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 - 袁可立
袁可立(1562-1633),字禮卿,號節(jié)寰,又號閑閑居士,睢陽衛(wèi)籍,睢州城內(nèi)人。舉明萬歷十七年(1589)進士,官至兵部尚書太子少保,后以子袁樞官河南參政加贈光祿大夫太子太保。歷明萬歷、泰昌、天啟、崇禎四朝皇帝,為“四朝元老”之臣,誥“五世恩榮”之賞。
職微犯巡撫 昭雪太守冤
蘇州自古江南重地,是明代萬歷年間兩任當朝首輔申時行和王錫爵的故鄉(xiāng),背景不是一般復雜。
萬歷十九年,袁可立出任蘇州府推官。時“蘇當輪蹄之沖,財富刑獄甲于他郡,公徐而理之。胥吏抱牘如山,公片言立決,如風掃籜,爰書無只字出入!痹闪ⅰ捌椒匆瑟z無葁,揚貞汰垢”,知府“倚公如左右手”(孔貞運《明兵部尚書節(jié)寰袁公墓志銘》)。
太守石昆玉以廉直著稱,因按治豪橫勢家得罪應天巡撫李淶,李淶反誣太守有罪,“中丞劾其不職。得旨,下所司堪問!鼻已矒崤c宰相王錫爵有交,有司皆懼其威,不敢言,獨可立百辯雪其冤。“郡守石昆玉以廉直忤中丞,中丞露章劾之,事下四郡。四郡推公(袁可立)秉筆,公伸牘盡雪其冤!,“讞成,對中丞誦之,其聲瑯瑯。中丞愧甚,舉屏自障。公讀法聲益厲,中丞遂自劾去!保S道周《節(jié)寰袁公傳》)
袁可立執(zhí)法如山,凡有案件,皆剛毅持正,不避權貴,“至犯令抵罪者,雖寵近必行,似歐陽永叔。”(《節(jié)寰袁公墓志銘》)
萬歷二十二年,太宰(吏部尚書)上其事,“以治行異等”擢袁可立山西道監(jiān)察御史,吳民簞酒相留,哭送百里不絕。
倭警相傾軋 明察辨秋毫
袁可立在蘇州,做了不少為后人稱頌的事情。時倭寇出沒,地方實行“海禁”,一些勢家動輒以“通!弊锩d起大獄,相互傾軋。吳中有兩名青年,一個叫王士繡,一個叫喬一琦,二人平時自由放蕩,習武弄劍,為人俠義。為防倭患,二人組織了一批鄉(xiāng)勇習武自衛(wèi)。其冤家知道后,以重金賄通官府人員,誣其聚眾謀叛,與倭寇里應外合。 巡按得報十分震怒,令衙役將二人及從者緝拿處死。二犯等被押赴刑場之際,大聲喊冤不止,袁可立感到疑點重重,認為不能這么草率處決人犯。于是以烏紗和性命作賭將二人保下,經(jīng)過多方查實,果然發(fā)現(xiàn)是冤案。袁可立對二人保家衛(wèi)國的義舉進行了表彰,并將陷人的勢家查辦。當人犯從法場被解救下來時,天空無云而雷鳴,吳中傳為“雷鳴案”奔走相告。
“修郄者以謀逆中之,撫按為之色變。公廉其無他,百口保焉。后會鞫,果不得實。而書生之得免于赤誅者,皆公再造也!保ǹ棕戇\《明兵部尚書節(jié)寰袁公墓志銘》)。
巡海問琉球 斷案奇如神
袁可立在查辦涉倭案件時,發(fā)現(xiàn)被指為倭寇處以極刑的一時竟多達數(shù)十乃至上百人之多,有些案件甚至殃及婦女兒童。
于是他不惜得罪一些急于邀功的高官權貴,對案件進行重審,先后使千余名無辜百姓和漁民免遭屠戮而獲釋,一些貧困不能歸家者還發(fā)給路費。
一次,袁可立奉命巡海琉球(今日美所謂沖繩者),一個李姓千總邀袁可立共飲,席間出贈三把倭寇“武士刀”,袁可立審視之,見刀面光潔如玉,十分精美,但謝絕了千總將刀退還,袁可立憑經(jīng)驗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倭刀,而是來源于琉球之物。不數(shù)日,海上傳來戰(zhàn)報,說打了勝仗,擊斃倭寇數(shù)百,擒獲20名俘虜和大量物資及船艦。但在審驗時沒有得到這些戰(zhàn)俘的口供,又沒有證據(jù),案件一籌莫展,但急于報功的軍方要求草草結(jié)案將犯人處死。