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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昌耀

    昌耀

    昌耀(1936—2000),原名王昌耀。中國偉大的民族詩人。籍貫湖南桃源。1950年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入師文工團。其代表作有《劃呀,劃呀,父親們!》、《慈航》、《意緒》、《哈拉木圖》等。


    基本內(nèi)容

     昌耀(1936—2000),原名王昌耀。中國偉大的民族詩人。籍貫湖南桃源。1950年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入師文工團。1953年,在朝鮮戰(zhàn)場上負傷后轉(zhuǎn)入河北省榮軍學校讀書。1954年開始發(fā)表詩作。1955年調(diào)青海省文聯(lián)。1958年被劃成右派。后顛沛流離于青海墾區(qū)。1979年平反。后調(diào)任中國作協(xié)青海分會專業(yè)作家。1982年后參與“新邊塞詩”運動,是新邊塞詩派主要代表之一,后曾率團出訪俄羅斯等國家。其代表作有《劃呀,劃呀,父親們!》、《慈航》、《意緒》、《哈拉木圖》等。他的詩以張揚生命在深重困境中的亢奮見長,感悟和激情融于凝重、壯美的意象之中,將飽經(jīng)滄桑的情懷、古老開闊的西部人文背景、博大的生命意識,構(gòu)成協(xié)調(diào)的整體。詩人后期的詩作趨向反思靜悟,語言略趨平和,很多詩作以不分行來表達,有很強的知性張力,形成宏大的詩歌個性。昌耀于2000年3月患癌癥后在醫(yī)院跳樓自殺,絕筆作為《一十一枝紅玫瑰》其出版的詩集有《昌耀抒情詩集》(1986)、《命運之書》(1994)、《一個挑戰(zhàn)的旅行者步行在上帝的沙盤》(1996)、《昌耀的詩》(1998)等。2000年詩人過世后有《昌耀詩歌總集》行世。昌耀在中國新詩史上是一座高峰,其歷史地位已為人共識。詩人昌耀的最后時光

      大陸女作家毛竹

      昌耀說起他的病的起因,現(xiàn)在治療的辦法,使用的藥方,都如同一個著名醫(yī)師一般。所不同是,“著名醫(yī)師”躺著,對兩位“病號的u2018家屬u2019”說著“病人昌耀”的病情,那么一種冷靜,那么一種睿智,那么一種醫(yī)學知識深邃淵博。

      竹子那年回青海去看大詩人昌耀的時間離昌耀跳樓時間很近。近到可能是最后幾批去看詩人的人。

      竹子和昌耀認識是在青海文學院。竹子和昌耀認識后見過多次,但這之前只說過一句話――四個字的一句話。

    昌耀

      記得那次青海文學院講課的老師中并沒有昌耀,只有白漁、王立道、朱奇、陳士濂、程楓、王歌行、閻躍蓮等青海名家?赡苁遣簧蒲赞o不茍言笑,所以青海文聯(lián)只安排他和學員見面。

      雖然昌耀不講課,但是很多學員最敬重的最佩服的最仰慕的老師卻是昌耀。這個不愛說話的“鐵石頭”不知道憾動過多少人的心。當他來到時,學員們紛紛把自己的詩稿拿給他看,均帶著一種類似于朝拜青藏宗教大師宗喀巴的心情。

      昌耀當時坐在凳子上,弓著身子看那些詩稿。昌耀的身子向前探出,帶著一種震動人心的憂郁和傷感,還有從骨髓里從每一個毛孔流出來的沉甸甸的思緒,還有從肌肉中透出的一疙瘩一疙瘩的的思想。這使竹子想起羅丹的雕塑《思想者》。后來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的《昌耀詩集》的封面上選擇了類似羅丹的雕塑《思想者》的一幅:投入拉提琴的雕塑,身上同樣是一疙瘩一疙瘩的思想,在淚水中閃閃發(fā)光。竹子認為是編者領(lǐng)會昌耀神韻十分精彩的一筆。當然也有人說昌耀的頭本詩集封面是昌耀自己挑選設(shè)計,那更是昌耀有自知之明的精彩一筆。

      當時,竹子也把詩稿拿給昌耀看。昌耀研判一般地看了很久。竹子送上的三首詩是:《苦戀》《無言》《位子》。昌耀似看一個陌生的東西。昌耀終于看完了。昌耀大師望著竹子一字一頓地說:

      “可--以--發(fā)--表--!”

      然后昌耀就變成了一塊頑石。似乎是竹子的小小破爛詩根本不值一提的詩中的某一句或某一段蔌某一種寫法某一種提法觸到他的敏感的詩性,使他墜入有關(guān)地心的遐想,或是有關(guān)宇宙的遐思,或是有關(guān)森林的向往,關(guān)于溪水的期待。仿佛他的靈魂已經(jīng)飛到了由這小詩的某一句展開的大大詩的詩像中,那似乎是他陌生的另一個星球;蛟S他本就是經(jīng)常在事務(wù)的間隙如此遐想著,需要被現(xiàn)實人的呼聲生生拽回。

      這可真是耐人尋味的四個字。仿佛不多不少,不少不多,非常準確,準確非常。非常精確,精確非常。如同昌耀的另一首另類的詩。且越回味越有味道。

      以后竹子每想起昌耀,便是那么一團似乎是思想者的深邃氣場,里面隱現(xiàn)著朦朧的爐火,帶著輝煌的詩意,卻根本無法看清想清他到底長的什么樣子。且越想越朦朧。

      那以后竹子經(jīng)常聽到友人說起昌耀。似乎是電視“生活頻道”中經(jīng)常報道的重量級人物,離自己那么近又那么遠。

      又仿佛一個很熟的朋友,就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日日相伴。竹子常常地用生命感悟他,可是并沒有想著去看他。

      有一天,竹子聽說昌耀和他的藏族妻子矛盾日激。后來才知聽說是因為昌耀老師迷戀上了一個生活在海邊的女詩人盧文麗。

      有一天,竹子聽說昌耀老師為鬧離婚從家中搬出住進辦公室,整天饑一頓飽一頓,煙抽得厲害,生活沒在規(guī)律,虛妄無助,瘋狂迷茫,類似一種自我踐踏。這讓竹子為大詩人揪心擔心操心,但卻只是遠觀。竹子回想昌耀寫得那么好的詩《慈航》,那是昌耀寫他生命最艱難的一段時間里的藏族妻子一家救他的往事的,不由感慨不已:

      是的,在善惡的角力中

      愛的繁衍與生殖

      比死亡的戰(zhàn)殘更古老、

      更勇武百倍。

      我,就是這樣~部行動的情書

      我不理解遺忘。

      也不習慣麻木。

      我不時展示狀如蘭花的五指

      朝向空闊彈去——u2018

      觸痛了的是回聲

      ............

