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經(jīng)歷
1924年任奉軍連長;
1928年任國民革命軍第48師142旅283團團長;
1930年任第48師旅長;1931年4月23日任第41師中將師長;
1935年6月在湘鄂圍剿紅軍,在忠堡戰(zhàn)役中被紅軍俘獲,參加紅軍,親自操炮投入龍山圍攻戰(zhàn),并隨紅二方面軍參加長征;
1935年10月在延安紅軍大學任軍事戰(zhàn)術教員;
1937年因病脫離紅軍,病愈后到國統(tǒng)區(qū)漢口、重慶經(jīng)商;
1943年任軍事委員會中將高參;
1946年底任江蘇省連云港市市長,1947年4月辭職;
1948年10月從上海遷居長沙;
1948年12月任駐臺灣省特派員;
1949年3月加入民革,從事湖南和平解放工作,參加湖南起義,8月在長沙迎接解放;
1949年解放后任長沙市人民政府委員、副市長,湖南省政協(xié)常委,民革中央團結委員,全國政協(xié)委員;
1967年5月26日在文化大革命中于北京被迫害致死;
1980年2月恢復名譽。
后代回憶
1986年10月24日《人民政協(xié)報》發(fā)表了采訪蕭克將軍的文章《統(tǒng)一戰(zhàn)線在長征中的巨大作用》,文中記述了蕭克將軍的回憶:“一九三五年六月在湘鄂西一次戰(zhàn)斗中,我們俘虜了國民黨部隊一個名叫張振漢的縱隊司令兼師長,按過去左傾路線那一套,早就把他槍斃了。但是,我們沒有這樣做,賀龍、任弼時、關向應和我親自接見他,向他解釋黨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啟發(fā)他的覺悟。一個月后,打破了u2018圍剿u2019,我兼任紅軍學校校長,請他擔任了紅軍學校高級班的戰(zhàn)術教員。經(jīng)過一段時間,十一月紅二、六軍團開始長征,張振漢隨軍行動,在我黨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的感召下,思想發(fā)生了很大變化,一直走到陜甘寧大會師!”蕭克將軍說的張振漢就是我的父親。
1893年,我父親出生在當時屬山東省的徐州市的貧苦農(nóng)村。早年進北洋軍閥辦的陸軍學校。后升入保定軍校炮兵科第三期,接受了較嚴格的軍事戰(zhàn)技術教育和訓練。
1924年,我父親任奉軍連長,任職期間曾在徐樹錚麾下參加過外蒙古獨立談判。北伐戰(zhàn)爭爆發(fā),父親參加北伐軍。1928年任國民革命軍第48師第142旅第283團團長。其后,于1930年任旅長,1931年任第41師師長,授中將軍銜。
1935年初,蔣介石苦于“追剿”中央紅軍屢屢失敗,又怕活動在湘鄂西的紅二、六軍團西進貴州同中央紅軍匯合,緊急調集六路縱隊11萬人妄圖“圍剿”紅二、六軍團。我的父親時任第41師師長兼第一縱隊司令,指揮國民黨軍隊同紅軍在洪湖等地展開了激烈的戰(zhàn)斗。1935年6月,蕭克將軍指揮的紅六軍團包圍了宣恩縣城,武漢行轅電示我的父親率部從駐地來鳳北上馳援。這一密電被紅軍截獲破譯,隨即果斷決定賀龍、任弼時所部紅二軍團同紅六軍團的主力急行軍數(shù)十公里趕赴忠堡,以小部佯攻宣恩,以主力隱蔽設伏打援。
6月12日,國民黨第41師以兩個旅作為先頭,經(jīng)忠堡向宣恩進發(fā)。我父親率師部和一個直屬旅,即少將銜黃伯韜任旅長的第123旅,隨后跟進。次日晨,國民黨先頭部隊進入紅軍的伏擊圈,紅軍突然開火,將敵行軍縱隊分割成幾段,各個擊破、予以全殲。我的父親率師部一到忠堡,四周山上都已被紅軍占領,師部被壓縮在構皮嶺的山凹中。占據(jù)有利地形的紅軍發(fā)起炮擊,41師師部電臺被毀,參謀長中彈身亡,后隨的黃伯韜見勢不妙率殘部倉皇逃逸。我父親頭部和身上中彈片負傷,被紅軍俘虜。兩天之內(nèi),紅軍殲滅了國民黨第41師四千余人,創(chuàng)造了忠堡大捷,至今在忠堡還聳立著紀念此次大捷的豐碑。