巡按感到案件有些棘手,交給推官袁可立查辦。袁可立接手時,兩人已經(jīng)斃死杖下,另外的十八人也被人以毒藥致啞無法辯冤。袁可立據(jù)理力爭,上奏朝廷將人犯緩死暫系獄中候?qū)。袁可立仔細地查驗了所繳獲的物品,發(fā)現(xiàn)了他曾經(jīng)見過的三把“倭”刀也在其中,竟又被當作“戰(zhàn)利品”上報了。袁可立頓覺案件大有蹊蹺,馬上找來李姓千總對質(zhì),但千總死不承認誣良為盜,并一口咬定說這些就是在海上俘獲的倭寇。
不久,琉球貢使前來中國,胸有成竹的袁可立請他們過來指認,貢使辨認出這些全都是琉球清白的良民,是一次在海上運輸糧食時因大風失舵而漂流海上才不幸被官兵捕來冒充倭寇的。后來這十八個琉球國民被無罪釋放安全回到了家中。為感謝袁可立救命之恩,在琉球國建廟塑像奉祀,敬若神靈。
“公嘗查盤海上兵餉,一武弁遺公三倭刀,…公疑,而代諸夷求緩死,權系縣獄。未幾,琉球貢使至,始知為本國良民,而以輸糧失風者也,悉縱之還。夷感其德,民服為神五載!保ǹ棕戇\《明兵部尚書節(jié)寰袁公墓志銘》)。
抗旨斬弄臣 萬民呼青天
袁可立以御史巡視京都西城,時有皇帝弄臣仗勢殺人,百官皆不敢問,可立即重捶抵罪,將弄臣的罪行張榜于五都衢!肮蝗找曃鞒,有內(nèi)珰殺人者,公輒按捶問抵罪!
這時便有人持重金至袁可立門上,可立勃然大怒道:“殺人者死,朝廷法也,即弄臣顧可脫乎?吾知有三尺,不知弄臣”。(黃道周《節(jié)寰袁公傳》)遂將說者驅(qū)之門外,眾閹知道后恨之切齒。
同僚們都為袁可立捏一把汗,奉勸道:“以近臣怵,公宜縱之”,“斯寺未必過切,足下何與之深隙兮?且弄臣也,其如此輩人自明,將降禍蝎公矣!保ㄍ蹊I《太子少保兵部尚書節(jié)寰袁公神道碑》)
“已而,果得中旨赦之,可立不為動!保蟆额≈葜尽ぴ闪鳌罚
袁可立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在命案和王法面前并沒有給皇上留面子,毅然將弄臣正法于市,萬民相跪,呼“袁青天”。
自袁可立巡城,無論皇親國戚,還是朝中重臣,凡有貪縱不法,袁可立一并彈劾論處。并親自審理有重大影響的疑難刑民案件,理雪伸冤,懲治奸吏無數(shù)。一時京城“貴戚斂手”,但由此觸怒權貴,為日后的罷官埋下了禍根。
雷震景德門 建言遭罷官
萬歷時皇帝寵信后宮,弄權誤國,朝綱廢弛。二十三年九月,景德門遭雷擊,可立上疏針砭時弊:“近年以來,
議論茲多,致干圣怒,擯斥不下百十余人。豈言事諸臣盡不可用耶?如使諸臣為濟私,孰與緘口持祿,附會保全之為便?使諸臣為市恩,孰與將順曲從,得君固寵之為愈?使諸臣為沽忠賣直,亦必其人有懷忠慕直之心,恥為依回淟涊之態(tài)者。如概棄不用,臣恐謇諤之士不蒙甄錄,相率噤口結(jié)舌,國家大事誰復為皇上言之!(《睢州志》)”。疏上,奪俸一年。
袁可立不為動,再次上疏,矛頭直指皇帝:“禮祀不親,朝講未視,章奏不以時批答,廢棄不皆錄用,傳造日增,賞罰日濫,非所以盡修省之實。(《睢州志·袁可立傳》)”。袁可立尖銳地指出時局之艱危,“西虜跳梁,播酋負固東海,倭患未熄,中原災害頻仍”,并力諫皇帝“親郊祀,勤朝講,批章奏,錄遺賢,明賞罰,化朋黨”(《明兵部尚書節(jié)寰袁公墓志銘》)。疏上,觸怒神宗皇帝,于萬歷二十四年正月初十將袁可立削職為民,沉冤達二十六年之久。朝中大臣為袁可立鳴冤者十數(shù)年不絕,帝皆不聽,史稱“震門之冤”(錢謙益《牧齋全集》)。
罷官期間,袁可立與文友結(jié)詩社,教化地方。禮賢父老,調(diào)停事務,與諸上臺修復睢郡城池!