      竹子的心里不由地生出漫無邊際的惋惜。

      《慈航》是昌耀寫的詩中竹子最喜歡的一首。那份量可以說中國詩壇無人可能超越。竹子心里清楚,雖然身處邊遠的青藏高原,昌耀的詩歌創(chuàng)作水平卻代表著當代中國詩歌之最。

      竹子喜歡《慈航》還有一個重要的愿因是爸爸毛高疇的經(jīng)歷和昌耀何曾相似,都是解放初參加軍校當兵上朝鮮戰(zhàn)場青藏支邊。所不同是爸爸在上朝鮮戰(zhàn)場的路上臨時和青海的一軍換房更早地來到青藏高原。而救爸爸的人更加復雜,有土族人、藏族人、蒙族人,那是另一首感人的《慈航》。而昌耀以筆寫詩,而爸爸卻是以骨寫詩。兩個人物同樣地撼動人心。

      竹子似乎習慣了對昌耀敬而遠之,望而生畏。

      昌耀的同事告訴竹子:昌耀是怪人一個!你到他家去,敲半天門,門才打開一個縫,半天,昌耀才如幽靈探出半個身子,見是他認為的熟人,問幾句就縮回身子,見是他以為的生人,門馬上關(guān)上再也打不開。

      接著竹子又聽說他的生活中出現(xiàn)了另一個女人。

      昌耀病重進入彌留之際后,剛好春節(jié)回家探親的竹子忽然覺得當去看望他。

      竹子和另一位同青探親的同伴一起進到青海省醫(yī)院老干部病房,躍入眼簾的是病床上瘦骨如柴的大詩人昌耀。昌耀老師瘦如雞爪的手上插著點滴,鼻子上插著氧氣,身子躺得很低。竹子心一下子揪在了一起:可憐的詩人!可憐的詩人!竹子想起昌耀的那首詩:“他們說的我是躺倒的河床,他們說的…………”

      我們走到床邊,放下“詩人早日康復”的花籃。

      竹子說:“昌耀老師,您還記得我嗎?我是毛竹”

      昌耀老師睜開眼睛,看了一會兒,眼光有些迷茫,記憶仍十分清醒:“毛竹?記得。你也寫了些小說。好幾次,我在書店看到你的書。有幾次還在書攤上看到,見到了就很難忘的!”

      “買了嗎?”

      “想買,但沒買!”

      “好!我下次來看您一定送你幾本!”

      聽竹子的口氣,似乎是生怕詩人花錢買了自己的書。

      “但是我看了!是抒情散文的方式,大段地回憶過去。

      竹子欣慰,大詩人看了自己的書,且知道是抒情散文的方式,大段地回憶過去。只是竹子有疑問:借著看的?在書店翻的?在書攤上翻的?在圖書館看的?自己的書連姐妹都沒看完呢!昌耀老師看了多少頁呢?

      守護昌耀老師的有他的小女兒,還有一個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傳說中的守護在詩人身邊的女人。

      “中國詩歌學會副會長、《人民文 學》副主編韓作榮,專程到青海省人民醫(yī)院為我頒獎。 我榮獲 了u2018廈新杯——首屆中國詩歌學會詩人獎——1998年至1999年度詩人 獎u2019”。

      “昌耀詩集,九至十二,已經(jīng)賣完了!”(?)

      聽昌耀老師的口氣似乎我們不是朋友去看他,而是“中央首長秘書”去看他,他認真地向我們匯報他的詩的創(chuàng)作、詩集的出版情況,希望我們回去向中央首長匯報一般。

      同伴在一邊說:“詩集能進我市不容易呢!新華書店,您的詩集架子上剩了三本。毛竹的書架子上剩有一摞子!

      昌耀老師說:我還好的時候電視臺給我拍了一個專題片,可是我擔心我是看不上了。

      竹子心想一個快去了的自稱孤僻的人,生命都不保了,居然還追求這個?轉(zhuǎn)念一想竹子撼動了:難道昌耀老師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他的詩。難道昌耀老師獻身青藏高原就是為了他的詩,難道昌耀老師進入獄中經(jīng)歷了人世大苦大難都是為了他的詩?難道昌耀老師奮斗一生都是為了他的詩?現(xiàn)在昌耀老師“人之將去”擔心的還是他的詩嗎?難道昌耀人之將去最放不下的還是他的詩?這才是他真正在乎的?

      竹子看了一眼昌耀老師的目光,那目光是執(zhí)拗的,是執(zhí)拗到九頭牛也拉不回的。

      竹子的心里有種微微的吃驚:難道昌耀老師強撐著病體所做的是在為他的詩做最后的一博嗎?難道昌耀老師為了他的詩會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嗎?難道昌耀老師為了他的詩又會做眾叛親離的事情嗎?難道…………

      這一瞬,靈氣的竹子似乎預感到了什么,竹子打了一個寒顫,但是竹子甩甩頭,不敢多想。

      可以感覺出,昌耀在為他的詩做最后的犧牲,最后的拼搏,最后的鷹擊。

      竹子忽然又想起昌耀的詩:“他們說的我是躺倒的河床,他們說的……”而現(xiàn)著名詩人真的成了躺倒的河床。依昌耀的詩性,是不愿以失敗的慘相讓別人來看他的。以昌耀的個性愛傷時會獨自蜷縮在人看不到地方自己舔傷;傷重時會飛到無人區(qū)的某個地方獨自掙扎著死去;絕望時會自己躲在無人區(qū)撞巖跳崖死去。那詩人的骨頭是可能以在萬丈絕壁下尋到,是可能做成鷹笛悲徹宇宙的,是可能做著人骨捶震撼人頭鼓的?墒乾F(xiàn)在的昌耀連飛的力氣都沒有了,更無力拒絕親人的安排。更無力拒絕別人來看他,無法拒絕官場上的一切。他唯一的選擇是為了他的詩最后一擊!最后一博!

      在征得昌耀老師的同意后,同伴拿著相機忙著照相。同伴想給昌耀老師那瘦骨嶙峋的手照相。那手如同一個支楞著的精精瘦瘦的螳螂。竹子和同伴故意和昌耀老師說些輕松的話說些幽默的話。竹子和同伴都相信輕松幽默的氛圍會延長詩人的生命。同伴邊拍邊說,這一張手的特寫,將是一幅流芳千古的《詩人的手》。同伴又給昌耀老師拍了一幅在病床上的全身照。

      毛竹坐在詩人床邊請同伴給自己和詩人留影。毛竹說這將是一張最有紀念意義的照片――大詩人回歸大自然!著名詩人昌耀和女作家東方竹子在一起。

      因為和大詩人在這樣的時間里留影,竹子有些兒興奮。竹子的小臉兒紅紅的,眼睛總有那么一種淚光迷蒙,嘴唇卻那般真誠地微笑著。

      竹子當時是無論如何不肯相信這是詩人的最后時光的。

      拍完照片,竹子、同伴又和詩人說了一會兒話。昌耀老師的大腦看起來真的是非常清醒。他說起自己病的起因是因為自己抽煙等一些不良的習慣,說起自己病在什么時候在什么階段以什么方式開始繁殖裂變且向縱深方向發(fā)展擴散,說起發(fā)現(xiàn)后采取的措施以及治療的辦法使用的藥方。昌耀老師如同一個著名醫(yī)師。所不同是,“著名醫(yī)師”躺著,對兩位“病號的u2018家屬u2019”說著“病人昌耀”的病情,流露著那么一種冷靜、睿智和深邃。昌耀知識是多么的淵博呀!昌耀的臉上流露出的沒有詩人的亢奮,而是類似著名醫(yī)師的冷靜和冷峻和嚴峻。

      “點滴該換藥了!辈嵝研∨畠,并給小女兒吩咐著,讓小女兒叫護士,并囑咐小女兒,當讓護士在什么藥中加什么藥,加入的量是多少。那些復雜的英語藥名,一長串一長串的;那些復雜的漢語藥名,一長串一長串的;那些復雜的劑量,精確到小數(shù)點后好幾位的。一條一條又一條,昌耀交待得都非常清楚。這會兒的昌耀完全是一位著名的主治醫(yī)師。可能昌耀的主治醫(yī)生離開了書本和處方都無法說得這么明明白白。

      這種死神降臨前的清楚和聰慧讓竹子深深地惻隱,深深地感動,深深地震動。

      同伴注意到昌耀的小女兒進來了,手里拿著一個大餅沒有菜,那是她的午餐。同伴感覺十分驚異。竹子也十分驚異:難道.....竹子從那個小女兒的臉上發(fā)現(xiàn)了怨悵.竹子特別注意到小女兒那雙眼睛,里面有煙霧迷離,幽怨楚楚.

