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介紹
徐永昌(1887.12.15-1959.7.12),清光緒13年(1887年)生于山西崞縣(今原平市)。1898年入讀武衛(wèi)左軍隨營總堂,次年畢業(yè)參軍。辛亥革命時駐守北京。1914年考入陸軍大學,期間參與倒袁運動。1916年陸軍大學第四期畢業(yè)。其后隨直軍任國民軍第三軍旅長,后升至第一師師長兼陜西警備司令。1927年率部改投山西軍閥閻錫山并參于北伐。后先后出任綏遠省、河北省政府主席。1931年被國民政府任命為山西省政府主席。1937年赴南京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辦公廳主任,七七盧溝橋事變后被任命為委員長保定行營主任,負責指揮中日戰(zhàn)爭第一戰(zhàn)區(qū)抗日作戰(zhàn)任務,同年稍后回南京任軍令部部長。在職時因貢獻而于1943年獲授青天白日勛章。1945年日軍投降時,代表中華民國政府在日本東京灣美艦密蘇里號參加盟軍受降儀式。翌年任陸軍大學校長。1948年任國防部部長,并于次年率陸軍大學師生隨國民政府遷往臺灣。至臺灣后,曾任臺灣當局總統(tǒng)府資政,其后獲晉升為陸軍一級上將軍銜。1959年病逝于臺北市,享年72歲。著有《徐永昌日記》(1989年在臺出版)。
人物經歷
孤兒從軍
光緒十三年十一月一日生于山西省崞縣(今原平市)沿溝村的貧寒農家。母親趙氏,父親徐慶四十四歲獲此麟兒,心勁兒大增,決意攜家?guī)Э诔鲅汩T關,到大同求生,到鼓樓西街糧店當了磨倌。此時永昌尚在襁褓中。全家三口的溫馨日子不到一年,趙氏就病死了。朋友給徐慶介紹了寡婦張氏,還帶來與前夫所生二女一子,大哥、二姐改姓徐,長女已嫁,曾乳哺永昌,有“姐姐媽媽”之稱。大哥吉昌長永昌十歲,彼此十分親熱。依照崞縣地方耕讀傳家的習俗,徐永昌五歲即在粗通文墨的父親指導下讀書認字,開始念《三字經》、《百家姓》等啟蒙讀物。及至七歲便入塾受業(yè),先讀《論語》,以次讀了《孟子》、《大學》、《中庸》、《左傳》、《書經》,并涉獵《詩經》等。有了良好的舊學基礎。幼年的徐永昌天資聰穎,但缺乏恒心。其父曾正顏以教:“不誠無信、怕勞怕苦、沒有恒心,就別想成材。最痛惜的是自毀前程!”一番教導令他銘刻在心且受用終身。清貧而快樂的童年一閃而過,深深地印在徐永昌記憶中。接踵而至的災難更是揮之不去。貧窮疾病總與死亡相連,從徐永昌九歲開始,二姐病死,大哥在城上做工,墜城身亡,大姐病死,繼母經不起打擊,在光緒二十六年夏天去世。本來病弱的父親不能正常出工,生活大成問題。秋天,父親買回幾袋山藥蛋,命永昌往屋里搬,說:“這就是我們父子倆一冬的口糧!”不料到十月,父親也撒手歸天,他受刺激一度昏厥。鄰居幫他掩埋了父親,他揀了塊赭色石頭埋在父親墓前,作為標記。
這年慈禧扶植拳亂,招致八國聯(lián)軍侵華,慈禧西逃。毅軍總統(tǒng)(軍長)兼武衛(wèi)左軍總統(tǒng)宋慶,率部護駕,十二月到大同。一個營底(營本部)駐曹叔店內。師爺(書記官)徐椿齡老先生是營口人,很愛喝茶。因士兵初到此地,貪著出玩,加之老先生年近五十,尚乏子嗣,呼茶喚水,往往無人應聲。永昌不忍,常為老先生提水泡茶。老先生喜其誠實勤謹,又憐他身服重孝,向店東打聽清他的身世后,就問永昌:“你愿意跟我走嗎?”永昌回答:“愿意!庇谑窃跔I部給他補了個名字,幼不成兵,也無力作夫,只是在徐師爺身邊執(zhí)勤而已。永昌隨營底移陽高,到崞縣,過韓侯嶺,渡黃河茅津渡,走懷慶,經彰德、趙州、保定,宋慶部于鑾駕回京后,即駐通州。永昌一年多間,走三省數十州縣數千里。到通州后,他補了一名馬夫,照顧馬匹。常于夏天午休時到四野無人的溪邊將衣褲解下洗凈,在石板上晾干。官長常示范說:“徐永昌是發(fā)一套服裝的夫,卻比你們發(fā)兩套服裝的兵整潔得多!”年底補為兵。20歲時,文案何毓淮,為他買了匹私馬,加入馬衛(wèi)隊,到哈爾濱剿匪。他第一次參加作戰(zhàn),所在部隊就將六七十人的一股土匪剿滅,擒獲十余人。
軍中求學
1904年,十七歲的徐永昌由軍中苦力改做司書。在此期間,徐永昌憑借幼時入塾受業(yè)和勤勉,博得上司的好評。同時,利用業(yè)余時間加緊讀書,充實自己。1908年,直隸提督馬玉昆奏準,開辦武衛(wèi)左軍隨營學堂,錄取的160人中,以倒數第二名入學,發(fā)憤苦讀,“人一己百,人十己千”,修完普通科,又修步科,最喜歡戰(zhàn)術、代數、三角、歷史四課,考試每名列第一。因他在講堂上常向教習發(fā)問,有幾位教員誤以為有意為難,學?傓k因此在宣統(tǒng)三年畢業(yè)考試時,罰扣他若干學分,將他拉到第二名畢業(yè),授副軍校(中尉),見習后正式派在武衛(wèi)左軍左路前營左哨(連)作副哨長。九月初八,閻錫山在太原響應武昌起義,被推為山西都督。清廷命武衛(wèi)左軍左路規(guī)復大同。1911年辛亥革命時,永昌傾向革命,不愿回家鄉(xiāng)打槍,請求上級留京改任新兵營哨長。
1912年(民國元年),永昌考入陸軍部將校講習所。將校所360人,從六七百人中甄選,分四隊。師資甚強,中國籍教習均為陸軍大學第一、二期出身;兩位德國教習則講得更好,有時帶學員到德使館,將火炮拆開逐一講解。丁克邁爾少校有次講“連戰(zhàn)術圖上作業(yè)”,講后說:“部隊此際只有這兩個布置法。”永昌聽后,起立,講出一個第三種布置法。丁略加思索,宣布說:“部隊此際,可采用徐永昌的布置法!2年冬,永昌以第一名畢業(yè),分發(fā)南京陸軍預備軍官學校連長,辭未赴任,考入陸軍大學第四期。3年初入學,教官則比將校講習所的差,日籍教官還有偵探的嫌疑。1916年底舉行畢業(yè)式,總統(tǒng)黎元洪親監(jiān)觀禮。漫漫求學路,把徐永昌造就成一個具有完備兵學基礎知識的合格軍人。至此,徐永昌完成了從孤兒到士兵,再到軍事人材的三級跳。
