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秦二世元年(前209年),年二十一。
七月,陳勝、吳廣起義于蘄縣大澤鄉(xiāng),為“張楚”。勝自立為楚王,居陳,遣諸將徇地。山東郡縣少年苦秦吏,皆殺其守尉令丞反,以應陳涉,相立為侯王,合從西鄉(xiāng),名為伐秦,不可勝數也。武臣自立為趙王,魏咎為魏王,田儋為齊王。
九月,沛公起沛。項梁舉兵會稽郡。
篡位之謀
秦二世胡亥是秦朝的第二個皇帝,也是最后一個,他使秦始皇希望皇位傳萬世萬代的的好夢徹底破滅了。
有趙高才有帝位
胡亥的即位完全是趙高為了自己專權而一手策劃的,在秦始皇的眾公子中,胡亥論才干絕對不夠即位的資格。他的長兄扶蘇是最優(yōu)秀的,秦始皇也將他作為繼承人來培養(yǎng),雖然秦始皇并不是很喜歡他。為了增長他的治國經驗,派他到北面的邊境上和蒙恬一塊戍守。
而胡亥在秦始皇的兒子中是出名的紈绔子弟,沒有什么帝王兒子的風度。有一次,秦始皇設宴招待群臣,讓兒子們也參加。胡亥也遵命赴宴,但他不愿和大臣們循規(guī)蹈矩地在父親面前喝酒,早早吃飽了便借故退席了。在殿門外整齊地排列著群臣的鞋子,因為按照當時秦的規(guī)定,大臣進入宮殿時必須將鞋子脫下放在殿門外。參加酒宴的群臣的鞋子擺放得整整齊齊,這卻成了胡亥胡鬧的道具。他借著酒勁,邊走邊隨意地將群臣的鞋子踢得橫七豎八。人的言行是一致的,后來胡亥做皇帝治理天下,結果就像他原來踢鞋一樣把國家"踢"得亂七八糟,最后亂得連自己的性命也搭進去了。
胡亥的公子哥的形象加上趙高的教唆,使他在邪路上漸漸地越走越遠。趙高本是宮中的一個太監(jiān),但他也有一些才干,如精通刑法,不但身高力氣大,字也寫得很好,深得秦始皇的寵信,一直提拔他做了車府令,負責皇帝的車馬儀仗。為了巴結胡亥,趙高經常教胡亥書法和如何斷案,加上趙高的三寸不爛之舌,將胡亥牢牢地控制住,一切聽他指揮,這是以后趙高鼓動胡亥篡位的基礎。
秦始皇最后一次出巡時,胡亥也隨行,當時他二十來歲,仍是個公子哥。秦始皇病死后,受到趙高的蠱惑,和趙高、李斯一起改了秦始皇立長子扶蘇繼承帝位的遺詔,自己登上了本不屬于他的帝位,結果也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趙高的陰謀之所以得逞,李斯的作用不容忽視。趙高深知李斯的地位對他立胡亥能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于是設法說服了李斯。
趙高對李斯說了他的打算,李斯卻一口回絕。
趙高不慌不忙地說:"李丞相,您最好好好考慮一下,在朝中,您的功勞能和蒙恬相比嗎?您的威望、您的計謀能和蒙恬相比嗎?況且,扶蘇對您的信任也沒有對蒙恬的深,假如扶蘇即位,那丞相的職位肯定就是蒙恬的了,哪還會有您的地方。丟掉丞相倒是小事,身首異處也不是沒有可能。您還是好好想想吧,命運就掌握在您自己的手里。"
李斯權衡利弊,終于和趙高走上了同一條不歸之路。
殘害兄弟姐妹和忠臣
胡亥登上帝位之前就害死了自己的哥哥扶蘇。胡亥和趙高、李斯一起偽造了詔書送到在北面邊境戍守的扶蘇和蒙恬處,假詔書斥責扶蘇和蒙恬戍邊十幾年,不但沒立戰(zhàn)功,相反還屢次上書肆意非議朝政。扶蘇更是對不能回京城做太子而耿耿于懷,怨恨不已,所以對扶蘇賜劍自刎。蒙恬對扶蘇的行為不進行勸說,實為對皇帝不忠,也令自盡。