      毛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依大詩人昌耀的個性,會不會把所有的存款都投入到了他神圣的詩集的出版。大詩人曾經(jīng)寫文章推銷自己的詩集,這在不會寫詩的人是落入俗套的,唯獨對于寫么好詩的昌耀是撼人的,是更增他詩的氛量的。竹子不知道大詩人用什么錢維持這生命后期搶救治療龐大的開支。就算是公費也最少有百分之二十藥費是需自費的.還有吃飯護理當是自費的。不知道青海省有沒有撥錢?大詩人經(jīng)濟寬富裕否?還有一個問題如果贊助當以什么樣的形式才不傷大詩人的自尊心?

      竹子還發(fā)現(xiàn)昌耀的眼光觸到了小女兒仿佛是沖著他的幽怨.昌耀在觸到那幽怨的一瞬閉上了眼睛。

      竹子不明白小女兒和大詩人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有無數(shù)的謎在病房中出沒,像無數(shù)的流動的陰影,忽大忽小,忽明忽暗,忽隱忽現(xiàn)。

      看到小女兒去叫護士。另一個女人也出去了。

      昌耀把頭轉(zhuǎn)向了竹子。昌耀說:“哎!竹子你還記得來看我?還記得我第一次看你的詩稿?”

      竹子點點頭:“記得!記得很清楚!”

      “那詩很小卻很難忘!那是竹子寫的!”

      竹子心里那小小破爛詩根本不值一提,大詩人的詩是多么好呀!大詩人居然看過這么多年還記得那小破爛詩。

      竹子心里回響著這樣一首歌:遙遠的遙遠的星辰依然閃爍。竹子并不相信這星辰會消逝到遙遠的銀河。

      昌耀看望了一眼門,發(fā)現(xiàn)并沒有人進來,小女兒沒有回來,那個女人也沒有回來。便如同終于可釋放隱衷一般又一次把頭轉(zhuǎn)向了竹子,眼里在那一剎那有淚水涌出,忽隱忽現(xiàn),晶晶瑩瑩,撲朔迷離。昌耀壓低聲音對竹子說:

      “竹子你不知道,截止今天,我這一生似乎不當再沒有什么其它的遺憾了,該寫的詩我也都寫出了,該整理的詩刊也整理了,青海人民出版社正在加班加點整理出版我的《昌耀全集》,我甚至親自選校了詩稿……該來看我的似乎都來了,包括省內(nèi)的,省外的,包括海邊的女詩人,包括竹子,包括你們,都來看我了。竹子,謝謝你還想起我,還知道來看我。我這一生似乎不當再有其它的事情放心不下了。”

      昌耀停頓下來,似乎有什么話猶豫著不能說出口,但還是決定說了。昌耀似乎擔心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

      "現(xiàn)在……現(xiàn)在……就是小女兒讓我放心不下。你看到了,小女兒在怪我!

      “為了什么呢?”

      昌耀老師左右望了一下,沒發(fā)現(xiàn)其它的人,昌耀老師眼睛一下子濕潤了:

      “因為……因為……我……沒有給她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小女兒說我認識省里的市里的大小領(lǐng)導,可是卻從不為她著想。那一次省里派宣傳部長田源來我家看我,問我有什么困難,省里出面幫助我解決。我不是不為小女兒著想,而是張了幾次口都沒有張開。因為我這一生無論什么事、無論怎么艱難、無論怎么痛苦、無論怎么委曲、無論怎么冤枉,無論怎么疼痛,無論怎么絕望,都沒有求過任何人。我的調(diào)動什么的,都是領(lǐng)導認為我好,才調(diào)動我,才提升我。我張不開口,我真的張不開口。我張了幾次還是沒有張開口。

      現(xiàn)在小女兒沒有正式工作,連固定工作都找不上,在一個報廳打工,一個月才三百元錢,以后怎么辦?以后怎么活?

      竹子知道,小女兒的母親是藏民,不是母親是否管女兒,不是母親管不管得了女兒,而是母親是否連她自己都管不了。因為那個母親年齡不會小,會說漢話嗎?會有退修工資嗎?若昌耀不離婚,那個母親會有每月一百五十元錢,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怎樣呢?

      聽說昌耀的三個孩子都沒有正式工作。

      “小女兒怨我,可是我實在沒有辦法。竹子你知道我實在是一生沒求過人……”

      竹子想安撫詩人:“現(xiàn)在不論在哪工作交保險都是一樣的。可以看開了。”

      竹子深深地理解昌耀的孤傲和高潔。永遠不求人是悲壯的,是和他的靈魂的悲壯氣場貫通的;蛟S他就是因為永遠不求人,才經(jīng)歷九死一生,才被打入地獄,才成為大詩人的。每當詩人欲求人,就有一種大廈將傾宇宙將陷的恐怖?似乎詩人所有的詩都是為了證明這一點。似乎詩人全部生命的投入就是這了證明這一點。這似乎不僅僅是一個人格問題,它甚至比人格更為復雜。仿佛是求了什么,從此便不配被稱作詩人;仿佛求了什么,從此便不配叫做昌耀;仿佛求了什么,從些那撼天動地詩偉之氣便離他而去;仿佛求了什么,他格守了一生的信條便從此被毀滅。這種毀滅似乎不僅包括他的女兒而且包括他的整個世界。這種毀滅似乎還會砸傷許多的人,那些愛他詩的人,那些朝拜他的詩的人,那些遙敬他人品的人,那些打他入地獄正在認真反思的人,那些誤傷過他正在懺悔的人,那些侮辱過他正在幸災樂禍的人……

      竹子感覺到了一種撼動:一個人之所以成為詩人,可是就是因為他有骨頭。而一個重量級的詩人,最有重量的便是這個詩人的骨頭。骨頭有多重,詩的分量就有多重。昌耀就是因為有這個時代最重的骨頭,所以才經(jīng)受了這個時代練獄一般磨難才對天堂有極限的向往。昌耀就是因為有這個時代最重的骨頭,才寫出這個時代最玫麗的詩篇。昌耀就是因為有這個時代最重的骨頭,才成為這個時代最有噸位的詩人。昌耀就是因為有這個時代最重的骨頭,才把自己折磨煎熬得人不人鬼不鬼魔非魔怪非怪。昌耀就是因為有這個時代最重的骨頭,才進入了詩歌這神圣的殿堂,且成為其中最尊貴的君主,成為現(xiàn)在詩壇的至尊。讓這個時代擁有最重的骨頭的詩人求人,那真得天崩地裂?菔癄,那是比要了詩人的命還可怕的事情呀!

      “這種心態(tài)竹子你可能明白?我的小女兒可能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明白!”

