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地窩瓜
窩瓜還是旱地里的好吃。雨水一大,或是膠泥地結(jié)出的窩瓜長的水菜菜的,沒一點(diǎn)面氣,咬一口吱地在嘴里冒一股水,連味道也是水菜菜的。所以,村里的窩瓜都往沙土地里種。
沙土地不能是純沙地,是那種沙里有土,土里含沙的地才合適。純沙地漏肥漏水,地力自然不足,別說是種窩瓜,連草都長不了幾根。而地力很足的膠泥地、上水地,窩瓜吃架不住那過分的地勁,種上后就發(fā)了瘋地長,不僅窩瓜秧子、葉子黑油油大呼呼一長一忽扇,而且結(jié)出來的瓜也個頭大。個頭大是大,可到了秋后,或是長大后要摘的時候,窩瓜長得再大也是嫩的,用指甲一掐噌地一聲,隨之就是一股水,那窩瓜就好吃不到哪里去。沙土地種窩瓜就不是這樣了。雨水大了小了都能自然調(diào)節(jié),肥料上多上少也不至于流失,地力不大不小正適合窩瓜生長。
種窩瓜不和種其它作物一樣,是一個細(xì)活兒。種前要開窩子,按照一定的株距,把肥料一窩子一窩子和土摻勻了,然后拍瓷實(shí)了,等瓜籽生好了芽兒,再把窩子挖開,仔細(xì)地把瓜籽放在不深不淺的土里,埋好后再稍用力拍一下。別看這最后拍這一下,力氣要不大不小要正好,用力大了濕土?xí)Y(jié)成一塊泥板,窩瓜嫩芽兒頂不動就被扼殺在泥里,而使勁小了則容易被陽光曬透,小芽兒還沒扎根就干巴了。種好后用不了多久,先是頂出地皮一棵鵝黃色芽兒,僅一天半日就分成兩個小瓣,過三天兩日,顏色就變成了淡綠,不出五天那兩片嫩芽一準(zhǔn)染成了墨綠。再看那兩片葉子,厚墩墩胖呼呼煞是喜人。這時候,老天不下雨最合適,要好好地蹲苗,否則就會躥成一棵"豆芽菜"。什么時候把根子墩得壯壯實(shí)實(shí),又長出另一對葉子時,才沒了雨水過大的后顧之憂。
窩瓜葉子總是成雙配對地生長,突然有一天,從頂頭上拉出了一根枝條,順著地皮爬了起來。當(dāng)瓜商的老漢們就開始了忙乎。農(nóng)村里種瓜的不叫種瓜,叫當(dāng)瓜商。瓜商們從窩瓜躥出了條后就沒了消閑的時候,一遍接著一遍的鋤了起來。頭一遍叫做鋤而后邊不管鋤第幾遍都稱作漫,不管是鋤還是漫,一個主要的任務(wù)就是要把主枝條埋在土里,把那些野枝芽掐掉。枝條大約放有一尺把半時,窩瓜開始放花,瓜商每天忙著對花,也就是為結(jié)有瓜的花兒授粉。這茬瓜叫做根瓜,由于根瓜永遠(yuǎn)也長不大,所以村里人也叫根瓜蛋子。當(dāng)枝條上座上第二顆窩瓜,長到大約拳頭大小時,根瓜就要摘掉,否則那個永遠(yuǎn)也長不大的根瓜蛋子占據(jù)著有利地形,影響別的窩瓜生長。其實(shí),一棵瓜秧子上邊,不管開多少花,瓜商最多只留兩顆瓜,再多了地力不濟(jì)不說,季節(jié)也不允許。正式坐下了一顆或兩顆瓜后,枝條繼續(xù)長一截,瓜商就要掐頭,也叫做窩頭,主要是限制枝條的生長,憋足勁長那一顆或兩顆瓜。
窩瓜是一種耐旱作物,雨水或多或少有點(diǎn)就能很好地生長,沙土地含水量小,長出來的窩瓜自然就水份小,個頭不是很大,但吃起來又綿又甜,既能當(dāng)菜也能當(dāng)飯。一入秋就開始摘窩瓜了,一些坐得早的,熟透了的隔些時就摘下來一些,分給社員。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吃起來分外地香。老家人吃窩瓜不和城市一樣,城市人一般只做菜,而老家人卻能吃出很多花樣。山藥蛋熬窩瓜,除了山藥和窩瓜外還要放一些豆角,一般都要熬得面呼呼的,分不清山藥和窩瓜才好吃,那些爛呼呼的山藥窩瓜泥,纏在豆角上,綠黃兩色,闖口闖口的,咽起來有點(diǎn)噎得慌,可味道的確好,是一種油香油香味,好人家若是有冬天存下來的羊油,嗆鍋的時候放上一些,那就更香了。再就是蒸著吃,把窩瓜切成三角塊,蒸飯時放在蒸籠里,飯熟窩瓜熟,取出來直接吃,原汁原味是那種透著香的甜。還有一種就是煮著吃,洗干凈放在稀粥鍋里,粥熬好時窩瓜也熟透了,這時候就顯示出旱地窩瓜的好,就是煮上三天三夜,撈出來窩瓜不化,更為神奇的是仍然是面呼呼的,一點(diǎn)都不水氣。而熬出來的粥也格外地好喝,黃澄澄甜絲絲十分養(yǎng)人。窩瓜還可以切成片曬成干,放到冬天炒著燴著吃,里邊稍放點(diǎn)肉腥,吃起來有嚼頭別有風(fēng)味。
其實(shí)窩瓜不叫窩瓜,嚴(yán)格地講是叫倭瓜,大概是引進(jìn)的品種,但是年代顯然已非常久遠(yuǎn),而且早已成為北方特產(chǎn)。因此,我更喜歡叫倭瓜為窩瓜,我覺得窩瓜才吃得香吃得甜也吃得開心,尤其是那旱地的窩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