扶蘇聽了詔書,流著淚想要自刎,蒙恬畢竟比他有些經驗,勸他向皇上申訴,如果屬實再自刎也不晚,但扶蘇卻說:"父皇讓我死,還有什么可申訴的呢?"說完含淚自盡。而蒙恬卻據理力爭,不肯自裁,使者見他不聽從詔命,就將他投入陽周(現(xiàn)在陜西子長北)的監(jiān)獄里。
做皇帝后,對其他眾多的兄弟姐妹更是殘忍有加,毫無人性。
胡亥屠殺自己兄弟最殘忍的是在咸陽市(市即古代城市中的商業(yè)區(qū))將十二個兄弟處死。另一次在杜郵(現(xiàn)在陜西咸陽東)又將六個兄弟和十個姐妹碾死,刑場慘不忍睹。將閭等三人也是胡亥的兄弟,最終也被逼自盡。他們三個人比其他兄弟都沉穩(wěn),胡亥找不出什么罪名陷害,就關在了宮內。等其他許多的兄弟被殺后,趙高派人逼他們自盡,將閭他們對來人說:"宮廷中的禮節(jié),我們沒有任何過錯。朝廷規(guī)定的禮制,我們也沒有違背,聽命應對,我們更沒有一點過失,為什么說我們不是國家忠臣,卻要我們自裁?"來人答道:"我不知道你們?yōu)槭裁幢欢ㄗ锾幩,我只是奉命行事?quot;將閭三人相對而泣,最后引劍自刎。
在胡亥的眾兄弟當中,死得名聲好一點的是公子高。他眼看著兄弟姐妹們一個接一個被胡亥迫害致死,知道自己也難逃厄運。但逃走又會連累家人,于是下決心用自己的一死來保全家人的安全。他上書給胡亥,說愿意在驪山為父親殉葬。胡亥很高興,又賜給他十萬錢。
除了兄弟姐妹,胡亥對其他不聽話的文武大臣也不放過。首先迫害的是蒙恬兄弟倆,開始胡亥想繼續(xù)用他們兄弟倆,但趙高害怕他們對自己構成威脅,就向胡亥造謠說,秦始皇原來曾想立胡亥做太子,但蒙恬的兄弟蒙毅極力阻止,秦始皇這才打消了立他做太子的念頭。胡亥卻信以為真,不但沒有釋放蒙恬,還將蒙毅也囚禁在代郡(現(xiàn)在河北省蔚縣東北)的監(jiān)獄中。后來,胡亥派使者逼蒙毅自盡,然后又派人到陽周的監(jiān)獄中逼蒙恬自殺,蒙恬開始不肯,聲辯說要見胡亥,請他收回詔命,使者不許,蒙恬見生還無望,只得服毒自盡。
對其他的大臣,胡亥在趙高的唆使下,也大開殺戒。右丞相馮去疾和將軍馮劫為免遭羞辱而死,選擇了自盡。在殺死大臣的同時,趙高將自己的親信一個個安插進去,他的兄弟趙成做了中車府令,他的女婿做了都城咸陽的縣令,都是要職,其他朝中的要職也遍布趙高的黨羽。胡亥只知道自己享樂,對趙高的這些陰謀動作毫無防備,最終死在了趙高之手。
殺了許多朝中的大臣,趙高還不滿足,又尋找機會唆使胡亥對地方官吏也下毒手。在胡亥即位的第二年,即公元前209年年初,胡亥效法自己的父親秦始皇,也巡游天下。南到會稽(現(xiàn)在的蘇州),北到碣石(現(xiàn)在河北昌黎北),最后從遼東(現(xiàn)在遼寧的遼陽)返回咸陽。在巡游途中,趙高陰險地對胡亥說:"陛下這次巡游天下,應該趁機樹立自己的威信,把那些不聽從的官吏誅殺,這樣您才能有至高無上的威信。"胡亥不問青紅皂白,就連連下令誅殺異己,結果弄得大臣們惶恐不安。趙高實際上把年輕無為的胡亥當成了擴張自己權勢的工具。
對于李斯這個原來的盟友,趙高也沒有放過,借胡亥之手除掉了這個對手。趙高設計使胡亥對李斯不滿,然后又找機會向胡亥誣陷了李斯三個罪名:一是李斯原來參與了擁立胡亥即位,但后來總抱怨自己不受重用,想和胡亥分土做王。二是李斯的兒子李由做三川郡守,而陳勝作亂經過三川郡時,李由卻不積極鎮(zhèn)壓,因為他和陳勝是鄰縣的同鄉(xiāng)。聽說李斯和陳勝他們也通過訊息。三是李斯作為丞相,權利過大,超過了皇帝,但還不滿足,似乎有異心。
