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懷恩（？～765年9月27日）中國唐朝將領。鐵勒族仆骨部人。世襲金微都督。仆固家族是鐵勒九大姓之一“仆固部”，仆固懷恩是仆固首領仆骨歌濫拔延之孫，“仆骨”因音訛史載為“仆固”之誤。唐太宗貞觀二十年（646年），鐵勒九姓大首領率部降唐朝。是我國唯一的仆骨部族的唐朝將領。

安史之亂初，任朔方左武鋒使，驍勇果敢，隨朔方節(jié)度使郭子儀在振武軍（今內(nèi)蒙古和林格爾西北）及其以東地區(qū)連敗叛將高秀巖、薛忠義等部。唐天寶十五年（756），配合李光弼戰(zhàn)于常山（今河北正定）南北諸縣，數(shù)次挫敗史思明部。七月，隨郭子儀赴靈武（今寧夏靈武西北），保衛(wèi)唐肅宗。次年，因率回紇兵參加收復兩京有功，封豐國公。隨后在奪取愁思岡（今河南安陽西南）等地的作戰(zhàn)中，常為先鋒，勇冠軍中。乾元二年（759），任朔方行營節(jié)度，進封大寧郡王。寶應元年(762)，任領諸軍節(jié)度行營，為天下兵馬元帥雍王之副，領前鋒發(fā)兵陜州（今河南三門峽市），再次奪取洛陽，殲史朝義部8萬余人，并乘勢追擊，僅半年悉平河北（見唐平安史之亂）。仆固懷恩為人忠勇，安祿山叛亂伊始，他就立刻趕赴靈武肅宗帳前，與郭子儀、李光弼一起投身討賊護國的戰(zhàn)斗，逢戰(zhàn)必躍馬橫槍爭先入陣，戰(zhàn)功顯赫，威震敵膽。在平定安史之亂的戰(zhàn)爭中，仆固懷恩一家死難達46人，可謂滿門忠烈。尤其是在與同羅的戰(zhàn)斗中，他的兒子仆固玢兵敗投降，后又乘機逃回，仆固懷恩竟然怒斥其子，當眾斬首，大義滅親之舉令人感慨萬分。他的另一個兒子仆固玚也英勇善戰(zhàn)，常常深入敵陣，殺賊甚眾，叛軍見其皆望風披靡。在收復東都洛陽的戰(zhàn)役中，他率領回紇突騎迂回到叛軍營左，高張旗幟，左右呼應，攻克叛軍壁壘，殺敵數(shù)萬。史朝義親率十萬精騎來援，堅守決戰(zhàn)，雙方殺傷甚眾，進入膠著狀態(tài)。大宦官魚朝恩率領五百射手飛矢如雨，叛軍被殺傷很多，將軍馬璘大呼：“成敗在此一舉。”遂匹馬單騎沖入敵陣，奪敵兩盾，敵軍紛紛后退，唐軍趁勢沖鋒，叛軍潰敗，降者三萬。轉(zhuǎn)戰(zhàn)石榴園、老子祠，仆固懷恩又大敗史朝義，叛軍死傷遍野，尸填山谷，東都洛陽順利光復。隨后，仆固懷恩又攜子仆固玚戰(zhàn)鄭州，降汴州，下滑州，破衛(wèi)州，平定幽燕，最終迫使史朝義兵敗自殺。七年平叛，仆固懷恩居功至偉。

仆固懷恩身經(jīng)百戰(zhàn)，戰(zhàn)勛卓著，尤其是在收復兩京的戰(zhàn)斗中更是出生入死，屢建奇功。在潼關(guān)，他打敗了曾大敗封常清的悍將崔乾祐，從而打開了關(guān)中門戶。隨之，與驍將安守忠、李歸仁苦戰(zhàn)兩天失敗，抱著戰(zhàn)馬渡過渭水才幸免于難。香積寺之役，叛軍設下伏兵欲夾擊唐軍，被仆固懷恩識破，他率精騎突襲敵人，盡數(shù)消滅了伏軍，使叛軍氣勢大損。兩軍主力交戰(zhàn)，他率領回紇援兵上下馳突，戰(zhàn)至酣處，他脫甲持矛，直陷敵陣，殺死叛軍十多人，叛軍驚慌氣沮，隨即大潰。當晚，他對時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的李豫說：“今天叛軍氣沮，安守忠、李歸仁肯定會棄長安而逃，請給我二百精騎把這兩個賊將擒至麾下。”李豫卻說：“今天將軍戰(zhàn)斗已經(jīng)很疲憊，還是先休息休息吧，明天再對付他們好了�！逼凸虘讯鞴陶堈f：“安守忠、李歸仁都是天下聞名的驍將，現(xiàn)在驟敗之下正是平定他們的大好時機，如果他們再聚集起隊伍，必為我們的心腹大患，到時候就后悔莫及了�！崩钤オq豫不決，沒有聽從，為此，仆固懷恩一夜連起四五次向李豫進言，可惜均未被采納。天明，長安果然已成空城，賊兵連夜逃空。