國民三軍
軍旅生涯和不斷求學,使徐永昌不僅具備一定的軍事素養(yǎng),而且有著敏銳的政治嗅覺。民國5年元旦袁世凱稱帝,春末,永昌與同學孫岳等,同謀倒袁,離京赴滬赴浙,袁死后,又返魯,為吳大洲籌組參謀廳,7月返校。崞縣續(xù)西峰辛亥革命中招募勇壯,直下大同,遭閻錫山疑忌,流亡京津,是北方始終不渝支持孫中山的志士。永昌本可應江西都督李純之請,分發(fā)赴贛,因與西峰深相結納,自愿任陸軍訓練總監(jiān)部編輯官。6年7月張勛復辟,赴保定游說曹錕顧問孫岳;又約晉南李岐山赴天津與續(xù)西峰商對策。前陜西都督陸建章,讓他帶一萬元,游說資助缺餉的通州張錫元旅進京討張勛。張旅占領朝陽門,被王士珍勸出。后段祺瑞馬廠誓師,曹錕響應,閻錫山派晉北鎮(zhèn)守使由京綏路出兵討張,張勛遁入荷蘭使館,鬧劇收場。自倒袁相交以來,徐永昌與孫岳已成莫逆,一直以兄弟相稱。6年12月,直督曹錕命孫岳在廊坊辦軍官教育團,孫任團長,孫又邀永昌任教育長,此后直軍下級軍官多由此征補,也成為后來國民三軍干部的搖籃。孫中山見北方民黨同志勢孤,任于右任為陜西靖國軍總司令,與陜督陳樹藩對抗。為經營西北革命根據地,7年5月續(xù)西峰約永昌等5人赴粵謁中山,中山已轉日本。他們經香港、越南到昆明、貴州畢節(jié)、重慶,與唐繼堯會議,又與熊克武會于成都,策劃援助于右任。因滇黔川各系軍均無遠出心,與陜督軍戰(zhàn)斗不利,數萬里遠行無功而返。9年直皖戰(zhàn)后,永昌任第十五混成旅參謀長。11年直奉戰(zhàn)爭中,永昌接替帶病的孫岳負責西路指揮,戰(zhàn)爭酷烈,雙方傷亡慘重,堅守住陣地。戰(zhàn)后,孫岳兼冀南鎮(zhèn)守使、右翼巡防統(tǒng)領,徐永昌任第十五混成旅第二團團長。
直奉戰(zhàn)后,張作霖暗地與孫中山、段祺瑞聯(lián)絡,組織三角聯(lián)盟,謀倒占領北京的曹錕、吳佩孚。續(xù)西峰等憑三寸不爛之舌,作通了馮玉祥、孫岳等人的工作。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戰(zhàn)爭爆發(fā)。吳佩孚親督東路往關外打,一直打到山海關?墒秦撠熚髀窡岷拥鸟T玉祥以修路名義行緩兵之計。10月23拂曉,馮軍入城。事前與守衛(wèi)各城門的孫岳部第二團約好,互相以統(tǒng)一制作的內鑲白月標幟的黑旗為信,徑圍總統(tǒng)府,幽曹錕于延慶樓。馮自稱此次行動為“首都革命”,史稱此事為“北京政變”。永昌事前不贊成此舉,(認為曹吳政治雖然不好,尚有國家人民,可以促其整頓改善,F(xiàn)在還有縱兵糟害百姓的人,我們卻不問,反要先倒曹吳,這實在不是順理成章的事),但仍與孫岳保持一致的行動。事后孫岳部編為國民第三軍,擁有一個師、六個旅的兵力,徐永昌堅辭師長不就,出任第三軍第一混成旅旅長,駐防保定,負責平津沿線北段治安。1925年初,孫岳就任豫陜甘三省剿匪總司令,“入陜督陜,入甘治甘”,徐永昌兼任第三軍第一路總指揮,由保定開拔,經河南西進。是年8月,孫岳奉命兼任陜西省督辦,任徐永昌為第三軍第一師師長兼陜西警備司令,準備向甘肅進發(fā)。不料,段祺瑞又任命馮玉祥為甘肅督辦,第三軍在入甘不能,留陜不足自給的局面下,引兵東進,出河南,北上京津。1925年秋,國民第三軍入甘不能,轉而出潼關,到河南。這時,續(xù)西峰等正在策動河南人樊鐘秀進攻山西。續(xù)鼓動樊說,山西軍之軟弱,我知之甚稔,可謂靜如處女,動亦如處女,一聞槍聲便會逃跑。又說,祁(縣)、太(谷)、平(遙)之富,也是你想象不到的。民元閻錫山派人去借軍餉,祁縣渠家拆了一堵墻,就取出白銀五十萬兩。你如入晉,還愁軍餉無著嗎?樊鐘秀深受鼓舞,積極準備攻晉。續(xù)西峰則試圖拉攏甫至河南的孫岳部一起對付山西。
20世紀20年代,國中群雄爭霸,戰(zhàn)事紛起。國民第三軍將去向何方?孫岳分析當時的局勢,認為,天津既有港口,又有關稅,得有天津,勝過幾個山西。力主先打天津的奉系軍閥李景林。徐永昌身為山西人,不愿桑梓涂炭,且對閻錫山的“模范省政”素有好感,又與晉軍將領周玳、孫楚等有舊好,亦極力阻撓攻晉軍事。在國民第二軍胡景翼防區(qū)鄭州召開的軍事會議上,徐永昌發(fā)言說,山西一貫奉行“保境安民”,攻打山西師出無名,動則必敗。不如先打直隸,繼取山東,趕走奉軍后,再做計劃。之后,徐永昌率部北上。在石家莊,他見到原定協(xié)同樊鐘秀攻晉的弓富魁、胡德夫。徐永昌明確說,我前奉督辦(孫岳)命與岳(維竣,國民第二軍軍長)會議,決定合力攻奉,你們如何行動我不能管。弓、胡皆系山西人,亦不想與晉軍作戰(zhàn)。聽了徐永昌一席話,遂放棄攻晉計劃北上。這樣,續(xù)西峰精心策劃的攻晉之戰(zhàn),最后只剩下樊鐘秀一支孤軍。徐永昌恐山西方面事先不知情,遭受突然襲擊,又在率部北上之前,遣人通過周玳向閻錫山通報了信息。閻錫山聞訊,迅速調兵遣將,由于樊鐘秀力量自先不足,山西方面又早有防備,攻到遼縣即被晉軍打敗,倉促之下由竣極關退出。
1926年春,國民軍在天津失利,第二軍潰散于豫西,第一軍撤至五原,馮玉祥下野出走蘇聯(lián),徐永昌率領所部(第一師)及第三軍之愿撤西北者退集包頭(其時孫岳因病休養(yǎng),徐永昌受命代理第三軍軍長)。四五月間,苦無出路的國民軍第一軍準備以借道入綏為名從雁北攻入山西,徐永昌再一次明確表示“不愿與山西作戰(zhàn)”的態(tài)度,聲明,“我?guī)资晡椿厣轿鳎^不愿打得回去。山西一向是保境安民的,他有理由斷路,我們也有理由與綏遠打成一氣,癥結所在是彼此不能相信,若努力疏解,或有商量余地!辈煌獯蛏轿鳌=又,國民第一軍六路攻晉,晉軍傾全力應戰(zhàn)。8月,國民軍不支,退出晉境;晉軍乘勝追擊,一鼓作氣打到歸綏。