封疆戰(zhàn)事起 殫精陳方略
泰昌元年(1620),沉冤得以昭雪,起袁可立尚寶司司丞,歷太仆寺少卿;实奂为劦溃骸耙怀故,二紀歸田?诓谎允,恥漢人部黨之名;退不忘君,有楚尹毀家之風”(錢謙益《袁可立授奉直大夫》)。天啟皇帝褒獎道:“李署牽絲,冤早清于砑石;柏臺焚草,直益奮于埋輪。”(《天啟誥命卷》)”
天啟“壬戌三月,擢通政司左通政署司事,充廷試讀卷官,侍經(jīng)筵!边@年的袁可立除了擔任殿試考官外,還負責為天啟皇帝講課,“君臣之間有聚會精神之美,有意諭色授之益”,這為日后袁可立出鎮(zhèn)登萊、晉位中樞奠定了基礎。(《明兵部尚書節(jié)寰袁公墓志銘》)
天啟二年(1622),封疆多事,遼陽、廣寧相繼失陷,遼東經(jīng)略袁應泰自殺,熊廷弼論死,巡撫王化貞遭逮。朝野震動,京師戒嚴。人人視關門為死地,百官噤口以圖自保。袁可立卻在此時大膽提出七項建議:“一收殘兵,以省調(diào)募。關外殘兵瓦解云散者不下數(shù)萬,宜收其殘,省調(diào)募西兵便;一出奇兵,以圖制勝。聞敵令婦女乘城,驍悍皆赴利以犯我,宜會兵搗之,踏其虛,可夾擊也;一明賞罰,以振法紀。若監(jiān)軍道高出不致死,以帶甲數(shù)萬竄,不宜從熊廷弼之請,復使監(jiān)軍令怠玩而忘其死。況廷弼曲怙,賀世賢何法紀之有,則熊廷弼、高出之頭可斬也;一慎防守,以固封疆。尋諸者言,敵與西合一片石。桃林古北喜峰諸隘口,公奏宜守御筑墉;一實京營,以固根本。養(yǎng)馬增士卒,習騎射,至于京營,老弱虛冒不宜緩綜,復多藏糧米以備之;一破格用人,以期實用。尤宜破格用人,圖復建驃騎之功,以佐縣官之空乏;一多儲資糧,以防未然;\天下鹽鐵之利,則軍帥無侵漁,逴行無絕餉,而中國可高枕矣!保ǹ棕戇\《明兵部尚書節(jié)寰袁公墓志銘》、王鐸《太子少保兵部尚書節(jié)寰袁公神道碑》)。疏上,天啟皇帝一一嘉納允行。
授命立危疆 節(jié)鎮(zhèn)撫登萊
后金占領遼東半島及其沿海島嶼后,對明朝的威脅日益嚴重。有識之士出謀獻策:“登萊宜急設重臣,多募水兵,”“登萊惟北岸旅順口,實咽喉總區(qū)。誠宜得一大將,量提水陸兵駐扎!
天啟二年四月十四日,天啟皇帝以“彈壓登萊非公不可”(《明兵部尚書節(jié)寰袁公墓志銘》)而囑以厚望,加左通政袁可立右僉都御史“巡撫登萊等處地方、備兵防海、贊理征東軍務”。“ 當遼廣繼陷之時,憂水濱之可問。值登萊匱亟之會,命飛挽,以專征。而爾振迅宏才,旌旗立為色變。(《天啟誥命卷》)。
袁可立立刻拜命就道,其時適逢山東白蓮教亂起,袁可立與山東巡撫趙彥、天津巡撫畢自嚴相互配合剿而撫之。袁可立“星馳至兗,申以法令,陷陣登陴!眹谰兪渍,脅從不問。
“于時毛文龍诪張于島上,劉愛塔恫疑于沓渚,熊王之案持于內(nèi),崔霍之交盤于中”(黃道周《節(jié)寰袁公傳》)。他上任后,銳意規(guī)劃,整肅軍紀,修造戰(zhàn)艦,操練水師。沿海增置炮臺,練兵用戚繼光“水軍先習陸戰(zhàn)”之法,登萊武備大為增強,成為遼東前線的可靠后方。
袁可立撫登三載,厲兵秣馬,積有戰(zhàn)船四千艘,組成了一支五萬余人的水陸師軍隊,與樞輔孫承宗、侍郎畢自嚴戮力策應,形成“百里棋布,鼎足傳烽”的犄角之勢,確保了明朝沿海疆域一帶的平安,并大大牽制削弱了后金對明山海關一帶的戰(zhàn)斗力。袁可立拓地筑城,招集流民,步步向前推進海上防御,使具有雄才大略的努爾哈赤就地蜷縮無以西窺。