胡亥聽了趙高的話,想抓李斯,但又沒有真憑實據,就先派人監(jiān)視李斯。李斯聽到消息,就上書揭發(fā)趙高的劣跡。胡亥卻不肯相信,反而將書信給趙高看。趙高知道和李斯是你死我活的斗爭,就進一步地羅織罪名誣陷李斯。胡亥將李斯抓捕,交給趙高負責審理。趙高自然不肯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對李斯用盡了酷刑,逼李斯認罪。李斯無法忍受酷刑折磨,只得屈打成招。趙高拿著李斯的供詞上報胡亥,最后,李斯在公元前208年,即胡亥即位的第二年,被處以極刑:先是黑京面(即在臉上刺字,是秦朝的一種侮辱刑),然后劓(即割鼻子,也是秦的一種酷刑),砍斷左右趾(即砍掉左右腳),又腰斬(攔腰斬斷),最后是醢(音海,即剁成肉醬),這在當時是最為殘忍的一種處死方式,叫做"具五刑",即用五種刑罰處死。李斯的一家也同時被殺。趙高后來也為自己的殘忍付出了代價:兩年后被秦王子嬰誅殺。
上位
胡亥坐上帝王寶座之后,一心想享樂一生,有一次他對趙高說:"人這一生就像飛奔的馬過墻的縫隙一樣快,做了皇帝,我想盡心享樂,愛卿你看呢?"這正合趙高心意,從此討好胡亥享樂,自己更大膽地專權。
有了趙高的支持胡亥還不放心,又向李斯詢問如何才能長久地享樂下去。他對李斯說:"我聽韓非說過,堯治理天下的時候,房子是茅草做的,飯是野菜做的湯,冬天裹鹿皮御寒,夏天就穿麻衣。到了大禹治水時,奔波東西,勞累得以致大腿掉肉,小腿脫毛,最后客死異鄉(xiāng)。做帝王如果都是這樣,難道是他們的初衷嗎?貧寒的生活大概是那些窮酸的書生們提倡的吧,不是帝王這些賢者所希望的。既然有了天下,那就要拿天下的東西來滿足自己的欲望,這才叫富有天下嘛!自己沒有一點好處,怎么能有心思治理好天下呢?我就是想這樣永遠享樂天下,愛卿你看有什么良策?"
李斯惟恐胡亥聽從趙高的話,自己失寵,于是寫了一篇文章《行督責之術》,向胡亥獻出了獨斷專權、酷法治民的治國方法。即用督察與治罪的方式來鞏固中央集權,鎮(zhèn)壓百姓的反抗與違法。李斯的策略代表了他的法律觀念,后來秦朝的滅亡宣告這種法家思想的歷史性破產。
有了李斯的主意,胡亥便肆意放縱自己的欲望。他繼續(xù)大量征發(fā)全國的農夫修造阿房宮和驪山墓地,調發(fā)五萬士卒來京城咸陽守衛(wèi),同時讓各地向咸陽供給糧草,而且禁止運糧草的人在路上吃咸陽周圍三百里以內的糧食,必須自己帶糧食。除了常年的無償勞役外,農民的賦稅負擔也日益加重,最終導致了陳勝吳廣起義的爆發(fā)。有了第一個,其他起義相繼在各地爆發(fā),被秦國滅掉的六國后裔們又重新打出六國的旗號反秦,各地稱王割據的不計其數,陳勝的屬將之一周文領兵十萬直奔函谷關而來,秦的末日終于到了。
但二世胡亥根本不相信,只喜歡聽天下太平的好話。在一次討論是不是發(fā)兵平定起義時,胡亥竟然不同意有"反叛"的事,發(fā)兵當然也就沒什么必要了。叔孫通了解胡亥,便說:"他們說的天下反叛根本就不對,先皇早已經拆毀了城墻,熔鑄了天下兵器,有您明主坐堂,有嚴明法令行于天下,國家安定,人民富足,誰還會造反呢?現(xiàn)在陳勝這些人只不過是幾個盜賊而已,地方官正在積極追捕,請陛下盡管放心就是了。"