安史之亂中，仆固懷恩家族中有四十六人為國殉難，可謂滿門忠烈。曾出使回紇借兵，并嫁女與回紇和親。因功升尚書左仆射兼中書令、河北副元帥、朔方節(jié)度使、加太子少師銜，實封一千一百戶、大寧郡王。

曾出使回紇借兵，并嫁女與回紇和親。 究竟有幾個女兒遠嫁和親？有說兩個，有說三個，其實應該是三個。據(jù)《新唐書·仆固懷恩傳》記載，仆固懷恩于廣德元年(763年)八月上書唐代宗時自稱“二女遠嫁，為國和親，合縱殄滅”。《資治通鑒》卷223也有詞異意同的記載：“臣有二女，遠嫁外夷，為國和親，蕩平寇敵。”

仆固懷恩死于永泰元年(765年)九月，他上書所指的“二女”當然不會包括大歷四年(769年)五月出嫁的崇徽公主。

那么，這三個女兒都是誰呢？有身份可考者是光親可敦和崇徽公主，剩下的那個女兒現(xiàn)無法考知其出塞時間、出嫁對象和在回紇的具體情況。根據(jù)光親可敦與寧國公主同年出嫁回紇，以及寧國公主出嫁時小寧國公主以“媵”的身份陪嫁等情況推斷，仆固懷恩的那個女兒可能是在乾元元年(758年)以“媵”的身份陪伴光親可敦出嫁的。

唐代宗寶應二年（763年）正月，安史之亂全部平息。渡盡劫波的李唐朝廷如釋重負，王侯將相躊躇滿志，兵士期待解甲歸鄉(xiāng)，百姓盼望盛世重現(xiàn)，大唐王朝似乎擺脫了偏離的軌道，看上去開元全盛日的景象將再次上演。然而，威脅才剛剛消除，危機已悄悄降臨。在朝廷上下共慶和平的表象下，君臣裂痕卻愈演愈烈。經(jīng)此安史之亂，李唐王室再也無法信任武將，宦官擅權(quán)、藩鎮(zhèn)割據(jù)、朋黨爭斗，導致大唐王朝滅亡的三大弊端已無可挽回。

依照慣例，平定叛亂國家平靜之后自然是對功臣大加封賞，那些在平亂中崛起的藩鎮(zhèn)驍將們一個個志得意滿。然而，功勛僅次于郭子儀、李光弼的興唐名將仆固懷恩卻是郁郁寡歡、怏怏不樂。朝廷對大將的猜疑已經(jīng)讓郭子儀、李光弼先后被明升暗降地被剝奪了兵權(quán)，平定安史之亂中的勇將來瑱也因為得罪了宦官被貶賜死。

其實早在寶應元年，他就已經(jīng)受到猜疑。當時窮途末路的史朝義對登里可汗聲稱唐朝已經(jīng)分崩離析，企圖引誘回紇犯邊，于是登里可汗親率十萬勁騎進逼關(guān)中，大唐朝野震動。唐代宗趕緊派人勞軍，與登里可汗接洽，登里可汗提出要見見自己的老丈人仆固懷恩和懷恩的老母親，仆固懷恩深知交結(jié)胡人的利害，不敢前往。唐代宗特賜免死鐵券，并下手詔促行。仆固懷恩深明大義，赴虎穴，說可汗，史載“可汗大悅，遂請和，助討朝義”，立下了挽狂瀾于既倒的砥柱之功。但不出仆固懷恩所料，這件事后來也成為他被人猜忌詆毀的開始。那躲在背后的冷冷的眼神讓仆固懷恩不寒而栗，這不但讓他委屈萬分，更令他悲憤不已，為此，他決定不得不奮起反擊。

