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徵舒有個四世孫叫夏嚙，在后來楚平王取代楚靈王的政變中率領(lǐng)陳國人與楚平王合作，后來在吳楚的雞父之戰(zhàn)中被吳公子光（即后來的吳王闔閭）所俘（《東周列國志》則稱被公子光一戟刺于馬下）。“吳公子光又率師與楚人戰(zhàn)于雞父，大敗楚人，獲其帥潘子臣、小惟子、陳夏嚙，又反伐郢，得荊平王之夫人以歸，實為雞父之戰(zhàn)�！薄�—《呂氏春秋》

　　史記：

　　十四年，靈公與其大夫孔寧、儀行父皆通於夏姬，《正義列女傳》云：“陳女夏姬者，陳大夫夏徵舒之母，御叔之妻也，三為王后，七為夫人，公侯爭之，莫不迷惑失意�！倍蓬A(yù)云：“夏姬，鄭穆公女，陳大夫御叔之妻�！弊髠髟疲骸皻⒂�叔，弒靈侯，戮夏南，出孔、儀，喪陳國。”衷其衣以戲於朝。集解左傳曰：“衷其衵服�！惫攘簜髟唬骸盎蛞缕湟�，或中其襦�！毙挂敝G曰：“君臣淫.亂，民何效焉？”靈公以告二子，二子請殺泄冶，公弗禁，遂殺泄冶。集解春秋曰：“陳殺其大夫泄冶�！笔�五年，靈公與二子飲於夏氏。公戲二子曰：“徵舒似汝�！倍�子曰：“亦似公�！奔�解杜預(yù)曰：“靈公即位十五年，徵舒已為卿，年大，無嫌是公子也。蓋以夏姬淫放，故謂其子多似以為戲也。”徵舒怒。靈公罷酒出，徵舒伏弩廄門射殺靈公。集解左傳曰：“公出自其廄。”孔寧、儀行父皆奔楚，靈公太子午奔晉。徵舒自立為陳侯。徵舒，故陳大夫也。夏姬，御叔之妻，舒之母也。

        成公元年冬，楚莊王為夏徵舒殺靈公，率諸侯伐陳。謂陳曰：“無驚，吾誅徵舒而已。”已誅徵舒，因縣陳而有之，群臣畢賀。申叔時使於齊來還，獨不賀。集解賈逵曰：“叔時，楚大夫�！鼻f王問其故，對曰：“鄙語有之，牽牛徑人田，田主奪之牛。徑則有罪矣，奪之牛，不亦甚乎？今王以徵舒為賊弒君，故徵兵諸侯，以義伐之，已而取之，以利其地，則后何以令於天下！是以不賀�！鼻f王曰：“善�！蹦擞�陳靈公太子午於晉而立之，復(fù)君陳如故，是為成公�？鬃幼x史記至楚復(fù)陳，曰：“賢哉楚莊王！輕千乘之國而重一言�！彼麟[謂申叔時之語�！墩�義家語》云：“孔子讀史記至楚復(fù)陳，喟然曰：u2018賢哉楚莊王！輕千乘之國而重一言之信。非申叔時之忠，弗能建其義；非楚莊王之賢，不能受其訓(xùn)也。u2019”

夏徵舒地獄伸冤

       楚王聽申叔時之言，復(fù)立陳成公�？變x二人亦各歸國�？族富氐郊抑�，才住了十馀日。一日早起，廁中凈手，剛剛走出門來，忽見一陣陰風(fēng)，凄凄撲面而來，孔宵打了一個寒噤，於濃露中間，見夏徵舒遍身血污，手執(zhí)兩刃，咬牙切齒大罵道：“孔甯快快還我命來。”又見徵舒後邊靈公，披發(fā)跣足，正中心帶著一枝狼牙箭，向孔宵說道：“你害的我好苦！”後邊跟著四五個惡鬼，俱是手拿鐵鎖，蜂擁而來，孔甯一見，魂飛天外，魂散九宵。急忙入戶內(nèi)，早被徵舒走近面前，劈頭一刀砍倒在地。手足直挺挺的叫他不應(yīng)，面如土色。家中人皆無法，只得扶他起來，大家抬到床上，住了半天，到了日中之時，方漸漸醒來，大叫頭痛不止。家人不知何故，孔甯立起身來跳到床下，二目開張，兩眼直視。用手拿起一把椅子，將家人亂打。眾人方覺他瘋了，大大小小俱各亂跑，也有害怕跑不動的，俱被孔甯打傷�？族赣幸焕夏�，六旬有馀，被孔甯一椅打倒，昏迷在地，登時氣絕。孔甯只有一兒年方六歲，亦被孔甯一椅打死。其馀家人俱各逃散，只剩一個小，名喚劉叁。聞聽他主人如此，拿了一根短棍跑進房來，那短棍把椅子架開，奪過椅子來，將孔甯抱住扶出門外，家人等方放心。及看老母小兒俱死，合家不由大哭�？族嘎劦每蘼暎�在外邊越跳得厲害了，也是孔甯該死，一跳跳到荷花池邊，身手往里一閃，閃到池中。劉叁等看見，急忙來救，及至救上來，已死得挺挺的了。劉叁視之，不勝凄慘。家人無奈，只得叫劉叁買了棺木，殯葬他叁人不提。