      聽到門響有人進來了,昌耀立刻閉嘴,并把頭轉(zhuǎn)了過去。

      竹子明白了,這是大詩人唯一放不下心的事情,這是大詩人唯一想向人交待的事情。竹子向他點頭,意思是記住了,意思是知道了,意思是明白了。

      竹子望過去,發(fā)現(xiàn)大詩人并不是想求她幫助,而只是想表達他的心情,只是訴說心事,只是詮釋自我。就如有人打開窗戶,讓詩人看到了久違的一枝綠,詩人的靈魂緣此飛到窗外的大自然,飛到了湟水河畔,飛到了祁連山脈,飛到了西寧東郊磚瓦廠,飛到昆侖山脈,飛到了所有他留戀過的地方,讓自己住在醫(yī)院太久的身軀可能透一口氣,可放松一下,說一下自己放不下的對小女兒的擔憂。大詩人嘆了一口氣。仿佛他離開這個世界其它遺憾都沒有此遺憾讓他遺憾了。

      昌耀嘆了一口氣,似乎是終于有人可能詮釋他對女兒的負疚,終于有人可能訴說他唯一放不下的心事。

      竹子想說回去后會想法兒幫他小女兒找找工作?墒侵褡玉R上發(fā)現(xiàn)大詩人給她說這個絕對不是求她幫助。

      是竹子讓昌耀感覺有一縷大自然的清新來到床邊才給竹子訴說?是竹子身上的人情味兒讓大詩人不由自己表達隱衷?是竹子身上的善解人意讓大詩人打開心扉?是竹子身上的人性味兒使大詩人訴說對女兒的負疚之情?是竹子的與世無爭讓大詩人對他自己自言自語?是感覺靈氣的竹子已經(jīng)感了一切才對竹子坦白內(nèi)幕?是感覺小女兒的目光已經(jīng)泄密想瞞只是自欺欺人才對竹子說出實情?是感覺在悟性的竹子面前一切真相瞞也瞞不住才干脆把這隱衷說出來?是詩人這個心事太沉太重一直在找一個人訴說?這都將成為永遠無解的千古之謎。

      聽到有人回來了,還想說話的大詩人立即閉嘴,并把頭扭了過去。

      從醫(yī)院出來后,同伴對竹子說:昌耀開始住在青海的普通病房的走廊里。后來報紙一報:“一位中國著名的詩人,一位中國最好的詩人,住在青海省人民醫(yī)院的普通病房走廊里。”這才引起了青海省領(lǐng)導的重視。青海省上的領(lǐng)導們這才開始關(guān)心大詩人的病情,并把昌耀安排到了這間老干病房。竹子感覺凄涼:“有沒有搞錯?那叫高干病房?那是青海的老干病房!”

      竹子知道昌耀跟自己的父親一樣,雖然是當?shù)刈钤鐓⒓痈锩?如我爸爸當時紫陽還沒有解放,可是卻不算離休算退休的,最高檔次只能住進這老干病房,住不進高干病房.差之一線,可待遇差多了.沒有保姆費,醫(yī)療不能全報,工資偏低,待遇偏低.而中國最好的詩人是大家共認的是沒有行政級別的.更沒有工資待遇的。依昌耀的個性有了錢寧肯餓著肚子都會投入詩歌這個融爐中火化祭詩的。昌耀注定要精神在最高處而肉體要壓在最低處,臨死還要經(jīng)歷水深火熱水牢煉獄般的考驗.”而爸爸是幺兒子曾是毛和興老商號的掌柜子,而昌耀的王家也是當?shù)卮髴簦井斢写罅拷疱X由他們支配由他們揮霍由他們施舍別人救助別人的人,而不當是這樣:精神上才富八斗才華上氣宇蓋世可是物質(zhì)上卻是一無所有兩袖清風。

      昌耀的情況由不得竹子不動惻隱之心。

      竹子和同伴從省醫(yī)院出來往西門口走。竹子對同伴說:我的爸爸的書剛請宣傳部長田源寫了序,而我也認識那個田源。正說著,卻看到一幫人匆匆超越。竹子細看卻是省委宣傳部的部長田源帶領(lǐng)一幫記者去西門口體育館看號稱”世界最長的唐喀展“。竹子心想怎么說田源偏偏就看到了田源。竹子心想:真是神賜田源到身邊,是不讓我信給田源說請?zhí)镌磶椭呐畠赫乙粋工作?

      竹子對同伴說:我們現(xiàn)在就田源把昌耀的情況給他匯報一下,看他能不能幫助昌耀的女兒。

      追了幾步,竹子又說:"就是宣傳部長一般都是酸文人,就算是提了,可能也還是幫不上。"竹子想起自己一家的好友朱世奎宣傳部長不就是被竹子稱作天下最酸的文人.

      同伴說:誰說的?宣傳部長是常委,誰說宣傳部無實權(quán)?是常委當然有實權(quán)。

      竹子和同伴追進西門體育館,可是圍著田源部長的人太多太亂,始終沒找到機會跟田源說話。竹子和同伴悵然而歸.

      竹子回到父母家沒幾天,忽然看到西寧晚報用一個整版來報道即將離開人世的大詩人昌耀。報紙上印有昌耀的大頭照。昌耀撐起身子望著讀者,臉上隱現(xiàn)出一些斑塊。這是老人斑還是“死人斑”?竹子心時頓時又是那漫無邊際的傷感。想想昌耀那份清醒,想想昌耀的睿智,竹子總覺得這樣接近死神不但不好而且是殘酷的。因為大詩人的感受太敏銳了。死神是怎樣一步一步靠近的,死神的面孔是怎樣一種猙獰,死神是怎樣一下一下撕扯的,是怎樣一口一口吞噬的,魔鬼是怎樣在詩人的生命里繁殖裂變結(jié)下天羅地網(wǎng),怎樣在詩人的生命中血流成河殺聲動天的。

      若大詩人臨死前還能把感觸出寫出來,那才是他真正的用生命寫出的詩。那詩可能比《慈航》比《大山的囚徒》等還要悲壯還要瑰麗,還要撼動人心。那才是他生命中最宏偉最悲壯最撼人的一首詩。

      竹子心里總有一種僥幸,希望是診斷的錯誤,希望詩人能闖過這一關(guān)。因為按現(xiàn)在人的壽命詩人還很年輕呀!在竹子的心里:大詩人的生命當是隆重的,不應當走得這么簡單、這么快。竹子多么希望昌耀多挺一陣子。

      竹子探完親,剛回京,就聽到了昌耀跳樓逝去的消息。算算時間,離竹子去看他相隔不幾天,竹子和同伴可能是最后一批見到大詩人昌耀的人,因為聽說后來就不讓進人了。竹子感嘆不已。竹子恨自己為何不在詩人的身邊多呆一陣子。

      每當想起詩人臨終前的那份清醒那份超凡脫俗的聰慧,叮囑時念出的那一串串稀奇古怪的藥名和一串串難記的配方,對自己病情的準確、精確的描述和對病情發(fā)展的清醒認識,竹子便無論如何不能釋然。

      據(jù)說是因為疼痛難忍昌耀才半夜爬上窗臺從樓上一躍而下的。而竹子相信,依昌耀的個性他絕對不會是因為疼痛而跳樓的。他的跳樓只能和他的個性和他的愛情和他的詩歌他的人品遙相呼應。昌耀的自殺的心境不能和詩人屈原相似,但和詩人聞捷,詩人戈麥,詩人海子,詩人顧城,詩人徐遲,心境上可能有某些相似.  

