的那種充滿溫馨的安樂窩，而往往是吞噬靈魂的險惡之地。
威廉斯在密蘇里大學(xué)就讀時，愛上了一位室友，但后來回憶說“我倆誰都不知道應(yīng)該做些什么”。他在這期間養(yǎng)成了酗酒的習(xí)慣，只有酒精才能讓他忘掉生活中的煩惱。學(xué)業(yè)失敗后，他回到了家鄉(xiāng)，父親將他安排到制鞋廠工作。他此時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下班后在打字機前瘋狂寫作。
枯燥無味的生活使他于１９３５年陷入了全面的精神崩潰，他來到田納西州的孟菲斯，在外公家養(yǎng)病。在此期間，他與當?shù)氐囊患覙I(yè)余劇團有了交往，該劇團將他的處女作《開羅，上海，孟買》搬上了舞臺。觀眾的好評使威廉斯深感欣慰，他決定獻身于戲劇事業(yè)。懷著這個人生目標，他精神抖擻地重返校園，先進入了華盛頓大學(xué)，后來又轉(zhuǎn)學(xué)至衣和華大學(xué)，接受寫作方面的進修。
１９３９年，威廉斯在《小說》雜志上發(fā)表《藍孩子的田野》，并第一次用了田納西·威廉斯這個筆名，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原名“聽上去好象只熱衷于描寫歌頌春天的十四行詩”。威廉斯的寫作方法很獨特，他經(jīng)常從一首短詩開始，將它擴充至短篇小說，然而加入戲劇性對話，再經(jīng)過反復(fù)修改，就演變成了劇本。
剛剛告別象牙塔的威廉斯騎著自行車，周游了美國，以積累創(chuàng)作素材。他將這時期創(chuàng)作的四部獨幕劇寄給紐約的一些劇組，不久以《美國藍調(diào)：五部短劇》獲得紐約劇組獎，開始小有名氣。著名導(dǎo)演艾利亞·卡贊的妻子莫莉·戴·撒切爾獲悉威廉斯來到南加州時，對她丈夫說：“一位才華出眾的年輕劇作家正騎著自行車在這一帶逛呢�！�
莫莉?qū)⑼挂]給文學(xué)經(jīng)紀人奧黛麗·伍德。
伍德慧眼識才，努力為威廉斯爭取到資助，使他可以安心從事寫作，而不用為生計奔波。然而，新作《天使之戰(zhàn)》只演出了兩個星期就因票房不佳而遭停。威廉斯在紐約只得靠干體力活來維持生計，他當過影院引座員、電梯管理員和飯店侍者等。也就是在這段時期，他開始在紐約的同性戀圈子內(nèi)混跡。
“在那些日子里，我經(jīng)常和另一位年輕作家（他不想讓我透露姓名）一起去逛時代廣場。他會把我?guī)У剿趾褪勘?jīng)常集聚的一些街頭角落，并上前向他們搭訕。他用意很明顯，說話也很坦露，以至我都擔心那些士兵會給我們一頓拳打腳踢……但他們通常會驚異地打量著我們，發(fā)出一陣大笑，互相調(diào)侃一番。不少時候，他們會接受我們的邀請，上我朋友在格林威治村的寓所，或者來到我的房間。
以上足以說明我早期在曼哈頓時所有的那種強烈的性渴求，但我似乎非常樂在其中。性欲對于動物來說，是一種沖動，對于人也是如此。但不同的是，動物有著發(fā)情期，而對我來說，它一年四季自始至終圍著我轉(zhuǎn)。
我頻繁出入漁場，到底是為了陪伴朋友，還是為了沉浸于追逐的刺激，或是為了體驗?zāi)嵌虝耗w淺而又千篇一律的滿足？我知道自己還有待體驗‘同性戀世界’里的那種愛的情感，而這種情感應(yīng)該會超越出性的渴求。我認識過許多只滿足于茍合的同性戀者。直到進入中年和老年時，這種‘地獄式反叛’的渴求仍然在他們那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和狼一般犀利的目光里明顯可見。我有幸沒有陷入這種泥潭，因為工作一直占據(jù)著我的生命。即使當愛情降臨時，工作仍然是我的天職�！埃ㄟx自《回憶錄》）
威廉斯從小接受了基督教影響。加上當時社會環(huán)境對同性戀的壓制，使他對同性情感總是懷有深深的愧疚和自責(zé)。1941年，他創(chuàng)作了以下這首《致保羅》的短詩，表現(xiàn)出自己在追求肉體歡愉的同時，精神上卻是矛盾重重。
伍德不但沒有對威廉斯失去信心，而且為他爭取到為米高梅電影公司撰寫劇本的機會。威廉斯創(chuàng)作了劇本《來訪的紳士》，但米高梅公司認為，電影《飄》對南方婦女的刻劃之深刻透徹使觀眾們至少要等十年才能夠接受另一部關(guān)于南方婦女的電影。他們勸威廉斯歇業(yè)回家。
好萊塢的失意經(jīng)歷并沒有挫傷田納西對文學(xué)事業(yè)的追求。除了戲劇以外，他還從事詩歌和短篇小說的創(chuàng)作。1944年，他被收入《美國五位年輕詩人》，并獲得了美國文學(xué)院的資助，進行戲劇創(chuàng)作。
他將《來訪的紳士》作了修改，重新命名為《玻璃動物園》。該劇描寫了跛腿少女勞拉如何被迫接受腦葉切除手術(shù)，成為盛氣凌人的母親手下的犧牲品。不難看出，威廉斯的姐姐羅絲正是勞拉的原型。
1945年，《玻璃動物園》在百老匯上演，好評如潮。劇作家阿瑟·米勒稱之為“一場戲劇革命……它在一筆間使美國戲劇升華至最高境界”�！恫Ａ游飯@》連續(xù)演出了兩年，并獲得了紐約劇作家協(xié)會獎。
1946年，威廉斯結(jié)識了小說家卡爾森·麥克卡拉。威廉斯認為麥克卡拉是美國當今最杰出的小說家，而麥克卡拉也對威廉斯懷有同樣的敬意。兩人互勉互勵，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夏天。
1947年，百老匯推出威廉斯的新作《欲望號街車》，引起更大轟動。在首演結(jié)束時，觀眾起立鼓掌長達半個小時，此劇成為該年普利策劇本獎的當選劇目，并奠定了威廉斯在當時美國戲劇界的泰斗地位。