廣德元年（763年），仆固懷恩奉命護送自己的女婿和女兒（即是回紇的登里可汗和光親可敦）回漠北，宦官、監(jiān)軍駱奉先誤信辛云京的謠言，竟向朝廷誣告仆固懷恩與回紇勾結(jié)。仆固懷恩無法自明。代宗遣宰相裴遵慶慰問，仆固懷恩見到裴遵慶之后，抱著他的腳大哭，裴遵慶讓他入朝，但將行之時，副將范志誠勸他說：“大帥您已經(jīng)被朝廷嫌忌，為什么還要去不測之地呢？難道沒看見李光弼、來瑱的下場嗎？這兩個人功高不賞，李光弼被奪權(quán)，來瑱被殺，您不為自己著想嗎？”聽聞此言，仆固懷恩便不肯入朝，決定派一個兒子進京，又被范志誠勸止。

這時，朝廷無法平息各方的爭議，而仆固懷恩也派出兒子仆固玚與辛云京開戰(zhàn)。唐代宗派顏真卿去召仆固懷恩，顏真卿說：“當初陛下避狄入陜的時候，我去找仆固懷恩曉以u2018春秋u2019大義，他肯定會來的�？涩F(xiàn)在，仆固懷恩進沒有勤王之名不能來京，退又無法解除眾人的猜疑，進退無據(jù)，怎么會來呢？現(xiàn)在聲稱仆固懷恩謀反的只有辛云京、駱奉先、李抱玉、魚朝恩四個人罷了，其他人都認為他是被冤枉的。仆固懷恩所部朔方將士都是郭子儀的舊部，不如派郭子儀去收其部眾，消弭兵亂�！�

顏魯公此策不愧是一招妙棋，不費一兵一卒就平息了兵亂，可惜他沒有進一步為仆固懷恩謀劃一下，導致仆固懷恩走投無路而反叛。果然，郭子儀一去眾將紛紛來歸，最后仆固懷恩因害怕被殺，不敢上朝明志。遂遣仆固玚去攻打辛云京，云京大敗，又攻榆次，仆固玚攻打榆次不利、暴打士卒被部下殺害。

永泰元年（765年）九月，仆固懷恩聲稱唐代宗去世，再度引吐蕃、回紇、吐谷渾、黨項、奴剌等部總共數(shù)十萬人來犯，郭子儀率兵抵御。仆固懷恩的母親責怪他不該造反，提刀追著要殺他，“吾為國家殺此賊，取其心以謝三軍”。二年（764年）十月勾結(jié)吐蕃、回紇，三十萬大軍兵犯晞州、奉天，震驚長安，郭子儀率兵抵御。

丁酉（初八）日，懷恩暴死于軍中。一代名將就這樣結(jié)束了自己悲喜的一生。后來吐蕃、回紇大軍為郭子儀所平定。代宗聽到消息后，遺憾說“懷恩不反，為左右所誤耳”。

仆固懷恩全家有46人為國殉難，三個女兒犧牲個人幸福為國遠嫁和親，可謂滿門忠烈�？上н@樣一個忠勇之人卻不被朝廷信任，最終被太監(jiān)所逼迫而謀反，被史學家記入“叛臣傳”，真是令人感慨和同情！

舊唐書·卷一百二十一·列傳第七十一

仆固懷恩，鐵勒部落仆骨歌濫拔延之曾孫，語訛謂之仆固。貞觀二十年，鐵勒九姓大首領率其部落來降，分置瀚海、燕然、金微、幽陵等九都督府于夏州，別為蕃州以御邊，授歌濫拔延為右武衛(wèi)大將軍、金微都督。拔延生乙李啜拔，乙李啜拔生懷恩，世襲都督。天寶中，加左領軍大將軍同正員、特進。歷事節(jié)度王忠嗣、安思順，皆以善格斗，達諸蕃情，有統(tǒng)御材，委之心腹。及安祿山反，從郭子儀討高秀巖于云中，破之，又敗薛忠義于背度山下，抗賊七千騎，生擒忠義男，襲下馬邑郡。十五載，進軍與李光弼合勢，及史思明戰(zhàn)于常山、趙郡、沙河、嘉山，皆大破之，懷恩功居多。