1926年9月,馮玉祥從蘇聯(lián)歸來,召集舊部于五原,策劃重振旗鼓。同時,在對晉作戰(zhàn)問題上的超然做法,更加拉近了徐永昌與晉閻的距離,為擴大實力網羅人材計,閻錫山有意拉攏徐永昌。馮玉祥以取得蘇俄支持相號召,徐永昌的認識則是:俄國扶植我們,盡管誠意,但他的存心并不善。我在民國十三年即覺得俄國與孫中山先生所訂契約就未懷好意。他要對中國懷好意,為什么不依照諾言將與曹政府所協(xié)議的中東鐵路交還中國?我們內亂,猶如兄弟鬩墻,第三人送一把刀,無論交與弟或兄,總是與我們不利的。而彼則強調扶助弱小民族,殊不知其扶助也者,乃先助某國一部分人民脫離本國而獨立,再即將之并入俄國,美其曰聯(lián)邦,實乃劫持之使為附庸耳。鑒于思想認識上的分歧,徐永昌商之于孫岳,決定“以后的行動要與國民一軍分開”。
分開之后怎么辦?國民三軍何去何從?徐永昌舉棋不定。正在這時,孫楚托人轉來一信(孫楚與徐永昌系辛亥老友,私交不淺)。徐永昌遂回一信,提出:“擬在五原屯墾,未識閻先生能否相助!毙煊啦脑囂胶芸斓玫交匾,孫楚二次到綏傳達了閻錫山的答復:“聽說次宸要在五原屯墾,我覺得與有人格的人作朋友是榮譽的。次宸要在五原屯墾,我不但同情而且要盡力支持!毙煊啦钍芨袆,得到莫大的鼓舞。1926年冬,在與晉軍在綏將領商震、楊愛源、朱綬光等進一步接觸的基礎上,徐永昌動身前往太原。在太原,徐永昌一住就是三個月,期間,多次與閻錫山晤談,彼此投契,相處甚得。閻錫山對徐永昌早懷好感,表示“恨有相見太晚”。徐永昌則強調:“我是山西人,不愿對晉軍作戰(zhàn),雁北戰(zhàn)役我就未入晉地。張作霖貪得無厭,兇狠異常,禍國殃民,討張愿為前驅!1926年農歷年底,徐永昌離并返部。其時,第三軍因與第一軍分道揚鑣,已離開包頭,到達陜西神(木)府(谷)地區(qū)。1927年初,正當徐永昌面對衣食不足鞋襪破爛的隊伍,一籌莫展時,接到南桂馨急電:“東方恐怕有事,希望貴軍能開到沿河一帶,并請兄先來太原一商大事!2月,徐永昌在按電報要求部署好一切之后,二次到太原。原來這時的閻錫山也走在了政治的十字路口:一方面廣東國民政府于北伐軍攻占武漢后,派代表赴晉,聯(lián)絡山西參與北伐;另一方面張作霖于就任“安國軍總司令”,正式把持了北京政府后,發(fā)表閻錫山為“安國軍副總司令”,以兵臨晉境相威脅,要閻錫山與他合作。閻錫山面臨兩難選擇,宣布北伐則可能等不到與南方呼應就先犧牲自己;而北洋勢力明擺著沒有前途。虛與委蛇是為上策。徐永昌到太原后,閻錫山將此和盤托出,請求配合,徐永昌對山西的處境表示同情。雙方商定國民第三軍渡河進駐山西,閻錫山“自然用客軍入境推諉奉張”,并月助第三軍軍餉三萬元。1927年3月間,按照事先約定,徐永昌的第三軍步兵兩個師、騎兵一個師、炮兵一個團及一個獨立炮兵團,沿黃河西岸南下,由臨縣磧口渡河入晉,分駐汾陽一帶。后因張作霖壓迫閻錫山就副總司令職越來越緊,徐部又進一步東移到榆次一帶。于是,閻錫山更以客軍深入作為延宕張作霖壓迫的借口。盡管國民第三軍只是以客軍的身份入晉,起先并沒有加入晉軍序列,但是一經踏上山西的土地,接受了閻錫山的津貼,也就在事實上成為晉軍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徐永昌本人則自當時起,即與閻錫山合作共事,為閻錫山出謀劃策,與趙戴文并稱為閻錫山的左右手。
晉綏主將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望,1927年6月6日,閻錫山接受南京政府的任命,宣布就任“國民革命軍北方總司令”,易幟擁蔣。與此同時,軍事形勢發(fā)生變化——奉系張學良部在河南將吳佩孚的勢力擊潰,馮玉祥部由西安向潼關以外活動,蔣介石指揮的國民革命軍由湖北向河南推進,張學良遂向北撤退。之前,閻錫山面臨兩難選擇,不得不對奉張?zhí)撆c委蛇,如今底牌既已亮出,先發(fā)制人,主動出擊就成為必要的了。有鑒于此,徐永昌力主當機立斷,向奉軍出擊。穩(wěn)妥起見,他先請楊愛源切實與閻錫山說明出擊奉軍之利,見閻錫山猶豫不決,隨即,又親函勸之。豈料,閻錫山已經接受蔣介石的電令:待南京方面攻占徐州后,分兵隴海,形成側擊京漢線態(tài)勢,再行出兵。不便單獨倒奉。先發(fā)制人不能實行,退而求其次,徐永昌得到閻錫山的允許,出兵井陘,屏蔽山西東大門,預設前沿陣地。張學良退過滹沱河,布防于沙河之線。按照徐永昌的設想,倒奉的良機雖然失去,然而與奉張一戰(zhàn)如箭在弦,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八九月間,閻錫山為出擊奉軍之事召集高級軍事會議,徐永昌應邀出席,與會的還有楊愛源、孫楚、周玳等。會上徐永昌與閻錫山意見分歧,他認為出擊時機已過,必俟南軍進至隴海線方可再出;閻錫山則迫于與奉軍作戰(zhàn)的態(tài)勢已經形成,雙方軍隊已呈箭拔駑張之勢,不能再等,認為出擊之機正至,決定即刻發(fā)動。9月29日,閻錫山發(fā)表討奉通電,晉軍(稱為“北方國民革命軍”)各部從指定位置向奉軍發(fā)起進攻,晉軍楊愛源部三師出獲鹿,徐永昌所部由井徑出平山,合為一路,向北攻擊。討奉軍事起初進展順利,不到一周時間,左路軍前鋒王靖國師輕取張家口、萬全,李生達師占領宣化;右路的國民第三軍與晉軍聯(lián)合部隊在掃除滹沱河敵方前進陣地后,分別進至行唐和東長壽之線,再經過一次突破攻擊,占領望都、定州。與此同時,馮玉祥所屬各部在隴海、津浦兩線也發(fā)起進攻,奉軍陷入兩線作戰(zhàn)的境地。10月10日,張作霖調整部署,在津浦路取守勢,集中優(yōu)勢兵力于西線。晉軍深入敵后,腹背受敵,優(yōu)勢變?yōu)榱觿,不得不全線后撤。這時閻錫山尚在東長壽前線指揮。