《欲望號街車》講述了中年女教師布蘭奇·杜布娃走向毀滅的最后旅程。布蘭奇出身于小城洛雷爾的一個中產(chǎn)階級家庭，從小喜愛詩歌與藝術(shù)。純情年代的她愛上了美少年阿蘭·格雷。新婚的格雷總是顯得心事重重，郁郁不樂。有一次當兩人即將去參加舞會時，布蘭奇無意中發(fā)現(xiàn)格雷與一名年長男子偷歡。當兩人共舞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布蘭奇終于開口：“我都看到了，我也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真為你感到羞恥。”無地自容的格雷在絕望中飲彈自盡。格雷的死使布蘭奇陷入深深的自責(zé)，她開始自甘沉淪�！白詮陌⑻m死后，只有與陌生人會面才能填補我內(nèi)心的空虛。恐慌把我從一個陌生人推向另一個陌生人┄┄甚至到那些人所不齒的地方┄┄試圖找到某種保護，最后連那位十七歲的男孩也沒能放過。有人寫信給校長說：”那個女人道德敗壞，不適合當教師�！安继m奇的放蕩成為洛雷爾的丑聞，當?shù)鼐用駝儕Z了她的房產(chǎn)，并將她驅(qū)逐出城，叫她”永遠不要再回來“。
在《欲望號街車》開場時，布蘭奇來到新奧爾良，準備投奔妹妹斯苔拉。斯苔拉的丈夫斯坦利·卡瓦爾斯基是個年輕英俊但又粗俗野蠻的波蘭裔藍領(lǐng)工人。他與布蘭奇相遇的第一刻起，兩人就因性格、教養(yǎng)和志趣的不同而陷入持續(xù)的矛盾與對抗。布蘭奇藐視斯坦利的卑微出身和粗俗舉止，甚至慫恿妹妹離家出走，“不要再和那些粗人混在一起”。斯坦利對布蘭奇的搔首弄姿無動于衷，更無心擺出絲毫紳士風(fēng)度或騎士風(fēng)范來迎合她的虛榮心。單身漢鄰居米契對布蘭奇產(chǎn)生了好感，使布蘭奇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但斯坦利故意對外抖露了她以往的風(fēng)流韻事，使米契心灰意懶。失去米契的布蘭奇失魂落魄。
斯坦利雪上加霜，當確信布蘭奇已經(jīng)一文不名時，他買了張單程車票，要將她趕回恐怖的洛雷爾。布蘭奇終于走向了全面的精神崩潰。在全劇結(jié)束時，布蘭奇因聲稱斯坦利對她曾經(jīng)施暴而被送入了瘋?cè)嗽骸?/p>
艾利亞·卡贊將《欲望號街車》搬上了銀幕，由威廉斯自己改編劇本。飾演布蘭奇的費雯麗當時正經(jīng)歷了事業(yè)和婚姻的雙重挫折，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精神不穩(wěn)的初期癥狀。人生的失意使她能夠?qū)⒆陨沓浞秩谌氩继m奇這位香消玉隕但仍然緬懷青春的半老徐娘形象中，把“我要的不是現(xiàn)實，是魔幻”的幻想與矛盾心理刻劃得淋漓盡致，入木三分，樹立了電影表演藝術(shù)的典范。（注一）
當時的電影法規(guī)明文禁止任何有關(guān)同性戀的表達，而五十年代初橫行的麥卡錫主義也使人們談“同”色變，因此在電影《欲望號街車》中，只是簡單地提到格雷因多愁善感和性格脆弱而自殺，但卡贊后來回憶說：“即使電影法規(guī)在前一天晚上得到了修改，同性戀可以受到表達的話，我也不會將它放回劇中……我寧愿描寫殘疾或者脆弱，也不想在影片中觸及變態(tài)�！比欢�，由馬龍·白蘭度扮演的斯坦利身著緊身的牛仔褲，白色汗衫顯出鼓凸的肌肉，被卡贊為“一顆行走的大陰莖”�！队柦周嚒凡粌H奠定了白蘭度在五十年代的性感偶像地位，而且他在劇中的那身簡單裝束也成為同性戀者幾十年來的標準性感打扮。英國著名同性戀導(dǎo)演德雷克·賈曼后來說：“現(xiàn)代同性戀者是由田納西·威廉斯發(fā)明的。白蘭度穿上藍牛仔褲、白汗衫和運動鞋，披著皮外衣。一看到這樣的人，你就知道他還沒有找到固定的伙伴�！�
在當年，威廉斯曾與一位名叫弗蘭克·梅羅的海軍退伍士兵在羅得島的普羅文斯頓有過熱烈的一夜情。威廉斯曾在以下詩歌中描述一夜風(fēng)流的感覺。
次年，兩人在紐約再次相遇時，決定確立關(guān)系。當時２５歲的梅羅是意大利人后裔，比威廉斯小11歲，外表英俊健壯，感情細膩豐富。作家克里斯托�！ひ辽嵛榈略f：“每個見過梅樂的人都會說，他實在是個出色的家伙，簡直太好了。”女演員摩琳·斯坦波爾頓是威廉斯多年的好朋友，她曾說：“人人都喜歡弗蘭克·梅樂……他深愛著威廉斯，并處處保護著他�！蓖沟牡艿苓_金曾回憶說：“除了互愉的性愛以外，他們之間確實有著深切的關(guān)愛，而且兩人在生活的各個方面都非�；パa，甚至超出了一般男女夫婦所有的默契。與威廉斯以往同居過的戀人不同，梅樂的性格非常穩(wěn)定，他能夠勝任日常生活的各項責(zé)任，而威廉斯在這些方面則非常欠缺。梅樂負責(zé)開車，燒飯做菜，寄運東西，上街購物，使威廉斯能夠全力投入寫作。”雖然威廉斯一直向母親隱瞞著自己的性傾向，但對外公無話不談。
九旬高齡的外公雖然曾經(jīng)是個牧師，卻坦然接受了威廉斯的個人生活方式，并為他能夠找到象梅樂這樣的貼心伴侶而感到欣慰。老人傾家蕩產(chǎn)后（威廉斯曾告訴同性戀作家兼好友戈爾·維多爾，老人因同性戀而受到敲詐），搬入了他倆的居所，梅樂為他提供了悉心的照顧，弟弟達金看到這一切，深受感動，他說：“弗蘭克對外公也這么好，真是個非常難得的男人�！�
梅樂將地中海的熱情帶進了威廉斯的生活。威廉斯跟隨梅樂訪問了意大利。他于1951年完成的劇本《玫瑰紋身》，就是“獻給弗蘭克，以感謝他帶給我的西西里陽光”。
繼1952年的《夏天與煙霧》后，威廉斯于1955年推出了又一部力作《熱鐵皮屋頂上的貓》，該劇獲得紐約戲劇家協(xié)會獎和普利策獎。
《熱鐵皮屋頂上的貓》講述了一對兄弟對種植園繼承權(quán)的爭奪戰(zhàn)。
種植園最先屬于一對同性伴侶杰克·斯特羅和彼得·奧切洛，這對同性伴侶收養(yǎng)了后來成為“大爸爸”的波利特，并將種植園傳給了他（此處暗示波利特曾與兩位主人有過同性關(guān)系，見注二）。后來，大爸爸讓次子布里克及其妻子麥琪居住在種植園里。布里克曾是一名橄欖球運動員，與隊友斯基普情同手足，以致于家人都對他們的關(guān)系有所猜疑。少女麥琪敏感地察覺到斯基普對布里克懷有愛意，于是好心地試圖勸他向布里克表白。斯基普斷然否認自己的同性情感，反而說服麥琪與他發(fā)生關(guān)系，以證明自己的“正常”。布里克得知這一切后，與斯基普一刀兩斷，并與麥琪結(jié)了婚。斯基普傷心欲絕，靠酒精來麻痹自己，在幾次呼喚布里克而得不到回音后，終于因酗酒過度而告別人世。布里克追悔莫及，陷入深深的自責(zé)，因為他也一直對斯基普懷有愛戀，但道德的約束使他把情感強壓心底。