      有人說昌耀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病已到晚期所以選擇跳樓。有人說昌耀跳樓與經(jīng)濟拮拘有關(guān)。有人說昌耀跳樓是不愿給組織給家人帶來太大的負擔。

      有人說昌耀跳下去后沒有被摔死,抬上來后他拒絕搶救,是悲壯地聽著自己的血嘩嘩地流盡,自己走向天國的。

      竹子忙向同伴索要和昌耀的合影照片?墒窃撍赖耐榫尤徽f凡是有竹子的照片全部意外曝光。這可能嗎?聽他說的非常真誠,竹子將相將疑,這給竹子留下了極大的遺憾。

      不久竹子收到了導師陳元魁送的《昌耀全集》。竹子開始認真的翻閱。竹子明白了,大詩人的一生本就是一首詩,到西部去,是去赴年畫上一個年青女子的邀約。到另一個世界去,可能是去赴他心中另一位海邊女神的邀約。而他發(fā)表給那女詩人的十一封信讓竹子更真地看到一個詩人――這天生的苦行憎――是怎樣被自己的海市蜃樓中的幻像所誘惑。公布那些信仿佛是讓人相信那海市蜃樓是真的存在的。昌耀公開最后十一封寫給海邊女詩人盧文麗的信,使竹子從更全面的角度認識著昌耀。

      而昌耀在生命的最后“出賣”了他的隱衷和海邊的女詩人是不是再一次說明昌耀在為自己的詩做過生命最后的數(shù)次悲壯鷹擊。

      昌耀為了自己的詩甚至拉戶文麗做他詩的殉葬品,雖然盧文麗看在詩人臨死的面上不能拒絕,但是心里卻是怎樣的無奈。盧文麗詩人剛云就出水強調(diào)這是無奈更是證明愛情中只有昌耀一個人是真正的詩人。

      昌耀是明白自己的詩再好,卻是沉重的石頭,無法真正流傳真正流芳真正穿越時空的,要想給詩插上翅膀,昌耀無可奈何,只能一次一次做出犧牲,一次一次孤注一擲?昌耀一次一次悲壯地做出了選擇:昌耀先是把自己的青春放在神圣的祭壇、然后把藏族妻子放上神圣詩的祭壇,又把自己的小女兒放上神圣的詩的祭壇,然后把海邊女詩人也硬拉過來放在神圣詩的祭壇,最后放上去的便是詩人飛身一躍舍出自己的血肉之軀。

      昌耀對詩的虔誠太像我路遇到的讓我流淚的叩長頭的朝拜者,而這種生命的捧上,更成了昌耀詩撼動人心的的內(nèi)蘊。

      竹子的心里充滿了感動:原來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期待著一個收魂攝魄的異性的幻像。而實際上這個幻像并不存在,而是我們自己的荒漠中的海市蜃樓中自己的幻像。我們用一生去渴望這個幻像的出現(xiàn),并希望被這個幻像所毀滅。昌耀大詩人是幸福的,因為他以為他找了那個幻像并被這幻像所毀滅,他實現(xiàn)了他的詩人理想。他并不愿知道那個幻像是他自己心里的。這個幻想或許是一種主義,或許是一個理想。昌耀大詩人是幸運的,因為正如他渴望的正是被他的幻像所毀滅,經(jīng)歷了人世間的痛快酣暢,他達到了。

      竹子一個不食人間煙火自己都需要別人照顧的野丫頭,居然第一次想起來關(guān)心昌耀的那個小女兒,那個眼睛中滿是怨悵的漢藏混血兒。竹子多次想起昌耀的遺囑,多次和他的小女兒聯(lián)系過。工資高的工作找不到,一份可保生存的工作還是可以找到的?墒前床∨畠毫舻碾娫挻蜻^去,每一次都沒有人接。不知道是怎么一會子事情。

      竹子在閑遐之時,常;赝囔F茫茫的青海,常常想起大詩人身邊那個柔弱的小女兒的一雙怨悵的眼睛,并期待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期待著她主動和自己聯(lián)系。

      天長日久,那幾句大詩人臨走前交待給竹子的心事,如同《大山的囚徒》昌耀被勞改時戴著手烤腳鐐被強制煉鋼時燒的鍋爐一般,日漸殷紅,如同大詩人的另一首詩在歲月的長河中熠熠生輝。

      附昌耀詩歌選:

      《良宵》

      放逐的詩人啊

      這良宵是屬于你的嗎?

      這新嫁忍受的柔情蜜意的夜是屬于你的嗎?

      不,今夜沒有月光,沒有花朵,也沒有天鵝,

      我的手指染著細雨和青草氣息,

      但即使是這樣的雨夜也完全是屬于你的嗎?

      是的,全部屬于我。

      但不要以為我的愛情已生滿菌斑,

      我從空氣攝取養(yǎng)料,經(jīng)由陽光提取鈣質(zhì),

      我的須髭如同箭毛,

      而我的愛情卻如夜色一樣羞澀。

      啊,你自夜中與我對語的朋友

      請遞給我十指纖纖的你的素手。

      1962

      《斯人》

      靜極——誰的嘆噓?

      密西西比河此刻風雨,在那邊攀援而走。

      地球這壁,一人無語獨坐。

      1985

      《慈航》

      1 愛與死

      是的,在善惡的角力中

      愛的繁衍與生殖

      比死亡的戰(zhàn)殘更古老、

      更勇武百倍。

      我,就是這樣~部行動的情書

      我不理解遺忘。

      也不習慣麻木。

      我不時展示狀如蘭花的五指

      朝向空闊彈去——u2018

      觸痛了的是回聲。

      然而,

      只是為了再聽一次失道者

      敗北的消息

      我才撥弄這支

      命題古老的琴曲?

      在善惡的角力中

      愛的繁衍與生殖

      比死亡的戕殘更古老、

      更勇武百倍。

      2 記憶中的荒原

      摘掉荊冠

      他從荒原踏來,

      重新領(lǐng)有自己的運命。

      眺望曠野里

      氣象哨

      雪白的柱頂

      橫臥著一支安詳?shù)募棥!?

      但是,

      在那不朽的荒原——

      不朽的

      那在疏松的土丘之后豎起前肢

      獨對寂寞吹奏東風的旱獺

      是他昨天的影子?

      不朽的——

      那在高空的游絲下面沖決氣旋

      帶箭失落于昏溟的大雁、

      那在悶熱的刺棵叢里伸長

      脖頸手持石器追食著蜥蜴

      的萬物之靈

      是他昨天的影子?

      在不朽的荒原。

      在荒原不朽的暗夜。

      在暗夜浮動的旋梯

      在煩躁不安閃爍而過的紅狐、

      那驚猶未定倏忽隱遁的黃翔、

      那來去無蹤的鴟鵂、

      那曠野貓、

      那鹿麂、

      那磷光、

      ……可是他昨天的影子?

      我不理解遺忘。

      當我回首山關(guān),

      夕陽里覆滿五色翎毛,

      ——是一座座惜春的花冢。

      3 彼 岸

      于是,他聽到了。

      聽到土伯特人沉默的彼岸

      大經(jīng)輪在大慈大悲中轉(zhuǎn)動葉片。

      他聽到破裂的木筏劃出最后一聲長泣。

      當橫掃一切的暴風

      將燈塔沉入海底,

      旋渦與貪婪達成默契,

      彼方醒著的這一片良知

      是他唯一的生之涯岸。

      他在這里脫去垢辱的黑衣

      留在埠頭讓時光漂洗,

      把遍體流血的傷口

      裸陳于女性吹拂的輕風。

      是那個以手背遮羞的處女

      解下抱襟的荷包,為他

      獻出護身的香草!

      在善惡的角力中

      愛的繁衍與生殖

      比死亡的戕殘更古老、

      更勇武百倍!

      是的,

      當那個老人臨去天國之際

      是這樣召見了自己的愛女和家族

      “聽吧,你們當和睦共處,

      他是你們的親人、

      你們的兄弟,

      是我的朋友,和

      ——兒子!”

      4 眾 神

      再生的微笑。

      是劫余后的明月。

      我把微笑的明月,

      寄給那個年代

      良知不滅的百姓。

      寄給棄絕姓氏的部族。

      寄給不留墓冢的屬群。

      那些占有馬背的人,

      那些敬畏魚蟲的人.