正當晉軍開始全線后撤之際,徐永昌因見楊效歐師后部正向西行,說是向曲陽龍泉關去,又知楊愛源、周玳、楊效歐等其時業(yè)已西去,急令參謀追截。隨即,親自馳騎往邀之,說以:“除原由龍泉關出之豐(玉璽)傅(存懷)兩部仍回龍泉外,其余應悉轉行唐,向平山、獲鹿撤退。否則閻先生輕車駐東長壽,正太路空虛,奉軍數日可進太原,君等將安所歸?且入龍泉則所有野炮皆須委敵,將來如何應敵?此固末節(jié),但亦不可不慮!睏類墼、周玳等恍然大悟,遂接受徐永昌之建議,命令所部各循舊路回師。前線晉軍除傅作義部被困涿州外,悉數安全撤退。緊急關頭,徐永昌不避嫌疑反客為主,處置得當,使晉軍避免了一場可能發(fā)生的危機。閻錫山感佩徐永昌的軍事才能,特電約徐永昌到井陘晤,委之以東路指揮大權,第三軍仍以客軍待遇。徐永昌在推辭不掉的情況下,正式接受三晉軍符,就任北方國民革命軍東路總指揮。
在徐永昌接受指揮東路軍事的任務時,閻錫山主張毅然決然放棄前方,保守井陘山地,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堅固部署陣地,保得東路無虞。徐永昌則覺得井陘山陣地,一點準備也沒有,山雖險峻而寒冷異常,人稀地闊,少飲水、無燃料,不經部署,遽然退守山地,反而很難,雖有險要,亦用不上。故主張“留少半兵力固守前方,拼死也要拼的能先守前方,非待后方布置妥當,不往回撤。因此且能使后方軍隊容易整頓。總而言之,井陘山地雖然險要,不經部署則絕不能守,一處有失,全盤堅守均失!庇谑牵谛煊啦膱猿窒,楊效歐的一個師被留在了前方。閻錫山起初認為晉軍不長于野戰(zhàn),離開井陘山地非常危險。這樣做是冒險,其結果可能會白白送掉一個師。然而,后來的事實是,憑借上述防御體系一直維持了三四個月,奉軍因天寒地凍及其它事故未能大舉進攻,徐永昌則利用這三四個月的時間,不僅將井陘山山地工事筑好,運煤、積雪水,一切都從容準備就緒。而且在井陘礦場積極煉了三四個月的焦炭運回太原,解了焦炭供應不足的燃眉之急。待到次年二三月間,奉軍開始大舉進攻時,在前方略予周旋,一夜之間,即退到井陘山,進入陣地。在撤離井陘時有一趣事不能不記:徐永昌在井陘屯兵三四個月,集存了一大批干草備用,臨走時兵站主張放火燒掉,他說:“燒草無非怕敵人利用,實則敵人的牲畜寧將人民的飯吃了亦不會挨餓!彼韵铝詈煤帽Wo,并在各草堆前豎立木牌,寫明留草不燒,以備奉軍來用,三個月后假如你們用不完撤退時,亦請勿燒掉。同時派專人守草,防止老百姓放火。4月,徐永昌率部反攻到井陘時,真的尚有若干干草留下。一切如他所料。
1928年1月4日,蔣介石于下野四個月后,復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2月28日,南京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統(tǒng)一北伐軍序列,準備繼續(xù)北伐。晉軍改編為第三集團軍,徐永昌旗下的北方國民革命軍東路軍改稱第三集團軍右翼軍,徐永昌續(xù)任該部指揮,主要作戰(zhàn)任務為出井陘,搶先攻占石家莊及其以南的元氏、高邑,控制京漢路,切斷石南奉軍主力北歸之路。4月初,在二四集團軍逐漸北上在形勢下,三集團軍發(fā)起反攻,徐永昌的右翼軍首先突破奉軍防線(二三月間奉軍發(fā)起的進攻持續(xù)了幾個回合,不能動搖晉軍陣地,雙方便呈對峙狀態(tài)),一擊之下,敵即退過滹沱河,再次進攻即打到望都。5月31日,進入保定,兵逼京畿。正當徐永昌率部打到保定城,以國民第三軍的名義布告安民之際,突然接到孫岳在上海病逝的電報。同時接閻錫山命令,駐守保定。隨即,閻錫山北上亦到達保定。
1927年底,孫岳從太原赴上海治病,完全脫離第三軍(此前一直隨軍行動,先五原,再神府,再汾陽)。不久之前,徐永昌在望都前線曾收到孫岳的親筆信,說:“閻公親自東出,弟將何以自處,似宜始終與之結合,否則孤立也。”對第三軍的出路預先做了交待。到了保定,孫岳已死。徐永昌思前想后,決定正式加入晉系。在徐永昌的主動要求下,北伐勝利后,所部國民第三軍正式加入晉軍序列,編為第三軍,徐永昌任軍長。
1928年7月,蔣馮閻李同到北京告祭孫中山,北伐戰(zhàn)爭結束。當時南方領袖在北京演講,指著皇宮黃琉璃瓦,說是滿人壓迫漢人的血跡。使?jié)M人甚至其他北方人產生意外感想。北方馮閻等握有兵權,如何妥善解決統(tǒng)一問題尚不好說。日本對華虎視眈眈。蔣介石鄭重其事地約永昌到一個飯店,征求他對國家問題的意見:“次宸兄在北方很久,對整個國家問題,有何意見?”永昌說:“說起話來,總須關顧人心,江南常說的那套話,過河以后是應當加以糾正的,否則便會得到不良的影響。第二,政府仍以建都北京為好。萬一政府非在南京不可,亦應將軍事學校設在北方。閻先生與馮先生這兩大勢力,不分即合。分是國家實力的對消,合則國家或且多事。政府建都北京,最能解決這二勢力之分合,裨其均有中心可向。故萬一政府不能在北方,亦應將亦應將軍事學校設在北方。此有二點好處:其一,我們的外患在北方,訓練軍官的地方亦以在北方為切實用:其二,蔣先生可藉此訓練學生,常來與閻馮在一起,感情融洽,國家力量可以團結。這是我對國家問題的意見!笔Y首肯者再。