《熱鐵皮屋頂上的貓》開場時，布里克終日嗜酒如命，并因此在車禍中傷了右腿。麥琪試圖讓布里克振作起來，但布里克將斯基普的死遣怒于她，因此始終對她冷嘲熱諷，并且拒絕與她同床。長子古伯和妻子梅乘機而入，試圖說服大爸爸，將布里克夫婦趕出種植園。然而，大爸爸似乎心知布里克的煩惱，對他深表理解和同情，執(zhí)意將種植園留給他與麥琪。
1958年，《熱鐵皮屋頂上的貓》被改編成電影，由保羅·紐曼和伊麗莎白·泰勒主演，獲得巨大成功，但威廉斯抱怨電影“閹割”
了他的原作。原作無意渲染布里克與麥琪的最終和好，并暗示懷有同性戀情感的布里克最終繼承了原先就屬于同性伴侶杰克和彼得的種植園，而異性戀的古伯和梅所標榜的傳統(tǒng)與正常則是腐朽、冷酷與窒息的象征。影片淡化了布里克和斯基普之間的感情糾紛，從而使斯基普這個幽靈人物顯得模糊不清。同性戀在當時仍然是個鮮為人知的禁忌話題，難怪布里克、斯基普與麥琪之間的三角恩怨，令很多電影觀眾感到大惑不解。
1955年，深受威廉斯愛戴的外公去世。與此同時，他與梅樂的感情生活也出現(xiàn)了波折。雖然梅樂對威廉斯一往情深，在朋友中也是有口皆碑，但威廉斯卻難以對他保持感情上的忠實，總是走馬燈似地尋覓新歡，有時甚至一連幾個月外出不歸，兩人因此經(jīng)常發(fā)生口角。
一連串的打擊使威廉斯情緒低落，使他再次開始酗酒。在此期間，情緒不穩(wěn)的他接受了定期的心理咨詢，并試圖改變自己的同性戀傾向。
在酒精與煩躁情緒的支配下，他創(chuàng)作了最令人震驚也最富有爭議的獨幕劇《夏天的突變》，該劇在百老匯連續(xù)上演了200場。
在《夏天的突變》中，威廉斯將同性戀主題作了突破性嘗試。該劇圍繞著從未出場的主人公塞巴斯蒂安·凡內(nèi)波爾的私生活之謎而展開。塞巴斯蒂安是一名四十出頭的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富家弟子，他唯一的作為就是每年創(chuàng)作一首詩，由母親瓦爾勒黛出資發(fā)表。據(jù)瓦爾勒黛回憶說：“我非常喜愛塞巴斯蒂安……他的朋友們總是衣著漂亮，而且非常愛好藝術(shù)�！北砻脛P瑟琳是個美麗外向的少女，塞巴斯蒂安利用她去引誘一些漂亮青年到家，然后伺機與其中一些人發(fā)生關(guān)系。有一年夏天，他與瓦爾勒黛和凱瑟琳一同出游加勒比海。當他們在墨西哥停留時，塞巴斯蒂安因拒絕向一些街頭少年施舍而被后者窮趕至一條街巷。這些曾經(jīng)為他提供過“服務(wù)”的少年將他打死后，啃食了尸體。
凱瑟琳目睹表哥被害的慘象，導(dǎo)致神經(jīng)錯亂。
然而，凱瑟琳無法對塞巴斯蒂安的死亡真相保持緘默，她因此被送入了瘋?cè)嗽骸Ｍ郀柪征焐钆录页笸鈸P，請來了精神病醫(yī)生，以資助他的研究為條件，要求他給凱瑟琳做腦葉切除手術(shù)，以“把那個駭人的故事從她的腦中除掉”�！断奶斓耐蛔儭肪褪且詣P瑟琳對塞巴斯蒂安的死因的敘述貫穿全劇。
威廉斯在文學(xué)生涯的初期曾說：“我的作品只有一個主題，那就是社會如何迫使那些心智敏感而又不想循規(guī)蹈矩的人走向毀滅�！辈继m奇和塞巴斯蒂安都是與主流社會格格不入而受到唾棄的“背德者”。
然而，墮落女人布蘭奇·杜布娃的名字在法文里意為“白色的樹林”，象征著純潔�！断奶斓耐蛔儭分械娜退沟侔矂t直接取自基督教歷史中的圣人塞巴斯蒂安，是圣潔的化身。傳說中的美男子圣塞巴斯蒂安是公元四世紀羅馬帝國的弓箭隊長，由于挺身保護兩位基督徒免受羅馬士兵的殘害，迪奧克勒辛國王下命令將他綁上了刑柱。他雖然幸存于亂箭的掃射，但馬上被鞭打至死。圣塞巴斯第安受難的形象歷來是同性戀性感的著名象征（注三）。威廉斯在《夏天的突變》中暗示，同性戀者塞巴斯蒂安的遇害，與其說是咎由自取，不如說是人物半自覺性的殉節(jié)。
1958年，哥倫比亞電影公司將《夏天的突變》搬上了銀幕，由戈爾·維多爾改編劇本，并聘請了伊麗莎白·泰勒、凱瑟琳·赫本和蒙哥馬利·克利夫特（本人為同性戀者）擔任主要角色。當時的電影法規(guī)有所放松，同性戀議題受到了解禁�！断奶斓耐蛔儭方逯竺餍穷I(lǐng)銜的威力，首次將同性戀公開地推上了美國銀幕。
1959年，威廉斯的新作《甜蜜的青春鳥》被搬上舞臺。該劇描寫了英俊青年懺斯在與當?shù)孛T少女海文麗發(fā)生性關(guān)系時，將性病傳給了她，致使海文麗被迫切除了子宮。懺斯在驚慌之下，逃之夭夭，去大城市當了舞男。多年后，他成了一位風(fēng)華盡逝的過時女影星的情夫，兩人一同回到故鄉(xiāng)探望。海文麗的父親得知懺斯的到來，派人將他閹割。在劇終，懺斯感覺自己的青春和男子氣概已經(jīng)喪失殆盡，于是自愿接受了宮刑。
《甜蜜的青春鳥》的情節(jié)并沒有觸及到同性戀，但和威廉斯的絕大多數(shù)作品一樣，性感對象再次投向男性，而非女性，充分表露了作家在潛意識里對男性的渴望┄┄這也是很多男同性戀作家的寫作特征之一。
1961年，威廉斯完成了他最后的杰作《伊瓜那之夜》，描寫一位嗜酒如名的放蕩牧師如何走完人生的最后旅程。該劇使威廉斯再次獲得紐約戲劇家協(xié)會獎。
1963年，梅樂因患肺癌去世，威廉斯頓覺失去了精神支柱，陷入徹底的崩潰。自那以后，他感覺到寫作的難度越來越大，不得不依靠毒品和酒精來獲取靈感，尋求解脫。
六十年代是美國社會變革的重要時期，藝術(shù)表達形式也發(fā)生了相應(yīng)的巨變，現(xiàn)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手法與風(fēng)格受到了嚴重挑戰(zhàn)，為新奇而追求新奇成為一種時髦。威廉斯試圖使自己的作品也保持與時代同步，但已無法再現(xiàn)往日雄風(fēng)。雖然當時威廉斯已經(jīng)有十幾部作品被改編成電影，而且他在美國戲劇界的地位亦不可動搖，但一直創(chuàng)作是他生命的原動力。然而，他十分在乎輿論和評論，任何批評都會使他陷入消沉，他時刻感到自己面臨著創(chuàng)作的絕境，以至狂想連篇。弟弟達金于1969年將他送入了精神病院。威廉斯出院后，與達金一刀兩斷，因為他認為自己根本沒有病，更不需要任何治療。
