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0月9日,武漢大學正門口佇立了近20年的牌坊被拆除。
此舉引來許多武大學生和武漢市民的不舍之情,拆除之前,來到這座牌坊下與其合影留念的人絡繹不絕。
透過這座牌坊看去,珞珈山的綿綿翠色,百年學府的悠悠情懷,隨著一條長路鋪展。
盡管牌坊已經(jīng)游離于現(xiàn)代建筑之外,但細數(shù)散落于三鎮(zhèn)的牌坊,可能依然是十個指頭都數(shù)不過來。近日,在武漢大學牌坊拆除的轟鳴聲中,本報記者探訪了江城多座頗具代表性的牌坊。
大城歷史、平凡人生,漸漸清晰。
時光建筑
走進華中師大東門,穿過幾棟教師公寓,可以見一座墓園,墓園前方有一座四柱三間沖天式牌坊,上面寫著“共和磐石”四個字。墓園里長眠著辛亥革命武昌首義的都督黎元洪,他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一個兩任大總統(tǒng)和三任副總統(tǒng)的人。在墓冢修繕之前,這位風云人物,與晾曬的被單衣物一起,隱藏在市井之中。許多人并不知道,桂子山腳竟然還埋藏著這樣一處銘記時光的所在。而如今,目光穿越這座牌坊,墓園整飭,綠陰蔥蘢,仿佛一冊被小心謄寫的史書,讓人讀出了肅穆的味道。
而住在紫陽路一帶的武漢人,也會對曾經(jīng)佇立于此的烈士祠牌樓記憶猶新。和那些銘刻云紋、雕龍畫鳳的牌坊相比,這座水泥牌樓很樸素,三門雙層飛檐,額書“辛亥首義烈士祠”七個字。與市井雜處,這座牌樓很不起眼,四周經(jīng)常停著電動車,堆放雜物。其實,在武昌首義之后,這里曾停放彭劉楊三烈士的尸身,供人祭吊。1936年前后,辛亥首義志土喻育之,主持修建了辛亥首義烈士祠,主體建筑就是牌樓和草堂。如今烈士祠在蛇山新建,但那座牌坊卻依然佇立在人們眼睛里,在那飛檐翹角上,時間比別處走得慢一些,似乎還盤亙在百年之前。
在日益繁華的都市里,曾經(jīng)用來彪炳功勛、宣揚忠義的牌坊,已經(jīng)逐漸湮沒于鱗次櫛比的高樓間。這些建筑昔日雄姿勃發(fā),今天已不算偉岸,但它們銘記著風云歷史,與這座城市偉大的一面緊緊相連,時光堆積的高度,已經(jīng)越來越難以超越。
文化符號
有的牌坊標記著歷史的潮起潮落,而有的牌坊則彰顯文化的勃耶興耶,它們所代表的文化實體可能已經(jīng)蕩然無存,但那一線文脈,卻憑借這些聳立的符號傳承著。
作為楚都首善、中部重鎮(zhèn),武漢當年學府林立、書聲朗朗,可以追溯當年盛況的,有兩座貢院牌坊,一座在武昌,一座在漢陽。
走進湖北省武昌實驗中學校門,數(shù)百米開外,一座木構牌樓映入眼簾。牌樓正面匾額,是楚人引以為豪的“惟楚有才”四個大字,背面則是“辟門吁勘;希S讶绱艘鞒骸拔┏胁,于斯為盛。彼實中兮,辟門吁俊,鴻鵠紛紛而來翔……”武昌實驗中學建于武昌鳳凰山麓貢院舊址上,這里曾佇立過一座木牌坊,曾經(jīng)題寫過“惟楚有才”四個字。老牌坊于1958年因風雨傾覆,而老的文脈卻一直傳承下來。
在漢陽顯正街一條支路東頭路口酒店的背后,漢陽府貢院的牌坊,悄無聲息地被群樓裹挾。這是一座青石筑就的四柱三間式牌坊,高約4米,寬約9米,以石鼓為基,以石獅為首,獅面沖著拔地而起的現(xiàn)代建筑。匾額上的字跡和符號模糊不清,但滄桑的牌坊與現(xiàn)代的城市,卻形成一種奇妙的對望姿態(tài),牌坊上那毀了半邊腦袋的石獅子,它又在想些什么?
另一批文瀾涌動的牌坊,藏在武漢的公園中。黃鶴樓下,牌坊云集。
蛇山之上,鶴樓腳下,多是牌樓。黃鶴樓正前方的牌樓,額書“三楚一樓”,美譽飛揚,因為古時楚地分為西、東、南三楚,此名則出自楹聯(lián)“擱筆題詩,兩人千古;臨江吞漢,三楚一樓”。公園中還有四季牌坊,也是建筑中的美談。它們是徽式風格的牌坊,彼此之間相隔50米,為二柱坊,均高約8米、寬7米。在牌坊的畫壁和支柱上,雕刻了一系列栩栩如生的圖案,如“三友鷹鯉鶴”、“日映黃鶴”、“鷹鯉對歌”、“龍飛鳳舞”等。
煙火隱者
還有一些牌坊,不是建筑于深邃的時光煙云里,也并不傳承文墨佳話,它們不銘刻功勛德政,不是風景名勝的入口山門,也并非光耀先祖宣揚節(jié)義,但它們與市井人生相守相望,標記了一個個值得一提的城市角落,從這些牌坊看去,滿眼煙火凡塵、百味人生。
漢正街的牌坊最為典型。它置于街口,扁擔挑夫,販夫商賈,皆從其下穿行。每一張往來的面孔,每一個穿梭的身影,都是一段不尋常的人生,卻也都是浮沉命運中的小小角色。不變的牌坊、不變的老街,與變化多端的人生,形成一靜一動的對比,年年歲歲,物是人非,市井之間最容易產(chǎn)生荏苒光陰、滄海桑田之嘆,有多少縈繞在這牌坊之上?
而在解放大道上,一座“光榮坊”的牌坊引人注目。這座牌坊還真契合了“坊間”二字,牌坊之后就是光榮坊社區(qū)。上世紀50年代初,某部隊汽車連駐扎在這里,而后轉變?yōu)楹蠓交毓鈽s村干休所,此地因此被命名為光榮村居委會,2000年正式得名“光榮坊”。
牌坊:祭天祀孔詩記衡門
牌坊濫觴于漢闕,成熟于唐、宋,至明、清登峰造極,并從實用衍化為一種紀念碑式的建筑,被極廣泛地用于旌表功德標榜榮耀,不僅置于郊壇、孔廟,以及用于宮殿、廟宇、陵墓、祠堂、衙署和園林前和主要街道的起點、交叉口、橋梁等處,景觀性也很強,起到點題、框景、借景等效果。
一說牌坊由欞星門衍變而來。欞星原作靈星,靈星即天田星,為祈求豐年,漢高祖規(guī)定祭天先祭靈星。宋代則用祭天的禮儀來尊重孔子,后來又改靈星為欞星。另一說則是從《詩經(jīng)》中所記載的“衡門”演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