自解兵權
在那個“有槍就是草頭王”的時代,多少人奉行武力至上,擁兵自重。徐永昌卻反其道而行之,在主動放棄獨立地位,率部歸屬閻錫山的晉系之后,又以“軍民分治”相號召,自釋兵權。28年10月他被任命為綏遠省政府主席。他以為主席是一文職,就將所部第三軍進行整編,師、旅長全部換成閻放心的人,讓副軍長黃臚初持冊送請閻錫山接納。閻說:“綏省地方不靖,帶上兵去,較易施為!庇啦齽t說:“如不帶兵即無能為,那就帶上兵去亦做不好。主席是一文職,軍民分治,請自我始。”他決定以后,邀集全軍干部當面宣布,反應是全體反對。他讓大家各抒所見盡情發(fā)言,很多人非常激動。副軍長黃臚初痛哭流涕地指斥他:“出賣三軍,換取主席!”等大家鬧哄哄地說完,他也靜靜地聽完了,就誠懇地為大家多方剖析:“北伐完成,國家統(tǒng)一,中原逐鹿,已成定局,我們不應當也不可能于各集團(指蔣、馮、閻、李四個集團軍)之外,再成一個集團。我們不歸于此,即歸于彼。大家必須認清這一環(huán)境。再說,本軍原是督辦孫(岳)先生創(chuàng)立的,因他生病,責我代領。閻總司令要本軍開進山西,而允許我們不改番號。北伐前夕督辦赴滬,我們打到保定以后他病逝上海。我們?yōu)槎睫k在保定開追悼會,天津迎靈,北京治喪。這是本軍對督辦的感念與責任。本軍初到山西,如改番號,那就對不起督辦;現(xiàn)在督辦長逝,國家統(tǒng)一,我們兩年來與山西合作得很好。如若仍不改番號,那就對不起閻總司令,并且對不起國家!我所以自行調整,自行調整人事,這樣,隊伍還是好好的,還是大家自己帶著,歸屬第三集團軍建制。大家跟著人家繼續(xù)好好地干。我這樣做,全是為國家,為弟兄,為朋友,而絕不是為我個人打算。如不明此義,仍要保持現(xiàn)狀,這不等于要獨立么?”
到綏后,每天策馬,走遍城外三五十里,探討民間疾苦。他得知本省地土遼闊,民生慓悍,官民都無所憑依。比如東勝沒有城墻,縣長嫌不安全,住到離城數十里外的一家油坊內辦公。他就向閻請到三十萬元,修筑城堡,武川縣城在他調任后告成。29年9月調河北,首先遇到的是與各國公使接觸,來訪回拜,彼此宴請,忙碌了一個多月。當時日本公使佐分利宴請永昌時說:“我此次來華,很想將中日懸案清理清理,因為兩國間的懸案大多了,這是我們雙方關系陷于僵局的重要原因……”永昌答辭:“我對于中日兩國懸案之多,認為是正常。我看見中國法庭上打官司的,是兩造相識者多,不相識者少,甚至親戚間的案子不比朋友間的案子少。中日兩國懸案多,正表示兩國是新近,是關系深……”彼此以誠相見,飯吃得很愉快。不久,日本上院議員來平,團長也談起中日懸案多,佐分利也引用永昌的話剖析。可惜佐分利這位鴿派外交官,回國述職時被少壯軍人除掉了。永昌慨嘆地對身邊人說:“懸案,不出十年將以戰(zhàn)爭來解決!”
屯墾戍邊
早在1907年(清光緒三十三年),徐永昌因事前往黑龍江,見所到之處野曠田肥,即想,如彼好地,大可屯兵數十萬,既固邊防,亦省國帑。萌發(fā)了屯墾的想法。1928年秋,徐永昌受命出任綏遠省主席之前,早年屯墾戍邊的思想進一步明確起來,在不厭其煩反復向閻錫山建議的同時,徐永昌責成專人擬定了西北屯墾計劃。其屯墾計劃將屯墾分為兵屯、民屯兩種,以兵屯為主,輔之以民屯,以整理綏遠腹地為主,兼及周圍。建成一處,移民一處,實邊一處。具體項目有:疏通舊渠、開發(fā)新渠、筑城堡、修汽車路、設輕便鐵路、設立新村、設立農業(yè)技術傳習所等。并在綏遠試行以工代賑開筑河渠。實施屯墾,開發(fā)綏遠,鞏固邊陲,在這個問題上徐永昌與閻錫山不謀而合。然而,形勢的發(fā)展卻使屯墾計劃只能“容即圖之”而不可能付之實行。北伐之后,先是編遣會議上的爭斗,接著,反蔣戰(zhàn)爭紛起,進而演成中原大戰(zhàn)。隨即閻錫山戰(zhàn)敗下野,遠走大連。屯墾之事被擱置了起來。
1932年閻錫山復出,就太原綏靖公署主任職。同年2月,以“裁減軍隊,從事生產”相號召,由綏遠省主席(1929年8月徐永昌改任河北省主席,傅作義繼任綏遠省主席)兼第七十三師師長傅作義、第七十師師長王靖國和第七十二師師長李生達三人倡議,由各該師各撥編一個屯墾隊(相當于一個連)。各帶原薪餉和應帶之槍械服裝,開赴后套屯墾。8月,大規(guī)模屯墾開始,大約有兩團另兩營的建制部隊,參加墾荒種地。“屯墾部隊之墾地面積,約為1200余頃,均系能耕種之熟地,如連生荒地計算在內約有4000余頃!苯椷h屯墾初見成效,無疑為解放后新疆、內蒙、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的大規(guī)模邊疆屯墾建設和鞏固邊防提供了歷史的借鑒。
中原大戰(zhàn)
29年初國軍編譴會議不夠公平,不歡而散。各方軍事摩擦不斷,各方人士云集太原,永昌深慮閻陷于是非之場,進言:“今特為公進三言:第一,你不要有上臺作領袖的心!遍惙Q:“我沒有這個心!薄暗诙,你不要輕視蔣介石”。閻問:“怎么講?”他說:“蔣介石在上海待得很久,直如上海人,你不要有看不起他的心。”“第三,你不要去鄭州,鄭州是一是非之場!遍惒宦爠瘢谟啦乇逼角耙惶烊チ肃嵵。臘月永昌回并,又勸閻:“現(xiàn)在我只說兩句話了。第一,不要走打仗的路。第二,如一定要打仗,不要與我商作戰(zhàn)的事,不要用我作指揮官!遍愓f:“要你回來就是要與你研究怎樣打仗,就是要你指揮戰(zhàn)事。你這說法,是否你看的是必敗!毙煺f:“張漢卿如來合作,勝敗似未可知,否則必敗!遍愬a山聽了,在地上繞了好一會圈子,沒有再說什么。談話沒有結果。