在五十年代初期，《時代》周刊的一位保守派文藝評論家因不滿威廉斯對“背德者”深帶同情的透徹刻劃，指責(zé)他的戲劇為“充滿惡臭的沼澤”，并挑明了威廉斯的同性戀身份。威廉斯的同性戀身份雖然在演藝圈內(nèi)眾所周知，但他在公開場合對此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七十年代初期，同性戀權(quán)益運動在美國蓬勃興起，一些朋友要求威廉斯站出來，為自己的族群仗言。威廉斯欣然響應(yīng)，成為美國最大的同性戀組織“人權(quán)運動”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
同性戀權(quán)益運動的發(fā)展也使威廉斯在描寫同性戀時，開始顯示出積極的基調(diào)。他在七十年代創(chuàng)作的《直爽老人》中，刻劃了一位同性戀畫家和一位同性戀作家。這兩位人物擺脫了以往同類人物羞愧自責(zé)的悲觀，開始誠實地擁抱生活，體驗人生。
1975年，威廉斯發(fā)表了《回憶錄》。他并沒有在書中闊談自己的文學(xué)成就，而是卸下全部遮掩，一覽無遺地道出了一生中的同性戀生活經(jīng)歷。這番自我亮相令評論家紛紛跌破了眼鏡。讀者們大感驚駭之際，對他戲劇作品中的某些疑團頓感釋然。
布蘭奇·杜布娃在《欲望號街車》中曾說：“我喜歡黑暗，黑暗令我感到安慰……我從來不說出真相，我只說那些人們想聽的所謂真相�！边@席話是布蘭奇沉淪人生的心聲，同時也是同性戀者心情的確切寫照。幾十年來，一些同性戀觀眾聲稱威廉斯塑造的布蘭奇其實是一個穿著女裝的男同性戀者，威廉斯雖然不同意這種看法，但他于1977年接受同性戀雜志《聲音》的采訪時，卻道出了自己創(chuàng)作時的心理狀況：“每個人內(nèi)心都有著男女兩種性別。作家可以從一個性別出發(fā)，塑造一名男人，或者從另外一個性別出發(fā)，塑造一個女人。
對我來說，由于我來自南方，因此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用南方女人富有詩意的表達方式，更令我得心應(yīng)手�！�
晚年的威廉斯無疑是全美最受暴光的同性戀者之一。知名度使他身邊不乏俊男圍繞，但這些人大多只是為了利用他的名望使自己擠身于演藝界。1977年，他對一位拒絕與他發(fā)生關(guān)系的青年說：“我已經(jīng)老朽了，但你能夠給予我快樂……你也等著年老發(fā)白的那一天的到來吧�！辈继m奇·杜布娃對于威廉斯來說，已經(jīng)不再僅是停留在筆下的一個藝術(shù)形象而已。
1982年，威廉斯以他和梅樂的愛情關(guān)系為原型，創(chuàng)作了最后的劇作《有些迷茫，有些清爽》。該劇被一些評論家認為是他后期創(chuàng)作的最佳作品。
1983年，威廉斯的尸體在紐約麗榭飯店的套房被發(fā)現(xiàn)。他試圖用藥瓶蓋來盛兩粒安眠藥，但瓶蓋不小心掉入了喉腔，使他梗噎而死。無獨有偶，在《欲望號街車》中，布蘭奇·杜布娃就是在麗榭街走完了人生之旅。
田納西·威廉斯是美國唯一能夠與尤金·奧尼爾并稱的杰出戲劇家。在長達四十年的文學(xué)生涯中，他總共創(chuàng)作了二十多部話劇，二十多部獨幕劇，兩部長篇小說，兩本詩集和一定數(shù)量的短篇小說。除了上述提到的各項文學(xué)獎項以外，他于1952年成為美國文理學(xué)院院士，并于1969年獲得學(xué)院的金質(zhì)獎?wù)拢?973年獲得圣約翰百年勛章，1979年獲得代表文化界最高榮譽的肯尼迪榮譽勛章。
威廉斯的敏銳筆觸伸入至“背德者”的心靈深處，道出了他／她們在抗爭強大的社會壓迫時所感受到的無助與辛酸。這些作品迫使人們扯下道德主義的偽善面罩，檢討主流人群所奉行的倫理和道德信條如何摧殘包括同性戀者在內(nèi)的弱勢成員。法國作家維克多·雨果曾經(jīng)說過：“如果靈魂被趕往了黑暗，罪惡就會滋生。然而，有罪的并不是犯惡的人，而是制造黑暗的人�！闭窃谶@方面，威廉斯的作品啟發(fā)著人們的深刻思考。
注一：《欲望號街車》曾被三次改編成電影，其中以1951年由費雯麗和白蘭度主演的黑白片最為經(jīng)典，但當時審查制度不允許表達同性戀。1984年和1995年的兩次再改編，更加忠實于威廉斯的舞臺原作。另外，《欲望號街車》的同性戀版也曾被搬上舞臺，劇中的布蘭奇為一名男同性戀者。
注二：威廉斯的短篇小說《快樂里約劇院之謎》曾有類似的情節(jié)：制表匠克羅格收養(yǎng)了年青的墨西哥非法移民保羅。兩人保持了多年的性關(guān)系，克羅格死前將表店傳給了保羅。
注三：英國同性戀導(dǎo)演德里克·賈曼曾于1976年將圣塞巴斯蒂安的故事改編成電影《塞巴斯蒂安》。劇中的圣塞巴斯蒂安因堅持基督教信仰，拒絕為迪奧克勒辛國王提供床第之歡而被迫害致死。二十世紀的九十年代，圣塞巴斯蒂安被廣泛地稱為同性愛情的象征人物。在與艾滋病的抗爭中，他也被看成是愈合創(chuàng)傷的象征。
田納西·威廉斯 - 相關(guān)文學(xué)內(nèi)容
在所有的歐美作家中，白先勇特地為田納西?威廉斯（TennesseeWilliams，1911-1983）寫過一篇名為《人生如戲——田納西?威廉斯懺悔錄》的感懷文章，由此可見白先勇對威廉斯的推崇和喜愛。研究白先勇，如果不把他和威廉斯聯(lián)系起來，并不能真正地讀懂白先勇，也并不能真正了解白先勇創(chuàng)作手法的變革和創(chuàng)作思想的歷程。目前，關(guān)于田納西?威廉斯對白先勇創(chuàng)作方面的影響詳實研究還很欠缺。通過對白先勇文本細讀和作品通析，本文從白先勇作品中的表現(xiàn)主義和象征主義的創(chuàng)作技法，創(chuàng)作主題的深化，人生觀、同性戀觀和創(chuàng)作觀的統(tǒng)一等三方面分析威廉斯對白先勇創(chuàng)作的影響。
