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履歷
毛彥文(1898-1999),小名月仙,英文名 海倫。 浙江省 江山市須江鎮(zhèn)沙埂人。1898年陰歷11月1日出生于浙江省江山縣城一個鄉(xiāng)紳之家。7歲入家塾啟蒙。 辛亥革命后就讀于江山 西河女校。1913年被保送入杭州女子 師范。1916年入 浙江吳興湖郡女校,四年后畢業(yè),又以浙江省第一名考入 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英文系,參加了 五四新文化運動。1922年,被推選為女權運動同盟會浙江支會臨時主席。同年,轉學至 南京 金陵女子大學。1929年赴 美國 密歇根大學攻讀教育行政與 社會學,兩年后獲 教育學碩士學位,到 歐洲游歷,與在歐洲游學的 吳宓一同回國。 回國后,任 暨南大學、 復旦大學教育系教授。1935年2月9日與 熊希齡結婚后辭去大學教職,協(xié)助丈夫開展 慈善事業(yè)。1937年12月25日熊希齡病逝后,出任 北京香山慈幼院院長。曾出席印尼 雅加達國際禁販婦孺會議。1939年,當選浙江省 參議會參議員。1947年,當選 北平市參議員,同年11月當選“ 國民大會代表”。1949年4月去 臺灣,1950年4月赴美國,先任 舊金山《少年中國報》編輯,后任 加州大學、 華盛頓大學 研究員。1962年回臺灣定居,并執(zhí)教于實踐家政?茖W校。1966年退休,定居 臺北 內湖。1999年11月10日于臺北逝世,享年101歲。著作有回憶錄《 往事》。
毛彥文:感情生活的嗇與豐
1990年代初期以來,隨著吳宓其人的被發(fā)掘與其文的被不斷刊印,一位名為“毛彥文”的女性逐漸浮現(xiàn)出來,引起了讀書界廣泛的興趣和關注。
起初是《吳宓詩集》中詩人不吝筆墨地噴薄其對毛的無限傾慕之情,“吳宓先生之煩惱”組詩的第一首“吳宓苦愛毛彥文,三洲人士共驚聞。離婚不畏圣賢譏,金錢名譽何足云”成為讀書界不少人茶余飯后消遣的軼聞;在1995年《吳宓自編年譜》中,我們看到了毛彥文1914年為追求婚姻自主而逃婚的壯舉,1919年毛受未婚夫朱君毅之托,兩度去杭州代吳宓側面打聽陳心一女士情況,以及1924年朱君毅毛彥文解除婚約前后的種種曲折;1998~1999年出版的《吳宓日記》以“現(xiàn)在進行時”記下了吳宓與毛彥文之間交往的無數(shù)瞬間,其中最令人嘆惋不置的,則是1928年夏吳宓南游之后大約6年間兩人復雜的情感糾葛——歡愉總是短暫的,留給當事人尤其是吳宓的,更多的是憤懣滿懷。這場沒有結果的,單方面的“愛情”并未隨著1935年2月9日毛彥文與前國務總理熊希齡締結姻緣而結束,吳宓依然牽掛著他心目中的“海倫”。
透過吳宓遺留文獻中繁密的記錄叢林,過濾掉其中夾雜的吳宓個人強烈的情感偏好,我們依然可以明晰地感受到毛彥文的形象:有個性、有追求,好交朋友,處事穩(wěn)妥,秉性善良。她不是像吳宓離異的妻子陳心一那樣淳樸善良而又逆來順受,她無法忍受吳宓急躁的情緒。她有她個人事業(yè)上的追求,所以才克服種種困難,毅然留美求學,1930年在法國的吳宓屢次電招她來法結婚,享受巴黎明媚的春色,她以不愿中斷學業(yè)等原因為理由遲遲不愿前往,1931年夏兩人在法國會面后相互指責,她的理由之一是這一年因與吳宓頻繁的魚雁往來使她未能專心學問,而吳宓對此幾乎未予考慮。她的朋友很多,以致于被稱為“交際花”。她辦事平穩(wěn)、得體,在事情沒有確定時不愿到處張揚,她多次拒絕與吳宓通信或共同外出,以免流言沸沸揚揚,而吳宓恰恰是一個喜歡到處傾訴個人情感衷曲的人,甚至不惜將之寫進詩歌里到處傳揚。吳宓的熱誠、善良也曾打動過她,也許因不愿傷害吳宓的心情促使他們幾乎走到過婚姻的邊緣。