談話雖然沒有結果,仗卻不能不打。徐永昌雖然聲稱不商作戰(zhàn)事,不作指揮官,但卻深諳“服從為軍人之天職”。極不情愿地被閻錫山拉上了中原大戰(zhàn)的戰(zhàn)車。徐永昌感于三年多的時間里閻錫山對他的知遇之恩——當年所說“與有人格的人作朋友,是光榮的”的話,于是,在勸阻不能奏效之余,接受了指揮隴海線軍事的任務(徐永昌任總指揮,楊愛源副之)。當時劃歸徐永昌指揮的部隊計有:萬選才五、六萬人(號稱十萬,作戰(zhàn)力量很靠不住),劉桂堂數千(作戰(zhàn)力量尚不及萬部),劉春榮近兩萬人(軍隊尚好,其本人不堅定),孫殿英近萬人(在亳州被圍,作戰(zhàn)力尤差),石友三四萬余人(軍隊很好),劉茂恩萬余人(較萬部為佳);確實有把握、堪委重任的只有晉綏軍孫楚、楊效歐、關福安、楊耀芳、張會詔五個軍,趙承綬騎兵軍及幾個炮兵團,共計十五萬人。
在中原戰(zhàn)事未起之前,徐永昌對形勢作了一個總體分析,結論仍然是,如果張漢卿出兵相助則有可能勝,反之則必敗。基于上述認識,徐永昌抱定“受命而來,全師而歸”的主意。遂在閻錫山與馮玉祥會晤于新鄉(xiāng),最后決定反蔣軍事部署之后,提請閻錫山預備上百條民船,分置于黃河橋附近兩岸。閻錫山不解其意,表示詫異。徐永昌答曰:“我統(tǒng)率如此大軍,在豫作戰(zhàn),不能無妥善后路。豈可僅恃一黃河鐵橋?我在此地負責,何嘗不能自已安置船只,所以請公安置者,要你心中知此萬一之用也!遍愬a山釋然稱善,立命身邊的周玳著人落實。在請閻錫山準備船只的同時,徐永昌又于指揮部隊南下過河后,布置人在黃河橋上鐵軌間鋪一層木板,板上墊土,并每天有幾次壓水車將土灑濕。幾個月不停,使路面保持暢通。果如徐永昌所料,中原大戰(zhàn)以反蔣聯(lián)軍的敗退為最終結果。由于事先在精神上和物質上都做了必要準備,又在撤退時以友軍為先,所以由開始撤退直到大橋頭堡,各部都是各按次序行事,未嘗稍有紊亂,順利地撤回山西。徐永昌事后曾不無得意地總結說:我嘗覺得此次撤兵,是生平一件不得已的快事,因想戰(zhàn)而勝,輪不到我們在前,撤兵則無人爭后,我可以從容指揮,如意而行。
折沖善后
中原大戰(zhàn)以反蔣聯(lián)軍失敗而告結束。戰(zhàn)后,蔣介石將黃河以北事交張學良料理。1930年9月27日,河北省主席易人,徐永昌徑回太原,11月,閻錫山在蔣介石中央的逼迫下,準備出走暫避。閻錫山離晉前的兩三天,特召集晉軍所有軍長以上的主官會議,宣布徐永昌以晉綏警備總司令的名義,負責晉綏兩省治安。
還在中原大戰(zhàn)初敗,徐永昌從前線撤回之時,汪精衛(wèi)、陳公博、謝持等都在太原,馮玉祥亦到山西,住在汾陽之峪道河。不久中央軍入陜,陜甘諸馬全變,楊虎城進迫西安,宋哲元部由西安撤出,準備渡河來晉。山西方面有人以客軍入境易生事端為由,主張阻其入境。徐永昌則說“絕不可;非但不可阻撓,并且要妥為接濟。因我們既曾共事在一起作戰(zhàn),現(xiàn)在理應收容人家,俾其共存。”并力排眾議,允宋部到山西,駐于和順、昔陽、遼縣、平定、沁縣、武鄉(xiāng)、襄垣一帶。同時孫殿英部亦由焦作入境,駐于晉城、高平、陽城、沁水、長子、屯留一帶。徐永昌以君子之風待人,不失厚道。然而,好的事情卻引出了壞的結果。養(yǎng)虎遺患,隨著時間的推移,宋、孫兩部漸漸不能滿足于客軍的地位,催糧逼款蹂躪地方的事時有發(fā)生,甚而至于圖謀奪取山西軍政大權。以致在閻錫山復出后,徐永昌又不得不四處游說,協(xié)助運動客軍出境。
閻錫山出走大連,受命主持晉綏兩省的徐永昌面臨著的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還是乘機延攬舊部另立門戶的考驗。如前所述,徐永昌早于孫岳病逝后,即將舊部散編于晉軍各部之中。然而,原國民第三軍的諸將領對此并不能心悅誠服。這時,其中的一些人紛紛找到徐永昌,有的要求他將國民第三軍舊部重新集合起來,由他統(tǒng)率恢復成一個軍;有的要他另成立總部,或調整閻錫山之總部,為自己所用。師長馬延守,首先提出組軍之事。徐永昌明確告知:“當我受命赴河南作戰(zhàn)時,閻先生就說,你指揮這么大的軍隊,沒有基本隊伍,指揮上恐有困難,你可將你原來的三個師旅召集起來,編成一軍,直接使用。我說已經交待出去,不愿再直接帶兵。若無基本部隊即指揮困難,那樣即使有基本部隊,亦恐指揮上有困難。閻先生當時正需要我有力量,那時我不直接組軍,現(xiàn)在閻先生走了,我更不要組軍。況且乘此間危難召集舊部組軍,這事我絕不能做。你我均還年輕,各有前途,我覺得你們還是跟上人家好好的做事為是!瘪R延守無言以對。其他人如是說,徐永昌亦均以對馬延守之語告之。而這些人總是說,“你要安置幾個自己的人才能有為”。他又說:“我們需要做事,我只問人能做事不能,并非用幾個自己人,組織新機關才能做事!焙髞磉@些人變得很激烈,竟當面說他:“你這簡直是u2018天予不取u2019!”他亦很激動地對他們說:“太原所有戰(zhàn)前新成軍隊及兵站部隊等,歸并的歸并,遣散的遣散,文職機關也裁了不少,省鈔一元跌到不值二角,而薪餉還是原來數字,故在太原雖現(xiàn)任的軍官文職均如一種災民,被裁之低級軍職文職,更不必數其慘狀,現(xiàn)在都是人人叫苦時代,而跟我左右的人,在別人如辦喪事的時候,我亦萬不可辦喜事!毙煊啦膱詻Q態(tài)度終于使企圖另立門戶者打消了念頭。閻錫山離晉時,將山西財政整理處三、四百萬元留給徐永昌支配,同時留給徐永昌的還有軍事和經濟的處置權(省主席商震實際上已被駕空)。