肅宗即位于靈武，懷恩從郭子儀赴行在所。時同羅部落自西京叛賊，北寇朔方，子儀與懷恩擊之。懷恩子玢領徒擊賊，兵敗而降，尋又自拔而歸，懷恩叱而斬之。將士懾駭，無不一當百，遂破同羅千余騎于河上，盡收其器械、駝馬。肅宗雖仗朔方之眾，將假蕃兵以張形勢，乃遣懷恩與燉煌王承寀使于回紇，請兵結(jié)好�；丶v可汗遂以女妻承寀，兼請公主，遣首領隨懷恩入朝。二年正月，又從子儀下馮翊、河東二郡。走偽將崔乾祐，又襲破潼關(guān)。賊將安守忠、李歸仁自京率眾來援，苦戰(zhàn)二日，官軍敗績。懷恩退至渭水，無舟楫，抱馬以渡，存者僅半，乃奔歸子儀于河東，整其余眾。四月，子儀赴鳳翔，李歸仁以勁卒五千邀之于三原北。子儀窘急，使懷恩及王升、陳回光、渾釋之、李國貞等五將伏兵于白渠留運橋以待之，賊至伏發(fā)，歸仁大敗而走。又從子儀戰(zhàn)于清渠，不利，歸于鳳翔。及回紇使葉護、帝得數(shù)千騎來赴國難，南蠻、大食之卒相繼而至。肅宗乃遣廣平王為元帥，以子儀為副，而懷恩領回紇兵從之澧水。賊伏兵于營東，懷恩引回紇馳殺之，匹馬不歸，賊乃大潰。日暮，懷恩謂王曰：“賊必棄城走矣，請以二百騎馬追之，縛取李歸仁、田乾真、安守忠、張通儒�！蓖踉唬骸皩④姂�(zhàn)亦疲矣，且休息，迨明而后圖之。”懷恩曰：“歸仁、守忠，天下驍賊也，聚勝而敗，此天與我也，奈何縱之不�。咳羰沟帽�，復為我患，雖悔無及。夫戰(zhàn)尚速，何明日為？”王固止之，令還營。懷恩又固請，往而復反，一夕四五起。遲明諜至，守忠等果逃。又從王大破賊于陜西之新店，收兩京，皆立殊功。以前后功加開府儀同三司、鴻臚卿同正員、同節(jié)度副使。十二月，封豐國公，食實封二百戶。

乾元元年九月，遣九節(jié)度擊安慶緒于相州。從郭子儀領朔方行營，破安太清，下懷、衛(wèi)二州，圍相州，戰(zhàn)愁思崗。凡經(jīng)五月，常為先鋒，堅敵大陣，必經(jīng)其戰(zhàn)，勇冠三軍。尋充都知兵馬使。及李光弼代子儀，懷恩又副之。乾元二年，進封大寧郡王，遷御史大夫、朔方行營節(jié)度。又從李光弼守河陽，破周出，擒徐璜玉、安太清，拔懷州，皆摧鋒陷敵，功冠諸將。其男瑒又以開府儀同三司從將兵于其軍，每深入虜陣，以勇敢聞，軍中號為“斗將”。

懷恩為人雄毅寡言，應對舒緩，而剛決犯上，始居偏裨之中，意有不合，雖主將必詬怒之。郭子儀為帥，以寬厚容眾，素重懷恩，其麾下皆朔方蕃漢勁卒，恃功怙將，多為不法，子儀每事優(yōu)容之，行師用兵，倚以輯事。而光弼持法嚴肅，法不貸下，懷恩心憚而頗不葉。上元二年，從李光弼與史思明戰(zhàn)于邙山，不利。肅宗以懷恩功高，恩顧特異諸將，至冬，加工部尚書，敕李輔國及常參官送上，太官造食以寵之。

代宗即位，拜隴右節(jié)度，未行，改朔方行營節(jié)度，以副郭子儀。其秋，上使中官劉清潭請兵于回紇登里可汗，登里已為史朝義誘之傾國入塞，眾號十萬，關(guān)中騷擾，上使殿中監(jiān)樂子昂馳于塞上勞之，遇于忻州。先是，肅宗以寧國公主下嫁于毗伽闕可汗，毗伽闕可汗又以少子請婚，肅宗以懷恩女妻之。毗伽可汗死，少子代立，即登里可汗。登里立，以懷恩女為可敦。至是，可汗請與懷恩及懷恩之母相見，詔從之。懷恩嫌疑不敢，上因賜鐵券，手詔以遣之，即令其母便發(fā)。懷恩與回紇可汗相見于太原，可汗大悅，遂許助討朝義，于是進兵，歷太原、汾、晉，營于陜州以俟期。十月，詔天下兵馬元帥雍王為中軍先鋒，以懷恩為副，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領河東、朔方節(jié)度行營及鎮(zhèn)西、回紇兵馬赴陜州，并令諸道節(jié)度一時齊進。懷恩與回紇左殺為先鋒，觀軍容使魚朝恩、陜州節(jié)度郭英乂為后殿，自澠池入；陳鄭節(jié)度李抱玉自河陽入；河南副元帥、雍王留陜州。懷恩等師至黃水，賊徒數(shù)萬，堅柵自固。懷恩陣于西原上，廣張旗幟以當之，命驍騎及回紇之眾傍南山出于東北，兩軍舉旗內(nèi)應，表里擊之，一鼓而拔，賊死者數(shù)萬。朝義領鐵騎十萬來救，陣于昭覺寺，賊皆殊死決戰(zhàn)，短兵既接，相殺甚眾。官軍驟擊之，賊陣而不動。魚朝恩令射生五百人下馬，弓弩亂發(fā)，多中賊而死，陣亦如初。鎮(zhèn)西節(jié)度使馬璘曰：“事急矣！”遂援旗而進，單騎奔擊，奪賊兩牌，突入萬眾之中，左右披靡，大軍乘之而入，朝義大敗，斬首一萬六千級，生擒四千六百人，降者三萬二千人。轉(zhuǎn)戰(zhàn)于石榴園、老君廟，賊黨又敗，人馬蹂踐，填于尚書谷，朝義輕騎而走。懷恩乃進收東京及河陽城，封其府庫，偽中書令許叔冀、王伷等，承制釋之，悉皆安堵。