胡亥聽了,滿心歡喜,直夸叔孫通說得好,然后他又問其他人,有的說陳勝是"盜賊",有的則說是"造反"。說"盜賊"的沒有事,說"造反"的就治罪,因為說"造反"等于說天下大亂。治罪的罪名是"非所宜言"罪,就是說了不應該說的話,這種罪名是一種典型的封建專制刑法,秦朝后來雖然滅亡了,但后來的很多朝代都繼續(xù)沿用了這種罪名來維護君主專制制度。
胡亥之死
趙高為了達到自己徹底專權的目的,對胡亥說了一大通很有"道理"的話,大意就是說胡亥年輕,經驗不足,而且皇帝也應該少和大臣們見面,以免在大臣們面前暴露自己的弱點。如果能居住深宮中聽取趙高他們的匯報,有他們這些"棟梁之才"來輔佐,那國家會治理得更好。胡亥一聽有道理,而且他也愿意呆在后宮中享樂,從此,朝中大小政事都由趙高一人來獨斷專行。
趙高雖然大權在握,但他也害怕大臣們聯(lián)合起來反對他,為了試驗大臣對他的真實態(tài)度,趙高精心策劃了一起在此后歷史上遺臭萬年的政治事件:指鹿為馬。
在公元前207年,即二世三年,在一次朝會上,趙高弄來一只鹿作為禮物獻給胡亥,對胡亥說這是一匹好馬。胡亥聽了不禁笑出了聲:"丞相怎么開這樣的玩笑,這明明是只鹿,你怎么說是馬呢?"趙高仍然堅持說是馬,胡亥便問在場的大臣們。大臣們因為害怕趙高的權勢,又不知道趙高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很多人便隨聲附和著說是鹿。其他人有的說是鹿,有的裝聾作啞。事后,趙高便根據大臣們的不同說法區(qū)別對待:說是鹿的人一律找借口殺死,說馬的人則被當成自己一派的人。
這件事過去后,趙高沒事了,胡亥卻有事了:他以為自己得了迷惑病。于是叫來太卜掐算,太卜卻瞎說是因為他祭祀時齋戒不好引起的。胡亥便到上林苑里重新齋戒,開始還能堅持,后來又享樂開了。后來,胡亥將誤入苑中的人當場射死,趙高知道后又借題發(fā)揮,先是讓他的女婿閻樂上奏說,不知誰殺了人,將尸首扔到了苑中。然后趙高又裝模做樣地對胡亥說,皇帝因為是天子,所以射死了無罪的人要受上帝懲罰,也就是天子的老子的懲罰,同時鬼神會奉命降災的。胡亥很害怕,趙高趁機叫他到別處的行宮去暫時躲一躲,胡亥很聽話地就走了,趙高在朝中儼然皇帝一般。
胡亥此時并不了解天下的真實情況,等到陳勝的軍隊逼近了都城咸陽,他這才著了急,聽從了章邯的建議,讓他率領釋放的驪山刑徒出戰(zhàn)迎敵。這些刑徒常年從事體力勞動,身體強壯,剛剛被釋放,士氣很高,在勇將章邯的率領下,初期打了很多勝仗,戰(zhàn)勝了陳勝和項梁的部隊,但后來,項羽破釜沉舟與章邯決戰(zhàn),使章邯作戰(zhàn)失利,章邯向胡亥求救兵增援,又被趙高猜疑拒絕發(fā)兵。走投無路的章邯最終投降了項羽。章邯一走,秦的軍隊便不堪一擊,秦朝江山危在旦夕。
到這時,胡亥才猛然醒悟過來,原來趙高說的天下太平竟是謊言,現(xiàn)在天下已經亂得要亡國了,胡亥言談之中對趙高很是不滿。原來就有篡位之心的趙高干脆先動手了。
趙高的女婿閻樂領著上千人,假稱抓捕盜賊,直闖胡亥的行宮,最后胡亥抽劍自刎,死在最寵信的奸臣趙高之手。
胡亥死時只有二十三歲,皇帝也僅僅當了三年,后來以黔首(即百姓,因為秦朝崇尚穿黑衣)的禮節(jié)埋葬了他,墓地在杜南(現(xiàn)在西安西南)的宜春苑中。秦二世胡亥和秦始皇嬴政一樣沒有后來皇帝的謚號和廟號,這是因為秦朝實行中央集權制,維護君主的絕對權威,禁止臣下對君主議論評價,到了漢朝,隨著治國思想由法家變成儒家,謚號和廟號也就出現(xiàn)了。
墓