      那些酷愛酒瓶的人。

      那些圍著篝火群舞的,

      那些卵育了草原、把作牧歌的,

      猛獸的征服者,

      飛禽的施主,

      炊煙的鑒賞家,

      大自然寵幸的自由民,

      是我追隨的偶像。

      ——眾神!眾神!

      眾神當是你們!

      5 眾神的寵偶

      這微笑

      是我縹緲的哈達

      寄給天地交合的夾角

      生命傲然的船桅。

      寄給靈魂的保姆。

      寄給你——

      草原的小母親。

      此刻

      星光客曲

      又從寰宇

      向我激發(fā)出

      有如兒童膚體的乳香;

      黎明的花枝

      為我在歡快中張揚,

      破譯出那泥土絕密的啞語。

      你喲,踮起赤裸的足尖

      正把奶渣晾曬在高臺。

      靠近你肩頭,

      嬰兒的內(nèi)衣在門前的細絲

      以旗幟的亢奮

      解說萬古的箴言。

      墻壁貼滿的牛糞餅塊

      是你手制的象形字模。

      輕輕摘下這迷人的辭藻,

      你回身交給歸來的郎君,

      托他送往灶坑去庫藏。

     。ㄎ铱吹侥愫鲩W的睫毛

      似同稷麥含笑之芒針;

      我記得你冷凝的沉默曾

      是電極觸發(fā)之弧光。)

      那個夜晚,正是他

      向你貿(mào)然走去。

      向著你貞潔的妙齡,

      向著你夢求的搖籃,

      向著你心甘的苦果……

      帶著不可更改的渴望或哀悼,

      他比死亡更無畏——

      他走向彼岸,

      走向你

      眾神的寵偶!

      6 邂 逅

      他獨坐裸原。

      腳邊,流星的碎片尚留有天火的熱吻

      背后,大自然虛構(gòu)的河床——

      魚貝和海藻的精靈

      從泥盆紀脫穎而出,

      追戲于這日光幻變之水。

      沒有墓冢,

      鷹的天空

      交織著鉆石多棱的射線,

      直到那時,他才看到你從仙山馳來。

      奔馬的四蹄陡然在路邊站定。

      花蕊一齊擺動,為你

      搖響了五月的鈴鐸。

      ——不悅么.曠野的郡主?

      ……但前方是否有村落?

      他無須隱諱那些陰暗的故事、

      那些鍍金的騙局、那些……童話,

      他會告訴你有過那瘋狂的一瞬——

      有過那春季里的嚴冬:

      冷酷的紙帽,

      癲醉的棍棒,

      嗜血的貓狗

      ……

      天下奇寒,雛鳥

      在暗夜里敲不醒一扇

      庇身的門竇。

      他會告訴你:

      為了光明再現(xiàn)的柯枝,

      必然的妖風終將他和西天的羊群一同裹挾……

      他會告訴你那個古老的山呷

      原本是山神的祭壇,

      秋氣之中,間或可聞天鵝的呼喚,

      雪原上偶爾留下

      白唇鹿的請柬,

      ——那里原是一個好地方。

      ……

      …………

      …………

      黃昏來了,

      寧靜而柔和。

      土伯特女兒墨黑的葡萄在星光下思索

      似乎向他表示:

      ——我懂。

      我獻與。

      我篤行……

      于是,那從上方凝視他的兩汪清波

      不再飛起遲疑的鳥翼。

      7 慈 航

      花園里面的花喜鵲

      花園外面的孔雀

      ——本土情歌

      于是,她慚然一笑,

      從花徑召回巡守的家犬,

      將紅絹拉過肩頭,

      向這不速之客暗示:

      ——那么,

      把我的跌轡送給你呢

      好不好?

      把我的馬駒送給你呢

      好不好?

      把我的帳幕送給你呢

      好不好?

      把我的香草送給你呢

      好不好?

      美呵,——

      黃昏里放射的銀耳環(huán),

      人類良知的最古老的戰(zhàn)利品!

      是的,在善惡的角力中

      愛的繁衍與生植

      比死亡的戕殘更古老、

      更勇武百倍!

      8 凈 土

      雪線……

      那最后的銀峰超凡脫俗,

      成為藍天晶瑩的島嶼,

      歸屬寂寞的雪豹逡巡。

      而在山麓,卻是大地綠色的盆盂,

      昆蟲在那里扇動翅翼

      梭織多彩的流風。

      牧人走了,拆去帳幕,

      將灶群寄存給疲憊了的牧場。

      那糞火的青煙似乎還在召喚發(fā)酵罐中的

      曲香,和獸皮褥墊下肢體的烘熱。

      在外人不易知曉的河谷,

      已支起了牧人的夏宮,

      土伯特人卷發(fā)的嬰兒好似袋鼠

      從母親的袍襟探出頭來,

      詫異眼前剛剛組合的村落。

      ……一頭花鹿沖向斷崖,

      扭作半個輕柔的金環(huán),

      瞬間隨同落日消散。

      而遠方送來了男性的吆喝,

      那吐自丹田的音韻,久久

      隨著疾去的蹄聲在深山傳遞。

      高山大谷里這些樂天的子民

      護佑著那異方的來客,

      以他們固有的曠達

      決不屈就于那些強加的憂患

      和令人氣悶的榮辱。

      這里是良知的凈土。

      9 凈土(之二)

      ……而在白晝的背后

      是燦爛的群星。

      升起了成人的誘夢曲。

      筋骨完成了勞動的日課,

      此刻不再做神圣的醉舞。

      杵桿,和奶油攪拌桶

      最后也熄滅了象牙的華彩。

      沿著河邊

      無聲的柵欄——

      九十九頭牦牛以精確的等距

      緩步橫貫茸茸的山阜,

      如同一列游走的

      堠堡。

      灶膛還醒著。

      火光撩逗下的肉體

      無須在夢中羞閉自己的貝殼。

      這些高度完美的藝術(shù)品

      正像他們無羈的靈魂一樣裸露

      承受著夜的撫慰。

      ——生之留戀將永恒永恒……

      但在墨綠的林莽,

      下山虎棲止于斷崖,

      再也克制不了難熬的孤獨,

      飛身擦過刺藤。

      寄生的群蠅

      從虎背拖出了一道噼啪的火花

      急忙又——

      追尋它們的宿主……

      10 沐 禮

      他是待娶的“新娘”了!

      在這良宵

      為了那個老人臨終的囑托,

      為了愛的最后之媾合,

      他倚立在紅氈毯。

      一個牧羊婦捧起熏沐的香爐

      蹲伏在他的足邊,

      輕輕朝他吹去圣潔的

      柏煙。

      一切無情。

      一切含情。

      慧眼

      正寧靜地審度

      他微妙的內(nèi)心。

      心旆搖蕩。

      窗隙里,徐徐飄過

      三十多個折福的除夕!

      燭臺遙遠了。

      迎面而來——

      他看到喜馬拉雅叢林

      燃起一團光明的瀑雨。

      而在這虛照之中潛行

      是萬千條挽動經(jīng)輪的纖繩……

      他回答:

      ——“我理解。

      我亦情愿。”

      迎親的使者

      已將他攙上披紅的征鞍,

      一路穿越高山冰坂,和

      激流的峽谷。

      吉慶的火堆

      也已為他在日出之前點燃。

      在這處石砌的門樓他翻身下馬

      踏穩(wěn)那一方

      特為他投來的羊皮。

      就從這堅實的舟輯,

      懷著對一切偏見的憎惡

      和對美與善的盟誓,

      他毅然躍過了門前守護神獰厲的火舌。

      ……然后

      才是豪飲的金盞。

      是燃燒的水。

      是花堂的酥油燈。

      11 愛的史書

      ……

      ……

      在不朽的荒原。

      在荒原那個黎明的前夕,

      有一頭難產(chǎn)的母牛

      獨臥在凍土。

      冷風蕭蕭,

      只有一個路經(jīng)這里的流浪漢

      看到那求助的雙眼

      飽含了兩顆痛楚的淚珠。

      只有他理解這淚珠特定的象征。

      ——是時候了:

      該出生的一定要出生!

