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生平
據(jù)《三代畫禪》(樊有富文):樓獅山字閱江,清貢生,后畢業(yè)于浙江法政?茖W(xué)校, 從政而酷愛翰墨,有作品傳世。其次子,即樓辛壺。辛壺子,名浩之,余友也,今為浙江逸仙書畫社社長。
辛壺幼秉庭訓(xùn),即嗜詩文及書畫篆刻。18歲時,為不滿封建婚姻從縉云逃至杭州,先后進浙江武備學(xué)堂、蠶桑學(xué)堂求學(xué)。畢業(yè)后,先執(zhí)教于杭州仁和學(xué)堂、安定中學(xué)。后從政,任省府秘書。30歲左右脫離仕途,以金石書畫自贍。綜其后半生,除金石書畫外唯以詩為事,積極參加社會活動。為西泠印社社員、南社社員。民國丙辰(1916年)遷居上海,曾任上海美術(shù)?茖W(xué)校及中國藝術(shù)?茖W(xué)校教授(后者曾任校長),樂育英才,聲名益著。據(jù)韓師登安回憶,樓氏曾主持西泠社務(wù)數(shù)年,蓋由吳昌碩社長授意故。余曾詢之樓氏之婿吳寅(亦老社員),亦同。社中文獻無有留存,今老輩謝世殆盡,已無可查考矣。
1911年,樓氏曾輯自刻印成《樓邨印稿),其早年之印作,每見其旁注有吳昌碩親筆批語,甚有參考價值。味琴、梅璋曾撰《評吳昌碩手評樓邨印稿),披載于《書法》1983年第4期。缶廬評語如:絕妙”“再加蒼!薄按艘嗽俚每諝猓瑝刈致允招「选璾2018加厚,神在個中”等。樓氏按缶廬意見改之,果然不凡。因未見樓氏為缶廬學(xué)生之確切記載,兩人交好但雖有師生之事而無師生之實,故本文以師友之間為結(jié)也。
樓辛壺之篆刻
自先秦古璽,下至漢印、元朱、明清諸流派,靡不究心。因崇拜吳昌碩故,未免受其影響(見印例53—55)。樓氏逝世后,其哲嗣浩之兄曾匯其遺作成《樓辛壺印存》。書中有劉海粟、諸樂三題字,并陶冷月、沙師孟海、陸師維釗、韓師登安、沈本千、嚴(yán)群、徐映璞等序跋,稱一時之盛。茲錄陸文于下:
往歲,余客松江,獲交于費丈龍丁。丈為言縉云樓辛壺先生之于藝,若書畫、若金石,皆足稱入古人之室,而得其用心之所在,非時流之所可幾及,余心儀之。其后,余又交王丈芝齡,丈為言先生之為人不獨精于藝,抑且篤于親故。與人交,清而和易,介而不亢,恂恂有古君子之風(fēng),余于是益重先生。而又知費、王兩丈平素固不輕于許人者,亦決不以私誼阿其所好者也。當(dāng)是時,海上之以書畫金石售于時者,類皆鶩征逐,通聲氣,以廣交游而弋盛名。若先生者,固可謂游于藝而進于道者也。歲月不居,前塵若夢。及余來杭州,晤哲嗣浩之,知先生已歸道山,所遺手跡,存者寥寥,唯印稿略備。浩之復(fù)益以西泠印社諸友之所藏,囑余選定。余唯于篆刻之學(xué)無所鉆研,第覺先生之作,自秦漢古璽以迄近代諸家,莫不擷其精而遺其粗,呼吸古今,不以一隅自囿。方之先生并世諸君,確無有出其右者。余以知曩者費、王二丈之言信不虛也。選錄既竟,爰為之記其原委如此。
在《樓辛壺》(縉云縣文史工作委員會編)中,陸師上述文字系由杭州老書家黃叔康以行書寫成,末有小記,今并錄此:“微昭兄作此序后,未及書寫乃抱病人院,醫(yī)療無效,竟歸道山。浩之檢得此稿,誼不容辭,吮毫增感,喟然成之。庚申仲春,八一叟叔康黃潔并記!逼鋾r乃1980年也。
樓氏之書法