同樣是國民黨中將師長,同樣是“圍剿”紅軍的敵縱隊司令的張輝瓚,在從長沙出發(fā)去“圍剿”中央紅軍時同我的父親還見過面,他被紅軍俘獲后是被處死了的。我父親被紅軍俘虜之后,自認是必死無疑了。
我父親萬萬沒有想到,紅軍不但沒有殺他,還對他進行了耐心的教育和挽救,還請他當紅軍學校教員。
我父親萬萬沒有想到,在他給紅軍指戰(zhàn)員講課時,蕭克、王震等紅軍高級將領也會到課堂聽講。他在震驚中惶惑了!他為紅軍的政策所感動,他為自己的過去而慚愧,他更為紅軍對他的信任而感到欣幸和鼓舞。他把自己的軍事知識和作戰(zhàn)經(jīng)驗全部奉獻出來,成為當時紅軍學校中公認的水平最高的教員之一。1987年我受國家派遣應美國國立健康研究院的邀請赴美從事合作科學研究的前夕,去看望蕭克將軍,向他老辭行并聆聽教誨。蕭老那天精神非常好,談起我的父親說:“你的父親是一個職業(yè)軍人,是一個愛國軍人。他有很多作戰(zhàn)經(jīng)驗和軍事知識。他參加軍閥同外蒙古的談判失敗后,被蒙方驅逐回來,經(jīng)歷了許多天徒步沙漠的艱苦考驗,克服了無食無水的困難,這些生存的能力也是軍人所必備的。他有這些經(jīng)驗,我們就要向他學習!
紅軍在長征途中那樣艱苦的條件下,給了他很好的照顧。紅軍給他以軍團級干部的待遇,給他配了騾子作為坐騎,給他配了專門的勤務人員照料他的生活。賀老總、任弼時同志、蕭克將軍把他當作朋友一起談古論今。蕭克將軍對我說過,在長征中偶爾有了條件,他還親自做(米)粉蒸肉請我的父親吃。他慶幸自己在長征中結識了這樣一批紅軍領導人,并從他們的身上看到了正義的光芒和民族的希望。
在過玉龍雪山時坐騎失蹄把他摔到了深深積雪的山凹之中身負重傷,紅軍指戰(zhàn)員冒著生命危險,手牽著手地接成人鏈,把他從絕境中拉了上來,把他這個曾經(jīng)同紅軍兵戎相見、血肉相拼的國民黨將官從死亡中救起。紅軍以其精神之光和生命之軀把我的父親徹底地從反動的營壘挽救到革命的隊伍中來。蕭克將軍親口對我說:“你的父親的世界觀的改造是在長征的血與火的斗爭中完成的。”
跟隨紅軍長征,我父親是從失望惶恐,經(jīng)歷了極其尖銳的斗爭,而逐漸地匯入革命的洪流之中的。
1935年11月,面對國民黨軍隊的大規(guī)模進犯,為了保存實力紅軍決定突圍長征。長征開始前,紅軍軍團首長找我父親詢問國民黨北方兵力部署的情況,他就其所知提供了有關情報。紅軍指揮部經(jīng)過縝密的分析研究,參考了我父親提供的情況,做出了南下湘中、突破沅(江)澧(水)防線的戰(zhàn)略決策。
紅軍長征途中物資補給十分艱難。紅軍領導人通過可靠的方式把我父親還活在軍中的消息傳給了當時住在漢口的我母親鄧覺先。我母親接到我父親親筆寫的報平安信函驚喜萬分,她從信中得知紅軍的艱難,立即變賣了家中所有值錢的東西,通過國民黨政界的關系購買了盤尼西林、望遠鏡、手表、指南針、自來水筆等軍需物資,準備送往紅軍。問題是紅軍的行進路線是十分機密又難以預料的,怎樣才能把東西送達紅軍呢?她了解到,當時蔣介石是讓湖南軍閥何鍵負責探尋紅二方面軍的行蹤的,何鍵同我父親都是保定三期的,我母親同何家又是湖南老鄉(xiāng),就利用這些關系,從何手下的情報處處長李佩階那里及時掌握紅軍的去向。然后,以高價雇請“要錢不要命”的游勇,分批運送物資到紅軍手中。在長征途中生活了18個月的一位傳奇人物,一位英國傳教士薄復禮寫了一本書《一個被扣留的傳教士的自述》,張國琦同志把它譯成了中文版。