白先勇對威廉斯很早就有所了解。早在1961年，也就是他去美國愛荷華大學(xué)（IowaUniversity）保羅?安格爾（PaulEngle）主持的“作家工作室”學(xué)習(xí)之前，白先勇在《寂寞的十七歲》中就提及到根據(jù)威廉斯的劇作《欲望號街車》而拍攝的電影。盡管白先勇本人對于自己受到威廉斯的影響言之不多，且語焉不詳，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從白先勇的作品及其本人對威廉斯的評價來看，白先勇了解絕大多數(shù)威廉斯劇本。他對威廉斯很是癡迷，“1963年我到紐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百老匯正在上演的（威廉斯的——筆者注）《牛奶車不再靠站》”［1］(P44)。在抵達愛荷華大學(xué)后，白先勇對威廉斯的了解進一步深入，威廉斯對他的影響也變得全面而深刻。
威廉斯1937年到愛荷華大學(xué)，在當時著名的麥比（E?C?Mabie）和康克（E?P?Conkle）教授指導(dǎo)下學(xué)習(xí)戲劇創(chuàng)作。在創(chuàng)作手法上，威廉斯繼承了尤金?奧尼爾的表現(xiàn)主義、契珂夫的象征主義創(chuàng)作方法，以及意象派詩人哈特?克蘭運用富有聯(lián)想特征精煉話語的語言觀。運用這些創(chuàng)作技法，威廉斯創(chuàng)作出了一個富有詩意、表現(xiàn)豐富的藝術(shù)世界。憑借《玻璃動物園》（1944）、《欲望號街車》（1947）和《熱鐵皮屋頂上的貓》（1955）三部劇作，威廉斯很早就功成名就，從而成為美國二戰(zhàn)以來最偉大的戲劇家。其成功劇作中所使用的主要技法就是威廉斯所謂的“詩化現(xiàn)實主義”即表現(xiàn)主義、象征主義手法的運用。
白先勇和威廉斯同為愛荷華大學(xué)校友，相似的成長經(jīng)歷、同為同性戀者、都喜愛書寫回憶作品等多重原因，再加上他對威廉斯的喜愛，他是真正讀懂威廉斯的為數(shù)不多的人之一。威廉斯劇作中的表現(xiàn)手法和象征手法，對于白先勇來說并不陌生。這些技法在中國古典戲曲中屢見不鮮。但是，運用上述技法并紅遍百老匯的威廉斯劇作的巨大成功，不得不讓白先勇對這些技法重新審視了。白先勇受威廉斯等人現(xiàn)代西方創(chuàng)作技法的影響，也看重表現(xiàn)和象征手法的使用。但是白先勇始終熱愛自己民族的文學(xué)傳統(tǒng)，他把傳統(tǒng)和現(xiàn)代有機地結(jié)合在一起，對這些創(chuàng)作手法的運用并不顯山露水。白先勇說過，他自己受中國詩的傳統(tǒng)的影響很大，從小愛好唐詩宋詞元曲，它們不但給他以感性的影響、具體的意向，表達手法也啟發(fā)著他。他寫小說較擅長象征、對白。在接觸西方文學(xué)后，他對西方文學(xué)傳統(tǒng)和成就都非常推崇，但是，在向西方現(xiàn)代主義技法學(xué)習(xí)的同時，他注重有借鑒地吸收，并不全盤照搬。白先勇恰當?shù)靥幚砹酥袊鴤鹘y(tǒng)和西方現(xiàn)代主義技法之間的關(guān)系，糅合中西，貫通古今，自成一家，形成了自己鮮明的創(chuàng)作風(fēng)格。在白先勇的筆下，風(fēng)云雷電、日月星辰、季節(jié)天氣、花樹雪霧等自然景物，往往都具有象征的意義。毫不夸張地說，如果沒有象征手法的運用，白先勇的小說就會失色不少。
威廉斯對象征主義和表現(xiàn)主義的喜好簡直是達到了癡迷，甚至是瘋狂的地步。其早期劇作中劇名、劇中大量的人名、地名、甚至是人物的動作都充滿了象征色彩。例如，在其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晚期，他反復(fù)修改的劇作《琴神下凡》中象征主義和表現(xiàn)主義的使用之多之濫，已經(jīng)到了令人詬病的地步。相對而言，白先勇感情內(nèi)斂，反對濫用浪漫熱情、感傷的文字，喜愛樸素自然的意境。我們知道，象征就是通過某種特定的具體形象，以含蓄凝練的方式給思維提供聯(lián)想與暗示的契機，傳遞與這一形象相似或相近的概念、思想和感情；而表現(xiàn)主義技法能夠通過特定的人物的行動或與人物不相關(guān)的事物來使人物的心理外化，從而產(chǎn)生深遠的意境和豐富的意義。自然而然，象征和表現(xiàn)手法的運用很合白先勇的秉性。
白先勇受威廉斯的影響很深，在他的小說中，象征手法大量使用，有的象征手法甚至是對威廉斯象征技法的變通使用或直接照搬。白先勇曾借用威廉斯《玻璃動物園》中勞拉的“玻璃動物園”這一特定詞語，來象征三姐白先明的“玻璃小熊動物園”。威廉斯用“獨角獸”（unicorn）來象征勞拉身體的殘疾和心理的與眾不同；而白先勇用“第六只手指”來象征三姐先明身體的殘疾和精神的疾病。在現(xiàn)實中，威廉斯的姐姐羅絲和白先勇的三姐白先明都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并且他們的姐弟之間保持著非常深厚的手足之情。白先勇把威廉斯玻璃動物園里的獨角獸換成了自己筆下的小熊，來象征三姐的單純、脆弱如玻璃。在劇本《甜蜜青春鳥》（TheSweetBirdofYouth）中，威廉斯用“青春鳥”來象征以“青春”的肉體為代價以求成功的男性和青春不再而追求青春的女明星。在《孽子》第三章標題“那些青春鳥的行旅”中，白先勇也用“青春鳥”來象征一群以出賣肉體而生存的“青春”男性，以及或“買春”或救贖的年長男性。