在袁可立的治下,可以看到“峰頂通望處,逐設煙墩。屯田農(nóng)幕,處處相望。商船戰(zhàn)艦之拋泊近岸者,不知其數(shù)”的繁榮整飭景象(朝鮮 李民宬《敬亭集》)。首輔孔貞運評價道:“讀大司馬節(jié)寰袁公撫登章奏,知老成御侮,其綢繆定傾如此”,其撫登則“海無傳烽,亭有息鼓”。天啟皇帝嘉獎道:“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僉都御史袁可立,清任以和,直方而大;精神折沖于千里,文武為憲于萬邦!保ā短靻⒄a命卷》)。經(jīng)略遼東軍務兵部尚書孫承宗與袁可立共議戰(zhàn)守,十分倚重。 他說道:“讀后先大疏,皎皎揭日月,行中天而底里洞徹,殊令人可味,可展布四體,仰酬國恩! (孫承宗《答袁節(jié)寰登撫》)
海陸互犄角 奇兵斬獲多
袁可立受命“節(jié)制兩鎮(zhèn)(登州和東江),凡一應兵馬錢糧、征收調(diào)遣、防剿功罪盡歸經(jīng)理”(《明熹宗實錄》)。當其之時,“一方豪杰皆在老公祖幕下”(高攀龍《答袁節(jié)寰中丞》)。他運籌帷幄,節(jié)制悍將毛文龍、指揮大將軍沈有容多次挫敗后金對明朝沿海一帶的侵擾,取得了夜襲金州、收復旅順、智取牛毛寨、滿浦、昌城等戰(zhàn)役的勝利。
天啟二年十二月,中國的北方地區(qū)發(fā)生地震,袁可立再次(萬歷二十三年曾在雷震景德門之時直言進諫遭罷官)利用地震這個自然災害的“示警”作用向朝廷奏報,要求朝廷撥付足夠的費用“修戰(zhàn)艦,備器械,預籌毛帥之接濟!保ā睹黛渥趯嶄洝罚
天啟三年(1623年)夏季,努爾哈赤下令大肆屠戮后金占領區(qū)的遼民,袁可立的戰(zhàn)略意圖首先是“聯(lián)絡諸島,收復旅順”,解救流散百姓。后金“常出沒于長山、旅順間,漕艘賈舶多為所梗!痹闪ⅰ叭兇墠u四百里,逾鐵山聯(lián)廣鹿島”,又“于皇城島請設參將、守備各一員,練兵三千,以為登萊外藪。又設游兵兩營,飛檣往來策應于廣鹿諸島。制炮設墩,旌旗相望!币粫r后金望而生畏,“虜遂遠徙,烏■之帆不復逍遙海上矣!(《兵部尚書節(jié)寰袁公神道碑》)
早在天啟三年三月,袁可立就奏報明朝廷:“登萊之水師實榆關之犄角,臣與鎮(zhèn)道圖畫者數(shù)月。諸凡操練將士、修驗船只、合并營伍、簡汰官兵稍有次第。”他親自挑選出精兵“三千六百人,俾總兵沈有容領之先發(fā)”,而副將李性忠所帶領的數(shù)千遼左健士,袁可立親自“于三月十二日餞而送之,囑以相機進止以固榆關,以聯(lián)毛帥!保蟊街,“舳艫相接,奴酋膽寒。”(《明熹宗實錄》)
他令毛文龍和沈有容屬下的兩鎮(zhèn)兵馬不時奇兵出襲,“塞要害,焚盜糧”(《節(jié)寰袁公傳》),后金沿海占領區(qū)的軍隊遭受重創(chuàng)。朱家龍從千家莊出襲,王輔從鳳凰城進軍,易承惠從滿浦進剿。而大將張盤,率部從麻洋島登岸,相機規(guī)取金州和旅順。毛文龍則自統(tǒng)八千馬步精銳,從鎮(zhèn)江、湯站一路進擊,予以策應。
七月初二日,張盤率領兵民合編的隊伍,攻打金州,一舉而下。又乘勝收復了遼東半島南端的要塞旅順,以及望海堡和紅嘴堡,使得遼南數(shù)百里土地,重歸于明朝。
這年秋收之后,金人又來大肆侵略旅順、長山一帶的百姓,袁可立“命將設伏,乘風縱火芻茭,糗糧盡歸一炬!碑斈晔鲁跷澹瑥埍P收復復州和永寧。當時,駐守復州的后金駐軍橫行無忌,四處擄掠百姓。明軍利用遼民對后金軍的痛恨,乘夜襲城,大破之。金人十分惱怒,調(diào)集了更多的軍隊反擊,籌劃對明軍展開一系列的報復行動。袁可立長韜略,熟知“謀貴萬全,兵須審勢,知彼知已,能為可勝!保ā睹黛渥趯嶄洝罚┑牡览,”對金人的動作已有所料,“先期集兵分道以應,并夜酣戰(zhàn),俘斬無數(shù)”。張盤率領明軍于城中設伏,再次大敗后金軍,后金軍“器械、銃炮俱擲棄而奔!痹獾椒鼡舻慕鹑舜髷《鴼w,朝野以為“設鎮(zhèn)以來自未有此捷也!保ā侗可袝(jié)寰袁公墓志銘》)。