在乎顏柳之間。據(jù)云當(dāng)年受獅山公嚴(yán)督,黎明即起,大、小字各寫若干紙,始得進早膳。故在幼年之時,即揮毫為里人寫春聯(lián)。其后,樓氏養(yǎng)成習(xí)慣,將曙即盤膝坐床上,借以清心人定(實習(xí)氣功也)。起床后,打太極拳一套,借以健體。再灑掃環(huán)境,然后潛心于臨池,數(shù)十年如一日。其小楷清雅佳妙。仙都景區(qū)有其擘窠摩崖《問漁亭》,見者莫不嘆其端凝渾穆也。
樓辛壺在世人眼中是個畫家,但究竟畫與印、詩、書法相比孰為低昂,世間也無定論。鄭逸梅在《南社金石書畫家樓辛壺》中風(fēng)趣地說:“我在這兒為之調(diào)解一下,認(rèn)為并皆佳妙,不分軒輊。”
樓氏畫
以山水為最佳。馬國權(quán)在《近代印人傳》中說:“擅山水畫,非但寫意,兼可寫實。煙霞滿紙,韻致高妙!庇浀靡淮闻c浩之兄寒夜談藝,忽上樓取出一山水長卷,當(dāng)時我即驚其與一般國畫家不同,頗得寫實之妙。說得白一點,像是一幅巨大的彩色照片。
樓氏的畫友特多,屬南社者即有黃賓虹、俞語霜、姜丹書、孫雪泥等;屬西泠印社者如吳昌碩、丁輔之、高野侯、唐云、童大年、經(jīng)亨頤等;其他如武曾保、趙叔孺、鄭午昌、劉海粟、賀天健等。那時,謝之光與之緊鄰,作畫畢每求樓氏題詩。攝影界前輩郎靜山曾經(jīng)為他和張善孖、大千兄弟合影,三人皆蓄長須,郎氏遂名該相片為“三胡圖”。
樓辛壺之詩
樓氏辛壺自幼即喜吟詩,至老不倦,為南社社員。浩之兄藏有樓辛壺的手稿數(shù)本,極珍貴。昔年,徐珂曾為其詩集題序,今錄于下:
樓辛壺《清風(fēng)館集序》:樓君辛壺以畫名于時。嘗來海上,予得讀其畫。見題句,乃知其又能 詩,謂有異夫今之畫師也。君尋還杭州,入省署為賓僚,不相見久矣。歲乙丑,朱子劍芝至自杭,語予曰:辛壺今且攻倚聲,每退食輒攬筆作畫,題詞于其端。方明月在池,花影蕩漾,其心亦滉焉而若與為沈浮者。微吟低徊,恒不能自已。予心識其言,意將涉獵書記,入六藝之囿而畢游之。越翌歲,君以《清風(fēng)館集》示余,則所為詩詞具在焉。夷愉真率,遠乎鄙俗,有蕭閑自得之趣。方今斯文將喪,诐辭詭辨,風(fēng)靡一世。黠者且飾之以弋富貴,而君獨不然。顧君又嘗治兵家言、習(xí)蠶桑,皆有用之學(xué)問也。乃唯以鬻藝自給,不求顯于世,其微尚清遠,不尤難能可貴耶。
別看照片上的樓辛壺像個老學(xué)究,其實當(dāng)年也是個鐵血男兒。在抗戰(zhàn)前夕,他有一首題為“二月既望,倭寇逼滬,猶在調(diào)停中。為香圃畫●即題小詩排悶”的詩,茲錄于下:
半世溪山畫里妍,筆耕兇歲硯生煙。
高風(fēng)流水無知己,餓斃于今愧昔賢。
喜有男兒寒?dāng)衬,倭奴十萬幾生還。
漢家死義風(fēng)猶在,誰敢橫行遼海邊。
再錄《題大千藏?zé)o款元人山水卷》一首于下:
松橫泉涌石嶙峋,席地幕天此避秦。
蘿徑草枯人跡遠,林巒秋寂鳥相親。
流離烽火家千里,蕭瑟山河日一輪。
萬事從來東逝水,浮云夢鶴幻中真。
當(dāng)然,詩人往往互相唱和。茲錄丁仁集《論印絕句》詠樓辛壺一首:“畫苑書林過眼煙,煙云潑墨落銀箋。愛奇競道翻新樣,留取金針學(xué)古編。”以上四句,依次為查岐昌、馮念祖、周春、沈心原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