胡亥即秦二世,據載公元前207年(二世三年)權臣趙高脅近秦二世自殺,以庶人儀葬于周杜國屬地,即秦時的洲地,在今雁塔區(qū)曲江鄉(xiāng)曲江池村南緣臺地上,俗稱”胡亥墓”。
秦二世胡亥墓坐落在原坡地帶,環(huán)境幽僻,迥異于秦漢以來高峻宏偉的帝王陵墓,同附近的杜陵、少陵相比,殊感遜色。
秦二世胡亥墓,位于西安市雁塔區(qū)曲江鄉(xiāng)西曲江村南半坡上。墓為圓形,封土堆直徑二十五米,高五米。墓北有石碑一座,高三米,寬九十八公分,厚二十八公分。碑面陰刻“秦二世皇帝陵”六個隸書大字,為乾隆四十一年陜西巡撫華沅所立。碑后陰刻《夜役說》,為生員周新命于嘉慶十年所書。
典故
秦始皇之死唯獨趙高不驚不慌。始皇生前對他深信不疑,讓他教習愛子胡亥法事獄令,這是對內朝宦官最大的寵幸了。最讓趙高感激涕零的是那次犯法,罪當死,蒙毅已下判決,始皇卻赦免了他。若始皇不死,他依傍著胡亥,可以借著皇恩繼續(xù)榮顯下去。而今,始皇一死,長子扶蘇就要襲位,這樣一來,他將失去庇護。而所依靠的胡亥,既無大志,又無才具,就像一根長滿荊棘的朽木,不僅不能依靠,反會因其受到傷害。那么,他這個曾有劣跡的隱宮卑賤之人,就命運難卜了。當今之世,治人者生,治于人者死;有權則威,無權則賤。胡亥雖說是根朽木,但可以利用,且易于撥弄。只要改立胡亥為太子,給他罩上皇權的光環(huán),朽木也就化為神杖了。而趙高就是有功之臣,日后可以浸主分權,可以向皇權問鼎,一切就萬事大吉了,F(xiàn)今下手,正是時候。趙高大計定妥,就去勸說胡亥。
趙高對胡亥說:“公子愿意恣睢于天下,還是以天下為桎梏?”胡亥莫名其妙,猶如在五里霧中云游。趙高告訴他,皇上臨終前沒有詔封諸公子,只給長子扶蘇遺詔,扶蘇一回咸陽就要即位,公子你怎么辦?將沒有立足之地。胡亥聽明白后回答說:賢明的君主了解他的臣下,賢明的父親了解他的兒子。父皇去世不封眾庶子,沒有什么可說的。
昔日,胡亥從趙高學習刑法,是個不壞的學生,記憶力強,但缺乏創(chuàng)見。對于諸子言論、《呂氏春秋》,他能夠掉書袋,而關于其中的帝王之術、王霸之勢、治國用兵方略等精義,卻是怏怏不甚留意,也不得要領。他目前還是個老實人,對人有禮,語不驚人,就是貪圖玩樂,不過是位平平庸庸的花花公子。朝中大臣根本沒有在意他,看不出他有什么異志宏圖,連胡亥自己也沒有對自己寄予太大的希望。扶蘇是胡亥的長兄,為人剛毅勇武,仁厚率直,交人以信,深得人心,又有蒙氏兄弟輔佐,他是太子最合適最公正的人選,皇位的繼承人非他莫屬。始皇在嗣君的選擇上是英明的,他愛胡亥,是僅僅當做孩子來愛的,而不是一個儲君。胡亥這一說,倒是大實話。
趙高逼勸不已,強調天下大權在胡亥、趙高和李斯之手,只要胡亥一句話就行,“讓人家在你面前稱臣與你對人家稱臣”,治人與治于人,不可同日而語。胡亥沉吟道:“廢長立庶,這是不義;不奉父詔而怕死,這是不孝;能薄才淺,勉為其難去承襲功業(yè),這是無能!边`背這三條,將會“天下不服,生命危殆”。從這番話看起來,胡亥頗為識書達理。但他也的確害怕挑不起這個擔子,害怕做不成君主還要賠上性命。這一點,他尚有自知之明。
趙高并不放松,為胡亥謀劃了三利:始皇駕崩,扶蘇、蒙恬戍邊在外,蒙毅又在途中奉命祈禱山川去了,他們皆蒙在鼓里,這就少了一大障礙,其為一利。所封遺詔、國璽均在趙高之手,要做手腳改詔換令易如反掌,其為二利。改詔之事非丞相李斯參預不可,由他出面詐稱受遺詔立胡亥為太子,順理成章,朝廷上下即使懷疑也眾口莫辯。所喜李斯也在同行中,便于舉事,其為三利。有這三利,何愁大事不成?