金州和旅順等地的收復,開辟了遼東戰(zhàn)場的新局面。使得登萊、旅順、皮島、寬叆連為一線,解除了后金占領的旅順對山東半島的軍事威脅,令明朝的二千里海疆得到鞏固,并完成了對后金的海上封鎖,加重了后金統(tǒng)治區(qū)內(nèi)糧食等戰(zhàn)略物資的緊張狀況。在袁可立的籌劃下,明朝沿海的大部分領地失而復得,而后金“四衛(wèi)已空其三,沿海四百余里之地奴盡棄之而不敢據(jù),所余者酉虜千人而已!(《明熹宗實錄》)
但金州孤懸海外,易攻難守,不久張盤又為后金所逼退居麻洋島。袁可立上奏朝廷:“劉愛塔事泄而金州空,沈有容以兵寡不可守,而張盤入據(jù)。聞金州有人率眾逼張盤于麻洋島,此金州復而不復之實也!(《國榷》卷八十五) 。但明軍已經(jīng)取得了預定的戰(zhàn)略成果。
這時的袁可立欲“乘寧前駐防之眾,朝鮮助兵之初”的有利形勢擴大戰(zhàn)果,命令“大兵出關東下,旅順犄角夾攻”,以圖“恢復之功”(《明熹宗實錄》)。天啟四年(1624年)正月初三,后金利用海水結(jié)凍的時機,以萬余騎兵繞襲旅順,想報上次失敗之仇。袁可立對后金的行動進行了充分的估計和準備,他認為“欲借登兵以圖恢復,則三島成為要路!,“隆冬凍合,則皇城島又為大兵出入歸著之處,東西策應之沖。”袁可立對登萊和東江兩鎮(zhèn)的水師進行了合理的調(diào)動和布局,命令“嚴正中等兵住旅順雙島之間,與張盤互制。袁進等兵住西訊中島之間,與覺華犄角!(《明熹宗實錄》)。明軍在張盤的帶領下死守城池,直到火藥用盡,猶堅守不降。后金軍無計可施,遣使議和,被張盤立斬于軍前。明軍又于旅順城外設埋伏,大敗后金軍。后金軍只得落荒而去。
終袁可立之任,后金軍與明水師屢戰(zhàn)屢敗,不復有勇與之再戰(zhàn)。自袁可立秉鉞登萊,“公久歷海上,凡地形險易,軍儲盈縮,將吏能否,虜情向背皆洞若燭照,故登萊終公之任銷鋒臥鼓!保ā睹鞅可袝(jié)寰袁公墓志銘》)。
因間再用間 策反劉愛塔
天啟三年二月,袁可立設奇策反收降清太祖努爾哈赤的姻婿劉愛塔。上疏道:“今二月內(nèi),總兵沈有容執(zhí)有生員金應魁,奴酋偽授世襲總兵駐復州劉興祚即劉愛塔密稟一紙,內(nèi)稱彼欲反正內(nèi)應,以報中國。因求臣免死加銜牌票。臣念遼陽以納降陷城,廣寧以判官誘敗,興祚之言未可憑信。又思因間用間,實兵家妙用” (《明熹宗實錄》) 。袁可立“給與免罪牌及加銜札付,并許降后代請封官。”(《睢州志》),命令“沈總兵于三月十三日,率兵出海相機接應”(《明熹宗實錄》)。但不久劉愛塔又“以王丙之故致露,(金人)將愛塔并李永芳長子械去,殺其弟劉興仁及王丙。屠城,驅(qū)其余民于永寧!(《國榷》)。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里,劉愛塔找了一個相貌酷似自己的金兵以酒灌醉大火燒之,金人勘驗信以為真。
袁可立策反劉愛塔,對后金軍心的打擊是空前的!肮{劉愛塔之降,以開奴攜二,一時中國叛將被奴誅夷殆盡。虜因棄金復諸城,而舉四百里喪地復歸版圖焉!保ā睹鞅可袝(jié)寰袁公墓志銘》)。盡管后來由于閹黨迫害導致袁可立的離任而使這一誘降計劃受阻,但劉愛塔還是在崇禎初年歸順明朝并最終戰(zhàn)死疆場,這是明清戰(zhàn)爭史上明朝誘降滿清級別最高的將領,為遼東間諜戰(zhàn)之著名戰(zhàn)例,至今為研究明清戰(zhàn)爭史者所稱道。