此外，白先勇小說名《謫仙記》中“謫仙”字面意思是指“神仙受處罰降到人間”，該小說的名稱雖然取材于中國古典神話，但也與威廉斯的劇本《琴神下凡》（OrpheusDescending）中取材于希臘神話彈著拉里琴的琴神俄菲斯故事類似。這兩部作品的主題都是故事主人公的逃避和沉淪。《琴神下凡》的主人公瓦爾（ValXavier）是一個拯救者，但是，他并不能真正拯救需要他拯救的人，不得不在追殺中成為一個逃避者。在《謫仙記》中，四個中國的“貴族”女留學(xué)生相互間戲稱為“中、美、英、蘇”四強。代表“中國”的李彤，沉湎于往昔的富貴榮華，但在現(xiàn)實中屢受挫折，而放任自己，最后心高氣傲地自殺于異國他鄉(xiāng)。其多重的象征意味也非常明顯。在《欲望號街車》中，威廉斯筆下的布蘭琪白日里喜愛白色——白色的衣服、手套和帽子。白色代表著純潔，這與現(xiàn)實生活中布蘭琪形成反諷，也象征著已墮落的她對純潔的渴望。白先勇的短篇小說《永遠的尹雪艷》中的尹雪艷是一個“艷麗其外，冰雪其中”的女性，“尹雪艷是冷的艷，用艷色把徐壯圖吸引過來，用冷艷間接的將他置死”［2］(P197)。尹雪艷名字中的“雪”與生活中她酷愛白色相一致。白色象征著死亡，身著一襲白衣的她酷似一個吃人不見血的女魔。白先勇短篇小說中的象征手法隨處可見�！吨喯捎洝分械闹魅斯钔恰盎鹄崩钡钠G，而終于燒死了自己”（197）。《游園驚夢》中的藍田玉、《孽子》的小玉名字中的“玉”作為人名，在白先勇作品中使用是非常之多，它象征著透明、美、脆弱�！赌踝印分械娜宋锿踬琮垺ⅧP也具有象征色彩。龍鳳是華人世界家喻戶曉、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人盡皆知的圖騰，但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對龍鳳并沒有好配，而是成了“癡龍怨鳳”。此外，白先勇還從中國古典文學(xué)、文化中吸取營養(yǎng)，所借用的原型，如梁父、游園驚夢、望帝春心等詞語的象征色彩就非常濃郁。白先勇作品中的象征是多重多樣的，他的小說系列中“暗藏著一個象征譜系，幾乎每篇小說中都蘊藏有象征”［3］。
在《〈謫仙記〉序》中，歐陽子認為白先勇到達美國之后創(chuàng)作的小說“好像過濾出來鍛煉出來一般，結(jié)構(gòu)異常緊密；沒有一個細節(jié)，甚至于沒有一句話，是可以隨便刪除的”（175）。事實上，白先勇小說的這一明顯的變化，除了象征主義手法的運用之外，與表現(xiàn)主義創(chuàng)作手法的運用也是分不開的。
白先勇認為，一個作家的創(chuàng)作主題比較固定，因而文學(xué)作品的形式和技巧就顯得尤為重要。在威廉斯的影響下，白先勇開始對表現(xiàn)主義的技法有了重新認識，并在自己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加以運用。與威廉斯相比較而言，白先勇在其作品中更傾向于象征主義手法的運用，表現(xiàn)主義手法則使用比較少。威廉斯在《玻璃動物園》和《欲望號街車》中就用音樂、歌曲來表現(xiàn)人物的特定心理。在《欲望號街車》中，布蘭琪剛到妹妹家中時，斯坦利對她產(chǎn)生了許多疑問，這時浴室里傳來布蘭琪的歌聲：“從那蔚藍色的地方，他們帶來了一個被俘的女孩�！保�4］(P483)歌詞的意義十分明顯，它象征著布蘭琪是從美麗的地方被人趕到這兒來的，表現(xiàn)了她對自己的處境感到無奈而又無可改變的心情。劇本中多次運用的歌詞是流行于美國三、四十年代的歌曲紙娃娃和紙月亮，通過布蘭琪的口中唱出，貼切而自然，充分地表現(xiàn)了她的心理狀況［5］(P25)。在威廉斯的影響下，白先勇開始喜好用歌詞來表現(xiàn)人物的內(nèi)心活動。明顯的證據(jù)就是，白先勇早期發(fā)表的短篇小說中，通過人物之口用歌詞的形式來表現(xiàn)人物的特定心理狀態(tài)幾乎是沒有的。從1964年發(fā)表的《永遠的尹雪艷》開始，白先勇就使用這一技法。他到達愛荷華大學(xué)之后發(fā)表的小說集《臺北人》中使用的歌詞有11次，其中《游園驚夢》一篇中竟達4次之多。在《一把青》中，他表現(xiàn)變化后的朱青，用“東山哪，一把青。/西山哪，一把青。/郎有心來姐有心，/郎呀，咱倆兒成親哪——”（25）來表現(xiàn)巨變后朱青的“浪蕩勁兒”。當朱青打麻將一上場手氣就特好，籌碼堆到鼻尖，白先勇又讓朱青“嘴里翻來滾去哼著”她愛唱的“噯呀噯噯呀，郎呀，采花兒要趁早哪——”（31）來表現(xiàn)朱青在牌桌上旗開得勝的喜悅心情。在《永遠的尹雪艷》中，當要表現(xiàn)昔日大紅大紫、今日貧困潦倒的吳經(jīng)理的心境時，白先勇就讓吳經(jīng)理唱“我好比淺水龍，被困在沙灘”（4）。白先勇所使用的歌詞來自流行音樂或中國古典戲曲，表達出了人物的心理狀況，運用得貼切自然，一點牽強的痕跡也不露。白先勇的表現(xiàn)主義技法的運用是有選擇性的，不是一味照搬。威廉斯在劇本中，酷愛音樂、聲響的表現(xiàn)主義手法并大量使用；白先勇在他的小說中，這類的表現(xiàn)主義技法就沒有過多采用。盡管白先勇的小說具有戲劇性特征，畢竟，小說是不同于戲劇的一種藝術(shù)形式。
白先勇在愛荷華大學(xué)創(chuàng)作班除了學(xué)習(xí)小說的技法以外，對他寫作“更重要的影響，便是自我的發(fā)現(xiàn)和追尋”［6］(P26)。帶有姐弟之愛和自傳性質(zhì)的小說《我們看菊花去》和悼念散文《第六只手指》，明顯受《玻璃動物園》的啟發(fā)和威廉斯姐弟之愛的感召而創(chuàng)作的［7］(P50)。
