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女掌柜連忙上前招呼。
　　
　　婦人囁嚅地說：“那個……清湯蕎麥面……就要一份……可以嗎？”
　　
　　躲在媽媽身后的兩個孩子也擔(dān)心會遭到拒絕，膽怯地望著女掌柜。
　　
　　“噢，請吧，快請里邊坐�！迸�掌柜邊忙著將母子三人讓到靠暖氣的第二張桌子旁，邊向柜臺后面大聲吆喝，“清湯蕎麥面一碗——！”當(dāng)家人探頭望著母子，也連忙應(yīng)道：“好咧，一碗清湯蕎麥面——！”他隨手將一把面條丟進(jìn)湯鍋里后，又額外多加了半把面條。煮好盛在一個大碗里，讓女掌柜端到桌子上。于是母子三人幾乎是頭碰頭地圍著一碗面吃將起來，“咝咝”的吃吸聲伴隨著母子的對話，不時傳至柜臺內(nèi)外。
　　
　　“媽媽，真好吃呀！”兄弟倆說。
　　
　　“嗯，是好吃，快吃吧�！眿寢屨f。
　　
　　不大功夫，一碗面就被吃光了。婦人在付飯錢時，低頭施禮說：“承蒙關(guān)照，吃得很滿意。”這時，當(dāng)家人和女掌柜幾乎同聲答說：“謝謝您的光臨，預(yù)祝新年快樂！”
　　
　　二
　　
　　迎來新的一年的北海亭，仍然和往年一樣，在繁忙中打發(fā)日子，不覺又到了大年除夕。
　　
　　夫妻倆這天又是忙得不亦樂乎，10點剛過，正要準(zhǔn)備打烊時，忽聽見“吱吱”的輕微開門聲，一位領(lǐng)著兩個男孩的婦人輕輕走進(jìn)店里。
　　
　　女掌柜從她那身不合時令的花格呢舊裙裝上，一下就回憶起一年前除夕夜那最后的一位客人。
　　
　　“那個……清湯面……就要一份……可以嗎？”
　　
　　“請，請，這邊請�！迸�掌柜和去年一樣，邊將母子三人讓到第二張桌旁，邊開腔叫道，“清湯蕎麥面一碗——！”
　　
　　桌子上，娘兒仨在吃面中的小聲對話，清晰地傳至柜臺內(nèi)外。
　　
　　“真好吃呀！”
　　
　　“我們今年又吃上了北海亭的清湯面啦。”
　　
　　“但愿明年還能吃上這面。”
　　
　　吃完，婦人付了錢，女掌柜也照例用一天說過數(shù)百遍的套話向母子道別：“謝謝光臨，預(yù)祝新年快樂！”
　　
　　在生意興隆中，不覺又迎來了一年一度的除夕夜。北海亭的當(dāng)家人和女掌柜雖沒言語，但9點一過，二人都心神不寧，時不時地傾聽門外的聲響。
　　
　　在那第二張桌上，早在半個鐘頭前，女掌柜就已擺上了“預(yù)約席”的牌子。
　　
　　終于挨到10點了，就仿佛一直在門外等著最后一個客人離去才進(jìn)店堂一樣，母子三人悄然進(jìn)來了。
　　
　　哥哥穿一身中學(xué)生制服，弟弟則穿著去年哥哥穿過的大格運動衫。兄弟倆這一年長高了許多，簡直認(rèn)不出來了，而母親仍然是那身褪了色的花格呢裙裝。
　　
　　“歡迎您！”女掌柜滿臉堆笑地迎上前去。
　　
　　“那個……清湯面……要兩份……可以嗎？”
　　
　　“噯。請，請，呵，這邊請！”女掌柜一如既往，招呼他們在第二張桌子邊就座，并若無其事地順手把那個“預(yù)約席”牌藏在背后，對著柜臺后面喊道：“面，兩碗——！”
　　
　　“好咧，兩碗面——！”
　　
　　可是，當(dāng)家人卻將三把面扔進(jìn)了湯鍋。
　　
　　于是，母子三人輕柔的話語又在空氣中傳播開來。
　　
　　“昕兒，淳兒……今天媽媽要向你們兄弟二人道謝呢。”
　　
　　“道謝？……怎么回事呀？”
　　
　　“因為你們父親而發(fā)生的交通事故，連累人家8個人受了傷，我們的全部保險金也不夠賠償?shù)模�所以，這些年來，每個月都要積攢些錢幫助受傷的人家�！�
　　
　　“噢，是嗎，媽媽？”
　　
　　“嗯，是這樣，昕兒當(dāng)送報員，淳兒又要買東西，又要準(zhǔn)備晚飯，這樣媽媽就可以放心地出去做工了。因為媽媽一直勤奮工作，今天從公司得到了一筆特別津貼，我們終于把所欠的錢都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