劉愛塔以“貍貓換太子”的“假死”手法瞞過了后金的查驗,而后金在此前卻給予劉愛塔十分優(yōu)厚的待遇,努爾哈赤以姻婿待之。這一滑稽而沉痛的“反間計”使金人老羞成怒倍感屈辱,一直是金人一塊無法愈合的歷史硬傷。滿清取得政權后,康乾兩世大興“文字獄”,不但在自己主修的辮子版《明史》中對曾經(jīng)影響過明清戰(zhàn)爭史的重要人物毛文龍、袁可立、劉愛塔等人都不予立傳,還在精心編撰的《明史·袁崇煥傳》中憑空杜撰了一個崇禎皇帝中金人“反間計”而“冤殺”袁崇煥的情節(jié),以報袁可立“反間”后金高級將領劉愛塔的史羞,達到慰藉自己和中傷明朝的政治目的。實際上,袁崇煥本非將才,妄言“五年平遼”大話,又懼“軍中無戲言”之威,不得已專事“議和”,擅殺大將毛文龍,終致亂軍誤國,沒有后顧之憂的后金軍長驅(qū)直入直逼京師,使局面一發(fā)而不可收拾。其罪當死自有大明律在,證據(jù)鑿鑿,與所謂“凡間計”何干。
遼海多募兵 節(jié)制毛文龍
袁可立為了向前推進沿海防御,配合樞輔孫承宗的全遼計劃,曾多次替毛文龍向朝廷募兵請功,他說:“奴酋逆天順犯,于今七載。賴毛帥倡義,屢獲奇捷,大張撻伐之氣。據(jù)所報功級解驗,前后大小三十余戰(zhàn),斬首共一千九十七級數(shù)逾,上捷者共五次,總獲器械、弓箭等件共五萬。當我圣主宵旰之時,人心危懼之日,海外有此奇功。ㄍ踉跁x《三朝遼事實錄》)”由于袁可立對武將的重視,遭到一些保守派官員“登萊巡撫袁可立每代為奏請”的反對和非議。袁可立早年含冤家居二十六載,此次東征受顧于上命,老將出山,大有”“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之志?v觀明代巡撫節(jié)鎮(zhèn)登萊,袁可立御文龍多得牽制之功,是登萊十四任巡撫中最有作為的一任。天啟三年十月,皇帝嘉獎道:“巡撫僉都御史袁可立厥治行勞哉,賜汝朱提文蟒。汝嘉而毛帥驕愎不協(xié),蠱于兵,滿蒲、昌城襲報用敢獻功。”(《太子少保兵部尚書節(jié)寰袁公神道碑》)!坝谑且葡瓥|江,覈其虛實。而毛帥嫉公如仇,嗾言官尋端中之!保ā侗可袝(jié)寰袁公墓志銘》)。
關于袁可立對毛文龍的節(jié)制,明朝廷是有明確事權的,“牽制奴酋者,朝鮮也;聯(lián)屬朝鮮者,毛鎮(zhèn)也;駕馭毛鎮(zhèn)者,登撫也!鄙踔撩鞅克蟮牡紫蘧褪恰皳岵荒苤奇(zhèn)則易撫,鎮(zhèn)不能制夷則易鎮(zhèn)”。但毛文龍恃功自傲,“滿蒲昌城之捷,誕忘殊甚”。袁可立奉旨核查他的戰(zhàn)報和軍餉,由此為毛忌恨。天啟三年十二月,毛文龍為舍卒保帥計,不得已先拋出其弟毛云龍抵罪,同時嗾使言官輪番攻擊袁可立。時朝中閹黨橫行,黨派相攻者無虛日,毛令人多方詆毀袁可立,而閹黨也正欲利用這個機會除掉袁可立而后快。袁可立七上疏辭官,得予告。袁可立去,毛文龍無人能御。
沈有容是袁可立幕下的登鎮(zhèn)總兵,曾在平倭和收復臺灣戰(zhàn)爭中立下過赫赫戰(zhàn)功。此人老成功高,登萊巡撫袁可立十分倚重。然沈有容不滿于東江總兵毛文龍的跋扈和欺瞞,二人矛盾日深,袁可立多次從中居間調(diào)和而無果。以至于后來毛文龍有頭大不掉之勢,于是才有“登撫(袁可立)倚重沈帥而與毛帥相左”(畢自嚴《石隱園藏稿》)的局面。天啟四年,魏忠賢當權,葉相高、趙南星、高攀龍等一大批清流高官相繼遭罷,袁可立也于此時再次去職。袁可立去,孫承宗左臂有失,沈大將軍無有所依,也決然隨袁可立而去。自此,初具規(guī)模的登萊防務永不可為。
朝鮮自廢君 聲罪請致討
明末陸路為后金所阻,朝鮮軍政多歸登撫節(jié)制。天啟三年,屬國朝鮮弒君篡權,違背明朝的普世價值,袁可立主張出兵討伐。但鑒于當時明朝正與后金用兵的復雜形勢,袁可立又疏請“謂奴方欲西寇,當令倧犄角用命,戮力殄掃,以蓋前衍!痹闪娜趾蛯嶋H出發(fā)退而求其次,“請正詞質(zhì)責之,以濟師助剿為券,與廷議合!