閻錫山走后不幾天,徐永昌即應張學良電邀,與商震赴天津,協(xié)商晉軍整編事宜。在他的力爭下,最后確定的晉軍序列是:步兵四個軍,即第三十二、第三十三、第三十四、第三十五軍,分別由商震、徐永昌、楊愛源、傅作義任軍長;基本部隊由原來的軍改為師而組成——商震第三十二軍由馮鵬翥、楊效歐兩軍組成,徐永昌第三十三軍由李服膺、楊澄源兩軍組成,楊愛源第三十四軍由楊耀芳、王靖國兩軍組成,傅作義第三十四軍由李生達軍及傅自兼之軍組成。另:正太護路軍,司令孫楚,下轄三旅。騎兵四個旅,司令趙承綬。炮兵十團,司令周玳。其余原有番號的關福安、豐玉璽、張會詔、秦紹觀等部均并入上述四軍一獨立師之內。如此一來,事實上,晉軍原來的一軍若干團變成了一師若干團,縮編僅是換換關防而已。
與軍隊的整編相比,經濟問題更為棘手。徐永昌主政太原后,約三、四個月期間,維持晉綏局面非常困難,尤其是經濟。其先固然是兵多錢少,其后是隊伍不整編好,張學良不發(fā)餉,而入晉的龐炳勛、宋哲元、孫殿英等部糧秣雜費之支付,以及山西自己的隊伍、番號雖縮小,而餉額并未大減,該支付的除軍糧外,尚需一些副食及雜費等等,糧是實發(fā),餉則因晉鈔跌價,無形中去了八成,而徐永昌就以財政整理處留存的三、四百萬元,一直維持到隊伍整編好,發(fā)餉為止,度過了最困苦的階段。
徐永昌自幼從軍,不甘人后,刻苦向上,積勞成疾,釀成在當時的醫(yī)療條件下難以治愈的肺結核,醫(yī)生建議靜養(yǎng)。然而政局動蕩,人在“江湖”,難以置身事外。直到部隊整編完畢,晉綏軍政初步安定之后,才撥冗赴北平入協(xié)和醫(yī)院治療。這時,中原大戰(zhàn)雖早已結束,但影響卻并未根除,山西駐下了如許軍隊,華北人心不安,社會上遂流傳兩種謠言:其一,宋哲元聯(lián)合中央,將不利于山西;其二,石友三聯(lián)合華北將領要驅逐奉張出關。徐永昌身臥病榻,心中卻日益不安。權傾一時的張學良亦頗感焦慮。于是,由李石曾出面聯(lián)絡,徐張在北平李石曾寓所晤,共同協(xié)商合作之計。張學良首先表示與山西合作之意,徐永昌也深感面對眼前復雜的局勢,只有與張學良合作,才不至再生大亂。在與張學良就奉晉合作安定北方達成共識后,徐永昌差其秘書長王均一赴大連專向閻錫山報告。閻錫山表示贊成,并說:“此時我們總要有一朋友,猶之古代所謂與國,在北方互為犄角,才可安定!辈涣希瑫r隔不久馮玉祥函告徐永昌,說他與閻錫山及兩廣均聯(lián)絡妥當,第一步教石友三發(fā)動反張,大家?guī)退屩鸱钴。與此同時,閻錫山與陳濟棠(時任廣東綏靖公署主任兼省主席)也先后致信徐永昌,表達同樣的意思。對于馮、陳他未予理會,閻錫山處則再派王均一轉達前述之意見,并強調:“我們已與張漢卿說好,奉晉合作安定北方,未及多時我們變卦,其結果必至難以自處!
閻錫山傾向于與馮陳的約定,1931年春夏之間,一連幾次派人催促徐永昌出兵助石友三。徐永昌都堅持說,“不可這樣反復!弊詈螅袕堨隳香曢愬a山之命見到徐永昌后,千言萬語,歸為一言,仍然是要徐永昌支持石友三將奉張打出關去。徐永昌反駁道:“一個人或一個集團有無前途,在乎時勢與機會,亦在乎自己的作為,不能不擇手段,不計利害,強行亂做。我覺得現(xiàn)在我們一動,整個北方即將變成覆巢。第一張漢卿當然無能為力,馬上退出關外,或僅退過灤河,但我們還是十九年(指中原大戰(zhàn)時)之勢力,少了孫仿魯(連仲)、張維璽,加上韓復榘,即是說一旦張漢卿退走,我們的力量頂多追到灤河,此時晉軍的全部加上石友三、宋明軒、孫殿英、龐更陳、韓復榘這些力量,遠不如我們十九年的力量。如謂尚有粵桂與孫仿魯等,其實十九年原有張(發(fā)奎)、桂(李宗仁)軍及孫仿魯,今僅添一陳伯南(因為孫仿魯與韓復榘不可指望),如何抵得中央加上張學良。我敢斷言,張退灤東后,我們這批無識見的野心家,一定分贓不均,互相埋怨,縱與時間,不但毫無作為,或且自起事端,而張則必與中央聯(lián)合,一面分散我們的團結,一面向我們壓迫,彼時我們便求一如今日的局面而不可得。這是在利害上說不可如此作。即僅就已與人家說好,兩下合作安定北方一點來說,亦不能不顧信義,無端反復。至于閻先生出處,我自覺有機會便能出山,何可不顧成敗,亂動強出,壞大局而害自己!边@是閻錫山此后打消了助石之念的緣故。
也在1931年春夏之間,山西省主席商震因裁撤村政處、撤換縣長、并秘密與南京接洽,激起晉綏將領的一致反對。7月20日,石友三于河北順德(邢臺)起兵反奉,華北將領無人附和。隨即,商震軍隊離晉助張(學良)。8月11日,徐永昌受命代理山西省主席。10月3日,被正式任命為山西省主席。在此期間的8月5日,閻錫山以探父疾為名由大連飛回山西大同。次日,徑返五臺河邊村。閻錫山歸來事先并未通報,晉綏干部在感覺突然之余,自是興奮不已,全國上下則反響強烈,疑惑之中又不免擔憂,張學良尤為不安,力主閻錫山離晉,蔣介石政府在張學良的堅持下也明確表示,閻錫山非離開山西不可。徐永昌竭力為閻錫山擔保,閻錫山回晉后不幾日,張學良即電約徐永昌赴北平會議。8月24日,徐永昌抵平。韓復榘來見,說:“閻伯川為何不走?我看不要讓你作難了,我已與張副司令(張學良時任陸?哲姼笨偹玖睿┱f好,將我的部隊開到石家莊,非要閻走不可!毙煊啦槐阕鞔。只在其后,走訪了東北軍將領于學忠,求得于“明天會上我什么話都不說”的承諾。8月25日,在協(xié)和醫(yī)院(張學良在此養(yǎng)病)開會,征求徐永昌的意見,他表示說:“我以為今日國家要求北方安定而有把握,必國家對山西有辦法,尤其要山西自己有辦法,有力量。當前晉綏政治,明明建筑在軍隊基礎上,如軍隊不能統(tǒng)一,必致演變到紊亂混戰(zhàn),此不但晉綏不了,且必至引起北方之大不了,蓋山西能控制黃河流域各省,對外亦形成北方之核堡地位。又山西省昔在各省之商業(yè),十之九已經破落,此項失業(yè)歸來之人極多,失業(yè)者眾,社會如何能安?再看綏遠,全省號稱二百八十萬或三百萬人而實不足。日貨傾銷,經濟停滯,若提倡實業(yè),連帶經營綏遠,運用大戶游資,以山西失業(yè)商人移殖綏遠,豈非大好機會,大好事業(yè),而倡之者,又必有資格地位、有聲望信譽、有能力有謀猷之人,乃能集事。我以為欲求晉綏不壞而統(tǒng)一,非閻先生出山不可;不但為國家保存一部分有用軍隊,且可使晉綏政治有辦法,為國家在北方樹一強大重鎮(zhèn),而為救濟山西多數失業(yè)商人,移補綏遠之人少與提倡西北實業(yè),亦非閻先生莫屬。所以在他人方懼閻先生歸來為害國家,我則正慶閻先生歸來而獲致晉綏兩省與北方之安定。”一席話說得與會者無言已對,會議不決而散。