懷恩留回紇可汗營于河陽，乃使其子右?guī)�兵馬使瑒、北庭朔方兵馬使高輔成以步軍萬余眾乘勝逐北。懷恩常壓賊而行，至于鄭州，再戰(zhàn)皆捷；進至汴州，偽節(jié)度張獻誠開門降；又拔滑州，追破朝義于衛(wèi)州。偽睢陽節(jié)度田承嗣、李進超、李達盧等兵馬四萬余眾，又與朝義合，據(jù)河來拒�，勥B盤濟師，登岸薄之，賊黨悉奔，長驅(qū)至昌縣東。朝義率魏州兵馬來戰(zhàn)，又敗走，達盧來降，賊徒震駭。于是相州偽節(jié)度薛嵩以相、衛(wèi)州、洺、邢、趙降于李抱玉、高輔成、尚文悊；偽恒陽節(jié)度李寶臣以深、恒、定、易四州降于河東節(jié)度辛云京。朝義至貝州，又與偽大將薛忠義兩節(jié)度合。瑒至臨清，懼賊氣盛，駐軍以俟變。朝義領眾三萬并攻具來攻，瑒令高彥崇、渾日進、李光逸等設三伏以待之，賊半渡，伏發(fā)，合擊而走之。其時回紇又至，官軍益振，瑒卷甲馳之，大戰(zhàn)于下博縣東南。賊背水而陣，大軍沖擊而崩之，積尸擁流而下。朝義又走莫州。于是河南副元帥都知兵馬使薛兼訓、兵馬使郝廷玉、兗鄆節(jié)度使辛云京會師于下博，進軍莫州城下。朝義與田承嗣頻出挑戰(zhàn)，大敗而旋，臨陣殺其偽尚書敬榮。朝義懼，自分萬余眾投歸義縣，留承嗣守城。于是淄青節(jié)度侯希逸繼諸將同為攻守，凡月余日�，勁c高彥崇、侯殺逸、薛兼訓等以眾三萬追及朝義于歸義縣，交鋒而賊潰。屬幽州節(jié)度使李懷仙送降款，瑒頓兵于其境，遣懷仙分兵追躡。二年三月，朝義至平州石城縣溫泉柵，窮蹙，走入長林自縊，懷仙使妻弟徐有濟傳其首以獻。又降田承嗣之軍，河北悉平，懷恩乃與諸將班師。

先是，去冬郭子儀以懷恩有平定河朔之功，讓位于懷恩，遂授河北副元帥、尚書左仆射、兼中書令、靈州大都督府長史、單于鎮(zhèn)北大都護、朔方節(jié)度使，仍加實封四百戶，通前一千戶。春，又加太子少師，充朔方都知兵馬使、同節(jié)度副大使，食實封五百戶，莊宅各一所，仍與一子五品官。高輔成太子少傅、兼御史中丞，充河北副元帥都知兵馬使，加實封三百戶，仍與一子五品官。高彥崇太子賓客，仍舊朔方右?guī)�兵馬使，實封二百戶，莊宅各賜一所，與一子五品官。