      該速朽的必定得速朽!

      他在繩結(jié)上讀著這個日子。

      那里,有一雙佩戴玉鐲的手臂

      將指掌摳進黑夜模擬的厚壁,

      絞緊的辮發(fā)

      搓探出蘊積的電火。

      在那不見青燈的曠野,

      一個嬰兒降落了。

      笑了的流浪漢

      讀著這個日子,潛行在不朽的

      荒原。

      ——你呵,大漠的居士,笑了的

      流浪漢,既然你是諸種元素的衍生物

      既然你是基本粒子的聚合體,

      面對物質(zhì)變幻無涯的迷宮,

      你似乎不應憂患,

      也無須欣喜。

      你或許

      曾屬于一只

      臥在史前排卵的昆蟲;

      你或許曾屬于一滴

      熔在古鼎享神的

      浮脂。

      設(shè)想你業(yè)已氧化的前生

      織成了大禮服上的綬帶;

      期望你此生待朽的骨骸

      可育作沙洲一株嘯嗷的紅柳。

      你應無窮的古老,超乎時空之上;

      你應無窮的年青,占有不盡的未來。

      你屬于這宏觀整體中的既不可

      多得、也不該減少的總和。

      你是風雨雷電合乎邏輯的選擇。

      你只當再現(xiàn)在這特定時空相交的一點

      但你畢竟是這星體賦予了感官的生物

      是歲月有意孕成的琴鍵。

      為了遺傳基因尚未透露的丑惡,

      為了生命耐力創(chuàng)紀錄的拼搏,

      你既是犧牲品,又是享有者,

      你既是苦行僧,又是歡樂佛。

      …………

      …………

      是的,在善惡的角力中

      愛的繁衍與生殖

      比死亡的戕殘更古老。

      更勇武百倍!

      12 極樂界

      當春光

      與孵卵器一同成熟,

      草葉,也啄破了嚴冬的薄殼。

      這準確的信息豈是愚人的譫妄?

      萬物本蘊涵著無盡的奧秘:

      地幔由運動而矗起山岳;

      生命的暈環(huán)敢與日冕媲美;

      原子的組合在微觀中自成星系;

      芳草把層層色彩托出泥土;

      刺猬披一身銳利的箭鏃……

      當大道為花圈的行列開放綠燈,

      另有一支僅存姓名的隊伍在影子里歡呼著進行。

      是時候了。

      該復活的已復活。

      該出生的已出生。

      而他——

      摘掉荊冠

      從荒原踏來,

      走向每一面帳幕。

      他忘不了那雪山,那香爐,那孔雀翎。

      他忘不了那孔雀翎上眾多的眼睛。

      他已屬于那一片天空。

      他已屬于那一片熱土。

      他已屬于那一個沒有王笏的侍臣。

      而我,

      展示狀如蘭花的五指

      重又叩響虛空中的回聲,

      聽一次失道者敗北的消息,

      也是同樣地忘懷不了那一切。

      是的,將永遠、永遠——

      愛的繁衍與生殖

      比死亡的戕殘更古老、

      更勇武百倍!

      1980

      《致修篁》

      篁:我從來不曾這么愛,

      所以你才覺得這愛使你活得很累么?

      所以你才稱獅子的愛情原也很美么?

      我亦勞乏,感受嚴峻,別有隱痛,

      但若失去你的愛我將重歸粗俗。

      我百創(chuàng)一身,幽幽目光牧歌般憂郁,

      將你幾番淋透。你已不勝寒。

      你以溫心為我撫平眉結(jié)了,

      告訴我親吻可以美容。

      我復坐起,大地燈火澎湃,恍若蠟炬祭儀,

      恍若我倆就是受祭的主體,

      私心覺著僭領(lǐng)了一份祭儀的肅穆。

      是的,也許我會寧靜地走向寂滅,

      如若死亡選擇才是我最后可獲的慰藉。

      愛,是閭巷兩端相望默契的窗牖,田園般真純,

      當一方示意無心解語,期待也是徒勞。

      我已有了諸多不安,懼現(xiàn)沙漠的死城。

      因此我為你解開發(fā)辮周身擁抱你,

      如同強挽著一頭會隨時飛遁的神鳥,

      而用我多汁的注目禮向著你深湖似的眼窩傾瀉,

      直到要漫過歲月久遠之后斜陽的美麗。

      你啊,篁:既知前途尚多大澤深谷,

      為何我們又要匆匆急于相識?

      從此我憂喜無常,為你變得如此憔悴而玩劣。

      啊,原諒我欲以愛心將你裹挾了:是這樣的暴君。

      僅只是這樣的暴君。

      1992

      《一百頭雄!

      (一)

      一百頭雄牛噌噌的步伐。

      一個時代上升的摩擦。

      彤云垂天,火紅的帷幕,血灑一樣悲壯。

      (二)

      犄角揚起,

      一百頭雄牛,一百九十九只犄角。

      一百頭雄牛揚起一百九十九種威猛。

      立起在垂天彤云飛行的牛角砦堡,

      號手握持那一只折斷的犄角

      而呼嗚嗚……

      血灑一樣悲壯。

      (三)

      一百頭雄牛低懸的睪丸陰囊投影大地。

      一百頭雄牛低懸的睪丸陰囊垂布天宇。

      午夜,一百頭雄性荷爾蒙穆穆地滲透了泥土。

      血灑一樣悲壯!

