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
寧書綸天津市津南區(qū)雙港鎮(zhèn)人,1923年7月生。
自幼受家庭熏陶,九歲時得祖父啟蒙,學(xué)習(xí)書法。入小學(xué)后,師從段宜民先生。初以楷書、小楷為習(xí)書基本功,先后臨習(xí)柳體、歐體和小楷《靈飛經(jīng)》、《黃庭經(jīng)》、《樂毅論》。及長,臨習(xí)趙體楷書、行書,涉獵漢、魏諸碑,計有《張遷碑》、《禮器碑》、《曹全碑》、《封龍山碑》、《石門頌》、《張猛龍碑》等。中年臨習(xí)草書《唐孫過庭書譜》、《王羲之十七貼》,融會各家,自成風(fēng)格,以楷書、行書見長。
主要成就
晚年從事書法研究和書法教育工作。任教20余年,學(xué)員以2千人計。以文會友,廣泛為各界人士服務(wù)。多年以來,著有《趙體字教材》、《行書圣教序教材》、《趙體字習(xí)書指南》和《寧書綸書法集》等達10余種,刊行海內(nèi)外。
現(xiàn)為中國書協(xié)會員、天津市書協(xié)名譽理事、天津市文史館館員、天津市南開區(qū)政協(xié)顧問。
媒體報道
以往過春節(jié)我從沒有“新年開筆”的習(xí)慣,有時在除夕或大年初一還會寫點東西。今年春節(jié)前,有位書法界的朋友以“蔣子龍龍年寫龍”為由,邀我參加一個他們的活動,懷念老書法家寧書綸先生。這個動議很好,我心里一直對寧老先生心存敬意,但不是書法家,不敢濫竽充數(shù),便于龍年伊始,在家里拉開架式寫了一天的“龍”。一個字占半張宣紙,親戚朋友們來了隨便拿,喜歡哪個拿哪個,不拿白不拿。我現(xiàn)場生產(chǎn),權(quán)當(dāng)賀卡。網(wǎng)絡(luò)時代全民書寫,隨處可見文字垃圾。惟用毛筆蘸墨汁寫的漢字,被稱為“墨寶”。卻不是所有的毛筆字都是“寶”,只有那些古今大書法家的墨跡,真是有市場和價碼的作品,才稱得上是“寶”,乃至“國寶”。商品社會催生了一種文化現(xiàn)象,附庸風(fēng)雅之士激增,許多年來不斷有人托我向書法家求字。凡托到我的人多是不想花錢的,有人還常常點名要寧先生的字,我實在搪不過去了就上門去求,寧老有求必應(yīng),且總是神清氣和,善意迎人,臉上一團笑紋,絕不會吊臉子讓人感到勉強。
而老先生的字又確實是“寶”。山東孔府的孔子玉雕像、廣東孫中山的雕像、天津文廟等等許多碑文都出自先生筆下,或正楷,或隸書,少的四五百字,多則千余字,備受同道贊譽。20多年前,時任天津市市長的李瑞環(huán)率天津政府代表團訪問日本,其中唯一代表文化界的成員就是寧先生。日本也是個重書法的民族,當(dāng)知道天津市政府代表團里的那位清癯長者竟是書法家,便格外矚目,在歡迎會的現(xiàn)場也有日本書道高手,當(dāng)歡迎會進入高潮時,日方請寧先生當(dāng)場揮毫。寧老謙恭仁厚,略一沉吟,提大筆以正楷只寫了一個斗大的“和”字。字體豐厚端凝,精魄射人,四圍的觀者也無不被紙面上充盈大氣的風(fēng)神所震懾,那幾個求字者竟情不自禁地呼啦啦跪伏于地,雙手高舉著接過這個大字。
事過不久,古籍出版社一位性情內(nèi)向的編輯突然敲開了寧老的家門:“妹妹和妹夫都被汽油燒傷,面積達95%,得需要大量的書法作品打點醫(yī)生,您的字很值錢,卻又不同于現(xiàn)金,送人拿得出手,接禮的人也敢收,不算行賄受賄,不會給人家惹出麻煩……”寧老不等人家說完就問他需要多少,那位編輯憋得滿臉通紅,說:“得要兩三幅!币舱骐y為他了,哪有上門求字張口就要好幾張的!寧先生二話不說,把柜子打開,和夫人一起翻騰,從平時積存下的得意之作中拿了四幅,有中堂、條幅、對子……一并包好塞給了那位編輯。
凡事都有原因,寧先生的熱心熱腸跟他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他知道什么是窮,什么是難。三年度荒時期,他一家住在北馬路一間小平房里,白天上班,晚上練字,當(dāng)時經(jīng)常停電,同時也是為了節(jié)省電費,索性天天就在煤油燈下練小楷。他謹遵古訓(xùn):“善為書者以真楷為難,而真楷以小楷為難。作字要熟,熟則神氣充實而有余!彼园藲q學(xué)書,以唐楷入門,精習(xí)柳、歐、趙,研臨隸書及魏碑諸體,博采厚積,然后確立自家面目。其行其楷秀而不媚,暢而不浮,數(shù)十年來從未輟筆,用禿毛筆3000多管……
還有一個原因,一練字就不感到餓了。全家人都已經(jīng)浮腫,惟母親最苦,因為長子的早逝哭瞎了一只眼,對寧家未來的寄托全部押在寧書綸身上,自己往嘴里放的就更少了。有天買到一把咸蘿卜纓子,老人剛吃了一口就噎在了嗓子眼兒,然后就什么東西都不能吃了。也許是長時間喝稀湯,嗓子已不適應(yīng)固體物質(zhì)了,眼看老娘就要被餓死,寧書綸想辦法買到幾塊豆腐,拿回家將豆腐放到母親嘴邊,老人拒絕下咽:“我吃不吃都沒用了,你吃了比我吃強,你可千萬不能餓出事來!”幾天后母親去世……
