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族探花
清代嘉慶十九年(1814)甲戌會試榜登一甲三名的伍長華是一位南京回族人氏。這是我國科舉制度上第一位回族探花,清人福格在《聽雨叢談》上盛譽為“教門(舊時對伊斯蘭教稱謂)鼎甲之始”。不僅如此,在清代267年在外官中任過從一品總督大員所謂“封疆大臣”的回族人士計有兩位:一位是任過閩浙總督和兩江總督的馬新貽,另一位就是伍長華。
金陵世家
伍家是明清兩代金陵回族世家,先祖伍儒在明朝初年自中亞細亞撒馬爾罕移居南京。
伍長華自幼生活在一個伊斯蘭教和儒學(xué)并重的家庭里,將儒家經(jīng)典、四書五經(jīng)和《古蘭經(jīng)》、《圣訓(xùn)》都看作是圣賢書籍。
長華的曾祖父伍遵亮是清朝康熙年間人,字致遠!督鹆晖▊鳌分^“以替古春鑒藏稱”。他是金陵城內(nèi)著名古董珠寶的鑒賞家和收藏家,同我國清代著名伊斯蘭教學(xué)者、大阿匐、《歸真要道》的漢譯者伍遵契是同宗叔伯兄弟。
長華的父親伍光瑜,歲貢生,候選縣學(xué)訓(xùn)導(dǎo),曾在長江岸邊(南京下關(guān))設(shè)立生生堂,置備拯溺船,救助失水、投水者,地方縣志上說“每歲活人無算”。著有《補園集》。
改革弊政
伍長華中試探花以后,任職翰林院編修三年,曾四校京闈,還主持過一次浙江鄉(xiāng)試,任過一屆廣東學(xué)政。道光二年以后,伍長華出任外官,先后歷任廣酋右江道、廣東、長蘆鹽運使、甘肅按察使和云南布政使。他出任地區(qū),或是邊陲難治之區(qū),或是瘴病肆虐之域,每到任輒令僚屬將當(dāng)?shù)孛咳涨缬昙Z價抄錄匯呈,細心研究,常言人曰:“此民生休戚之本也。”在甘肅按察使任上,時值陜兵嘩變包圍總督府,長華用計捕捉了兵變首領(lǐng)鄭曼年等。陜甘總督楊遇春主張盡殺兵變士兵,他力爭緩處,是役僅戮十三人,陜甘人士稱之德政。
清代鹽政和銅務(wù)是兩大批政,伍長華在云南布政使任上,著有《云南鋼法考》,著意革新。他親自巡查境內(nèi)各礦,多次奏請免除銅廠民欠無著工本銀。當(dāng)年云南解至京城的運銅官船,按制須在漢口、江南更換船只船丁,沿途地方官本有護船彈壓之責(zé),然卻串同船主借機勒索運員,甚至公然包庇匪徒,劫船盜銅。而押解運員亦常夾帶川省私鹽,沿途走私販賣,得利與地方官員剖分,彼此利害盤根錯節(jié)積重難返。伍長華在云貴總督伊里布支持下,采納御史袁文祥建議,將運銅官船包由運員領(lǐng)銀自行辦船直放天津,嚴(yán)格規(guī)定沿途停靠地點、時間和抵京日期。這項改革對當(dāng)時銅法鹽務(wù)是重大刷新,收效甚顯。
湖北禁煙
當(dāng)然,伍長華一生最值得回顧的是鴉片戰(zhàn)爭前夕,他與林則徐共事的一段歷史。道光十八年(1838)伍長華升為湖北巡撫。四月奉旨,九月四日到楚,其時林則徐為湖廣總督,督府與撫院同在武昌辦公,而且林伍兩人又是舊交,昔日同在京師翰林院供職(林早伍一科中試留館),故而相處契密。雖然林伍在湖北共事只有三十余天,因為這年十月林則徐即奉旨晉京陛見道光皇帝,但據(jù)《林則徐日記》記載,兩人在這短暫日子里,往返接觸就有十六次之多,有時竟一日兩見,共同商討湖北大政及禁煙事宜。兩人曾共同會銜奏請朝廷緩免湖北各地受水旱被災(zāi)地區(qū)田賦錢糧,又共同發(fā)布禁煙告示。別切市民禁戒吸食(均見《林則徐集·奏稿》)。
道光十八年(1838)時任湖廣總督的林則徐奉詔北上晉京陛見道光皇帝陳述禁煙方略。嗣后林則徐改放兩廣總督,余缺,道光皇帝諭旨“著令湖北巡撫伍長華署湖廣總督”。在此以前,湖北巡撫伍長華和當(dāng)時還是湖廣總督的林則徐兩人聯(lián)合在湖北武昌行轅校場當(dāng)眾焚燒查禁的鴉片一萬余兩,“槌碎”煙槍三千余桿,此舉震動朝廷,兩湖兵民山呼,父老稱謝!读謩t徐日記》中有所記載,時間是道光十八年九月七日,比“虎門銷煙”整整早九個月。武昌禁煙為“虎門銷煙”總結(jié)了經(jīng)驗。兩人還在校場檢閱兵丁,顯示了湖廣地區(qū)禁煙的力量和信心。
伍長華官場上沒有后臺,沒有朋黨。他一直署(代理)湖廣總督而沒能轉(zhuǎn)正,這在晚清官場亦屬罕聞。不久,朝廷調(diào)周天爵任湖廣總督,伍長華仍留任湖北巡撫。
林則徐離去以后,伍長華在武昌一如既往貫徹林則徐禁煙主張,封閉煙館,懲戒煙客,并對湖北鹽務(wù)、漕運作了一些革新,利用鹽捐興辦學(xué)校書院,修筑漢陽臨江石堤。
革職回鄉(xiāng)
道光二十年鴉片戰(zhàn)爭爆發(fā),當(dāng)時湖廣總督周天爵因懲處大冶縣令孔廣義遭到反訐,朝廷交伍長華處理。伍長華非但沒有落井下石,反而力爭緩解。不久周天爵又因?qū)傧路切瘫乒┒鵂窟B獲罪,革職戍邊。伍長華雖與此案毫無關(guān)聯(lián),卻以“審訊不力”革職。盡管不久混跡官場的周天爵便被起復(fù)任為清代視為“肥缺”的漕運總督,但在宦途上沒有背景的伍長華卻歸老家鄉(xiāng),翌年(1841)便病逝在金陵中正街新宅,再也無法施展他報國的宏愿。
后來,他的兒子伍承欽在《勵志》詩中感喟“功名出少壯,垂老徒傷悲;分明夷險判,焉可昧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