書中記述了這樣一段故事:薄復禮被紅軍扣留,希望教會的人盡早送來錢和物資贖他回去,薄復禮向法官(指管他的紅軍干部)說:“除了錢,還有四擔約四百磅東西,這么多還不夠?”“貝克爾先生已經(jīng)盡了籃子大的努力,送來了這么多錢和東西,再想多要是不可能的。”“不”,法官說:“你搞錯了,那些東西不是貝克爾先生送的,這是張振漢將軍家里送來的,他還準備送更多的東西來!北投Y神父的自述,證實了我母親操辦的錢和物資確實交到了紅軍手里。長征勝利的五十年后,在蕭克將軍和張國琦同志的指導幫助下,我同住在曼徹斯特的薄復禮神父聯(lián)系上了,他給我來過三封信。90高齡的他向我回憶起長征途中同我父親辨論宗教信仰和自由等問題的情景,他說我父親是一個無神論者,但是相信對真理的信仰。
1936年春夏之交,紅二、六軍團長征到達金沙江畔。奔騰咆哮的江水擋住了紅軍的去路,船只早被國民黨軍隊收繳一空,尋思渡江之策的賀老總派人找我父親,問他有何良策。我父親環(huán)視了周邊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建議砍竹子扎成竹排,放排渡江。此建議得到賀老總的贊同,即命一部官兵砍竹扎筏,另一部官兵繼續(xù)到上下游尋找船只。在官兵一致努力下,兩萬人馬順利渡江前進。有關傳記中還記述到這樣一件事:紅軍進發(fā)到龍山縣城,與敵軍展開激戰(zhàn),長攻不下。敵人在隘口處設有兩座碉堡,槍眼里射出猛烈的機槍火舌,封鎖著紅軍突擊部隊前進的道路,不斷有沖鋒的紅軍戰(zhàn)士犧牲倒下。這時,從敵人手中繳獲的迫擊炮只有兩發(fā)可用的炮彈了。賀老總把炮兵出身的我父親找來,問他能不能用這兩發(fā)炮彈把那兩座碉堡解決掉。我父親立即目測指量,調好炮位角度,說:“好了,發(fā)炮吧!”紅軍戰(zhàn)士引發(fā),兩聲巨響,兩個敵碉堡應聲炸飛,槍聲也戛然而止。
隨紅軍到達延安后,我父親繼續(xù)受到黨和紅軍的關懷照顧。毛澤東主席接見了他,周恩來副主席親切關懷他的生活,還說要爭取把我的母親接過去。我父親同吳德峰、伍修權、王維舟、李六如等--大批共產(chǎn)黨的領導人結成了朋友。同時,他繼續(xù)為紅軍的軍事教育做工作。蕭克將軍向我說過,當時大家都是供給制,我父親得到特殊照顧,每個月還有光洋(銀元)可拿。每到我父親拿到薪餉,將軍們就會找他一起到農(nóng)家買些酒菜改善一頓。
我母親鄧覺先是長沙人,出身書香門第,是典型的湖南人脾氣,敢做敢為,湘女多情。我父親被紅軍俘虜,生死不明,國民黨軍政要員和眾多友好都勸年輕漂亮的張?zhí)募,我母親堅決回絕。自從得知我父親還活在紅軍中,她不惜變賣房產(chǎn)貴重,力爭支援呼應。在紅軍抵達延安之后,她就做了各方面的周密準備,打扮成農(nóng)家婦女的模樣,孤身從漢口奔赴西安,又請西北軍方面幫助,千里尋夫抵達延安同我父親會聚。她到延安后,得到了周恩來等領導同志的安撫與關懷。待第二次國共合作一致抗日的形勢日趨明朗,我母親便決定先行離開延安返回蔣管區(qū)。臨走,又是周恩來同志等饋贈盤纏,并安排人送到西北軍防區(qū)安全交接。
1937年,蔣介石受迫于共產(chǎn)黨人和全國民眾的抗日救國壓力,接受了國共合作一致抗日的條件。毛澤東主席在棗林接見我父親,勸他回蔣管區(qū)繼續(xù)做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工作。經(jīng)過反復思考,我父親接受了黨的安排,帶著周恩來同志親自安排的“安家費”,途經(jīng)西安返回漢口,開始了他人生中的又一段里程。(作者系張振漢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