威廉斯描寫那些被侮辱、被損害的現(xiàn)實“逃避者”（fugitivekind）的精神折磨，他的劇本表現(xiàn)的是一些人類基本的感情：昔日輝煌的追憶、現(xiàn)實痛苦的無奈、愛情幻滅的痛苦、與人生俱來的寂寞，并以描寫這類人中的女性而出名。白先勇同樣描寫逃避者、失意者，以女性居多，他“寫女人，遠比寫男人，更細膩，更生動”（175）。歐陽子在《〈謫仙記〉序》中，認為白先勇作品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主題有三：一是逃避現(xiàn)實，或缺乏勇氣和力量去面對與接受現(xiàn)實，或沉湎于過去的“失敗者”，如《安樂鄉(xiāng)的一日》中的依萍。二是被人性中所具有的毀滅力量所摧毀的人，如余麗卿、李彤。李彤和布蘭琪一樣，被人性中所具有的毀滅力量所摧毀。按照威廉斯的理解，人性中所具有的這種毀滅性力量來自人的欲望，因為有欲望，人就被詛咒了，無法逃脫失敗的命運。三是沉湎于燦爛輝煌的過去的一類人，如尹雪艷、朱青、錢夫人等（177）。錢夫人和威廉斯筆下的阿曼達一樣，無法拋棄過去而生活在過去時光里。實際上，威廉斯和白先勇筆下的“她們”都是現(xiàn)實世界的“逃避者”。
威廉斯和白先勇也都是以描寫同性戀題材見長。上述諸多主題的一致性更讓白先勇感受到了自己與威廉斯的親近。作為具有同性戀傾向的作家，他們都在各自的作品和人生中展開了對青春、理想和美的追逐。白先勇認為同性戀是試圖從別人身上找到自己，他對威廉斯的同性戀傾向理解如下：
同性對于他（威廉斯）是代表一種美與青春的追逐，……因此他的劇中往往有美少年的出現(xiàn)：《欲望號街車》中的詩人，《奧菲亞斯下地獄》中的流浪者，《牛奶車不再靠站》中的克里斯，他們都代表一種理想，一種希望，也是威廉斯終身在追求的愛情幻影。［8］(P41)
盡管白先勇忽視了威廉斯的天主教背景，但是他對威廉斯及其作品中的同性戀傾向側(cè)重于信仰角度的解釋確實眼光獨到。他對威廉斯同性戀傾向的這種理解也是他對自己同性戀傾向的認知。威廉斯和白先勇作品中反復(fù)出現(xiàn)美少年、年輕的同性戀伴侶的形象，同性戀題材一直是威廉斯和白先勇創(chuàng)作的主題。白先勇也是很早就表現(xiàn)出了他對這一題材的偏好，到達愛荷華大學(xué)后，自1969年創(chuàng)作的《滿天里亮晶晶的星星》的發(fā)表，已經(jīng)明顯說明了他對同性戀現(xiàn)實把握有了一定的深度。1979年的《孽子》（1981年成書）是白先勇唯一一部長篇小說，它表明白先勇對此類題材的把握的深度更是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
總體來說，威廉斯、白先勇對逃避者的女性抱以同情、愛憐和理解。威廉斯對女性的身體和性持既不厭惡也不欣賞的態(tài)度；而白先勇在其早期的作品中，對女性的身體和性則持厭惡的態(tài)度，男性美和女性丑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后期則有了明顯轉(zhuǎn)變，其創(chuàng)作主題隨之深化。
白先勇到達愛荷華大學(xué)后，潛心研究西方文學(xué)。王文興認為，白先勇“是自《上摩天樓去》（1964）以后臻于成熟的”（193）。白先勇自己說：“1962年，出國前后，是我一生寫作生涯的分水嶺�！保�9］(P24)實際上，白先勇的創(chuàng)作，至于到底具體是從哪篇小說或何時開始成熟也很難做出明確的結(jié)論。一般認為，白先勇的早期作品是創(chuàng)作于1958-1962年間的11篇短篇小說。這些小說的共同主題是揭示那些渴求情感的交流和溝通而事實上卻總不能如愿的人們的困境。到美國后，白先勇的創(chuàng)作從對人物個人情感的熱切關(guān)注升華到對人物精神、命運的人文關(guān)懷。其作品中顯而易見的變化，就是他的敘事宏大起來了，個人命運和時代命運也結(jié)合了起來。他在描寫女性時，對女性的肉體和性不再持強烈的厭惡之情和重施筆墨，人物的性別差異變得已不再重要，他更注重“人”的精神層面的挖掘和探討。威廉斯在他的作品中，自始至終，對女性的描寫都是側(cè)重于精神層面，并且對于這些倍受煎熬、彷徨、失落的女性抱以無限的同情和理解。白先勇到美國后，“被一種‘歷史感’所占有，一變早期比較注重個人的好惡，偏愛刻畫精神面貌上和作者近似的人物的作風(fēng)”（182）。白先勇創(chuàng)作主題的深化，達到了“悲天憫人”的文學(xué)情懷的崇高境界，這與他在愛荷華大學(xué)閱讀威廉斯等人的作品和對世界、人生、創(chuàng)作等領(lǐng)域的深度思考和感悟是分不開的。
白先勇認為：“威廉斯他的人和文是分不開的，他的作品可以說都是他的自傳，如果不了解威廉斯的一生，對他的作品的欣賞會隔了一層�！保�10］(P39)或者說，威廉斯的人生觀、同性戀觀和創(chuàng)作觀是高度統(tǒng)一的。威廉斯深深體味到世界的荒誕和人生的痛苦，一生都在備受苦難的煎熬，成功和失敗對于他來說都是災(zāi)難性的，毫無意義。他有著強烈的宗教情結(jié)，努力地在尋找上帝的救贖，但最終也沒有被解救。白先勇同樣如此。他體味到了世界的“無�！焙兔\的乖戾，試圖探尋事物發(fā)展的真相，并借助宗教詮釋歷史和人生，企圖揭示種種神秘力量和法則在人生中的作用。然而，白先勇并沒有最終走向大徹大悟，他始終徘徊在此岸與彼岸之間。
在同性之間的情感方面，威廉斯與法蘭琪（FrankMerlo）結(jié)識于美國東岸同性戀者的度假勝地鱈魚岬，兩人萍水相逢。后來，兩人在紐約大街上相遇后，彼此了解深入，并心靈相通，最終走到了一起。在威廉斯所有的同性戀伴侶之中，他與法蘭琪之間的感情最深厚�！痘貞涗洝防�，二人靈魂和肉欲的結(jié)合，表現(xiàn)得很清楚，而隨著威廉斯的創(chuàng)作走上了下坡路，兩人之間靈魂與肉體的沖突，同時也表現(xiàn)得很清楚。白先勇與王國祥則年少相知于臺灣高中時代，《樹猶如此》里，我們只看到他們兩人靈魂的契合。白先勇與王國祥的友情深厚，牢不可摧，一直持續(xù)到1992年，死亡把他們分開為止。白先勇坦言異性戀所找的是一個異己、異體，但同性戀則試圖從別人身上找到自己。對于人與人之間的愛情/同性戀，白先勇有感而發(fā)：