不過,總的來說,吳毛個性差異太大,吳宓當時的情感狀態(tài)還不能給毛彥文以安全感,兩人未能締結姻緣也可以說有幾分必然。對于吳宓來說,這是一段給予他身心以巨大損害的傷心之旅,一段難以忘懷的情感之旅,但是對于毛彥文來說,她的感情興奮點并沒有被激發(fā)出來,她是不愿意承認她和吳宓之間有過什么“愛情”經(jīng)歷的。
1987年,毛彥文年近九旬,以一本《往事》 記錄自己一生的雪泥鴻爪,我們看到,她在刻意回避寫吳宓。1931年夏她從美國繞道歐洲回國,除了幾個女伴以外,在歐洲旅行和歸程中的同伴里就有吳宓,但她幾乎提都不愿意提一下。在第三章的末尾,僅有一小節(jié)“有關吳宓先生的一件往事”,糾正了一些關于吳毛感情糾葛的錯誤的傳聞,冷靜地表白了她對吳宓的看法。也許是時過境遷的緣故,這些看法客觀、深刻,對于這場失敗的愛情做了最透徹的解釋。如她認為:“自海倫(即毛彥文)與朱(即朱君毅)解除婚約后,她想盡辦法,避免與朱有關的事或人接觸,這是心理上一種無法解說的情緒。吳為朱之摯友,如何能令海倫接受他的追求?尤其令海倫不能接受的,是吳幾乎每次致海倫信中都要敘述自某年起,從朱處讀到她的信及漸萌幻想等等,這不是更令海倫發(fā)生反感嗎?”但是,毛彥文的善良本性也使她看到吳宓其人的優(yōu)點:“吳君是一位文人學者,心地善良,為人拘謹,有正義感,有濃厚的書生氣質兼有幾分浪漫氣息,他離婚后對于前妻仍倍加關切,不僅負擔她及他們女兒的生活費及教育費,傳聞有時還去探望陳女士。他絕不是一個薄情者……”
回避談她和吳宓的情感糾葛,根本的原因在于她認為這是一場由吳宓單方面產生的“愛情”,從她自身的感受來說,“愛情”并不存在。而半個多世紀以來,不僅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仿佛真有所謂的“愛情”,而且不知內情的人都責她寡情,使她備受責罵與誤解。1999年6月,內地學者沈衛(wèi)威訪毛彥文,提到吳宓日記詳細記錄對毛彥文的愛慕以及內地許多人關注吳毛感情關系時,毛彥文搖搖頭,說:“真是無聊!”
不過,毛彥文并不回避失敗的愛情。毛彥文與表兄朱君毅青梅竹馬,維持戀愛關系二十余年,最終因朱的移情別戀而終結。這場給予毛彥文以巨大打擊,甚至改變了她的人生道路的重要事件,在《往事》一書中有詳細的敘述。1963年11月,當聽到朱君毅半年前在上海去世的消息后,“為了這個噩耗,使我心亂如麻,舊情復熾,夜間失眠,所有沉淀在腦中往事都一一浮現(xiàn),那么清晰,那么真實。君毅往矣。我的創(chuàng)痕并非平復!睘榱税l(fā)泄胸中郁積,她寫下了一篇長文“悼君毅”,在書中從第37頁排到第52頁,篇幅居她各種懷人文章之首。
由于是一本女性的自傳,《往事》以大量的篇幅寫親情、愛情與友情,其感情相當豐沛,有歡欣,有郁悶,有傷感,所有這一切,都出之于幽雅而節(jié)制的筆調。在經(jīng)歷過世紀滄桑的老人眼里,自己是平凡的,經(jīng)歷的事情也是平凡的,即便其中有幾件突出的記載,事過境遷,也成為平凡的了。她謙虛地說:“這似乎是一本流水賬,談不上格局,也沒有文采的,故本書將僅贈少數(shù)親友作為紀念!彼沁@樣說,也是這樣做的,自1987年稿成以后,她只自費印刷贈送親友,她不愿讓不相干的人看了作為茶余酒后的談資。
吳宓曾在1933年8月18日的日記里,將與他關系密切的幾個女性比作不同的飲料,有的如白開水,有的如酒,有的如仙露,有的如茶。他以茶來比喻毛彥文。吳宓對女性心理的細膩處常常缺乏把握,不過,他對毛彥文的感受也有準確的地方,他以茶來比喻毛彥文,可能就是很到位的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