(《節(jié)寰袁公傳》)。
但袁可立關于“仁祖反正”的主張仍然攪動著朝鮮歷史的神經(jīng)線,五十年后倘為朝鮮君臣所忌恨。在清廷開館延修《明史》之際,朝鮮曾派出龐大使團來中國在清朝康熙皇帝面前大告前朝袁可立的御狀,《永憲錄》和《池北偶談·朝鮮疏》等記載甚詳。
由于袁可立在明末抗清斗爭的軍事統(tǒng)帥中是堅定的主戰(zhàn)派將領,并在其兵部左侍郎任上與袁崇煥的“議和”形成對立,而建州之事又是滿清統(tǒng)治者之大忌,終清一朝整個史界對袁可立十分忌憚,所涉?zhèn)饔浭妨暇鈩h削。陸時化《吳越所見書畫錄》載有董其昌所撰寫的《節(jié)寰袁公行狀》四冊,因該文多有所謂“詆斥滿洲語句”的地方,該書及其作者竟因此險遭毀版和殺頭之災,將書和版片盡行銷毀。
袁可立善詩文,受清朝文字獄所累,多所毀失。
立朝樹正氣 忤逆魏忠賢
天啟四年五月,皇帝諭戶、兵、工三部及內(nèi)閣:“朕覽登萊巡撫袁可立塘報,……思奴酋所謀其意不小,是以朕不無東顧之憂,特諭!”(《明熹宗實錄》卷四十二) 天啟五年四月丁酉,上傳兵部:“方今邊疆多事,擇將須用謀勇兼全的好人”(《明熹宗寶訓》)。天啟五年十一月,邊事再告急,皇上急招袁可立兵部右侍郎,六年七月,改左侍郎。時尚書馮嘉會老庸媚黨,兵部事實賴可立署理。
袁可立反對與后金議和,“會袁崇煥遣僧吊唁于敵,公力詆非策!保ā侗可袝(jié)寰袁公夫人宋氏行狀》)。袁可立主張武力抗清和積極防御,尤重海防建設,與明朝一些人“重山海輕沿!钡膽(zhàn)略短視形成鮮明對比。三年后袁崇煥終因“通款”獲罪遭殺身,然其時毛文龍已被袁崇煥擅殺,袁可立苦心經(jīng)營的海上防線牽制之勢已蕩然不存,致滿人敢傾國中之力大舉犯明,至此國事日非,足見袁可立先見之明。黃道周曰:“公去登萊不數(shù)載,而登萊遂敗。公一意治師,塞要害,焚盜糧,聯(lián)絡諸島,收復旅順,而海上晏然。 …公去又十余年,而朝鮮淪陷!保ā豆(jié)寰袁公傳》)
袁可立為人公正廉直,識大體、顧大局。天啟年間,魏忠賢專權亂政,東林黨人受打擊,朝中黨派紛爭。袁可立深為國事所憂,他本意取中立,但思想傾向東林,魏忠賢很是恨他。然黨禍的酷烈很快就打破了袁可立的初衷,他的同年東林黨領袖高攀龍曾致書袁可立道:“弟腐儒一,無以報國,近風波生於講會,鄒馮二老行,弟亦從此去矣(高攀龍《答袁節(jié)寰中丞》)”,其言猶未盡之厚望可見于筆端。從此袁可立與閹黨的關系已成水火。每議事“數(shù)有所抵牾,欲自請外”(《節(jié)寰袁公傳》)。魏忠賢欲圖構(gòu)陷袁可立,派出大批爪牙對袁可立“卒日環(huán)伺公門,思坐以不法”,但最終因為袁可立清正廉潔,在朝中素享清望“而無可乘借!保ā侗可袝(jié)寰袁公墓志銘》)
天啟六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九卿公推德高望重的袁可立為南京戶部尚書,再改兵部尚書參贊機務。急于奪權的魏忠賢從中作梗,袁可立當堂抗疏道:“此非掛冠神武門時呼?”(《睢州志》),遂被迫致仕歸里。魏忠賢以自己的心腹劉廷元代袁可立掌南兵部。時北則崔呈秀為本兵, 自袁可立去職,天下兵馬大權閹黨一手握定。袁可立“歸而魏焰益肆”(黃道周《節(jié)寰袁公傳》)。