也許天長地久可以做如此解，你一生中只要有那么一刻，你全心投入去愛過一個人，那一刻也就是永恒。你人生中有那么一段路，有一個人與你互相扶持，共御風(fēng)雨，那么一段也就勝過終生了。［11］(P83)
也許，一般人無法欣賞這種阿多尼斯（Adonis）愛之魅力，但對于威廉斯和白先勇來說是彌足珍貴。對于這段同性戀伴侶之間情感的共鳴和似水年華的追憶，威廉斯寫了《回憶錄》（Memoirs，1975）。在讀過威廉斯的《回憶錄》之后，白先勇寫下了回憶文章《樹猶如此》，來銘記那一段“勝過終生”的情感�？梢钥闯�，在與威廉斯的情感達到了共鳴后，白先勇把這種感受加以表達。失去伴侶后的他們，都承受著“錐心之痛”，惶惶然不知何去何從的樣子都是一致的。威廉斯如同一艘失去了方向的船在狂風(fēng)怒濤中飄來蕩去；白先勇認為王國祥的病逝對于他來說，“是一道女媧煉石也無法彌補的天裂”［12］(P18)。不同的是，威廉斯在法蘭琪病死后，對法蘭琪有愧疚、懺悔之情；而白先勇則無怨無悔，并為有這段情感經(jīng)歷而自豪。
不僅如此，在受到威廉斯的影響之后，白先勇作品中“我”的影子越來越明顯，其作品與其生活越來越近，其情感也越來越真。至真至純的藝術(shù)才可以不朽，其作者也必是至真至純的。1970年，威廉斯在接受電視采訪的時候，勇敢地承認自己是同性戀者。和威廉斯一樣，1988年，白先勇在接受PLAYBOY（中文版）訪談中，坦承自己有同性戀傾向，這是華人世界承認自己是同性戀的唯一一位名人。作為一個內(nèi)斂的華人，只有至真至純的藝術(shù)和人生追求才可以賦予白先勇如此的勇氣和力量來戰(zhàn)勝世俗，坦承自己真實的情感。威廉斯對他的影響同樣功不可沒。如同曹禺受奧尼爾的影響而創(chuàng)作出經(jīng)典之作《雷雨》，白先勇在威廉斯等人的影響下創(chuàng)作出華文文學(xué)的又一朵朵奇葩。當然，白先勇的成功，歐美作家如�？思{、D?H?勞倫斯、托馬斯?曼等人對他的影響，同樣也是不可忽視。
與威廉斯長期合作的百老匯著名導(dǎo)演卡贊（Kazan）認為，威廉斯的生命都在他的作品中，他的作品都在他的生命中。白先勇認為卡贊這種“人生如戲”的評價對威廉斯來說是“知言”。人生觀和創(chuàng)作觀的統(tǒng)一的藝術(shù)境界，對于那些作為社會“邊緣人”的作家來說，確實難能可貴，也是他們孜孜不懈追求的目標。如果用這句話來評價白先勇和他的創(chuàng)作，同樣適用。
注釋：
［1］、［6］、［8］、［9］、［10］、［12］白先勇：《白先勇經(jīng)典作品》［M］，北京：當代世界出版社，2004年出版。
［2］白先勇：《臺北人》［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1年出版（下面出自該書的引用，隨附頁碼，不另作注）。
［3］江少川：《白先勇小說詩學(xué)初探》［J］，《華中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2005年第3期第96頁。
［4］Williams，Tennessee.AStreetcarNamedDesire，inTennesseeWilliams:Plays1937-1955［M］.NY:TheLibraryofAmerica，2000.
［5］方軍、劉諾亞：《論田納西?威廉斯“詩化現(xiàn)實主義”的成熟——〈玻璃動物園〉和〈欲望號街車〉中的象征主義和表現(xiàn)主義之比較研究》［J］，《荊門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學(xué)報》2001年第2期第25頁。
［7］章渡：《白先勇與田納西?威廉斯》［J］，《世界華文文學(xué)論壇》2004年第2期第50頁。
［11］白先勇：《第六只手指》［M］，廣州：花城出版社2000年出版。
田納西·威廉斯 - 作品
《開羅，上海，孟買》Cairo,Shanghai,Bombay
《藍孩子的田野》TheFieldofBlueChildren
《美國藍調(diào)：五部短劇》AmericanBlues:FiveShortPlayes
《天使之戰(zhàn)》BattleofAngels
《來訪的紳士》TheGentlemanCaller
《玻璃動物園》TheGlassMenagerie
《欲望號街車》AStreetcarNamedDesire
《玫瑰紋身》TheRoseTatoo
《夏天與煙霧》SummerandSmoke
《熱鐵皮屋頂上的貓》CatonaHotTinRoof
《夏天的突變》SuddenlyLastSummer
《甜蜜的青春鳥》TheSweetBirdofYouth
《伊瓜那之夜》TheNightoftheIguana
《回憶錄》Memoirs
《直爽老人》VieuxCarr?《快樂里約劇院之謎》TheMysterieisoftheJoyRio
田納西·威廉斯TennesseeWilliams
托馬斯·拉尼爾·威廉斯ThomasLanierWilliams
卡爾森·麥克卡拉CarsonMcCullers
阿瑟·米勒ArthurMiller
艾利亞·卡贊EliaKazan
莫莉·戴·撒切爾MollyDayThacher
奧黛麗·伍德AudreyWood
弗蘭克·梅羅FrankMerlo
克里斯托�！ひ辽嵛榈翪hristopherIsherwood
戈爾·維多爾GoreVidal
迪奧克勒辛Diocletian
圣塞巴斯蒂安SaintSebastian
德里克·賈曼DerekJarman
尤金·奧尼爾EugeneO’Neil
田納西·威廉斯 - 參考資料
http://www.laotela.com/articles/celebrity/2008/02-17/02140928.htm
http://www.soobb.com/Destination_Wiki_1193.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