胡亥又顧慮李斯,趙高分析是:李斯雖非等閑之輩,但也不難說動。他也出身陋巷布衣,地位卑賤,貪于爵祿名利。曾自比要做倉中鼠,如今,位尊爵顯遠勝倉中老鼠。人有一種習性,既富貴榮顯就決不自愿放棄,而再安于貧賤,他李斯決不愿再去做那茅廁老鼠。當年他嫉殺同學韓非,就是害怕韓非之才勝過自己而得皇上重用,影響他的地位。此人實為急功趨利之人,只要給他曉以利害,許他甜頭,不由他不就范。這事他趙高去解決,不用胡亥擔心。胡亥點頭稱是。
趙高接著游說李斯:若扶蘇即位,丞相之位將歸蒙氏,李斯曾因做廷尉招怨頗多,一旦失去權勢,必將難免禍害;而胡亥即位,李斯不僅繼續(xù)做丞相,還可以封侯稱孤,禍害化為福星。
經過一場爭辯,李斯架不住趙高的威逼利誘,在利害關系面前妥協(xié)了。年輕時在本郡鄉(xiāng)里當文書所見到的一幕恍現(xiàn)眼前:他上茅廁時,見許多老鼠像狗一樣搶食池中糞便,令人驚恐惡心不已。后在糧倉中見到的老鼠,則與人一樣吃五谷糧食,沒有污穢不潔之慮。他自誓要做倉中鼠。如今若要盡忠盡節(jié),就會有可能落到廁中鼠的境地!豈不羞辱煞人!別無他途,只有往前走下去。他仰天長嘆,涕泣說道:“哎呀呀!獨獨遭逢亂世,既不能以死盡忠,又如何托附余生呢!”
就這樣,胡亥、李斯、趙高三人立即篡改始皇遺詔,立胡亥為太子。又假借始皇名義給扶蘇一封詔書,大意為:扶蘇與將軍蒙恬率大軍戍邊,十余年來,沒有立尺寸之功;還屢次上書誹謗朕的行為,因不能回來做太子而日夜怨望。蒙恬知其所為而不糾正他。二人不忠不孝,皆賜死。將兵權交給裨將王離。
扶蘇得書,痛苦而泣,只因直言上諫而遭此命運!他拔劍欲刎,蒙恬連忙阻止,對使者送來的這封“詔書”甚覺有詐,建議不要輕信從命,待再請求弄清原委,然后做出決定。使者卻催逼回命,扶蘇為人仁義厚道,自己不使壞也就不防備別人使壞,說了句“父要子死,不得不死”,就自刎而死。這樣,胡亥輕易地竊取了太子位,竊取了秦王朝的天下。
扶蘇一死,蒙氏兄弟分別被囚(后雙雙被殺)。胡亥他們非常高興,陰謀業(yè)已得逞,連忙將始皇的辒辌車啟駕兼程回咸陽,取路從井陘關入(故址在今河北井陘北井陘山),先往北行,仍然是一副皇帝巡游的氣派。人們尚不知道,始皇早已死了多日。正是三伏盛暑季節(jié),始皇尸體都已發(fā)臭。胡亥他們就命令將車上裝載了不少鮑魚,以混其臭,依然瞞過眾人。然后經九原(今包頭市西)從直道回到咸陽,才為始皇帝發(fā)喪。
發(fā)喪畢,始皇“遺詔”在朝廷中宣讀過了,太子胡亥襲皇帝位,是為秦二世。這年是始皇三十七年炎夏,為公元前210年。
胡亥既已成為秦二世,于九月舉行始皇喪典,葬始皇于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