       且說孔甯死後，儀行父正在床上睡熟，只覺夢中看見靈公、孔甯、夏徵舒來勾他到帝廷對獄。夢中大驚，翻到床下，氣絕而亡。正應(yīng)他與吳氏說誓之言�？變x二人死後，大夫轅頗等聞之，痛快之極。因又奏於陳成公道：“孔儀二人乃先帝幸臣，勾引先帝淫游株林，以至喪命。俱系二人之罪，今無疾暴死，可見天不容罪人於其世也。主公宜順天之意，將二人棺木打開，硨其首級，禁其死，抄其家私，主公之恨，以告先帝之靈。”

       成公準(zhǔn)奏，即刻命轅頗帶領(lǐng)二百兵丁，至孔儀二人之家，將府第團團圍住，抄出家私。將二人棺木打開，首用挑出剁為肉泥而去。這儀行父家已無老小，只有孔甯的妻在，見這光景，只得披發(fā)赤足自後門逃出。後，成公又貼出一張告示來：凡孔儀兩家家眷，到處不準(zhǔn)收留，如或容匿，一例同罪。後孔甯妻同他一個女兒，到處無人收留，乞食亦無人給他，七日饑餓而死。這話暫且不提。

       且說這孔甯在池中溺死，遂同陳靈公、夏徵舒等捉了儀行父，一些冤鬼往陰曹地府而走。走到鬼門關(guān)，把門小鬼向他要買路錢。這孔儀二人本是無人與他燒紙錢的，那有錢銀與他。那小鬼見他無錢，拿過鐵蒺藜便打。還是陳靈公與他說個情，門上小鬼方才放他過去。過了鬼門關(guān)，往前又走到風(fēng)都城�？族柑ь^一看，見左邊一人頂帶大鎖，手足俱是長釘釘了，兩個小鬼在那里亂打，及詳細看，認(rèn)的是張黑夜。遂叫道：“黑夜，你怎在此間受這苦罪？”黑夜回頭一看，見是孔儀二人，切齒大罵道：“都是你這狗才，使我至此�！笨族傅溃骸霸觞N是我害你？”黑夜道：“我在陽世叁間，殺人、放火亦有罪的了，處斬之後，到陰司無罪矣。只因你叫我殺了冶，放我歸家。誰知冶死了，上帝說他是個忠臣，封他做陰司城隍。他即著一夥鬼將我拿來，先是上油鍋烹我，烹了一會沒烹死，又把我拿大鎖鎖了手腳，俱是長釘釘了。欲死不能死，欲活不得，豈不是你害了我麼？”孔儀聞聽此言，嚇得毛骨悚然，急急跑過又往前走。走了不遠，儀行父就見兩個小鬼在那里推磨。行父叫道：“鬼哥，你推的卻是何人？”小鬼道：“這是儀行父的妻子吳氏，因他在陽間不賢，所以拿磨研他，你們莫非與他送小禮的麼？”行父不敢回答，竟自往前走去。只聽那磨上小鬼罵道：“閑扯蛋！不是與他送小禮問我怎的？”

       這一夥陰鬼又往前走。走了許久，見一高臺，臺下有四五個小鬼守著。見孔儀二鬼來到，忙叫道：“你二人快來臺上，看看家中，這叫做望鄉(xiāng)臺�！倍�鬼聞言，即隨著小鬼上到臺上。孔甯望他家中，見轅頗領(lǐng)帶兵卒發(fā)他的棺木，剁他的首，房宅盡焚，屋宇皆傾。行父見家中也是如此，不覺一陣心酸，昏倒在地，半天起來。耳中聞有竹板聲，二人張目一看，見一新來的小鬼在那里跳跳鉆鉆，手拿竹板，在那里唱蓮花兒調(diào)。二人說道：“此是甚麼去處？你還在這里歡喜？你在陽間是個甚麼人？”小鬼道：“我在陽間是個推小車的，因我路上救了一個女子，死後無罪，叫我脫生富貴之家去了，我為何不樂？”二人說道：“咱兩個陽世做了一世顯官，死後連這推小車的也不如，閻王見咱，還不知加甚麼罪哩�！闭f完二鬼大哭不止。守臺的小鬼見他這個光景，忙唱道：“你兩個還不下臺，遲了時刻，我們是有罪的�！蹦闷鸸髯訉⑺麅蓚�趕下臺來。