      1986 文字文字

      河 床——《青藏高原的形體》之一

      作者 昌耀

      我從白頭的巴顏喀拉走下。

      白頭的雪豹默默臥在鷹的城堡,目送我走向遠方。

      但我更是值得驕傲的一個。

      我老遠就聽到了唐古特人的那些馬車。

      我輕輕地笑著,并不出聲。

      我讓那些早早上路的馬車,沿著我的堤坡,魚貫而行。

      那些馬車響著刮木、像奏著迎神的喇叭,登上了我的胸脯。

      輪子跳動在我鼓囊囊的肌塊。

      那些裹著冬裝的唐古特車夫也伴著他們的轅馬

      謹小慎微地舉步,隨時準備拽緊握在他們手心的剎繩。

      他們說我是巨人般躺倒的河床。

      他們說我是巨人般屹立的河床。

      是的,我從白頭的巴顏喀拉走下。我是滋潤的河床,

      我是枯干的河床,我是浩蕩的河床。

      我的令名如雷貫耳。

      我堅實、寬厚、壯闊,我是發(fā)育完備的雄性美。

      我創(chuàng)造,我須臾不停地

      向東方大海排瀉我那不竭的精力。

      我刺膚紋身,讓精心顯示的那些圖形可被仰觀而不可近狎。

      我喜歡向霜風透露我體魄之多毛。

      我讓萬山洞開,好叫鐘情的眾水投入我博愛的襟懷。

      我是父親。

      我愛聽禿鷹長唳,他有少年的聲帶,他的目光有少女的媚眼。

      他的翼輪雙展之舞可讓血流沸騰。

      我稱譽在我隘口的深雪潛伏達旦的獵人。

      也同等地欣賞那頭三條腿的母狼。

      她在長夏的每一次黃昏都要從我的陰影跛向天邊的彤云。

      也永遠懷念你們——消逝了的黃河象

      我在每一個瞬間都同時看到你們。

      我在每一個瞬間都表現(xiàn)為大千眾相。

      我是屈曲的峰巒,是下陷的斷層,是切開的地峽,是眩暈的颶風。

      是縱的河床,是橫的河床,是總譜的主旋律。

      我一身織錦,一身珠寶,一身黃金。

      我張弛如弓,我拓荒千里。

      我是時間,是古跡,是宇宙洪荒的一片腭骨化石。

      是始皇帝,我是排列成陣的帆墻,是廣場,是通都大邑,是展開的景觀。

      是不可測度的深淵,是結(jié)構(gòu)力,是馳道,是不可克的球門。

      我把龍的形象重新推上世界的前臺。

      而現(xiàn)在我仍轉(zhuǎn)向你們白頭的巴顏喀拉。——

      你們的馬車已滿載昆山之玉,走向歸程。

      你們的麥種在農(nóng)婦的胝掌準時的亮了。

      你們的團欒月正從我的臍蒂升起。

      我答應過你們,我說潮汛即刻到來,

      而潮汛已經(jīng)到來……

    編輯推薦

    本書是《中國當代名詩人選集》之一,叢書所選詩人都是建國以后依然大量從事詩歌創(chuàng)作或者開始詩歌創(chuàng)作的;其作品或在讀者中享有盛名,或影響廣泛,且在新詩發(fā)展方面,特別是在展現(xiàn)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的新詩創(chuàng)作風貌上具有代表意義。意在總體反映新中國成立后詩歌創(chuàng)作的整體水平。本書選集了當代詩人昌耀的詩作,讓您體會他在字里行間流露的情感。本書也為詩歌研究者和愛好者提供一個可以參照的系統(tǒng)。

    文摘

    5 眾神的寵偶

    這微笑

    是我縹緲的哈達

    寄給天地交合的夾角

    生命傲然的船桅。

    寄給靈魂的保姆。

    寄給你——

    草原的小母親。

    此刻

    星光之曲

    又從寰宇

    向我散發(fā)出

    有如兒童膚體的乳香;

    黎明的花枝

    為我在歡快中張揚,

    破譯出那泥土絕密的啞語

    你喲,踮起赤裸的足尖

    正把奶渣晾曬在高臺。

    靠近你肩頭,

    嬰兒的內(nèi)衣在門前的細枝

    以旗幟的亢奮

    解說萬古的箴言。

    目錄

    船,或工程腳手架

    鷹u2022雪u2022牧人

    邊城

    月亮與少女

    高車

    踏著蝕洞斑駁的巖原

    這是赭黃色的土地

    荒甸

    夜行在西部高原

    兇年逸稿(在饑饉的年代)

    獵蘆

    峨日朵雪峰之側(cè)

    天空

    良宵

    斷章

    慈航

    山旅——對于山河、歷史和人民的印象

    莽原

    湖畔

    煙囪

    駐馬于赤嶺之敖包

    風景:湖

    劃呀,劃呀,父親們!——獻給新時期的船夫

    軌道

    木輪車隊行進著

    鹿的角枝

    風景:涉水者

    太息[擬古人]

    所思:在西部高原

    在山谷:鄉(xiāng)途

    紀歷

    河西走廊古意

    在敦煌名勝地聽駝鈴尋唐夢

    戈壁紀事

    雪。土伯特女人和她的男人及三個孩子之歌

    草原

    天籟

    雪鄉(xiāng)

    曠原之野——西疆描述

    河床(《青藏高原的形體》之一)

    她站在劇院臨街的前庭(《青藏高原的形體》之三)

    尋找黃河正源卡日曲:銅色河(《青藏高原的形體》之六)

    海的小品

    巨靈

    芳草天涯

    雄辯

    夷[東方人]

    人u2022花與黑陶砂罐

    斯人

    午間熱風

    高原夏天的對比色

    人群站立

    諧謔曲:雪景下的變形

    我們無可回歸

    空城堡

    頭像

    內(nèi)心激情:光與影子的剪輯

    一代

    翱翔鳥翼(一種“刺激的”文化心理狀態(tài))

    一百頭雄牛

    穿牛仔褲的男子

    在雨季:從黃昏到黎明

    兩個雪山人

    回憶

    靈霄

    周末囂鬧的都市與波斯菊與女孩

    猿啼

    莊語

    立在河流

    詩章

    瑪哈噶拉的面具(神舞印象)

    聽候召喚:趕路

    熱苞谷

    悲愴

    盤陀:未聞的故事

    燔祭

    內(nèi)陸高迥

    受孕的鳥卵

    元宵

    聽到響板

    骷髏頭串珠項鏈

    干戚舞

    哈拉庫圖

    紫金冠

    蘋果樹

    在古原騎車旅行

    僧人

    江湖遠人

    齒貝

    頭戴便帽從城市到城市的造訪

    給約伯

    謠辭(那刻月光凄清迷離)

    西鄉(xiāng)

    處子

    圖像儀式

    暖冬

    圣詠

    冰湖坼裂u2022圣山u2022圣火——給S-Y

    91年殘稿

    呼喊的河流

    盤庚

    秋客

    工廠:夢眼與現(xiàn)實

    俯首蒼茫

    拿撒勒人

    痛u2022怵惕

    怵惕u2022痛

    圣!短禊Z》

    傍晚。篁與我

    烘烤

    花朵受難——生者對生存的思考

    螺髻

    降雪u2022孕雪

    一天

    我見一空心人在風暴中扭打

    自審

    踏春去來

    在一條大河的支流入口處

    意義空白

    堂u2022吉訶德軍團還在前進

    大街看守

    薄曙:沉重之后的輕松

    一種嗥叫

    復仇

    生命的渴意

    罹憂的日子

    人:千篇一律

    享受鷹翔時的快感

    近在天堂的入口處

    靈語

    火柴的多米諾骨牌游戲

    深巷u2022軒車寶馬u2022傷逝

    純粹美之模擬

    迷津的意味

    與蟒蛇對吻的小男孩

    答深圳友人HAO KING

    百年焦慮

    劃過欲海的夜鳥

    淘空

    鐘聲啊,前進!

    感受白色羊時的一刻

    荒江之聽

    一個青年朝覲鷹巢

    夢非夢

    幽默大師死去(一次驀然襲來的心潮)

    西域:斷簡殘編之美

    話語狀態(tài)(兩種孤獨:怡然或苦悶)

    玉蜀黍:每日的迎神式

    你啊,極為深邃的允諾

    夜眼無眠

    晴光白銀一樣耀目

    噩的結(jié)構(gòu)

    今夜,思維的觸角

    我的死亡——《傷情》之一

    無以名之的憂懷——《傷情》之二

    寄情崇偶的天鵝之唱——《傷情》之三

    兩只龜

    人境四種

    蘇動的大地詩意

    告喻

    從酷熱之昨日進入到這個涼晨

    秋之季,因亡蝶而萌生慨嘆

    主角引去的舞臺

    ——復許以祺先生,為其攝影創(chuàng)作《天葬臺》題句

    面對“未可抵達的暖房”

    致史前期一對嬌小的彩陶罐

    作者簡介

    昌耀(1936-2000)原名王昌耀。湖南桃源人,1950年4月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同年赴朝鮮參加抗美援朝。后因頭部負傷回國治療。1953年,志愿到大西北參加建設(shè),1956年調(diào)青海省文聯(lián)任創(chuàng)作員,1957年被錯劃為右派,1979年平反。曾任青海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榮譽主席等職。抗美援朝間開始詩歌創(chuàng)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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