遂詔懷恩統(tǒng)可汗還蕃，遂自相州西郭口趣潞州，與回紇可汗會，出太原之北。懷恩初至太原，辛云京以可汗是其子婿，疑其召戎，閉關(guān)不報，且懼可汗相襲，不敢犒軍；及還，亦如之。懷恩父子宣力王室，攻城野戰(zhàn)，無役不從，一舉滅史朝義，復燕、趙、韓、魏之地，自以為功無以讓。至是，又為云京所拒，懷恩怒，上表列其狀，頓軍汾州。會中官駱奉先使于云京，云京言懷恩與可汗為約，逆狀已露，乃與奉先厚結(jié)歡。奉先回至懷恩所，其母數(shù)讓奉先曰：“爾等與我兒約為兄弟，今又親云京，何兩面乎？雖然，前事勿諭，自今母子兄弟如初�！本坪�，懷恩起舞，奉先贈纏頭彩。懷恩將酬其貺，奉先遽告發(fā)，懷恩曰：“明日端午，請宿為令節(jié)�！狈钕裙剔o，懷恩苦邀之，命藏其馬。中夕謂其從者曰：“向者責吾，又收吾馬，是將害我也�！狈钕葢�，遂逾垣而走。懷恩驚，遽令追還其馬。奉先使回，奏其反狀。懷恩累奏請誅云京、奉先，上以云京有功，手詔和解之，懷恩遂有貳于我。至七月，改元廣德，冊勛拜太保，仍與一子三品、一子四品官并階，仍加實封五百戶。仆固瑒一子五品官，加實封一百戶。仍賜鐵券，以名藏太廟，畫像于凌煙閣。尋以瑒為御史大夫、朔方行營節(jié)度。

懷恩以寇難已來，一門之內(nèi)死王事者四十六人，女嫁絕域，再收兩京，皆導引回紇，摧滅強敵，而為人媒孽，蕃性獷戾，怏怏不已。乃上書自敘功伐，曰：

廣德元年八月二十三日，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仆射、兼中書令、朔方節(jié)度副大使、河北副元帥、上柱國、大寧郡王臣懷恩，刺肝瀝血，謹頓首頓首上書寶應圣文神武皇帝陛下：臣家本蕃夷，代居邊塞，爰自祖父，早沐國恩。臣年未弱冠，即蒙上皇驅(qū)策，出入死生，竭力疆場，叨承先帝報功，時年已授特進。洎乎祿山作亂，大振王師，臣累任偏裨，決死靖難，上以安社稷，下以拯生靈，仗皇天之威神，滅狂胡之丑類。無何，思明繼逆，又據(jù)東周，宸極不安，海內(nèi)騰沸。臣謬承大行皇帝委任，授以兵權(quán)，誓雪國仇，以匡時難。闔門忠烈，咸愿殺身，野戰(zhàn)攻城，皆先士卒。兄弟死于陣敵，子侄沒于軍前，九族之親，十不存一，縱有在者，瘡痍遍身。況陛下潛龍之時，親統(tǒng)師旅，臣忝事麾下，陛下悉臣愚誠。大行皇帝未捐宮館之時，臣頻立微效，累沾官賞，遂被輔國等讒害，幾至破家，便奪兵權(quán)，逾年宿衛(wèi)。臣雖內(nèi)省無疚，終懼讒佞傾危，以日繼時，命懸秋葉，至將歸骨泉壤，永謝明時。幸遇陛下龍躍天衢，繼纘鴻業(yè)，知臣負謗，察臣丹心，遂開獨見之明，杜絕眾多之口，特拔臣于汧、隴，再任臣于朔方。誠謂游魂返骸，枯骨再肉，使臣得竭駑蹇之力，效錐刀之功，上答陛下再造之恩，下展微臣犬馬之志。

秋末，回紇伏義而來，士庶不知，悉皆驚駭。陛下以臣與其姻婭，令至太原祗迎，一切事宜，許臣逐便處置。遂與可汗計議，分道用兵，克復洛陽，平蕩幽、薊，惟有神策兵馬，頓軍獨住陳留�？珊箷r在洛陽，即被朝恩猜阻，要為流議，已失蕃情。臣自平賊卻回，天恩又令餞送，臣遂罄竭家產(chǎn)，為國周旋，發(fā)遣外蕃，貴圖上道。行至山北，被奉先、云京共生異見，妄作加諸，閉城不出祗迎，仍令潛行竊盜。蕃夷怨怒，早欲相仇，臣遂彌縫，方得出界。及其祖餞事了，回至太原，臣忝跡鼎司，又承重寄，奉先、云京曾無禮數(shù)，閉關(guān)不出相看。臣遂過汾州，休息士馬，凡經(jīng)數(shù)日，不遣一介知聞。自以行事乘疏，恐臣先有論奏，遂乃構(gòu)其謗黷，妄起異端，扇動軍城，以為設備。又臣從潞府過日，見抱玉只迎回紇，庶事用心，懇稱家資罄于公用，又與臣馬兼銀器四事，臣于回紇處得絹，便與抱玉二千匹以充答贈。今被抱玉共相組織，將此往來之貺，便為結(jié)托之私，貴在厚誣，務相傾奪。陛下不垂明察，采聽流言，欲令忠直之臣，枉陷讒邪之黨。臣實不欺天地，不負神明，夙夜三思，臣罪有六：