       孔甯，儀行父接著又往前走，說著走到閻羅殿下，進了大門，又進了儀門：上面坐著閻王，威風(fēng)凜凜，下邊站著許多鬼卒。孔甯偷眼一看，見內(nèi)中也有老母和他兒子，俱在那里鎖著，孔甯也不敢言語。只見拿他的一個小鬼，手執(zhí)令牌，上前跪道：“小人奉命拿孔儀二人，今已拿到�！遍愅跖瓪鉀_天拍案叫道：“快與我拿上來�！毙」砑磳⒖族浮�儀行父帶上，一聲喝道：“跪下！”孔儀只得跪下叩頭。上面又叫道：“陳平國，夏徵舒俱帶上來�！敝灰娦」碛謱⑺�二人帶上。只聽閻王說道：“陳平國在陽世，系一國之君，暫準(zhǔn)平身聽審�！庇忠婌`公站起侍立一旁。只見閻王拍案道：“陳平國雖系無道昏君，其淫樂，點不至如此之甚，都是孔儀兩個狗，逢君之惡，淫了夏姬。殺了冶，罪惡滔天。今日到吾殿下，尚有何說？”二人叩首道：“小人引君淫樂，罪固難逃，夏徵舒擅殺人主，也該有罪才是�！遍愅醯溃骸搬缡骐m殺平國，也是他羞惡之心發(fā)於難已，且被楚莊王車裂以殉其罪，已加刑矣。凡罪不甚重者，陽司加刑，陰司即可開釋。你二人罪惡重大，陽間又得善終，不可不重懲的�！苯行」砻咳舜蛩氖�大板，之到城隍老爺那邊發(fā)落便了。鬼卒答應(yīng)一聲，一齊將孔儀二人扯倒在地，每人打了四十，叫呼連天，鮮血滿地。鬼卒打完，遂上了大鎖，扯著就走。

       煞時間走到城隍臺下，公一見孔儀二人，不由怒發(fā)沖冠，大罵道：“你們陽世叁間，淫人婦女，殺害忠良。奸賊！奸賊！怎麼也有今日？”不容分說，命小鬼拿鋼叉，插到油鍋內(nèi)，立刻烹死。鬼卒即時燒滾油鍋，將二人插在鍋內(nèi)，直烹得頭腿直挺挺的，方才了事。又吩咐道：“靈王無道，不聽忠言，信服奸佞，論罪宜打在九層地獄，受罪十年。姑念前世君臣之情，教他成一個窮秀才教學(xué)終身，以抵其罪。夏徵舒弒君之罪，不得免的。但念陽間車裂之苦，命他還陽脫生一樵夫，打柴終身�！币睂⒋朔阜ū姽恚�發(fā)落已畢，退堂而去。後人有詩曰：

       陽世作惡不自憐，陰司報應(yīng)豈能寬；

       縱然未到臨頭日，奸佞聞之自悚然。

       為了一個不值得殺的昏君，為了一個不該由他負責(zé)的丑聞，徵舒搭上了一條命。若說是時代決定了徵舒不理智的行為必將受到如此下場，那孔寧和夏姬所應(yīng)受到的制裁又在哪里？我不知夏姬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春秋的規(guī)則真淳樸，女人沒有獨立的地位——自然也不需要承擔(dān)與之對應(yīng)的后果，所以夏姬可以再將找到申公巫臣——一個可以為她拋棄一切的男人。我不知夏姬在這顛簸無常的命運中究竟是身不由己還是自得其樂，但對徵舒而言這場滑稽的表演總該有一個悲慘的結(jié)局。我不能奢求他還能做更多的什么事，因為我不認(rèn)為還有什么比他當(dāng)時的決定更正確。從任何角度看結(jié)局都是一樣的，悲劇總是一開始就注定了的。

　　在西方，最典型的欲望歷史劇是海倫“引起”的特洛伊戰(zhàn)爭，十年的戰(zhàn)爭中無數(shù)生命為這位紅顏而逝。而在相隔萬里的中國，春秋時代，也有一位女性，從一系列擁有權(quán)力的男人對她的癡迷系數(shù)和執(zhí)著追求來看，她的美麗絲毫不遜西方的海倫�！耙蛩�”而陳國被滅、吳國強大、楚國沒落，她是一個中國式的“海倫”———夏姬。