他是貧民書法家,是大眾書法家,因此“不拿架子,不炒自己”。他的字也多藏于民間,且樂此不疲。數(shù)年前曾接到甘肅一位農(nóng)民的來信:“由于國家政策好,我發(fā)家致富了,蓋了新房子,屋里想掛幅字,字比年畫好,永不過時,永遠好看,偏巧我的先人傳下來一幅于右任的中堂,想配副對聯(lián)。想來想去求您最合適,因為您人好字好……”寧先生著著實實地驚奇了一番,感動了一番,如今的農(nóng)民可真了不得,居然收藏著于右任的字,更怪的是還知道有他這個寧書綸,知道他在天津。雖然地址寫的驢唇不對馬嘴,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這許多年來他可沒少收到這樣的怪信,只要前面寫上了天津市,后面不管胡亂寫個什么地方,郵遞員總能把信送到他的手上。老先生當(dāng)晚就寫了副對子,雋秀清麗、超逸悠然:“麗日風(fēng)和春淡蕩,花香鳥語物昭蘇。
第二天親自到郵局寄走了,過了一段時間那農(nóng)民又來信,說沒有收到,求老先生再寫一副寄去。第二回寄去的字收到了,還寄來兩斤炒蠶豆表示感謝。蠶豆炒熟后叫“蹦豆兒”,像玻璃球一樣又硬又脆,當(dāng)然也很香。寧先生開懷大笑,即便自己有副鋼嘴鐵牙,用了快80年也已松動破損,對付不了這硬蠶豆。他把炒蠶豆送了人,卻緊跟著又接到七八個甘肅農(nóng)民的來信,也都說自己有幅于右任的中堂,要配副對子……這逗得老先生好不開心,以后很長時間只要一提起這件事還會笑,這就是農(nóng)民,編瞎話也不換個詞兒,于右任哪有那么多的中堂都藏在他們甘肅農(nóng)村?但他還是一一寫好寄去。
此事曾在書畫圈兒里傳為美談,有人笑他迂,明明知道人家在騙他的字,還去上當(dāng)。寧先生有自己的解釋:“人家能騙我什么?不就是幾張紙、幾塊錢的郵費嗎?我從小就給左鄰右舍寫春聯(lián),人家求副對子可不能駁這個面子。賴政府信任,在一些永久性的工程上選中了我的字,得以留存于世,是天大的安慰。國家級的領(lǐng)導(dǎo)人找我要過字,我感到榮幸,遠在數(shù)千里之外的大西北農(nóng)民找我要字,這份榮幸更讓我動心……”
老先生一管在握,汪洋恣肆,含情萬里,筆墨如風(fēng)行雨散,潤色花開,幾十年來,每年他都平均為數(shù)百名不認識的人寫字,有人勸告他,物以稀為貴,你寫這么多就不值錢啦。既然找你要字你就給,誰還再去花錢買你的字呢?這是幾句好話,老人卻不以為然,一個年過八秩的人,不可能沒有自己的主意。他多年堅持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自古靠寫字沒有發(fā)財?shù)模湃酥v敬惜字紙,哪有借字紙撈錢的。我衣食住行,無憂無慮,是朋友們幫了我許多,我有病給我請醫(yī)生,買藥送藥,社會待我不薄,我除去寫字沒有其他本事,怎么能為社會吝嗇筆墨呢?要字的人多,說明社會需求量大,這是好事。你到大街上去走走看看,中國字快被糟蹋得不成樣子了,商品名稱、價目表上白字不斷,別字連篇,甚至胡亂造字,連有些門臉兒上的招牌都寫錯,更不要說把老祖宗留下的方塊字寫得歪歪扭扭,瞎瞎癟癟……我沒有能力到馬路上去給人家改正錯別字,只好誰讓我寫我就寫。這對我不過是提筆之勞,至少讓大街上,讓商店里,讓人們的家庭居室中多一點正確的字,少一點謬誤。如果再多一點美感,少一點丑陋,那就是意外之喜了。用天津話說叫混個傻人緣兒,講點大道理叫清潔中國文字!
原來老先生與墨結(jié)緣,是把中國字當(dāng)寶貝般看待,受不了被糟踐。正由于此,他的字才是貨真價實的“墨寶”!歐陽修有言:古之人皆能書,獨其人之賢者傳遂遠。焉知寫得多就不值錢?寫得多,流傳就廣,你不存他存,你不藏他藏,也許反倒會傳之久遠。
人物評價
——就是這樣一位書法大家,為人處世卻又極其隨和通達。在向書法家求字等于變相要錢的風(fēng)氣下,天津的文化圈兒里卻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有事找寧老!”一位熱心的記者,將一位垂危的無親無友的四川籍打工妹送進了醫(yī)院,然后就把寧書綸請到了義賣現(xiàn)場,救人更勝救火,得動真格的,老先生當(dāng)即提筆:“春日同和秋霜方厲,南山爭高北海度深。姹紫嫣紅恥笑顰,獨從末路見精神……”筆正字秀,骨骼清俊,神采粲然,令人望之惟逸,發(fā)之惟靜。他連寫兩大張,按當(dāng)時的價格每張萬元,解了救那川妹子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