往年同羅背叛，河曲騷然，經(jīng)略數(shù)軍，兵圍不解。臣不顧老母，走投靈州，先帝嘉臣忠誠，遂遣征兵討叛，使得河曲清泰，賊徒奔亡。是臣不忠于國，其罪一也。臣男玢嘗被同羅虜將，蓋亦制不由己，旋即棄逆歸順，卻來投臣，臣斬之以令士眾。且臣不愛骨肉之重，而徇忠義之誠，是臣不忠于國，其罪二也。臣有二女，俱聘遠蕃，為國和親，合從討難，致使賊徒殄滅。寰宇清平。是臣不忠于國，其罪三也。臣及男瑒，不顧危亡，身先行陣，父子效命，志寧邦家。是臣不忠于國，其罪四也。陛下委臣副元帥之權(quán)，令臣指麾河北。其新附節(jié)度使，皆握強兵，臣之撫綏，悉安反側(cè)，州縣既定，賦稅以時。是臣不忠于國，其罪五也。臣葉和回紇，戡定兇徒，天下削平，蕃夷歸國，使其永為鄰好。義著急難，萬姓安寧，干戈止息，二圣山陵事畢，陛下忠孝兩全。是臣不忠于國，其罪六也。臣既負六罪，誠合萬誅，延頸轅門，以待斧钅質(zhì)。過此以往，更無他違。陛下若以此誅臣，何異伍子胥存吳，卒浮尸于江上，大夫種霸越，終賜劍于稽山。唯當吞恨九泉，銜冤千古，復何訴哉！復何訴哉！

且葵藿尚解仰陽，犬馬猶能戀主，臣忝恩至重，委任非輕，夙夜思奉天顏，豈暫心離魏闕，誠恐以忠獲罪，龜鏡不遙。頃者來瑱受誅，朝廷不示其罪，天下忠義，從此生疑。況來瑱功業(yè)素高，人多所忌，不審圣衷獨斷，復為奸臣弄權(quán)？臣欲入朝，恐罹斯禍，諸道節(jié)度使皆懼，非臣獨敢如此。近聞追詔數(shù)人，并皆不至，實畏中官讒口，又懼陛下?lián)p傷，豈唯是臣不忠，只為回邪在側(cè)。且臣前后所奏駱奉先詞情，非不摭實，陛下竟無處置，寵用彌深。皆由同類相從，致蒙蔽圣聰，人皆懼死，誰復敢言！臣義切君臣，志憂社稷，若無極諫，有負圣朝，敢肆愚忠，以干鼎鑊。況今西有犬戎背亂，東有吳、越不庭，均、房群盜縱橫，鄜、坊稽胡草擾。陛下不思外御，而乃內(nèi)忌忠良，何以混一車書，而使梯航納贐？天下至大，豈可暫輕。

伏承四方敷奏之人，引對之時，陛下皆云與驃騎商量，曾不委宰臣可否。或有稽留數(shù)月，不放歸還，遠近之心，轉(zhuǎn)加疑阻。且臣朔方將士，功效最高，為先帝中興主人，是陛下蒙塵故吏，曾不別加優(yōu)獎，卻信嫉妒謗詞，子儀先已被猜，臣今又遭毀黷。弓藏鳥盡，兔死犬烹，臣昔謂非，今方知實。且臣息軍汾上，關(guān)鍵大開，收馬放羊，曾無守備，分兵數(shù)郡，貴免般糧，勸課農(nóng)桑，務安黎庶，有何狀跡，而涉異端。陛下必信矯詞，何殊指鹿為馬？陛下倘斥逐邪佞，親附忠良，蠲削狐疑，敷陳政化，使君臣無二，天下歸心，則窺邊之戎，不足為患，梗命之寇，將復何憂，偃武修文，其則不遠。陛下若不納愚懇，且貴因循，臣實不敢保家，陛下豈能安國！忠言利行，良藥愈病，伏惟陛下圖之。

臣今戎事已安，糧儲且繼，深愿一至闕下，披露心肝，再睹圣顏，萬死無恨。臣欲公然進發(fā)，慮恐將士留連。臣今便托巡晉、絳等州，于彼遷延且住，謹遣押衙開府儀同三司、試太常卿張休臧先進書兼口奏事。伏惟陛下覽臣此書，知臣誠懇，特垂圣斷，勿議近臣，待臣如初，浮謗不入，臣當死節(jié)王命，誓酬國恩。仍請遣一介專使至絳州問臣，臣即便與同行，冀獲蹈舞軒陛。鄙臣愚慮，不顧死亡，輕觸天威，戰(zhàn)汗無地。