■國破家亡

　　夏姬大致出生于公元前630年，是鄭穆公姬蘭的公主。但是公主沒有嫁成白馬王子，只嫁了陳國一個大臣夏御叔，他在夏姬30歲左右，就讓她成了寡婦。她在權(quán)勢男人中不斷“轉(zhuǎn)手”如飄萍般的命運從此開始。

　　守寡不久，夏姬就被陳國最有權(quán)力的幾個人盯上了�！妒酚洝酚涊d，公元前600年，陳靈公與其大夫孔寧、儀行父“皆通于夏姬”，而且貼身穿著夏姬的衣服在朝中嬉笑，大夫泄冶勸諫說：“國君和大臣如此，讓人民如何效法？”陳靈公把此話告訴孔寧、儀行父，二人竟然在陳靈公的默許下殺死了泄冶。第二年，靈公與二人飲于夏姬家，靈公戲笑夏姬的兒子夏徴舒像孔寧、儀行父，那二人說“亦似公”。

　　夏徴舒對此的反應(yīng)當(dāng)然是大怒。陳靈公罷酒而出，沖動的夏徴舒伏弩在馬廄門邊射殺靈公�！翱讓�、儀行父皆奔楚，靈公太子午奔晉。徴舒自立為陳侯�！�

　　然而，陳國當(dāng)時受楚國保護，楚國君是春秋五霸之一楚莊王，孔寧、儀行父找到霸主“惡人先告狀”。公元前598年，楚莊王率領(lǐng)諸侯組成的“聯(lián)合國軍隊”伐陳，年輕的夏徴舒被車裂于國都城門。此時，失去了兒子的夏姬，會是什么樣一種心情呢？

　　陳國還險些由此被楚國吞并。楚莊王想趁機把陳國變成他的一個縣，好在被楚國大臣申叔時勸止了。然而，楚莊王又把貪婪的手伸向了女人———兒子被他車裂的夏姬。他帶著夏姬回到楚都，申公巫臣卻給他潑了冷水�！熬�召諸侯，以討罪也。今納夏姬，貪其色也。貪色為淫，淫為大罰……若興諸侯，以取大罰，非慎之也。君其圖之！”楚莊王雖然土地、美色也想要，可霸主的聲名還是得維持，夏姬也就與垂老的楚莊王王妃的命運擦肩而過。

　　但是，楚國的國防部長、大將軍子反乘機提出要求，能否把夏姬“賞”給他。此時，“道德先生”巫臣又要勸諫了，把夏姬描繪成了人一碰皆有殺身之禍的“妖女”，夏御叔的去世，陳靈公的被殺，夏徵舒的被戮，陳國險些被滅，禍?zhǔn)锥际窍募А！叭松鷮嶋y，其有不獲死乎？天下多美婦人，何必是？”于是，“子反乃止�！�

　　不過，被嚇著的子反總算不太傻，他說，“我子反不要夏姬可以，你巫臣也要遠離。”他確實猜對了。巫臣看到夏姬的第一眼，就被這個女子徹底征服，他心機算盡地避免了夏姬落入莊王和子反的手心，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夏姬被“賜”給了剛剛死了夫人的連尹襄老。

　　喪子失家的夏姬被當(dāng)作戰(zhàn)利品一樣，在君臣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她也該知道這些對話和細節(jié)吧�？墒牵瑳]有人照顧她的情感。在男人主導(dǎo)的世界里，美麗女子只是錦標(biāo)。

■十年追求

　　命運繼續(xù)捉弄夏姬，公元前597年，楚國與晉國在邲城進行爭霸大戰(zhàn)，雖然晉國失敗了，連尹襄老卻一命嗚呼，連個尸首都沒搶回來。夏姬又成了寡婦，這時候又傳出了她同丈夫兒子私通的流言，夏姬在楚都呆不下去了，準(zhǔn)備回自己的娘家鄭國。此時巫臣又出現(xiàn)了，他讓人向夏姬暗示說，“你且回去，我將娶你�！�

　　又過了八年，到了公元前589年，此時楚莊王已死。楚國準(zhǔn)備攻打魯國，巫臣得到出使齊國通報情況的公差，他卻一副舉家搬遷的樣子。他的反常舉動被申叔時的兒子看到了，“異哉！夫子有三軍之懼，而又有桑中之喜，宜將竊妻以逃者也�！蔽壮家�辦軍國大事，滿臉嚴(yán)肅，但又耐不住要見夏姬的興奮，就像《詩經(jīng)·桑中》描繪的男女約會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