徐永昌的多方設法折沖樽俎,雖然始終沒有攻破張學良的堡壘,但是卻使各方激烈的情緒得到了緩和,爭取了時間。及至九一八事變爆發(fā),張學良因丟失東北而成為眾矢之的,自顧不暇,閻錫山的去留問題遂不了了之。九一八事變后,徐永昌即進一步為閻錫山之復出而努力。這回問題的癥結在蔣介石中央,因此,徐永昌把著眼點放在了南京方面,仍然通過魏道明、鄭毓秀的關系,打通關節(jié)。在九一八事變,民族危機日益加深的大環(huán)境下,經過多方努力,1931年10月3日,國民政府令:閻錫山免于通緝;1932年1月29日,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推舉閻錫山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同年2月27日,閻錫山就任太原綏靖公署主任,終于重掌晉綏軍政。徐永昌的省政,于閻錫山復出后大多延續(xù)進行,其省政總體設計的構思,更進一步演變成山西省政十年建設計劃案,并進行了確有成效的實施。
參贊中樞
1932年10月,徐永昌應約到武漢面見蔣介石。他即直截了當談起不能回避的中原大戰(zhàn)這個話題:“閻先生其人相當愛國、勤儉、能深思,最大限度不過是委員長之一政敵,而不是叛國者。叛國者不能合作,政敵是可以合作的。十九年之事(指中原大戰(zhàn)),不但北方雜牌都擁戴他,即南方政府軍隊首腦中派代表到太原的亦不少,所以凡各方不滿意編遣的人,都集合到太原,”接著,又進一步表明一再要閻錫山出山的本意:“戰(zhàn)后的山西,晉鈔五、六千萬至不值二百萬,尚發(fā)出有金融公債三千萬,軍政與人民均不堪其苦。所以收拾此局,在我辦是事倍功不到半,閻先生辦是事半功不止倍。以軍隊言,聽他的比聽我的多;以經濟言,在他手中的錢,通可拿出來。況由閻先生出山,他的錢肯花于公家一點看,閻亦是比較的清廉,若別的軍閥,公家的錢,他永遠拿不完,而都是拿到他自己家去,絕不會再拿一點到公家。所以由很多方面看,你不但有與閻先生合作的必要,將來他會有幫你的時代!痹谂c蔣介石的幾次接觸中,彼此談得很投緣。事后,當有人向蔣介石談起對徐永昌的觀感時,蔣介石只說了一句話,“他很愛國!
抗戰(zhàn)8年中,徐永昌始終擔任軍委會軍令部長,主管作戰(zhàn)。與軍政部長何應欽、軍訓部長白崇禧、政治部長陳誠并稱為軍委會四大巨頭,他的日記詳細記載了8年中他參與的全部重大活動,如娘子關的丟失責任,汪精衛(wèi)投日對國家無損,對汪個人大損。22次會戰(zhàn)的全過程(參見長衡會戰(zhàn)詞條的詳細記述)皖南事變爆發(fā)時蔣的驚訝,對方先覺投敵的認知。1945年9月2日代表中國,到東京灣上與美、英、蘇等9國代表簽字接受日本投降書。簽字后,經過深思,他說:“今天是要大家反省的一天!今天每一個在這里有代表的國家,也可同樣回想一下過去.假如他的良心告訴他有過錯誤,他就應當勇敢地承認過錯而懺悔!”受降歸來之后,徐永昌即因病引隱為陸軍大學校長,戰(zhàn)局不利時出山為何應欽內閣國防部長,后來又幫助閻錫山內閣協(xié)調戰(zhàn)事,1949年他還參與了傅作義北平起義后的苦肉計潛伏計劃。1950年進而感言:“中國必須經過一位有德有才的總統(tǒng),任滿做了平民,而仍能自然的享受到人生幸福自由,給那些愚迷的野心者看看,觀感所及,以后國家才有進步,中國人的人格才能普遍提高!彼鲝堊怨涛徉,改良政治。這真是找到問題的根子。1959年7月13日,徐永昌上將在臺北市寓所內去世,終年七十二歲。9月26日臺灣發(fā)布褒揚令,28日舉行公祭,蔣介石頒賜“愴懷良輔”挽額,閻錫山送的挽聯(lián)上寫著:“事人忠而律己嚴,率部次桐封,舊帥蓋棺方易幟;造詣深則所見遠,揚威在國際,大猷登艦受降書!
徐永昌上將褒揚令:“總統(tǒng)府資政、光復大陸設計研究委員會副主任委員、陸軍一級上將徐永昌,器識弘遠,志慮忠純,早裕戎韜,為國宣力。歷任師長、軍長、總指揮暨綏遠、河北、山西等省政府主席,治軍敷政,迭著勛勞,而于抗戰(zhàn)期間,膺任軍令部部長,運籌帷幄,動協(xié)機宜,不伐不矜,厥功尤偉,赤氛既作,亟赴時艱,戡亂建邦,方資匡贊,遽聞捐館,軫悼殊深,應予明令褒揚,從優(yōu)議恤,用示政府篤念勛藎之至意。此令?偨y(tǒng)蔣中正,行政院院長陳誠!
閻錫山上將所致祭文:“念自締交以來,推心置腹,始終無間。義重金石,誠孚心肝。我兄高明,獨具只眼。治軍主攻,長才具見。調護處理,上下翕然。謀深慮遠,恒化險以為夷;舉重若輕,每執(zhí)簡以馭繁。運籌帷幄,指揮若定。輔弼元首,竭智盡忠。八年抗戰(zhàn),功在國家。凱旋受降,揚威海外。作育人才,桃李滿門。規(guī)劃設計,績著簡冊。方期大陸光復,再建殊勛;詎意天不懸牛岱檔郎。瞪惂至友,国丧元良。灵前设禋e對靄。尾G翕,删w希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