九月，上以回紇近塞，懷恩又與辛云京有隙，上欲其悔過，推心以待之�？制洳恍�，詔召黃門侍郎裴遵慶使汾州喻旨，且察其去就。遵慶即至，懷恩抱其足號泣而訴，遵慶因宣圣恩優(yōu)厚，諷令入朝，懷恩許諾。副將范志誠說之曰：“公以讒言交構(gòu)，有功高不賞之懼，嫌隙已成，奈何入不測之朝？公不見來瑱、李光弼之事乎！功成而不見容，二臣以走誅�！睉讯魅恢�。明日，又以懼死為辭，許令一子入朝，志誠又不可。遵慶復命。御史大夫王翊自回紇使還，懷恩與可汗往來，恐泄其事，乃止之。遂令子瑒率眾攻云京，云京出戰(zhàn)，瑒大敗而旋，進圍榆次，朝廷患之。先是，尚書右丞顏真卿請奉詔懷恩，上因以真卿為刑部尚書、兼御史大夫往宣慰之。真卿曰：“臣往請行者，時也；今方受命，事無益矣。”上問其故，對曰：“懷恩阻兵，是其反側(cè)明矣。頃陛下避狄于陜郊，臣方責以《春秋》之義，云寡君蒙塵于郊，敢不恭問官守。當是時也，懷恩來朝，以助討賊，則其辭順。今陛下攘去犬戎，即宮京邑，懷恩進不勤王，退不釋眾，其辭曲，必不來矣。且明懷恩反者，獨辛云京、李抱玉、駱奉先、魚朝恩四人耳，自外朝臣，咸言其枉。然懷恩將士，皆子儀部曲，恩信結(jié)其心，陛下何不以子儀代之，喻以逆順禍福，必相率而歸耳�！鄙蠌闹�。子儀至河中，仆固瑒已為朔方兵馬使張惟岳等四人斬其首，獻于闕下。懷恩聞之，率麾下數(shù)百騎，棄其母，渡河北走靈武。余眾聞子儀到，束甲來奔，歸者數(shù)萬。懷恩至靈武，嘯聚亡命，其眾復振。上念其勛舊，不欲罪功臣，厚撫其家，懷恩終不從。其母月余日竟以壽終。又遙授太師、兼中書令、大寧王，余并停。

是秋為鄉(xiāng)導，誘吐蕃十萬入寇涇、邠州，祭來瑱之墓，自序云“俱遭放逐”�？芊钐�、醴泉，郭子儀拒之而退。永泰元年，上征天下兵以防之。懷恩又糾合諸蕃，眾號二十萬，南犯京師：遣吐蕃之眾自北道先寇醴泉、奉天，任敷、鄭庭、郝德自東道寇奉先、同州，羌、渾、奴剌之眾自西道寇盩厔、鳳翔。朝廷大駭，詔遣郭子儀屯涇陽，渾日進、白元光屯奉天，李光時進屯云陽，馬璘、郝廷玉屯中渭橋，董秦屯東渭橋，駱奉先、李日越屯盩厔，李抱玉屯鳳翔，周智光、杜冕屯同州。上親率六軍，令魚朝恩屯苑中，下詔親征。懷恩領回紇及朔方之眾繼進，行至鳴沙縣，遇疾舁歸。九月九日，死于靈武，部曲以鄉(xiāng)法焚而葬之。張韶代領其眾，為徐璜玉所殺；璜玉領其眾，又為范志誠所殺，志誠領其眾�；丶v進寇涇陽，諸軍堅壁不戰(zhàn)。吐蕃相持二十余日，又聞懷恩死，與回紇爭長，自相疑貳，莫敢先進，遂大掠居人，焚燒舍宇，驅(qū)男女數(shù)萬而去，所過踐禾谷殆盡。回紇乃詣子儀降，請擊吐蕃以自效。子儀分兵隨之，大破吐蕃于涇州界。任敷又敗走，羌、渾又多降于李抱玉。

懷恩逆命三年，再犯順，連諸蕃之眾，為國大患，士不解甲，糧盡饋軍，適幸天亡，而上為之隱惡，前后下制，未嘗言其反。及懷恩死，群臣以聞，上為之憫默曰：“懷恩不反，為左右所誤。”其寬仁如此。閏十月，懷恩侄名臣領千余騎來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