雖有輔臣竭力挽留,但此時的袁可立已“自此絕意仕進”。吏部考功郎蘇繼歐上疏為袁可立鳴不平,后被魏忠賢迫害致死;实勰羁闪⒌侨R功,特授兵部尚書,詔加太子少保,準馳驛乘傳歸!办涑腺e,以殿工加太子少保,懇辭不受,時論韙之!保ā豆(jié)寰袁公傳》)。誥封三世,父如子官。黃道周說:“當魏崔時,蓋無復然明義、真者,有之,則必自大司馬節(jié)寰袁公也!保S道周《節(jié)寰袁公傳》)崇禎帝即位后,戰(zhàn)事日急,朝廷每有再起袁可立之議,均謝絕不出!肮源私^意仕進,屢以起廢推轂于銓曹,公淡然弗屑也。(明 孔貞運《明資政大夫兵部尚書節(jié)寰袁公墓志銘》)”
袁可立做事干練果斷,是晚明少見的既清廉又能干的官員。并盡量遠離黨爭多做實事,為清流官員在晚明閹黨亂政的朝堂上爭得一席之地,能在群閹環(huán)伺的情況下主持遼務多年,成效頗豐,十分難能可貴。董其昌說:“公護名節(jié),勝于功名”(董其昌《節(jié)寰袁公行狀》)。其時朝野為魏忠賢頌功建祠者不可勝數(shù),連遼東巡撫袁崇煥也積極參與其中。烈皇帝欽定逆案,查實“贊導、詞訟”過魏忠賢的大小官員數(shù)以千計,獨可立不與。黃道周說:“夷考當年,與公先后秉機佐鉞者,名在刑書,歷歷可數(shù),然后知公之完譽所得遠矣” (黃道周《節(jié)寰袁公傳》)。
其門生故吏節(jié)烈者獨多,即在朝亦為清流。黃道周撰有《節(jié)寰袁公傳》,道周以文章風節(jié)高天下,綱常萬古,節(jié)義千秋。門生倪元璐官至戶部尚書,曾作有《袁節(jié)寰大司馬像贊》。劉理順為崇禎七年狀元,曾督理睢州“袁尚書大石坊”敕建工程。崇禎死煤山,倪劉二公雙雙殉國,并仆從十數(shù)人,壯烈亙古未見。高攀龍為東林黨首,與袁可立交從過密。袁可立是孫承宗的積極支持者,共同主遼,滿人蜷伏。董其昌為袁可立同年至交,贊《袁可立像》曰“忠誠干國,正直立朝”,所留書畫碑刻為海內(nèi)外所重。
賦詩東海上 千古留名篇
天啟四年(1624)五月二十一日,袁可立在登州公署中看到了數(shù)年難得一遇的海市蜃樓:“島下先涌白氣,狀如奔潮,河亭水榭,應目而具,
……睢陽袁可立為撫軍,時飲樓上。忽艨艟數(shù)十揚帆來,各立介士,甲光耀目,朱旗蔽天,相顧錯愕。急罷酒料理城守,而船將抵岸,忽然不見,乃知是海市!保ā都膱@寄所寄》)。遂詩興大發(fā),在蓬萊閣上留下了千古不朽的名篇《觀海市詩》,成為中國古代罕見的 “海市”實錄。字由董其昌書寫,成珠聯(lián)壁合之珍品。西元一九九四年,河南省睢縣圖書館館長劉學升將這一珍貴石刻復制到袁可立的別墅袁家山上,使其得以回歸故土,傳為睢陽文化佳話。
“生平于書無所不窺,旁及書畫,真草秀潤流麗,隸書風骨道勁。而畫梅蒼古,則趙孟鉅!保ā睹鞅可惺榻阱駒怪久罰V兩裨諗罾掣笏展裟諶粵粲釁涫氖旨?淌,其骨力弯摢劤,与其人茝U嗟靡嬲謾